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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因 解體肖像

第七因 解體肖像

「萬裡子真的沒有危險嗎?」
「不……那個……」
「兼松君從別處弄到自己照片的可能性無法排除,而且萬一出現了曾在街上目睹兼松君和自己發生衝突的人怎麼辦?畢竟鬧出了人命。萬裡子極力想從這件事上全身而退,所以就必須對海報做點手腳。可是做模特是她毛遂自薦的,現在反悔的話也無法說出口。因為她不能將實話全盤托出,隨便找些理由搪塞的話又不會被接受。她也許曾經想過一張張地撕下來,但想想也知道,肯定會被重新貼上。於是她為了不讓人認出自己而將頭部挖下。當然她不可能把所有海報上的頭部都挖去,我們店裡就還有一張。但是她有自己的算盤。待時機成熟,她就去哭訴,表示這一定是什麼人在針對自己,不要再貼那張海報了。事情如她所願,海報被回收,換成了別的構圖——就是這麼回事。這樣一來她的臉就從街上完全消失了,她也就和那起事件完全脫離了干係。她唯一的漏洞就是把和兼松君相遇的事向朋友們吹噓,但這也沒有辦法,當時她還不知道兼松君已經死了。」
「沒有。」
「好像你說過你是單身,住在公寓里吧?」
千曉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一段時間內,屋裡只剩沉默,似乎連空氣都不流動了。「我能把這個問題的答案留到最後再說嗎?」
「就是這麼回事。萬裡子去幫忙的還是聯誼斡旋會。」
「但是兼松君的媽媽……」
「你是說那是萬裡子自己做的?自己挖去了自己的頭……」
「警告?」
「基本上沒有。有一個當老師的師兄——這麼說起來,同學里當老師的還真不少呢。還有一個在東京的廣告公司工作,大概就是這樣。」
「去年的……嗯……大概是聖誕節的時候。當然,攝影應該早就結束了。但是什麼時候決定的就不知道了。」
「建這座大樓的是……嗯……叫做南建築公司吧,那裡負責宣傳的人和老闆是朋友,讓老闆也幫忙宣傳。似乎這座大樓蓋得很豪華,但是實際上的銷售很不理想,讓他們很發愁。」
「兼松君死了之後馬上就開始了。」
「頭的部分?」在姐妹倆的立體聲廣播說明中,千曉直翻白眼,一時之間分不清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這該怎麼說呢……還真是惡劣啊。」
「那作為回報,今天的特價套餐就免費……」
「這就是為什麼萬裡子的海報只有頭部被挖去的理由。挖去頭部也就看不到模特的臉了,只要看不到臉就好——萬裡子就是這麼想的。如果長相沒被看到,哪怕兼松君的媽媽弄到了自己的照片,又出現了在街上目睹自己曾碰見兼松君的人,他們也無法通過海報調查到自己身上。」
「今年的年初。」麻紀子向亞紀子徵求同意,「一過元旦就開始了吧?」
「但是根本沒人看。」
「於是這個海報就被回收,重新改版印刷了。新的海報里沒有了模特,只有大樓的特寫。」
匠千曉是亞紀子大學的前輩,但是實際上亞紀子入學時千曉已經畢業了。他們並不是在校園裡相識的,而是在亞紀子和大學同學第一次來這家店時通過店主介紹認識的。「這傢伙是你們的前輩哦。」再一打聽,原來千曉大學畢業已有多年,但一直沒有固定工作,只是偶爾像突然想起來一般現身這家大學時代打工的店裡賺點零用錢。說起這些,店主就像是說起不孝子的父親一般,給人一種操心不已的感覺。
海報的構圖是從空中鳥瞰大樓,一位穿著緊身衣的女孩在旁邊面露笑容。大樓的廣告和緊身衣有什麼關係呢?原來順便也宣傳了一家位於大樓一樓的健身俱樂部。
「意思就是對方只是針對島岡萬裡子個人。難道是和她有什麼個人恩怨嗎?還是只要是漂亮的女孩就惡搞的純變態?」
「因為兼松敦子不可能知道造成兒子死亡的人是島岡萬裡子。」
「嗯?」
「真是可笑,為了這種事。」麻紀子憂鬱地說,「明明丘陽短大在地方企業的就業率一直都很高,至少對女孩子來說。」
「實際成本就只有照照片的錢,有數量保證的話,還真是個好買賣。」
「安槻女子大學的學生聯誼已經有了固定的渠道,安槻大和醫大、工科大之間都有關聯。說的不中聽點,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找長得帥的男生而開拓新的渠道。那些湊到聯誼斡旋會的男生也都是剩下的破爛貨,這大家都再清楚不過。平時不招待見,才會這麼輕易上鉤。當然了,看見照片後會對他們有興趣的女孩也不是完全沒有,但是她們心裏也明白,這樣一定會被其他人嘲笑:專門去撿人家挑剩下的,真傻。所以沒有人去看通知板上的名單。」
