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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偶師 3

第四章 人偶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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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明白了……您這話還真是讓人掃興。」靜香又陷入沉思。
看來女傭的名字叫鈴枝。
「兩點左右?」
「可以,謝謝您的茶。」
山岸輕輕撓了撓鼻翼,看了一眼野上,又對水穗說:「聽說各位平時很少去音樂室,我們才這樣做……您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您為什麼要問這些?」
說著,鈴枝表忠心一般將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此時廚房傳來響動,她默默鞠了一躬,轉身回到廚房。
「明白了。那松崎先生果然在撒謊。」
看到她進來,兩人站起身。山岸問道:「聽說您出門了?」
「嗯。」山岸收起記事本,雙手叉腰,仰頭看向天花板,小聲嘆了口氣。
「實在沒有心情在大學里悠閑度日。」年輕男子邊打量著我邊走過來,說,「就是這個吧,那個悲劇小丑。怎麼會在這兒?」
「您也覺得不可能吧?」山岸好像看透水穗在想什麼似的說道,「當然,松崎自己也不是非常肯定。他說也許是他看錯了,因為剛殺了人,心情十分慌亂。」
「您想問什麼?」
這次輪到水穗叉腰苦想。這個人的問題還真是麻煩。「我也不大確定。大概半小時到一個小時吧。」
山岸根本不認為松崎說的紙條是假的,相反,他試圖刺探出是誰寫了紙條。他很可能認為就是這個人殺了三田理惠子。
「是關於案子。」是永島的聲音,他好像緩緩地下了樓梯,說,「鈴枝女士,您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什麼問題?」
「不用了,我這就上二樓去。您接著做飯吧。」永島在我身後說道。
「問完了,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
鈴枝面具般的表情有了些細微的變化,瞳孔上下動了動。「是的,是右手。」她的聲音十分低沉。
「好的,那我就按您說的準備飯菜。」
把小丑人偶放在櫥柜上的水穗聽到此話,不禁「咦」了一聲,回過頭來。
「他說殺死宗彥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曾無意間瞥了一眼鍾錶,說應該是兩點左右。」
「那我去忙了。」
水穗拿著人偶回來時,山岸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似乎準備離開。
等到兩人背影消失之後,靜香自語道:「看來他們無論如何都希望兇手就是這家裡的人啊。」
水穗一隻腳剛踏上樓梯,回頭問:「您想問什麼?」
「我不知道青江先生在想什麼……就覺得他的笑容不懷好意。」
「哦,那個啊。」山岸露出不快之情九*九*藏*書
「我沒有想到永島先生會問這些……但是您請放心,都交給我吧。」
「什麼問題?」
「我們不會這麼要求您。只是想參考,才跟您確認一下。」山岸臉上堆笑道,「之所以跟您打聽,是因為我們遇上了棘手的問題。」說完這句話,他已是一臉嚴肅。
鈴枝進入我的視線,徑直朝廚房走去。永島則上了樓梯,但他的腳步聲突然中斷。
「我覺得很難。松崎先生一定在說謊。」
女傭垂下頭準備回廚房。年輕男子叫住她:「我有話想問您,鈴枝女士。」
