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明哥的指示，我緊接著撥打了葉茜的電話，簡短地通話后，我向明哥轉述了刑警隊目前的調查結果：

胖磊沿著袁姍姍的出行路線一路視頻追蹤，最終查出袁姍姍最後消失在壽州縣玉山村十字路口的監控畫面上。

「沒問題，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明哥猛地一拍桌子，「你把耳朵給我豎起來聽好了！

為了防止相互干擾，辨認工作逐人逐個進行。

「對，那個是『啞巴』捆的，我也不知道他捆這個是什麼意思，我估摸著是辟邪用的，所以我也不敢摘掉。」老賢聽完，眉頭一緊，彷彿在思考著什麼，明哥不緊不慢，點了一支煙捲等待下文，前後半支煙的工夫，老賢俯身和明哥小聲交談了兩句，接著離開了審訊室。

「這些物證袋裡裝的是什麼？」老賢這次注意到明哥的手中還有物證。

「這麼說，女屍身上的所有殯葬物品都是經你手穿戴的？」

「試試看？」

「明哥，我正要找你。」科室院牆上厚重的電子門剛剛被打開，老賢就著急忙慌地跑下了樓。

「好的，冷主任！」

「你不知道？女屍從哪裡來的？」

「『啞巴』？」

「上身是藍西裝、白襯衫、粉色胸罩，下身是黑短裙、黑絲|襪，還有黑色高跟鞋。」

「明哥，就算知道了死者很有錢，好像跟破案也搭不上什麼關係啊？」胖磊本以為明哥會給出多麼給力的答案，可一聽只是個模糊的結論，心裏難免有些失望。

「通過屍體解剖發現，死前在被害前曾拔過智齒。」

「既然你們見過，那對方的體貌特徵你描述一下？」

明哥接著說：「從死者的穿衣打扮看，她應該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物質生活的人，既然手中不缺錢，那拔智齒理應不會選擇去小的牙科門診，我們雲汐市正規的三甲級牙科醫院只有一家，那麼我們在這家醫院或許能查到死者的身份信息。」

刑警隊的調查結果最終證實了明哥的猜測，雲汐市第一牙科醫院果真有死者的就診記錄。

「不排除這個可能。」

「三眼」猛一抬頭，像是盯著怪物一樣看著明哥，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眼神中的絕望。

「那整個壽州縣城有多少名獸醫，幾家配種站？」

冷啟明眼前一亮，接著問道：「那一般給騾子配種，都是在什麼地方？」

「有貨了他會先給我打個電話，等接通以後，確定是我本人的聲音后，他用簡訊通知我見面地點，見面ｒeaｄ•99ｃsw.ｃoｍ時他只會帶一張照片，然後我們看照片議價，一旦價錢談攏，我就先給他錢，等到晚上，他會發簡訊告訴我屍體放置的地點，隨後我趕車去拉。」

「嗯，這個可能性很大。」

「那能不能麻煩老哥再幫著查一查？」

待老賢的腳步聲消失后，明哥接著問道：「你把最後一次交易的經過仔細說一遍。」

「你威脅我？」

「我們從你家中起獲了23萬元現金，其中有8萬元是連號的新幣，這些錢是礦井給遇難者陳笑雨的賠償款，礦井為了防止遇難者家屬翻臉，這些錢從取出到付給遇難者家屬，都有監控和文字記錄，而現在這些錢出現在你的家裡，再加上何貴的口供，你倒賣屍體這件事兒就休想賴掉了。

捋清整條破案線索，明哥很快付諸了行動。

衣服被分別裝入物證袋后，我們幾人又馬不停蹄地返回了科室。

首先，「三眼」的馬騾沒有掛掌，年齡不超過3歲，時間跨度不是很大。

當天下午，刑警隊就派人前往調查，原來袁姍姍是灣南省廣播電視學院的在校學生，她是被學校分配到雲汐市電視台實習的，實習期限為半年。據她的帶班師傅李金回憶，袁姍姍已經有10來天沒有上班，因為實習生本身就是義務工作，所以電視台對他們的管理也相對自由，李金就沒有過問。