「萬裡子向朋友炫耀九_九_藏_書的。」麻紀子急忙補上一句,「不過那時萬裡子還不知道兼松君已經死了,所以才能得意洋洋地對別人說:『真受不了,竟然把我當壞人,啰啰嗦嗦的,被打了真是活該。』之後通過新聞得知兼松君的死訊后,她就什麼也不說了……」
麻紀子和亞紀子都被挑起了好奇心,十分想聽下文,可是接著又進來了一群學生模樣的人,店裡一下子忙了起來。似乎是預料到了這種狀況,店主也適時歸來,這實在不是兩姐妹獨佔千曉問這問那的時機。千曉的打工要干到傍晚,所以兩姐妹和他約好到他常去的酒館等他,之後就離開了。
「管理人那裡有電話,如果打那個電話的話……」
「嗯……」千曉又為兩姐妹添了點咖啡,順便將店主親手做的點心給她們切了點做為免費招待。無意識中做著這些的千曉看來也完全沉浸在了這個話題中。「原來如此。去參加安槻女大的學院祭,看到在那裡熱心忙活的女孩,肯定會以為是安槻女大的學生。」
「其實……有傳言說……」
「男生名單里有一個叫兼松健夫的工科大學生,據說他偶然在街上遇見了萬裡子。要只是單純的邂逅也就無所謂了,問題是兼松君不知從哪裡知道了萬裡子詐騙的事。當然他個人的損失只有三百日元,但他大概是覺得道義上說不過去,就和萬裡子吵了起來,或者說理論了起來。」
「可萬裡子不還是活蹦亂跳的嘛。」
「嗯,完全沒事。」
兩姐妹將扎啤送到嘴邊的動作幾乎同時停了下來。這兩姐妹從語尾聲調提高到吃驚地張大嘴,一切都很相像。
「咦……」
「真的是一模一樣。」把濕巾和水放在兩姐妹面前,千曉仍然不住地在感嘆,「我的同學里也有雙胞胎兄弟,可都沒有你們這麼像。」
「別的意圖是什麼?」
「數量絕對有保證。可以說是相當賺錢。」
「亞紀,說話別太無禮!」麻紀子果然輕鬆上鉤。
「那兼松君去世的時間呢?或者說他偶然遇到萬裡子是什麼時候?」
「萬裡子從高中時代就對渡邊懷有競爭意識。每次渡邊上了廣告我們大家都會發出讚歎之聲,只有萬裡子說『那算什麼啊,我要是想,地方節目的廣告算得了什麼』之類的。」
「惡搞海報的並不是兼松敦子。」
「都怪你讓我連髮型都要和你一樣,時間就浪費在這種蠢事上了。你自作自受。」
「好像不是全部。」
「你中意這招吧。」說著,亞紀子抬起了右腳,「快看,快看,匠哥,從襪子到鞋,全都是一樣的哦。真是費了不少事呢,就為了博匠哥一笑。」
「怎麼回事?」
「嗯?」
「去年的學院祭——不是她們的,是我們的。」麻紀子強調了一下,「我是安槻女子大學的。去年安槻女子大學學院祭時萬裡子來玩了。剛才亞紀也說了,萬裡子對學歷有自卑傾向,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因為在學院祭上,安槻大和醫大、工科大的男生來了不少。在這些男生面前她總想裝出自己是安槻女大的學生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她確實是刻意那麼做的,當時我們還單純地以為她是出於同學感情幫忙呢。」
「其實她就是剛才提到的南建築公司的老闆的女兒。」
「而且全是這位女模特。」
「那要有幾十張吧。不,說不定不止幾十張。要將這麼多張,一張一張地只挖去頭部,看來這不是普通的惡搞啊。」
「知道兼松君被毆打致死後萬裡子慌了神。她一定覺得雖然自己是事情的起因,但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不想被卷進事端。幸好兼松君一直以為她是安槻女子大學的學生。就算他的家人知道,也不過是『安槻女大的學生』,警察大概不會查到她身上,暫且可以安心。但是不久她注意到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天際景色』的海報,滿大街都是自己的照片。如果兼松君的家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長相也就算了,但如果像剛才你說的那樣……」
「將大街上遍布的海報都只挖去頭的部分,這是相當深的怨念。她執著于這一點就說明她不只是想破壞海報,而是有別的意圖——難道不應該這麼想嗎?」
亞紀子則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也可能是海報貼出來之後才注意到的。」亞紀子把一紮啤酒往桌子上使勁一放,「兼松君有可能弄到了萬裡子的照片。如果是那樣,那他媽媽應該也見過。她一定聽兒子談起過學院祭上詐騙的女孩子,然後一看見海報就靈機一動……」
