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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 2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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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或者說他真的不知道,對吧?」
「聽說有種球叫蘆氏球。」高間試探道,「先是搖搖晃晃的,然後才落下來。」
「沒有決定性的矛盾,炸藥到手的方式等都和我們調查的一樣。只是,有幾個略微可疑的地方。」
「蘆原為什麼裝作不知?是有什麼撒謊的必要嗎……」
蘆原撇了撇嘴,啞然失笑,接著說道:「那個案子是我一個人乾的,誰都沒有幫忙。跟須田武志什麼的沒任何關係。」
「有關這件事,他聲稱自己全然不知。他說或許是有人從報紙上得知了炸彈案,想利用它來趁火打劫。」
但結果我並沒有使用那些硝化甘油。因為冷靜地思考了一下之後,我覺得為那些傢伙去死是愚不可及的。於是我把那些硝化甘油藏在了箱子的最裡面。
「你把這個教給須田了吧?」
「怎麼說?」
從那之後,痛苦的日子一天接著一天。為找工作也花費了不少精力。直到去年秋天,我找到了新的人生價值。一個主要由昭和町的孩子們組成的少年棒球隊讓我當了教練員。我覺得這是把我與棒球聯繫在一起的最後機會,於是拚命工作了下去。
居然說跟須田武志連話都沒說過?這不可能,高間想。
「是很像我的人,對吧?並非咬定是我。」蘆原一臉平靜。
「蘆原聲稱沒有從犯,全部是他一個人乾的。」
蘆原見到高間,輕輕點了一下頭,並沒有畏罪的樣子。他看上去既嚴肅又彷彿因承認了罪行而感到輕鬆。
是這樣嗎?高間低下了頭。蘆原意圖https://read•99csw•com消除他身邊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炸彈案的從犯,另一個是須田武志。這種情況下,兩個身影同屬一人,這樣考慮不才是正確的嗎?而中條社長看見的人卻不是須田武志。
「就是命運,」上原說道,「想來他還真是可憐。」
「須田已經死了,被殺死的。」
從調查室里出來,高間向上原詢問了有關蘆原的供述內容。筆錄如下:
然而這邊也好景不長,孩子們的家長要追究我。聽說他們的理由是,絕不能將孩子交給一個沒有固定工作的人。可悲的是,最討厭我的家長是其中充當領導角色的人,於是持贊同意見的家長增多了。領隊八木雖然替我辯護了,但我還是不得不辭職。
事實上,當時我也是考慮過復讎的。棒球是我生存的唯一意義,因為這件事,我連棒球都不能打了,我就想乾脆拉上他們一起去死。我想起了初中時的一個朋友,那個朋友正在本地的大學當化工系的助教。有一次我去大學見他,他讓我參觀了一下實驗用的火藥庫。那天半夜我進入那所大學,打破玻璃,潛入了朋友的研究室。說來簡單,但因為有一條腿殘疾,其實費了很大功夫。火藥庫的鑰匙放在一個帶密碼鎖的柜子里,而鎖的密碼寫在柜子背面,所以我很輕易就偷出了鑰匙。我從火藥庫里偷出適量的硝化甘油和電雷管,然後放回鑰匙,緊接著就把室內弄得亂七八糟,好讓現場看起來像是校園遇竊。
我想出炸彈爆炸計劃正是那之後不久。充當領導角色讓我辭職的人,正是那個東西電機安全調查部的部長西脅。九_九_藏_書
「我忘了,」蘆原稍稍移開視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對勁嗎?」
蘆原確實很奇怪。他就是真兇,而武志為了給出暗示,寫下了「魔球」,這種情況並非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武志為什麼不直接寫「蘆原」?所以很難認為是武志自己寫下了這個信息。而如果蘆原是兇手,他也不會寫下能暗指他自己的東西。
不明白啊。高間用拳頭叩了兩三下太陽穴。
上原的話讓高間皺緊了眉頭。「是有這種可能。蘆原真的不知道。意圖綁架中條社長的事情是從犯私自乾的。」
「是這麼回事啊。」高間一口氣喝光早已涼了的茶水,「我也想過是出於復讎的心態,但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到現在才實施。這麼一來我就明白了,那些家長之中的領導角色……命運啊。」
「你認為有什麼關聯呢?」
「安放炸彈的是武志。作為交換條件,你教他變化球,他接受了,不是嗎?」
「這個嘛……」上原的聲音有些含糊。
「不過這是謊話。」上原說道,「送到中條社長手上的恐嚇信一定是實施了犯罪的人寫的。信上附了定時裝置的略圖,連沒有被媒體報道的詳細數字都分毫不差,但蘆原一口咬定說他不知道。」
蘆原聽了並沒有回答,只是撓了撓頭,呼地長嘆一口氣,說:「我真搞不懂,我之所以被抓,是因為那個炸彈案,對嗎?這跟須田完全沒有關係。」
