「沒關係的。」若生又把目光匆匆轉向華江，「推掉三島電機的工作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必愧疚。」

「要是當初我沒那麼做……」華江雙手掩面，啜泣聲從指縫間傳出，「波香和藤堂也許就不會死了。」

「加賀一直以為是你給波香下了葯，我至少要把這個說清楚……」

這是自然的，因為若生沒通知任何人自己今天搬走，何況那時的陣容里，除自己外只剩下三人。祥子和波香連住處都沒收拾，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藤堂則開著那輛當時為若生運過行李的皇冠衝進了大海。

「今天搬走嗎？」

「忘掉吧，把我也忘掉。」若生抱住華江纖弱的肩九九藏書膀，喃喃地重複著。

「是啊……」

剛搬來時帶的東西比現在還少很多：桌子、被子、幾件換洗衣服——似乎只有這麼多。這些東西根本用不著卡車，用藤堂父親的轎車就運過來了。

因為距離遠，從家搬到這裏簡直就是一次小小的旅行，儘管如此，當時卻來了一群人幫忙：加賀、沙都子、藤堂、祥子、波香還有華江。四個女生人手一塊毛巾，把房間的邊邊角角都打掃了一遍。男生則根本幫不上忙，只是抱著雙臂在一旁胡亂指揮，完全不著邊際。

他感覺到門口來了人，於是抬起頭來，只見華江站在那裡，表情看起來就像被訓九-九-藏-書斥后察看父母臉色的孩子。

已移走地毯的榻榻米上空無一物，若生躺在上面，想起了剛搬來時的情景：一半驚訝于房間過於狹小，一半也滿足著終於有了個屬於自己的空間。

「這種事誰也料想不到。」若生從口袋中取出手帕，塞給華江，「而且也沒有必要去多想，你還是把這次的事忘掉吧。」

「是嗎……」華江聲音有些顫抖，眼淚不覺間滑過臉頰，落到了地板上，「對不起……」

「我不能，我做不到。」

華江右手扶著門框，低垂著頭。若生禁不住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努力換上一副輕快的語氣說：「我哥哥的一個朋友讓我去九-九-藏-書他的印刷公司工作，那裡也有網球俱樂部，只要能打球就行。」

「嗯，」若生站起來說道，「我打算悄悄離開。」

「能忘掉的，這次的事件也能，還有我。」

「沒問題的，」若生靜靜地抱著華江，「習慣了就沒什麼了。」

華江抽搐了一下，停止了啜泣。她的目光越過手帕望向若生，雙眼充血，悲傷不已。

一個用三瓶啤酒、一份麵包和一份火腿就能塞滿的冰箱，一張銹跡斑斑的鐵桌，一台半舊的九英寸電視，一個壞了的彩色儲物箱，一個破了的衣櫃，一台通了電需要很久才能變熱的電爐，還有兩紙箱雜物——若生的行李只有這些。蓋了四年的九_九_藏_書被子已在昨天隨廢紙一道扔掉了。

「可是……」

「這也無關緊要了。」若生就像哄著一個撒嬌的小孩一般，溫和地說，「你不也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嘛。而且波香死後，你已經足夠傷心自責了。」

「無緣無故就想這樣。一個人總會有這種時候，對吧？」

這些東西用一輛輕型卡車足夠裝走。若生從家旁邊的米店借來了卡車，在中午之前便把東西搬上了車。接下來便只剩打掃衛生並向房東告辭了。

「我本來就沒指望那種大公司能錄用我，一聽到要錄用，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所以當你說出一切內幕時，我就想，果然是這麼回事。你別太在意了，真的。」

若九_九_藏_書生從華江口中得知她受三島亮子指使，在比賽之前讓波香喝下了葯，是在雪月花案發生不久之後。當時華江一直以為波香是自殺，擔心波香自殺的原因就是輸掉了那場比賽，於是找到若生，傾吐了一切。若生雖不相信波香會為這點事而自殺，但也決定要向大家和盤托出，因為他覺得下藥一事或許跟雪月花案有某種聯繫。但華江央求他不要說，否則若生的工作很可能就要告吹。

「我忘不掉。」

但到最後，一切幾乎都被加賀查得水落石出。至於下藥的是若生還是華江，已經沒有本質區別了。

於是，畢業也就是這樣一個結局，若生心想。

「為什麼？」

可是今天誰也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