整整一個小時,我一直在觀察空無一人的客廳。老婦人說我不吉利后很快上了樓,名叫水穗的年輕女子也在她之後上去了。女傭一直待在廚房,她無比勤快,這一個小時里沒有邁出半步,只時不時傳來些做飯的響動。
「今天您二位有何貴幹?」
「您想問什麼?」她的聲音也很生硬。
「吃飯還叫我來實在是過意不去,又給您添麻煩了。」
水穗馬上後悔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說:「我也不確定。如果你們想讓我在法庭上就剛才所說的內容做證,我一定會拒絕。」
「我想問的是頭髮。」
「我聽說賴子女士在公司經營方面非常強勢,有一種和男人主導的社會對抗的勁頭。」
「有什麼問題嗎?」水穗不耐煩地追問。
「不會有錯。我還要做飯,先去忙了。」
「很抱歉,您可能不願意回憶這些,不過我還是想問問您當時的情況。」
「您是說房間里的不是宗彥姨父?」
「只是確認一下。」山岸解釋道,「案發當晚,您說半夜曾醒了過來,是嗎?」
「也許是吧。」
「是吧?」
「當然。但是,你們兩位都沒記錯也有可能。您只是看到宗彥先生的房間亮起了燈光,並沒有看見他本人。」
「那麼如果遇到工作或者個人生活上的問題時,她會找誰商量呢?除了宗彥先生之外,還有沒有人?」
「上次您說的話中似乎隱瞞了什麼,就是您說去扔手套什麼的那次。」永島語焉不詳地說道。
「只能這麼想了。那麼究竟是誰在那裡呢?」山岸露出疑惑的目光,歪著頭說。
「有幾件事想問問老夫人。她說要換下衣服,我們正在等候。」
「這有什麼!永島先生就像我們自家人一樣。外面冷吧?您來杯紅茶還是咖啡?」鈴枝熱情地招呼道。看來來的這名男子姓永島。
read.99csw.com伯父是右手攥著頭髮吧?」
鈴枝似乎咽了口唾沫,過了一會兒,反問道:「隱瞞什麼?」
「我想從音樂室拿一樣東西。以前也跟您提過,就是那個小丑人偶。」
鈴枝微微歪了歪頭,撩起纏在一起的頭髮:「這我不清楚……」
「只是時間問題。」
鈴枝的目光充滿悲傷。樓梯上的人沒有回答,似乎只點了點頭。
「頭髮?」
「麻煩你了。對了,」她叫住要去廚房的鈴枝,「剛才青江好像和你說了些什麼,你們都聊了什麼?好像提到了松崎堂舅?」
「半小時到一個小時。」山岸重複道。一旁的野上迅速開始記錄。
「沒錯。」
話音剛落,野上就走下了樓梯,水穗也跟了下去。她聽到背後的山岸正在向靜香解釋人偶一事。
「有人要買走它,我們已經讓人家等了很久,而且我也不覺得拿走它會影響案件調查。」
這是個男人的聲音。兩人的腳步聲在我身後的樓梯處停下,接著我聽到脫外套的聲音。
「我去美術館散步了。您不知道嗎?」水穗是在暗諷他們前幾天一直跟蹤全家人。
茶杯還冒著熱氣,年輕男子道謝後端起杯子。「那些死腦筋的警察能同意這個要求,看來他們覺得案子已經破了?」
水穗說罷準備上樓,山岸從背後叫住了她。「我們也有話想問您,能不能佔用您一點時間?」
是那位老婦人。
男子嘴上雖然說著抱歉,語氣卻十分明快。鈴枝瞬間不快地皺了一下眉頭,很快就恢復面具般的冷漠神情,說:「您請講。」
「真是,自從那個小丑人偶來了后,這個家裡就沒有什麼好事。趕緊把它處理掉吧。」說罷,靜香上了樓。
「撒什麼謊?」鈴枝問道。
「大家都到齊了,佳織小姐也在等您。」鈴枝的聲音聽上去也很明快,但這與她和年輕男子還有那對夫妻說話時的語氣又略有不同。
但過了一會兒,鈴枝又從廚房裡出來了,似乎在專門等永島離開。她臉色很差,雙目充血。此時,在永島上樓的樓梯對面,也就是我正前方的樓梯上,走下一個人。
「進展順利,夫人。」靜香下到樓梯最後一級時,山岸伸手攙扶,把她帶到沙發上。
「是的。先夫一直教導她工作上不分男女。」靜香說著挺直了腰板。
「比如夫人您呢?關於松崎受賄,賴子女士有沒有跟您提過?」
「您回來了。」女傭從廚房探出頭說,「最九_九_藏_書近都回來得很早。」