經查詢，死者名叫袁姍姍，女，21歲，灣南省慶安市人，其身份證登記有兩個手機號，一個屬地為省城六合市，另一個屬地正好就是雲汐市。

「這都啥時候了，明哥咋還有心思購物？」胖磊走到我身邊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沖胖磊擠了擠眼，示意他保持安靜。

「對了老哥，咱們壽州縣是不是有很多人養騾子？」

老賢遞給明哥一份檢驗報告：「死者腳上捆綁的麻繩為手工搓制，我在繩心的部位提取到了大量的脫落細胞，經過檢驗，我提取到了男性DNA。DNA圖譜在我們的系統中沒有記錄，但我懷疑，它就是『啞巴』的DNA。」

審訊進行到這兒，關於命案的問題已經全部問完，「三眼」涉及的其他犯罪，則由刑警隊的偵查員接手。

「這個好說。」老劉答應得相當爽快。

剩下的事情就變得十分簡單，刑警隊分為5個抓捕組，以「家中有竹席，獨居男性老人」為抓捕條件，最終將可疑人員胡茂田抓獲，經過檢驗，屍體上的格塊印痕就來自九九藏書胡茂田家中的竹席；另外，胡茂田的DNA也與麻繩錢中檢出的脫落細胞一致。至此，這起轟動整個灣南省的惡性案件，最終交出了一份圓滿的答卷。

「三眼」雙手搓了搓臉頰，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啞巴』平時賣給我的女屍很多都獃頭獃腦的，為了不讓買家發現，我每次都要化很厚的喪妝掩蓋，可唯獨最近一次，『啞巴』送來的是一具穿著黑絲|襪的漂亮女屍，我平時一個人住在山溝里，很少見到長得這樣水靈的女人，結果給她清理身子的時候，我就沒控制住……」

「我的上家也有兩個，一個是殯儀館的運屍員，叫馬原，他在拉屍的過程中，如果碰到農村有女人去世，又想賣點兒錢的，就會直接聯繫我，幫著處理。但是他的量少，可遇不可求。另外一個就是『啞巴』。」

明哥很有耐心地解釋道：「咱們辦案，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先入為主，葉茜，你要記住一點，從人嘴裏說出來的東西，永遠不可信，我們要讓物證自己說話。」

「哪一點？」

刑警隊那邊經過細緻的走訪調查，從魏氏宗譜上一共篩選出符合年齡和體貌的男性，共18人。這些人的戶籍照片被葉茜列印出來，全部貼在了牆面上。

明哥「哦」了一聲，接著說：「都是死者的隨身衣物，先從衣領上提取一些油脂，看是不是和死者的DNA吻合。」

「除了麻繩錢，剩下的都是。」

「嗐，自家兄弟，不說那客氣話。」

剛才還飛揚跋扈的「三眼」，聽明哥這麼一說，呼吸都已經變得急促起來。

「先沖洗一遍，再用點兒福爾馬林防腐，接著化上妝穿喪服，最後蓋上頭巾，裹在棉被裡，賣給下家。」

很快，明哥收起手機，開口說道：「按照品牌搜索，死者的西裝價值2300元，襯衫880元，文胸320元，一字裙360元，高跟鞋650元。全身的衣服加在一起，總價值在4510元。由此可見，死者的經濟條件非常不錯。」

「明哥，你在幹啥？」胖磊忍不住開口問道。

通過調取袁姍姍在雲汐市的通話記錄，她的號碼經常跟一個座機號聯繫。而這部座機登記地址竟然是雲汐市電視台。

「『三眼』，」明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販賣屍體罪不至死，不要什麼都往身上扛，命沒了，賺再多的錢有什麼用？」

