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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案 封塵木偶 第十七章

第二案 封塵木偶

第十七章

「如果你真有20萬,我明天就跟你走。」
聽到響聲的陳懷根探出頭來:「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單獨演出的韓軍,像是衝出牢籠的喜鵲,每天都嘰嘰喳喳樂個不停。自打韓軍單槍匹馬以後,他的演出收入,陳懷根沒見過一分錢。陳懷根對徒弟一直心存愧疚,那個曾經允諾過的保險箱,現在已經空空如也,所以不管韓軍怎麼做,陳懷根從來不說什麼。
「在,軍軍你來啦?」
「軍兒,師父對不起你,錢師父是沒有了,這棟四合院就留給你吧。我這輩子算是對得起妻兒,對得起徒弟,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吧。」夜深人靜時,陳懷根心裏總不忘記念叨念叨。
「想我了沒?」
「無論如何,我應該盡一個父親的責任。」陳懷根用力拉起玉萍,「走,去找醫生,有我在,天塌不了。」
確定對方在線后,韓軍打開了視頻通話,屏幕那邊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留著非主流的髮型,上身的胸牌可以隱約分辨出「魚碼頭火鍋城」的字樣。
玉萍九_九_藏_書委屈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陳懷根作為男人,關鍵時刻要比玉萍冷靜很多,他一把將玉萍拉出病房。
陳懷根想得圓滿,可他哪裡知道,韓軍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演出只是個幌子,泡網吧快成了他的主業。
七拼八湊之後,總算是救了自己孩子一命。就在陳懷根幻想著他和玉萍可以破鏡重圓時,老天再一次戲耍了他。
「不能讓師父看出來。」韓軍想「智取」,他站在村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幾次深呼吸后,他像往常一樣回到了四合院。
「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
「我知道,我不該一聲不吭就帶著孩子離開,我求求你救救孩子,我求求你。」玉萍跪在了他的面前。
「在嗎?寶寶?」
「寶寶,我們認識多久了?」韓軍忽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喂,大叔,能不能不要這麼直接?」
周六,本是演出的黃金時間,可韓軍卻把自行車停在了網吧的車棚里。
「除去花銷,這些年演出所得的積蓄一共有15萬九九藏書,自己的四合院可以抵10萬,我再去找親戚朋友湊點兒,興許能湊個五六萬,手術費就基本差不多了。」陳懷根坐在回鄉的火車上盤算著。
「有!」韓軍回答得很肯定。這個數字可不是他隨口一說,十來年演出賺了多少錢,他心裏一本清賬,師父床底下的保險箱里,20萬應該只多不少,銀行卡的密碼是他的生日,這是師父當著他的面設的,所以他才這麼有底氣。
醫院在得知情況后,幾乎減免了一切可以減免的費用,可就算如此,他手頭的現金比起40多萬的手術費依舊是杯水車薪。
「什麼?你有20萬?」
「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商家突然說不演了。」這種謊話韓軍張口便來。
從吧台開機之後,韓軍迫不及待地打開了QQ,他在好友界面找到了網名為「魚寶寶」的賬號:
「一個月了,怎麼了?」
忙忙碌碌過了三年,債務全部還清,陳懷根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常年的奔波,讓50多歲的他看起來比同齡人要蒼read•99csw.com老很多,為了省錢,他甚至不捨得買一輛電動三輪車,那輛已經銹跡斑斑的「二八大杠」像一位老夥伴,一直伴隨在他的身旁。「是該讓他自己出去鍛煉鍛煉了。」陳懷根給自己找了一個金盆洗手的理由。
「好,把你電話給我,我現在就給你撥過去。」
「20萬,算不算多?」
剛推開門,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從廚房飄出,這種味道他已經聞了好幾年,早就習以為常。
「那就是想了?」
「明天這個時候,等我電話。」說完,韓軍按下了掛機鍵。
一到關鍵時刻,才知道人情淡如水,他沒想到平時稱兄道弟的鄉里鄉親,到救命時全都一毛不拔。陳懷根有木偶戲的手藝,高利貸債主不怕他還不上債,被逼無奈的他,只能拿了5萬塊的「爪子錢」(高利貸)。
「玉萍,不要著急,我回家想辦法。」陳懷根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醫院。
「遠走高飛?你穿得比我還寒酸,你有錢嗎?告訴你,要不是你長得還能看,我都懶得理你。」
「那行,read.99csw.com我剛上街買了點兒菜,回頭我熬完中藥,搭把手生火做飯。」
這一刻,陳懷根竟然有些敬佩面前的女人,他一個男人差點兒都要垮掉,玉萍又是靠著什麼支撐到現在的?
韓軍拿出手機,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喂,大叔,能不能不要做白日夢了?」
剛辦完出院手續,玉萍的電話就再也無法接通:「我們不可能了,還是分開吧,救孩子的錢我沒打算還你,這是你欠兒子的。」陳懷根看著玉萍發來的最後一條簡訊沒有難過,相反他卻笑出了聲。這些年,他總是對這個家庭背負著歉意,如今他終於還清了,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聽韓軍這麼說,對方衝著屏幕做了個鬼臉。
「是寶寶嗎?」
「你比我大八九歲,我不喊你大叔,喊你什麼?」
「我已經奔三了,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我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他娘的木偶戲吧,老子要過正常人的生活,老子要抽煙喝酒,老子要泡酒吧,老子要玩兒女人。」韓軍就像是燃氣灶上的高壓鍋,心中的不滿已read.99csw.com經快要爆發出來。
對話框中,顯示出「正在輸入」,11位的手機號碼,很快發了過來。
「哼,油嘴滑舌。」
他蹬著大杠自行車,一路不停地騎回了村子。
在醫生幾近嚴苛的檢查中,陳懷根符合骨髓移植條件,但高昂的手術費讓他望而卻步。
「兒子被診斷出有白血病,我的骨髓配不上,你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娃能不能活,全得指望你。」
多年未見,一家人彼此已經有些陌生,他望著躺在病床上的兒子質問玉萍:「孩子到底怎麼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拴在師父褲腰帶上的保險箱鑰匙,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從廣東回來,他帶著徒弟拚命地跑演出,在韓軍眼裡,師父是在替他掙錢,而在陳懷根心中,他卻是在還高利貸。
「不要在火鍋店幹了,跟著我,我可以帶你遠走高飛。」
「大叔?你喊我大叔?」
「得,現在小姑娘不是都流行喜歡大叔嗎?」
「是我。」
「什麼?」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陳懷根突然有些腿腳發軟,他踉蹌地扶著牆角,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