接著,我穿著職工服走出了東西電機總部,在車站前將職工服扔進垃圾箱,然後就回去了。九九藏書
蘆原被找到的消息傳來的當天,上原就向和歌山出發了。聽說蘆原寫信告知老家的人要回鄉,而那封信被正在他老家附近暗中監視的刑警發現了。
之後,趁著定時裝置用的乾冰慢慢升華,我準備逃得越遠越好。但是逃跑的途中,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恐懼感襲來。自己安放的炸彈會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這個後果我自己都感到非常害怕。把罪行繼續下去是不可能的了,等我回過神時,我又回到了廁所里。幸好沒什麼人在,我就進入隔間,把炸彈的定時裝置弄停了。具體來說,就是用一塊破布取代乾冰夾在那裡。如果照原樣拿著皮包出去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遭到懷疑,裏面的東西讓人看到就糟了。而且我覺得,安放炸彈造成的恐慌,已經能夠讓安全調查部的那些人品味一番了。
「嗯。」高間蹭著鬍子拉碴的下巴。確實有這種可能性。利用這種事趁機敲詐是常有的。
「嗯,他說他跟須田沒有關係,兩個人連話都沒說過。」
「這真是有意思。」高間說道。
「這麼一來,武志就不是從犯了吧?中條社長說過,綁架犯是個肥胖的中年男子。先不管蘆原是不是殺人兇手,武志與炸彈案沒有關係,這樣考慮不是更合理嗎?」
看來,雖然逮捕了兇手,結果卻並不盡如人意。
「你和他有私交嗎?」
「蘆原承認罪行了。」上原說道。
那一天,我穿上了以前上班時的職工服,往皮包里放入用硝化甘油製作的定時炸彈,潛入了東西電機。關於炸彈安放的地點,已經預先決定好是在三層的廁所里,時間定在上班鈴響之後。因為我知道,那個時候人是最少的。我在廁所最裡面的隔間里放好皮包,然後貼上了寫著「故障」的紙。read•99csw•com
「什麼?」
高間低聲說:「有從犯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對了,對於中條社長被綁架的案子,他是怎麼說的?」
「總之,我馬上把他押回來。」上原的語氣直到最後都沒有提起精神。
翌日,高間和上原一同前往調查室與蘆原會面。蘆原穿著深藍色上衣,裏面是白襯衫,領帶端正地系著。或許是為了回老家,他努力打扮了一番。他長著一張娃娃臉,大概是因為遠離了棒球運動,膚色並不是很黑。
蘆原輕輕地閉上眼睛,搖了兩三下頭。
通過對蘆原周邊情況的打探,武志的身影在各處忽隱忽現。石崎神社裡那個獨腿男子,除了蘆原,無法想象會是其他人。
「我們認為炸彈案和開陽高中生被殺一案有關聯。所以,並不是因為其他案子而逮捕你。」
「這就奇怪了。」高間一邊在指間擺弄著圓珠筆,一邊看著他,「有人看到在石崎神社,有個跟你很像的人和須田武志練習投球。」
這天晚上,從上原那裡傳來了第一波消息。高間朝聽筒飛奔過去。
對我來說,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過那麼充實的日子了。只要把棒球握在手裡,一股熱氣就會從我胸中湧起來,讓我有種想叫喊的衝動。而且孩子們也和我親近了起來。
高間雖然迫不及待地想見到蘆原,但目前而言,解決炸彈案是首要任務,他只得暫時待命,希望上原會替他問起蘆原九*九*藏*書和須田武志的關係。
「我已經知道了。這是怎麼——」說到一半,蘆原便不再開口,他目不轉睛地望著高間,點頭道,「是嗎?你們是在懷疑我嗎?原來是因為其他案子才逮捕我的啊。」
至於犯罪的動機,那就是對安全調查部的那些人,特別是西脅部長進行復讎。我是因為他們的疏忽才遭遇了事故,落得個一條腿殘廢的結局,可他們竟然捏造說是我的失誤。
「接下來是關於蘆原自己走到三層廁所的疑問。如果真是這樣,他應該會注意到三層已經變成了資材部。他本人說是漏看了。而且說到底,他拖著一條腿是很惹眼的。」
蘆原是炸彈案的主犯,這一點基本確定無疑。通過調查留在那棟公寓里的紙箱,證明其中的木板和釘子與組成自動點火裝置的零件是一樣的。
「果然。那從犯呢?」
「很大,」上原的口氣中帶著自信,「問題是蘆原為什麼要隱瞞。也可以這樣考慮,如果從犯是須田武志,而且又是蘆原殺了武志,那他當然會因為怕事情敗露而保持沉默。」
沒有從犯?高間不由得握緊了聽筒。「問過須田的事了嗎?」
「首先是乾冰。根據這份供述,蘆原說炸彈里一開始放置的是乾冰。那麼乾冰是從哪裡買來的?這並不明了。他本人說是在車站前商店街的點心店裡買冰激凌時順帶得到的。但點心店的店員卻說沒有顧客會在這樣早的時間來買冰激凌。」
蘆原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然後說:「須田我當然知道,他可是個名人。」
「這份供述里沒有矛盾的地方嗎?」
「你應該知道須田武志吧?」自我介紹一番之後,高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