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追蹤 4

追蹤

4

「須田哥問我藍襪子的情況,我就說來了一個很厲害的教練員。須田哥問是誰,我說他姓蘆原,以前是東西電機的投手。」
「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靖雄說話變得含糊起來。
高間報過姓名,說明來意,稱想問些關於蘆原和須田武志的問題。八木一臉認真地接受了。
「原來如此……」
知道這件事的孩子只有一個,那就是次郎。他好幾次看到武志在送報紙。
高間向他打招呼,男子驚訝地停了下來。八木這個姓氏是高間向小野問來的。八木四十多歲,人看上去很結實,留著圓寸頭。
高間向八木道過謝,聽著孩子們練體操的呼喊聲,將操場拋在了身後。
「他的性格怎麼樣?」
真相是這樣的。當時武志正做著一份在訓練開始前配送報紙的兼職。這份工作或許是出於幫助窮苦的家維持生計的考慮,而這就是他遲到的原因。也就是說,早報送到報刊亭的時間是固定的,武志無論起得多麼早都沒用。
「蘆原可是個熱心的教練員啊。從接球姿勢到擊球動作,都親身示範。你知道他腿有殘疾吧?他似乎傳達出一種拚命奮鬥的精神,孩子們也一直很聽他的話。」
「除了這個,還有能證明他是天才的事。比如說,比起平時訓練,他在比賽的時候控球力更好,憑直覺就能打亂擊球手的判斷,等等。當然,在球速方面也是天才型的。」
「聽說,最近須田武志也時不時在這裏露面。」高間說道。
「哦,」武九-九-藏-書志點點頭,接著瞪著守瑠警告他,「不許對別人說!」
第二天一早高間就起床出門了。他打算去看蘆原當過教練員的那支少年棒球隊的訓練。地點在街區邊上的縣營體育場。
武志雖然不太受歡迎,但在球隊里的實力是絕對的。次郎答應他不會向任何人說起。
「曾經有過一場手套風波。」八木說道,「有個孩子的棒球手套被剪得粉碎。因為沒留神就發生了,所以當時沒找到罪魁禍首。很多年之後,我才知道是須田乾的好事。」
「須田?」高間皺起眉頭,「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八木說完,孩子們便跑開了。訓練強度真是大。
「須田和蘆原說過話嗎?」
問題是,魔球和案子有什麼關係?可是……
被問完話的靖雄加入了慢跑的行列中。目送著他的背影,高間向八木問道:「須田武志小時候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看來正是如此,高間認同這一說法。「此後須田不再遲到了,那送報紙的工作怎麼樣了?」
一定沒錯,高間確信武志就是在那個時候得知蘆原在這裏的。一聽到蘆原的名字,他的腦中一定也想起了什麼東西。那就是三年前在東西電機的訓練場上看見的蘆原的「魔球」。而武志為了讓蘆原傳授球技,便來到了這個操場。接著,石崎神社裡的特訓就開始了。
手套風波就是在那時候發生的。手套的主人是一個叫次郎的孩子,住在武志家附近。次郎家也並不寬裕,對他九*九*藏*書來說,棒球手套就是個寶貝。
於是八木講了起來。
「這樣好的一個教練員,家長對他的評價卻很差啊。」
雖說是大清早,操場上卻已經很熱鬧了。隨處是慢跑和做體操的人,還有沉浸於業餘棒球之中的人。這麼多人在這裏,高間確實沒想到。
在打業餘棒球的那些人對面進行訓練的,就是社區的少年棒球隊了。他們的球服上都寫著「藍襪子」的片假名。這些孩子正在接一個男子擊出的球,這個男子應該就是領隊。吶喊、動作都乾脆利落,光是看著就能感到雄壯和痛快。
八木代為傳達了高間的問題。孩子們都顯出驚訝的表情,然而當八木重複問題的時候,隊列的一頭有個纖細、瘦弱的孩子舉起了手。
「您是八木先生嗎?」
高間說完,八木一副做好準備的表情,問道:「什麼請求?」
「關於他的履歷,他對您說過他在東西電機時的事嗎?」
「須田,聽說你在送報紙?」
「是什麼機緣讓蘆原在這裏當了教練員?」
「是啊,到處都有。」高間同意道。
「厲害啊!」高間說道。厲害得嚇人,他想。
那是須田武志讀小學五年級時的事了。那時,為了強化球隊的力量,早晨的訓練提早了三十分鐘。然而時間這樣一變,有個孩子每次都遲到,那就是武志。他總是遲到五分鐘左右,氣喘吁吁地趕來。遲到的理由總是同一個:「起晚了。」
八木得知事情的真相是在最近,是一個名叫https://read•99csw.com守瑠的前隊員告訴他的。
