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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砸婚禮當天的一個小時后

搞砸婚禮當天的一個小時后

傑瑞沒有回答他。
「難道我以前來過這裏?」
傑瑞知道他的話不合乎情理,他當然知道,只是如果給一個溺水的人扔一塊磚,告訴他磚會浮起來,他也會向上天祈禱你說的是對的。
漢斯搖搖頭,說:「她確有其人,夥計。」
漢斯家的房子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了,這是一幢單層磚房,附帶一個乾淨整潔的花園,坐落在一條同樣乾淨整潔的街道上。傑瑞覺得漢斯與周邊的環境好不搭調,他的文身使他顯得格格不入。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向來就是個不合群的人。漢斯曾有過幾個女朋友,那些女孩也有著大片的文身,個個都風情萬種。但是她們後來都與他漸行漸遠,因為或大或小的事情離他而去,譬如嗑藥啦、酗酒啦或遇見更成熟的壞小子。漢斯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漂泊不定的男人,每隔兩三年搬一次家。
「天啊,傑瑞,你不知道這聽起來有多荒謬可笑!」
「你純粹在胡說八道。」
現在網路視頻的點擊量已經超過12000次了,要是你的書也能賣得這麼快就好了。已經有百余條評論,互聯網給大家提供發表話語的平台,給人們帶來了便利。
「真的很抱歉,桑德拉。我覺得很慚愧,而且——」
「好吧,咱們權當有這種可能性,但我也希望你考慮一下別的可能性,比如我希望你想一想你還有可能把它放在哪裡。如果我們去那裡,結果日記卻不在那傢伙手裡,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這就是你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傑瑞。我們還能上哪裡去找呢?」
「哈哈,有趣。」
在「狂人日記」里寫下那些評論后(這裏可沒有剪切和粘貼哦,傑瑞),視頻點擊量又上升了1000。按照這個速度,世上每一個人都將在聖誕節看到它,除非有某個名流殺死某人,或向媒體曝光醜聞。不知道這是否會毀掉我的事業,還是幫助我更加飛黃騰達。那句古話是怎麼說來著?「公之於眾將對眾人有好處。」今天這句話將經受考驗。
「對。」
「你沒來過這裏,沒有。我半年前才搬過來。」
「因為他不會編造。」傑瑞說。
「那蘇https://read•99csw•com姍呢?」
你繼續說:「這是你的錯。」這話無疑使事情變得更糟了。
「這一點我還沒有想通。」
他們走進客廳,客廳里除了一台電視機和一張沙發外別無他物,沒有茶几,沒有書櫃,牆壁上沒有任何壁畫或照片。他可以想象出漢斯把餐盤放在腿上,坐在這裏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電視的場景。難怪都過了兩個多月他一直沒有女朋友。傑瑞坐在沙發上,接著漢斯走開了,三十秒后他回來了,拿了一個木凳。他把凳子放在傑瑞對面坐了下來。傑瑞開始吃三明治,三明治里有雞肉、火腿和番茄。他不記得上一次吃東西是在什麼時候了。他把番茄挑出來,遞給漢斯,漢斯搖搖頭,他便把它放回購物袋裡。漢斯打開電視,切換到新聞頻道,而後又把電視設置成靜音。
「史密斯太太的車起火後到我們家門口的警察,甚至可能還有參加婚禮的一些人。」你說,「誠實是最好的方式,對吧?」
他們下了車。傑瑞拿起購物袋,漢斯打開車庫裡的燈,這樣傑瑞就可以跟上他,不至於碰到割草機或儲物架。他們走進屋子,房間很乾凈整潔,並沒有很多傢具擺設。
「好吧。」漢斯說,「好吧。你看,你說你不是殺手,因為如果你是的話,那麼你以前肯定犯了某個根本性的錯誤,對嗎?」
「犯罪小說家成千上萬啊,夥計。如果你說得有道理,那麼就是說好作家都會殺人。說實話,傑瑞,你的論斷太不合乎情理了。」
她哭了。亨利認為眼淚是進行情感敲詐的利器。他的許多女性人物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使用這個利器(你真是一個大男子主義者,亨利),你所能做的就是跟她說「對不起」,反反覆復地說「對不起」,但僅僅說「對不起」也於事無補。你正醞釀著一個計劃,亨利可以告訴你。
