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去查。我有個主意，你從sn開頭的字裡頭，找出你喜歡的，然後把它們寫下來，好不好？」

「你最喜歡哪一個詞？」

第二天，他又找到卡萊特小姐，把他的筆記本拿給她看並且對她說：「我在字典里找到這幾個詞！我喜歡它們。」

「You rub-it-off．」

湯姆很小心地聽著，但一下沒會過意她說些什麼。他跟著她重複了一遍。

「你說rub-it-off。我喜歡那種念法。」

為了記住生詞，湯姆也為自己設計了一個方法：把發音相同的詞放在一起，例如gripe和tripe，或是gripe和grape。當他收集了一些ash結尾的詞如clash，crash，smash，slash，lash，hash，mash后，發現這些詞都和破壞、割碎、弄碎的動作有關。當他遇到相似而容易弄混的詞，他就用特別的方法來記，例如warble和wobble，他把warble（鳥鳴）的r畫成一隻站在樹枝新芽旁邊的小鳥，而wobble（搖晃）的o字讓他想到鵝蛋或鵝背。這樣，他就可以牢記且不至於弄混了。

從他對卡萊特小姐的愛，九九藏書引起來他對英文發音的愛，連帶地使他開始有系統地學習英文，他尤其注意那些和中國發音差別最大的發音。第一個引起他的注意力的英文單詞是smudge（汗點，弄髒）。

「你剛剛不是這樣念的！」湯姆說。

湯姆點點頭。第二天他的筆記本上寫著：snuggle，sneak，sneer，sneeze，snicker，sniff，snivel，snore，snort，snuff。卡萊特小姐為他示範了snicker（偷偷地笑）和snort（哼著鼻子）這兩個詞的意思。

湯姆看著她白皙的手，手上有微暴的藍色血管和閃亮的汗毛。「看！」她用手帕把口紅跡擦掉說，「I rub-it-off（我把它擦掉了）。」

湯姆看了一看說：「我最喜歡smack。」

卡萊特小姐接著想為他解釋smuggle（走私）的意思。

「是的！」卡萊特小姐又熱心地說，「你smash『打碎』這個教室中所有的東西，這就是smash，我不能為你做示範。」

湯姆好像抓住一串珍珠似的，牢牢記下這個句子，「A smack is a slahttps://read.99csw.comp……我還是比較喜歡smash這個詞。」

卡萊特小姐還設計了一種「湯姆式單詞表」，用來測驗外籍學生的英語能力。表格上有二十四個單音節的詞。一個法國女孩認為自己已經可以進一步學習中級英文了，可是她就被這二十四個單音節詞考垮了。這二十四個詞是：cot，mop，nap，slab，cop，throb，lap，stab，pod，lop，tab，scab，plod，pop，tag，scalp，prod，prop，nab，stack，sop，crop，snap，snack。

「卡萊特小姐，smudge是什麼意思？」湯姆在放學后，問坐在教桌前面的卡萊特小姐。

「我喜歡這個詞的聲音，我們中國字裡頭沒有gle的發音，我喜歡這類發音的詞，像giggle，juggle，jumble，scramble。」

卡萊特小姐和湯姆一樣喜歡這些詞。她從來沒有發現過像湯姆這樣的學生。她也從來沒有十分了解英語發音的戲劇性。她熱心地為湯姆示範，把嘴閉起來然後猛然張開嘴巴弄出聲音來，說九九藏書：「這就是smack。」她又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說，「smack還可以解釋為slap（拍打）。」

所以，湯姆在詞彙方面進步神速，英語就是一種發音生動的語言。湯姆永遠不會忘記卡萊特小姐如何示範sway（搖動）和swing（搖搖擺擺）這兩個詞的意思。她也使其他的學生重新學習他們所學到過的詞，例如她寫出nch，然後叫學生把他們所記得的，用nch結尾的詞寫出來。當老師叫他們做這種練習時，湯姆就興奮極了，這對他來說等於是種遊戲。有一天卡萊特小姐走進教室時，發現黑板上寫了：「Tom Tunch，I have a hunch you munch your bunch，which is a bunch of spaghetunch with spinach．」（湯姆·湯屈，我有一個預感，你大嚼著一束通心麵和菠菜，當作你的午餐。）

湯姆很崇拜她，在他的心目中，英文就等於卡萊特小姐，卡萊特小姐就等於英文。

「那你一定也很喜歡snuggle（靠近）這個詞嘍！」

「我查過中文字典，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湯姆走開ｈtｔｐs://reａｄ•9９csｗ.ｃｏm后，嘴裏兀自念著：「smudge-smear-rub-it-off．」最後幾個詞念起來又快又好玩，他搖著頭，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他以為那是另一個生詞，因而覺得有些迷惑。

「我剛剛怎麼念？」

卡萊特小姐看到他的筆記本上寫著：「smudge，smear，smart，smack，smash，smuggle．」另一半則寫著中國字的解釋，他查的是英漢字典。

這變成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遊戲，湯姆寫下一個他喜歡的詞，老師就把有相同發音的一些詞寫出來。湯姆喜歡一些簡單而生動的音，像chum，punch，munch，crunch，chump，hump，hunk，pump。尤其是domb，是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詞。

湯姆和伊娃的英文進步得很快，小孩通常都能很快地學會另一種語言。湯姆在三年級的時候，教他英文的卡萊特小姐對他的影響很大。卡萊特小姐來自康涅狄格州的利區菲爾，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顫音。她是湯姆的大發現，他以前從來沒想到會有像卡萊特小姐那樣的美國人。她說話的聲音很甜，當她跟湯姆說話時，總是帶著甜甜的微笑；read.99csw.com她覺得驚訝的時候，總是瞪大了她的一對藍眼睛；她的頭髮總是閃著銀白的光澤。學生們激怒了她的時候，她的嘴巴就張成「O」形，眼睛里還閃著淚光。她把學生叫起來拼單詞的時候，如果學生不記得那些字母，她就會用嘴形暗示學生。她的發音總是溫柔、清晰、稍帶點顫音，湯姆覺得她好神聖、好莊嚴。她除了教英文外，還教音樂課，她的纖弱而顫抖的聲音聽起來很好聽。卡萊特小姐也只有唱歌的時候，她的頭、手、身體才會隨著節拍擺動，看起來好像整個人都融入歌聲之中——這也是唯一能使她耽迷的課程。

「我喜歡smudge和smear，我查字典的時候看到其他的詞，我就把念起來比較好聽的詞寫下來。」

「你為什麼把這些詞挑出來？」

卡萊特小姐很感興趣地張大了她的藍眼睛。一個外國的小男孩能問這種問題，值得她給予一些特別的教導。她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嘴唇，把口紅跡沾到她白皙的手上，然後說：「這就是smudge。smudge的意思就是smear。」

「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喜歡這個詞呢？」

卡萊特小姐把這幾個詞寫出來，緩慢而清楚地念：「Rub it o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