「您說醒來之後馬上打開窗戶,看到宗彥先生的房間亮起了燈光。燈光很快就消失了,您也關上了窗戶……」山岸邊翻著記事本邊說,「然後您又上床開始看書,但因為睡不著就去廚房拿了一聽啤酒,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沒錯吧?」
「理由我現在還不能說……您的記憶一定哪裡出了錯。」
終於,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出現在我眼前。身材修長的他大步流星地走進房間。
鈴枝回頭一看,驚訝地張大了嘴。「您都聽到了?」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開始苦笑。水穗覺得他們是在嘲笑自己,非常不快。
水穗回到十字大宅,發現搜查一科的山岸和野上兩位老熟人又來了。兩人都愁眉不展,看來案件進展很不順利。
「也許是我記錯了。」水穗坦率地說道。
「有人想買走它,水穗小姐徵得警察同意后,把它從音樂室拿了出來。」女傭用托盤端著茶杯走了過來。
「我想您也無法知道。當然,我們也不知道。」
靜香正說時,野上回來了。他在山岸耳邊低語了幾句,山岸點點頭,看著水穗說:「我們跟總部彙報過了,您可以把人偶拿走。」
鈴枝微微點點頭,逃也似的進了廚房。永島在樓梯上站了一會兒,見鈴枝沒有再出來的意思,便繼續往上走去。
「這樣啊。那您慢慢等著吧。」
我不確定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但看來和宗彥二人被殺有關。從警察們的話里,我已得知殺害宗彥的兇手是松崎。
「找誰商量?不清楚……」靜香雙手托腮,微微歪著頭,說,「您為什麼要問這些?」
「我今天前來拜訪,是有幾件事情想問您。」山岸搓手說道。
他們離開后不久,房間一角的電梯緩緩下降,從裏面出來的是那個坐輪椅的女孩。她把鈴枝叫過來,說:「和花子姨媽他們也要和我們一起吃飯,我想把永島先生也叫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又是一段寂靜的時光。打破這寂靜的是一陣門鈴聲,鈴枝隔著對講機說了兩句后便快步走向玄關。
靜香在沙發上坐穩后,山岸也跟著坐下。鈴枝去了廚房,大概是要沏茶。
男子把茶杯遞給鈴枝,鈴枝拿著茶杯回到廚房。男子仍站在原地思考著什麼,不一會兒,他好像想出了什麼妙計似的翹起嘴角,輕快地走上樓梯。
山岸的話讓靜香身體瞬間僵住。她茫然地看向山岸,問:「您想知道賴子的什麼呢https://read•99csw•com?」
野上去打電話的時候,靜香和鈴枝從二樓下來了。水穗這幾天都沒怎麼見到靜香,只覺得她一下子瘦了很多。
過了兩三分鐘,我聽到她和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謝謝。」
「鈴枝女士,有件事想問您。」永島從樓梯上說道,語氣嚴肅得有些不自然。剛進入廚房的鈴枝回頭看著他,一臉不安。
「如果沒有隱瞞,很可能是您弄錯了。請您再好好回憶一下,比如手套在哪裡、撿到紐扣的位置等等,您有沒有哪裡記錯了?」
「就是他說本來並不想殺人這一點。」說著,男子喝乾了杯里的茶,「松崎先生說宗彥伯父持刀襲擊他,他為了抵抗就和伯父打鬥起來,刀子不知怎麼就扎到了伯父的側腹部。如果這是真的,那從一開始到最後持刀的都是宗彥伯父。而伯父慣用右手,一定也是右手拿刀。您不覺得用拿著刀的手再去揪對方的頭髮很困難嗎?」
「是的。您不是說宗彥伯父手裡攥著幾根頭髮么,您把它們扔進廁所沖走了。」年輕男子喝了口茶,斜眼看著鈴枝說。
「哦……反正他就是這麼個人,別管他。過幾天他就對探案沒興趣了。」
「怎麼會。」靜香擺手說,「公司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懂。」