不久,孩子們排成兩列開始慢跑。看來今天早上的訓練結束了,剛才擊球的男子開始往回走。
在這之後,就發生了手套風波。當然,次郎和守瑠都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但次郎有不敢說出口的苦衷,守瑠也怕會遭遇同樣的結果,所以二人保持了沉默。
「恐怕他是不想因為這件事招人同情吧。他就是這樣的孩子。」
「是他自己過來說要我錄用他的。既然他的履歷無可挑剔,幹勁又很足,我就讓他來幫忙了。」
「我有問題想問孩子們。我想確認一下,蘆原在這裏當教練員的時候,有沒有孩子把這件事告訴過須田。」
「真的嗎,靖雄?」八木問道。靖雄細細的脖子彎了下來。
「結果是兩個人都懼怕須田了。」這件往事雖然並不愉快,八木的眼神里倒是顯出對當時的懷念之情。
武志先是一副吃驚的樣子,隨後馬上又恢復了冷峻的目光。「你聽誰說的?」
果然是這樣,高間看著靖雄點了點頭。須田之所以來這裏見蘆原,一定是有人告訴他蘆原就在這裏。
八木一開始總是批評武志,但這樣連續過了好幾天,他感到不對勁,便問武志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他。然而武志只是一個勁地道歉,央求說從明天起一定不會遲到,請八木不要對他母親說起這件事。
「八木先生,其實我有個請求……」
「異常?」冒出這樣的形容是高間始料未及的,他不禁反問道。
「沒怎九九藏書麼樣,」八木答道,「據說他在送報的時候跑得更快了,所以訓練也不遲到了。」
「我覺得說過。不過我看不出他們以前就見過面。」
「須田為什麼要把送報紙的事當成秘密?」高間問道。
到頭來,找不到惡作劇的人,事情便不了了之了。武志也沒有再遲到過,這件事情自然慢慢地從八木的記憶中消失了。
然而武志頻繁遲到,領隊因此責備了武志。次郎則越來越苦於對真相保持沉默了,於是他終於告訴了朋友守瑠。這時候如果守瑠保持沉默就相安無事,他卻向武志求證去了。
高間讓靖雄告訴他當時的情況。從靖雄的話里得知,他家就在須田家附近。高間問的那件事,是去年年末在澡堂里發生的。
「這個問題很難啊。」他苦笑道,「如果用一個詞來說,還是『天才』吧。比如說,那孩子開始投球的時候,姿勢亂七八糟的。因為一大堆問題放在一次說也沒用,於是我就一次只給他指出一項錯誤。這麼一來,第二天那個錯誤就被完全糾正了。接著,我給他指出另一項錯誤,過了一天他又糾正過來了。就這樣,他很快就掌握了標準的姿勢。我很疑惑他是如何做到的,就問了他。他回答說,他會在被提醒的當晚對著澡堂的鏡子做無數次投球的姿勢,就是這樣糾正了錯誤。到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已經不是個普通的小孩了。」
武志當時對次郎說:「別對任何人說,這是約定。」
「哦……這樣啊。」八木似乎想https://read.99csw•com問些什麼,但或許察覺到自己不應過多介入,便二話不說,拿起聽筒轉向孩子們那邊,召集他們到這裏集合。孩子們絲毫不亂地列隊跑了過來,然後整齊地站到了八木面前。真是了不起,高間心下欽佩。
「那個時候須田是什麼反應?」高間問道。
孩子們已經繞著操場跑完一圈了,接著開始第二圈。八木高聲提醒他們,他們的口號聲馬上變大了。有幾個人向高間這邊看過來。
「好了,那靖雄留下,其他人跑步去。」
「次郎啊。」
「性格嘛……」八木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時語塞,接著小聲說道,「坦白地說,他的性格並不是很開朗。總是緘口不語,訓練時間以外基本上都是獨自一人。坐車去賽場的時候,還有孩子說坐在須田旁邊很無趣,不喜歡他。不過,須田這孩子內心有某種強烈的東西。這東西該說是什麼呢?既不是鬥志,也不是逆反心,給人的是更加異常的感受。」
「是啊,不過很快他就不再來了。」八木苦笑道。
是啊,高間想,對須田武志來說,他理應是用這種方法解決問題的。
「沒有,沒怎麼說過。我也留心著不去問。」
「嗯,不過,他並不是家長說得這麼壞。」八木的口氣忽然遲疑了起來,來回搔著頭髮,「孩子家長中有個可以說是充當領導角色的人,總之大權在握。無論什麼都是那個人在極力主張,其他家長也沒辦法反駁。因為不能在孩子之間製造嫌隙,我們也瞞住了那件事,但這樣糊塗的家長到處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