「我手下有兩個分銷商，一個是何貴，另外一個叫牛山，何貴只read.99csw.com要品相稍微好一點兒的屍體，牛山是什麼都要。

「販賣屍體、強|奸、故意殺人，三項罪名加在一起，你覺得你這條命還能保住嗎？」

聽到這兒，我不禁感嘆，明哥的破案思路果然犀利。

因為「三眼」與「半仙」何貴為上下線關係，而明哥又是何貴的主審，所以「三眼」的審訊自然也由明哥主持。

「那如何做交易？」

「女屍當時穿的有哪些衣物？」

「三眼」目不轉睛地瀏覽了一遍，很確定地回答：「對，這些都是她的衣服。」

「我沒時間跟你開玩笑，想活，就老實交代；想死，你可以什麼都不用說。」

走出辦案區，明哥帶著我們開始分揀從「三眼」住處提取的廢舊衣物，一群人扒拉了半天，才總算找全了死者當天所穿的全套服裝。

「嗯，行，情況我知道了。」明哥說完便朝著在院外等候的老劉走去。

「警官，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想活還是想死？」「三眼」冷哼一聲，不以為然。

「冷主任，『三眼』不是說這就是死者的衣物嗎，幹嗎還要檢驗DNA？」葉茜鬧不明白，為何在案件如此緊急的情況下，明哥還要做這種明知結果的工作。

「我和上線是單線聯繫，只要有貨，他會給我打電話。」

刑警隊走訪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胖磊只能調取電視台全部的視頻監控。專案組成員在胖磊的分工下，經過一整夜的努力最終確定，袁姍姍是於9月28日下午從電視台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聯繫。

「不是，我從『啞巴』那兒買回屍體后，要自己處理一下再賣。」

通過調查，整個壽州縣持有「執業獸醫師資格證」的僅有10人，而配種站專門的配種員也只有2人；在衛計委的幫助下，這些人均被召集到了縣公安局。

「『啞巴』是我單方面對他的稱呼，我們兩個從來就沒說過話，我就尋思著給他起了個代號。」

「現在不像以前，那時候沒有電，山溝里的交通全部都是靠牲口，但現在不一樣了，電動車在我們這兒都普及了，很少有人再去養牲口。而且騾子交配難度大，這些年已經很少見了。」

明哥嘴角一揚，解釋道：「案件進展到這裏，就要從全局去分析。我們先來看整條犯罪線，不管是何貴、『三眼』還是『啞巴』，他們的交易鏈條都沒有離開雲汐市，假如『啞巴』是最終的殺人兇手，他殺人時和死者有過獨處交談，也就是說兩人hｔｔps://ｒeaｄ.９9ｃsｗ•com可能熟識，那死者就算不是我們雲汐市人，也應該生活在雲汐市。」

「配種站就一家，具體有多少獸醫，我也不清楚，不過縣衛計委應該有底冊。」

「你的上線是誰？」

刑警做事兒一向雷厲風行，半個小時后，3個秘密抓捕組集結完畢，當抓捕行動進行到第40分鐘時，兩張清晰的騾蹄印照片，發到了我臨時組建的微信群中，經過細緻辨認，2號抓捕組拍攝的照片被比中。「三眼」也在同一時間落網。

葉茜受益匪淺地點點頭：「謝謝冷主任，我記下了。」

隨後，我們又對「三眼」的住處進行了細緻的勘查，共起獲現金23萬元、殯葬用品以及大量廢舊衣物。老賢抽取了「三眼」的血液樣本，經過比對，與死者陰|道中的DNA圖譜完全吻合。經查，「三眼」原名叫魏甲兵，1974年1月3日生，無犯罪前科。

「那是肯定的，要沒有人幫著，根本沒辦法配出騾子。」

「稍等一會兒，我在查價格。」

「如果你不想說，我也懶得聽，看看到最後法院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當冷啟明聽到「交配」二字時，忽然受到了啟發，他趕忙張口問道：「這騾子交配是不是都要人工干預？」