「我沒有隱瞞什麼,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鈴枝的聲音透著不快。
「我想知道。」女孩認真地說。鈴枝見無法隱瞞,就小聲告訴她剛才那名年輕男子——看來是姓青江——問她頭髮的事。女孩不解地歪著頭,問:「他為什麼要說這些呢?」
如果宗彥房間里的燈光是兩點到兩點半之間亮起來的,就說明宗彥當時還活著。松崎不可能在兩點之前殺死宗彥。
老夫人就是靜香。鈴枝也不見蹤影,大概是去了靜香的房間。她因干擾調查被警方處以嚴重警告,但由於她並無惡意,當天就獲准回家,生活已經恢復正常。
「媽媽在二樓?」妻子問道。見到女傭點頭,妻子說,「那咱們就上去吧。」說著,兩人一起上了樓梯。
這試探性的話語,讓在一旁聽著的水穗倒吸涼氣。
「那我也有個問題想問您。」
「今天多有打擾,今後還請各位多多關照。」說罷,山岸就帶著野上離開了。
「我不清楚,您還是直接去問他倆比較好。」
「可是三田女士的案子的確沒破吧?」
水穗突然生出一股厭惡感。山岸是在暗示,除了松崎之外,這個家裡還有一個兇手。「您問完了嗎?九_九_藏_書」水穗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不開心。
山岸極不情願地想了一會兒,似乎怕擔責任,便讓野上給總部打電話問問。
接下來出現的是一對夫妻。鈴枝對他們的態度和對剛才那名年輕男子完全不同,顯得非常開朗。
山岸點頭表示理解:「那是不是還是問一下近藤先生或者和花子女士比較好?賴子女士應該經常找他們兩位商量吧?」
鈴枝先是微微垂下頭,又抬起頭說:「是的,這怎麼了?」
「您聽到了啊……沒什麼,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鈴枝僵硬地笑著說。
「不知道。我們也剛來不久。」山岸一本正經地答道。看來風涼話對於這種反應遲鈍的人沒什麼用。
「我不知道。」
「松崎的供詞有一點非常奇怪。」
「是的,我的確說過。」水穗盯著他的眼睛,似乎在問這有什麼問題。
樓梯上的人又走下幾級台階,我終於可以看清此人長相。
女孩說完,又乘電梯上去了。
「關於兩個月前不幸身亡的您的女兒——竹宮賴子女士。」
「案發之後你們一直不讓我們進音樂室,現在還不能進去嗎?」
鈴枝沉默不語,視線投向斜下方。
松崎——警察已經開始直呼其名了。
「……可能的確如此。」鈴枝捲起毛衣袖子,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回頭看著廚房,說,「我可以離開了嗎?」
「案件進展如何了?」靜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問山岸道。
「他們就愛瞎寫,怎麼熱鬧怎麼寫。」
小丑人偶視角
「是嗎?可是報紙上說還有很多疑團沒有解開。」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山岸的語調很平穩,「您也知道,松崎說,因為收到的紙條上指明柜子里有他受賄的證據,他才去了音樂室,但他說紙條已經被他扔了,我們現在無法求證這一點。我們認為紙條一事很可能是他編造出來的。他很可能一開始就打算行兇殺人,但為了主張自己是正當防衛才編出這麼一番話來。據說紙條上寫著賴子女士知道松崎受賄,我們想確認這是否屬實。如果能證明賴子女士並不知道這些,就可以戳穿松崎的謊言了。」
山岸直視著她,問:「從您醒來到去拿啤酒之間,大概過了多長時間?按您大致的感覺估算就行。」
男子雖然在自言自語,但那語氣明顯想讓女傭也聽到。
「聽說岳母很疲憊。雖然公司也很忙,我還是得來看看她。」丈夫遞過一個大紙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