「別的地方也一樣嗎?」
「這傢伙是個同性戀!難怪他老婆胡搞。」
「我給人們最多的建議就是:寫下你知道的,其餘的都可以編造。你可以進行資料研究,可以探究別人的思想。」
「如果你沒有欺https://read•99csw•com騙我,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好吧,好吧,不是他。」傑瑞承認,「但肯定有個人,對吧?因為我不是那種人,我不是你在報紙頭版看到的變態,專門傷害女人。我不是那種人,如果你不相信我,那麼總該相信桑德拉吧?她永遠不會和有可能成為這種變態的人結婚。」
「神愛世人,即使神覺得這個人是個渾蛋。」
「好吧。」傑瑞說。
漢斯用手撓著頭皮。「你說得有道理。」他說,「我同意你嘗試一下。不過你所說的一切都和你患有老年痴呆症的事實相矛盾,這隻是可能的因素之一。我知道你的想法和常人不一樣,但這隻會讓你變得與他人格格不入。」
「在加里那裡。」
「你知道這個論斷聽起來像什麼?」漢斯問。
「出於什麼原因呢?」漢斯問。
「是他弄上去的。」
傑瑞把最後一點兒三明治放到嘴裏,又把之前遞給漢斯的那塊番茄塞到嘴裏咀嚼著,心想誰會栽贓誣陷他。他讓亨利·卡特也思考這個問題。他之所以讓亨利思考這個問題,是因為亨利頭腦更敏銳,果然,亨利想出了一個答案。
漢斯把車開進車庫,用遙控器關閉身後的車門,兩人都陷入黑暗。車庫窗戶都用硬紙板密封著。
「熱衷流言蜚語的鄰居。」漢斯說。
「還有那些安裝報警器的傢伙。我知道,在準備婚禮時,總是找不到你的人影。」你說著拍了一下腦袋,這樣就能讓你給出直白、純粹、簡單的證據來,「你經常偷偷跑去跟別的男人鬼混,包括漢斯。」
「什麼?」
「什麼?」
「我們需要談談。」她說。
「我記得。」漢斯說。
「是的,嗯,我想出來了。」
「是加里。」傑瑞說。
漢斯搖搖頭,嘆了口氣,接著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在凳子上來回晃動了一下。他說:「很好,那麼讓我們來思考一下,你有什麼看法?」
「我已經知道它在哪裡了。」傑瑞說,在開車的路上他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在房子的新主人那裡,他在地板下發現了那本日記,出於某種原因,他希望保留它。」
read•99csw•com傑瑞看著電視,畫面上是一袋袋緊緊包裹著的大麻,一幫警察在和人們談話,他們搜查房屋,有人被戴上手銬。警察在全市對城市派對的夜生活進行管制,迫使青少年湧入鄉鎮,況且現在所有的大麻已被沒收。他記得他曾經寫過一本關於一個團伙向中學生兜售冰毒的書,故事里每個人物都沒有好下場。他現在就要這樣嗎,接受亨利·卡特的書裏面的下場?
「你搬來半年了,就沒有買張餐桌?」傑瑞問。
「別這麼說,」傑瑞說,「這不好笑。」
「你想把她也綁起來,這樣她就不能去求救嗎?威脅她說要在她丈夫面前殺死她?剁掉她的手指,直到他告訴你日記在哪裡?就算你不是殺人犯,如有必要你也會殺了她?」
你沒有躲避那一巴掌,雖然你知道它遲早會來的。那一巴掌清脆響亮,餘音在房間里繞樑不絕。如果這是一本書或一部電影,桑德拉會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喘一口氣,道歉。最後你打定主意。這終究是浪漫喜劇:這可把你害得夠慘的,你們的關係會在第二幕結束時分崩離析,但會在第三幕得以破鏡重圓。要是現在真的是發生在書里或電影里的話。
「不會到那個地步的。」
「加里殺害了那些女人,所以他會知道那是什麼體驗,知道她們的感受,知道整個事情的狀態。這就是研究,這就是調查。他可以讓他的虛構世界更加真實可信。」
「她不是真的。」傑瑞說。
「他想成為作家,他要成為像我一樣的作家。只是到目前為止,他得到的只是滿滿一屋子退稿通知單。」
桑德拉走進書房,考驗這句古話的時候到了,因為她說出了下面的話:
壞消息:這可能是你待在家裡的最後幾天了。你妻子不能分辨真相(這出自哪部電影?),你破壞伊娃婚禮的視頻點擊次數剛剛突破三萬。
你想說「不」。你心裏想說的是這個詞,但是這麼個小小的詞太巨大、太有力了,它卡在了你的喉嚨里,壓垮了你的身體。「是的。」你說,「但我不是在怪你,我真的不是在怪你。」