「『三眼』，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何貴已經全部都交代了，你是想活還是想死，你自己選。」明哥盛氣凌人的開場白，讓「三眼」有點兒傻了眼。

「怎麼處理？」

聽到這裏，我對明哥的評價就一個字，「服」。他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他能把你完全想不到的兩個邏輯建立起關聯。明哥這種對物證的把握，絕對有神一般的天賦加持，一般人真的是想學都學不來。

一頓飯過後，老賢通過DNA檢驗證實，我們所提取的衣物就是死者生前所穿的。就在我們都沒想清楚這個結論對案件偵辦有何作用時，明哥卻不慌不忙地翻看著自己的手機。

「你說的麻繩錢，是不是捆在死者右腳拴有圓形方孔錢的那條麻繩？」一直都保持沉默的老賢忽然開口問道。

「說一下你的上下線，還有交易的過程。」

「結束了，老哥，辛苦了，讓你等這麼久。」

「行，我要看看，我什麼都不說，你怎麼弄死我。」

有了明哥的假設，查詢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現如今去三甲級醫院看病，使用的都是通用的就診卡，而辦卡時就需要綁定個人信息，我們現在已知死者的長相和大致年齡，只需要在醫院系統ｒｅａｄ.9９cｓｗ.ｃｏｍ中把近一段時間內拔過智齒的同齡女性全部篩選出來，對著照片一個個尋找，想核查出死者的身份信息簡直是輕而易舉。

「我們查出這具女屍是被人故意毒害的，現在女屍的體內找到了你的精|液，所以我有理由懷疑，是你投毒殺人後強|奸的。

老劉感覺到了身後有密集的腳步聲傳來，他剛一轉身，我們已經全都走到了院外。

「是有這麼回事兒，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一個小時后，漫長的辨認工作終於告一段落，最終15人被排除嫌疑。

最後，「三眼」和魏氏兄弟是同宗親戚，而且通過腳印已經分析出了大致體貌特徵和年齡範圍，我們只要把魏氏族譜中符合條件的人全部篩選出來，列印成照片，接著再讓配種者辨認，應該就可以有所反饋了。

「冷主任，你們結束了？」老劉問。

「怎麼？還有話說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什麼情況？」

根據「三眼」的描述，胖磊很快從相機中找到了死者的衣物照片：「是不是這些？」

「你出售給下線的屍體，都穿有喪服，這些都是『啞巴』準備的？」

「我說，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三眼」的心理防線最終還是被突破了。

其次，騾的交配必須人工干預，且受孕困難，再加上目前騾子比較罕見，所以配種者不可能沒有印象。

玉山村三面環山，僅有三十幾戶人家，而這些住戶中只有5家帶有院落。

「還有3人無法確定，逐一排查，難度也不是很大。」葉茜打了個響指。

雖然案件有了明確的抓手，可明哥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他表情嚴肅地說道：「葉茜，通知徐大隊，多派點兒人手，分3個組，同時進行抓捕。找到人後，第一時間排查對方家中是否有騾子，如果有，把蹄印拍照，發到小龍的手機上。」

「他每次見我都戴著黑色口罩，我根本看不見他的長相。不過他給我的感覺應該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走路弓著腰。」

明哥一臉輕鬆，成竹在胸地說道：「我們貌似都忽略了一點。」

「魏氏的族譜上有200多人，根據盜墓三兄弟魏老大的回憶，『三眼』按輩分應該算他侄子，40多歲，家就在壽州縣，但是具體在哪裡他並不清楚，雙方平時也沒打過交道，只是聽說有這麼個人，打過幾次照面，但因為時間太長，已經沒了印象。」

「要麼找獸醫，要麼就去配種站。」

「行，交給我。」老賢雙手將物證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