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了多少？」

「翻過年，要不了幾個月就差不多了。」

「還能這樣？」

徐暢來自偏遠的山區，兄弟姊妹三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下有一弟一妹，家裡的經濟來源全靠他一人打工維持。徐暢干過很多工作，最後一份活計是在私人的鍊鋼廠給人當小工。可誰承想，他在這家廠里沒幹多久，鋼廠便發生了鐵水外流事故，操作間的人被滾熱的鐵水燙成了焦炭，就在徐暢奮不顧身跑去救人時，流出的鐵水發生爆炸，他的整個右臂嚴重燙傷，最後慘遭截肢。不過幸運的是，他的工友卻因他的善舉保住了一命。

熊寬口若懸河，可瓊光磊卻始終一言不發，這世界上最傷人的莫過於欺騙感情，見瓊光磊失魂落魄的模樣，熊寬把車停在院子中，給他留了一個獨處九-九-藏-書的空間。

「四五萬吧。」

「娶媳婦肯定不夠，買一個綽綽有餘。」

徐暢從煙盒中抽出三支煙，兩支夾于耳邊，一支叼在嘴上：「今天出了400毫升，晚上心裏鬧騰得很，怎麼都睡不著。」

「給你弟結婚的錢賺夠了？」

「你們那裡這點兒錢就夠娶媳婦了？」

瓊光磊從小吃過苦，來文州受過騙，進「血幫」差點兒沒了命。他走的每一步都比別人艱難百倍，可如今，他努力換回的一切，都被韓梅揮霍一空。瓊光磊燃著煙捲，腦海中不停地閃現著一幅幅畫面，畫面中的韓梅從清純可愛變得醜陋不堪。

「暢哥，敢情你沒開玩笑啊，你們那裡真有買媳婦的？」

憤怒過後的瓊光磊此時異常冷靜，他不是在考慮如何報復韓梅ｈttps://ｒｅａｄ.9９ｃｓｗ•com，他現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怎麼把損失降到最低。

每當這時候，徐暢都會笑眯眯地回答：「沒有這麼麻煩，到時候花兩三萬買個媳婦就成。」

沒了右手，就等於失去了勞動能力，3萬元看似不少，但也經不住慢花，為了能讓弟妹走出大山，徐暢唯一的賺錢門路只有賣血。熊寬了解情況后，免去了他在「血屋」的一切食宿，徐暢在「血屋」一住就是5年。

院內重新變得安靜，瓊光磊坐在車裡，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名叫《盲山》。

很多人被騙后都有一種心態，會本能地去假設如果沒有被騙現在會怎麼怎麼樣，在心理學上，這叫受挫心理的自我愈合。有些人經過自我療傷后，可以很快走出陰影，但有些人會在九-九-藏-書一個死循環中越陷越深。瓊光磊屬於後者。

聽徐暢說，他的妹妹去年出嫁了，他只要再攢夠弟弟娶媳婦的錢，就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回家種田。

回去的路上，熊寬不停地開導：「你呀，做人就是太實誠，你沒聽別人說嗎，江湖險惡，套路太多，錢沒了可以再掙，你要是把命給玩沒了那就徹底歇菜了。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也別太往心裏去，全當花錢買個教訓。」

「那要不然能怎麼辦？我們那裡太窮了，沒有人願意嫁過去，不光是我們村，我們那邊很多山溝溝都是這樣娶媳婦的。」

有人和他開玩笑：「現在結婚要有房有車，你賣一輩子血也不可能賺這麼多錢。」

回過神來的瓊光磊把煙盒伸出車窗：「暢哥，怎麼現在還沒睡呢？」

出事之後，為了避免大九_九_藏_書額的附帶民訴，鋼廠老闆在律師的幫助下選擇用離婚的方法轉移財產，案件宣判之後，徐暢的一隻胳膊僅換回了3萬元賠償。

徐暢猛吸一口煙：「在外面浪蕩了十來年，我想回家了。」

瓊光磊抬頭望去，一個男子正蹣跚地朝自己走來。

先拋開感情的事不提，半年間韓梅幾乎榨乾了他的所有積蓄，足足6萬元，這其中還包括他離家出走時偷來的保命錢。為了這份感情，瓊光磊是散盡家財，可到最後卻換來這種結局，換作誰都無法接受。

每個「血幫」中都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常年居住在「血屋」中以賣血為生，行內稱他們為「血癩子」。伸手向他要煙的男子是「血屋」最有名的「血癩子」徐暢。說他有名，並不是因為他有不良嗜好，恰恰相反，「血屋」中只要一提到他的https://read.99csw.com名號，無人不豎起大拇指，就連仝暉對他都是推崇備至。

「老妖」隨後又說出了關於韓梅的種種，其中就包括她如何騙嫖客的錢，被人到處追債。而她的藏身地，就是瓊光磊和她廝混了半年的地方。

「小磊子，能不能給我支煙抽？」

徐暢平時花錢很節約，屬於那種「尿尿都要過粉篩」的人，只要徐暢煙癮一犯，他經常是滿院子討煙抽，巧在他剛一出屋，就看見瓊光磊坐在車上吞雲吐霧。

「也不能說是買，就是別人把女人帶進我們村，兩人看對眼了，給人家一點兒彩禮，這女人就留下了。女人要是看住了，就能給你生娃，如果看不住，跑了算自己倒霉。」

瓊光磊點頭表示理解，徐暢過足煙癮后晃晃悠悠地回到屋中繼續睡覺。

「你這身板還出400毫升，是不是有點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