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是說了嘛，我們會把大貨訂單也交給貴公司。」

這個熱情應答的人，就是佃上回看過名片的製造部部長久坂寬之。他個子很高，穿著藏青色條紋西裝，系著誇張的黃領帶，上衣上還飾有口袋巾，看起來很瀟洒。作為大企業的部長級人物，他表現得態度從容，但給人一種裝模作樣的感覺。

中里大學讀的是機械工學，畢業后在某大公司的下屬研究機構工作了三年，後來才加入佃製作所。他之前所在的研究機構等級森嚴，沒有博士學位的人很難獲得認可，於是他跳槽到了比起學歷更注重實力的佃製作所。此人擁有其他工程師難以企及的進取精神，在部長山崎率領的御宅風格工程師團隊里屬於比較特殊的，不過佃卻覺得他是個「有意思的傢伙」。給中里安排的工作能有點挑戰性反倒更好，如果沒有挑戰性，他本人應該也不會滿意。

「這個嘛……」久坂含糊其詞，「rｅaｄ.９9cｓw.cｏm我們只是想找一家能按照圖紙和預算製作樣品的公司……」

「沒問題的，社長。」反倒是中里，很斬釘截鐵。

是收起自己做的報價單，全盤接受對方的條件，還是斷然拒絕？他好像想了很久，但可能只過了幾秒鐘。

一直盯著他的久坂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旁邊的藤堂只是露出一抹微笑。

「接下來要忙一段時間了，你們加油。」佃對坐在殿村旁邊的兩人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這個研發時間很緊啊。」研發時間若拖長，也並不能要求客戶增加費用，難免會形成赤字。

佃在會客室里深深鞠了一躬。

他那張冷峻的臉突然軟下來，八字眉蹙起，扯出一絲笑容。

「只能這樣了嗎？」

就在這時……

唐木田又看了過來，這次臉上帶著略顯吃驚的表情，想必他以為能更快拿到大貨訂單吧。老實說，佃也跟他想的一樣。ｈｔｔｐs://ｒｅaｄ.9９csw.cｏm

「本公司認真核算過成本，考慮到材質特殊，精度要求高，還要保證準確性，難免要花費許多功夫。」

唐木田身邊的江原則繃著身子，靜觀事情發展。

「當然清楚。」

「那個零件比較複雜，我們就想找一家技術能力較高的公司。是一個同行向我推薦了佃製作所。聽說貴公司還在為帝國重工的火箭提供閥門系統，業務領域十分廣泛，於是我就決定試試看了。」

「幾年內吧。」

「不過問題在於，日本克萊恩會不會接受這份報價……」山崎說著，看了佃一眼，「要是社長能親自去一趟，就更好了。」

「社長……」是坐在旁邊的唐木田，他看向佃，眼神彷彿在說：我們試試吧。

但他們給出的金額讓佃很難點頭。

一直沉默不語的藤堂突然向前探出身子。他看起來比久坂小十幾歲，可能三十齣頭。他個子比較小，眼神莫名陰沉，與能說會道ｒeａd.99ｃsw.ｃom但器量淺薄的久坂相比，這個藤堂顯得深不可測。

「加上大貨，也是這個金額嗎？」

「不，可是……那個價格實在太……」

「我們考慮了大貨，但這份預算不是以此為前提的。」佃回答道，「如果您能保證有大貨單，還可以再商量。」

久坂看了一眼報價單，臉上立刻沒了笑容。從此刻開始，就是沒有客套話的生死決鬥了。

這下該怎麼辦？

佃在猶豫間，久坂再次開口道：「要我們這邊改預算很困難啊，畢竟組織龐大。」

「明白了。」佃還是服軟了，「不過，請貴公司務必開出大貨訂單，以填補這個空缺。」

五月，一個陽光燦爛、天氣爽朗的早晨，佃來到了位於五反田的日本克萊恩總部。

「請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的零件？」佃問了一句。

佃欲言又止。

數字比日本克萊恩剛開始提出來的要好一點，不過這份第二營業部做的預算，也只能說好得有限吧。

「是啊…九-九-藏-書…」山崎應了一聲，心裏好像沒什麼底。

果然，久坂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佃本來就打算去一趟，或許能藉此機會跟日本克萊恩展開合作。一旦拿到大貨訂單，將來甚至有可能將其發展成主要客戶。佃身為社長，當然要過去問候一下。

會計部的殿村直弘看著交上來的報價單，一臉為難。

他這個回答等於在說，如果要問多餘的問題，就別想跟我們做生意。

「非常感謝您給我們這個機會，希望今後能多多合作。」

佃嘆息一聲，又問了一句。「那再請問，貴公司打算何時下大貨呢？」

「哪裡，哪裡，佃先生，我們提了那麼苛刻的要求，真是不好意思啊。」

可我們根本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啊，佃在心裏罵了一句，這實在太小看人了。

久坂伸出來的手上全是涼涼的濕汗。

佃鄭重地行了個禮，然後進入正題，拿出報價單遞給久坂和他旁邊的藤堂保。

久坂說著，雙手撐在桌上，朝佃躬了九_九_藏_書躬身，並緊緊抿著嘴，仰頭看著佃。「拜託您了，日程很緊，希望您能馬上著手研發。就當幫幫忙吧，我們絕對不會讓您吃虧的。而且今後還有更多機會合作啊。」

公司組建了樣品製作組，由中里和立花洋介兩人負責。

「從各種意義上說，這都是個大買賣。」

佃很清楚雙方開出的預算金額相差很大。不過，佃畢竟也有多年的經營經驗，多少感覺到他們提出的預算「打了折」，換言之，就是往低了報價。

「您清楚我們給出的預算吧？」久坂問了一句。

「此次能接到貴公司的委託，實在是太感謝了。」

「剛才久坂說了，不會讓貴公司吃虧。不僅如此，能參与本公司的產品研發，必然會提高貴公司的聲譽。」

「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佃先生。」

「佃先生啊……」久坂的態度突然變了，「我們絕對不可能搞沒有大貨的樣品委託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能不能請您按照我們一開始提出的預算來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