「一旦我們找到了它,就要好好讀讀,然https://read.99csw.com後去警察局,不管那上面寫些什麼,好嗎?」
「是這個……這個……病,」她叫嚷著,「你覺得這個病給了你特權,是吧?你想說什麼就胡亂說什麼,說完了又不承認,因為說那些話的不是傑瑞,是該死的阿爾茨海默病。可是這次你必須承認,世界上一大半的人都看到了。你成了今晚的笑柄,傑瑞,你不僅讓自己難堪,羞辱我,你還毀了伊娃的婚禮。我知道你生病了,我知道情況不一樣,但我怎麼能原諒你?」
「那你打算怎麼做?你真的要憑著你的直覺折磨那個可憐的男人,哪怕你每周有五天醒來都會忘了自己的名字?」
她又扇了你一巴掌,這一次力道更猛。現在若想在第三幕里破鏡重圓恐怕非常棘手了,你意識到這就是浪漫喜劇作家在喜劇中不隨便採用滑稽的阿爾茨海默病元素的原因所在。
「好吧,咱們假設有些論斷是真的,那麼是為什麼呢?」
「是啊,是我不好,傑瑞,這麼說有點兒誇張。」
「是那個傢伙,」亨利說,「是加里在栽贓誣陷你。」
傑瑞又咬一口三明治說:「好吧,我會好好想想的,但我們還需要弄清楚是誰想栽贓誣陷我。」他嘴裏嚼著三明治。
「不,不是——」
她淚流滿面地跑出了房間。
「只是從你開始胡亂搞以後。」你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傑瑞?你怎麼能說出那種話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真的是那樣想嗎?」桑德拉問。
好消息:你有兩瓶未開封的杜松子酒,酒瓶上寫有你的名字。
「想想你還有沒有可能把它藏在別的什麼地方?」
「口袋裡的塑料袋呢?」
「有道理。」傑瑞說。
「他發現了日記,我的日記寫得很詳細,他一定知道我不記得任何事情了,所以他殺害了那些女人,並且留下我的痕迹。地板下面的襯衫很可能是他的。」
「但這並沒有讓我成為殺人犯。人們醒來后,並不是總想著去殺人。他們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以前犯過什麼根本性的錯誤。那個買我房子的人,也許他是無辜的,但我仍然認為他拿了我的日記。我們需要讓他說實話。」
「那怎麼解釋今九*九*藏*書天你的衣服上有血跡?」漢斯問。
「你是想來討論我生活的方式,還是來處理你的事?」
「你覺得我還跟哪些人不清不白?」她問。
傑瑞沒有回答他。
「難道你忘了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我看到你穿著那件該死的血襯衫,他是怎麼做到的?」漢斯問,他又接著說,「他每天晚上都開著一輛麵包車在療養院外等著,準備讓你出逃?然後你出逃的時候,他接應你,在你面前殺死一個人,你打個盹,醒來,忘了你在哪裡,忘了所有一切?」
傑瑞還是沒有回答。
這些評論總是使你惶恐不安,你不知道這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你擔心有一天人們會敢於在現實世界說出只能通過社交媒體以匿名方式所說的話來。
「什麼?」
「我知道你已經和那個麵包師上過床了。」
「你認為我是個婊子?」
傑瑞準備去取槍,打算把那個將視頻傳到網上的渾蛋打死。然後,傑瑞會飲彈自盡。
「對,這不好笑,我也很想告訴你這一點,但你真的讓我別無選擇。把『珊』寫成『姍』的蘇姍確有其人。你家裡進行修繕時曾搬到別的地方住了六個月,她住的房子和你住的地方只隔了幾戶人家。她的真名是朱莉婭·巴恩斯,我認為你殺了她。」
「想出來了,傑瑞?」
「我還以為你要說他們查不出你的車牌號呢。」
「不是所有的,不是。」漢斯說著打開車門,車內燈亮了起來。
此刻她看上去像是剛才被人扇了耳光似的:「我的錯?」
「這傢伙可真是的,我敢打賭他老婆一定是個婊子。」「這傢伙是黑客,他的書是堆狗屎。」
「那是什麼呢?」她問。
「要是警察來敲我的門……」漢斯說,「他們會的,我會——」
「他們會比對你熟人的車,不過這個地址不是我的車註冊時使用的地址,所以這就給了我們時間。我的猜測是我們還有幾個小時,然後我們就要出發了。你有兩個小時來想出日記在哪裡。」
謝謝你,亨利。
「既然你這麼想,那你一定很恨我。」她說,「你一直在想這些事情嗎?」
「那傢伙,他有老婆嗎?」
好消息:沒有好消息。
「我想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