「頭的部分被整個——」
「原來如此。」千曉點頭的同時店鈴響了,兩個上班族模樣的男人走了進來。千曉趁著將水和濕巾端到他們的桌上時對兩姐妹說:「不用擔心。https://read•99csw•com雖然也不是全然不用擔心,但至少萬裡子不會被殺,這種危險我覺得不存在。」
「去年的學院祭是在秋天?」
「但還是焦慮了呢,因為學歷上被拉開了。」
「聯誼……咦?斡旋會?」
「歡……」迎字還未像平時一樣出口,千曉就瞪大了眼睛,毫無意義地在圍裙上擦著手。注意到亞紀子一臉壞笑,他急忙補上:「……迎!」
「都說了讓你別說了!」麻紀子直起腰,似乎真的很害怕,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千曉,「那種事不可能發生吧,匠哥?只不過是一種心理補償吧?」
「嗯。」千曉將餐后咖啡放到兩姐妹前,抱起胳膊,「我倒覺得這個叫島岡的女孩很漂亮。」
「什麼事?」
「兇手是指挖去海報中模特頭部的那個人?」
「這是我姐姐。」
「說的就是啊。」亞紀子太激動了,似乎將肉醬灑了出來,慌忙去擦拭濺到上衣上的,「其實我們認識這位模特。」
「原來如此,裝成同行。」
「你好啊,匠哥。」在櫃檯前的老位置上落座后,亞紀子催促著跟在她後面的同伴在一旁坐下,自己則像捉住耗子的貓一樣狡黠地笑個不停。「怎麼了你?像看見幽靈似的。」
「我想問你們一兩件事。」處於兩姐妹立體問話夾擊下的千曉為難似的撓了撓鼻子,「可以嗎?」
「嗯,十一月。」
「對。你說過有可能是有人和萬裡子有個人恩怨吧,實際上確實如此。因為萬裡子做了一些實在會招人怨恨的事,或者說……」
「所以犯人就是這位母親?」
「你們問過我,沒把萬裡子的事告訴警察是不是不對。現在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就算去向警察說明,萬裡子也不太可能受什麼具體的懲罰。所以你們對此事沉默不語的判斷我覺得也無可厚非。會成為兼松君死去的導火索,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是萬裡子的意志能決定的。只是,如果真是她有意讓兼松君的媽媽成為挖去海報頭部的人的替罪羊的話,那她就真是卑劣小人了。儘管如此,如果小菅同學你們的最終判斷還是沉默不語的話,我尊重你們的想法,不會因此而責怪你們。但就我個人而言,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無法保證不對任何人泄露萬裡子的事。特別是兼松君的媽媽,她應該有得到萬裡子謝罪的權利。這就是我的回答。很遺憾,就像我白天說的那樣,我這個人口風不緊。」
「但是性格嘛……」亞紀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嘻嘻嘻地竊笑著,「有點傻乎乎的。」
「也就是二月末。那萬裡子的海報開始張貼又是什麼時候?」
「以後就不好說了。沒準兒就在咱們現在說話的這個時候……」
「男生們一定很生氣。」麻紀子已經顧不上妹妹的冷嘲熱諷,帶著點自嘲意味地嘆息道,「當然了,也沒有男生上門來抱怨。因為他們自己也很明白做這種事很丟人。而且就算來抱怨,只要說還沒有招集到人,就可以把他們打發回去了。」
「比如:我早晚會讓你真正的頭也變成這樣……」
「知道了這些還做這種買賣,實在和詐騙差不多。」
「應該比去學校詢問簡單。如果打電話到大學想要詢問某某學生的聯繫方式,人家肯定不會說吧?就算同是學生也不行。肯定會告訴你『我們會告知這位學生有什麼人和他聯繫過,請他再聯繫你』。那都是為了保護學生不受推銷之類的騷擾。」
「噁心人吧?」
「雖然她說要殺人,但實際上也沒那麼輕易能殺得了。所以就拿海報里的萬裡子出氣作為補償。這就有了將幾十張海報逐張破壞的怨念——」
「我覺得應該有辦法。比如打電話說看了你們的海報,對上面的模特很中意,想請她也給我們做模特。」
「嗯?」
「咦?」
「也就是說,」千曉用抹布擦拭盤子的動作緩慢下來,「對方並不是針對『天際景色』和南建築公司在挑釁。」
麻紀子和亞紀子在驚嘆之餘並未感到太多意外。也可能是熟稔萬裡子的性格,比起千曉更容易接受他的假說。
「然後據說她覺得好機會來了,撒嬌地求她爸爸用她。因為是從萬裡子身邊的人那裡聽來的傳聞,所以我覺得很可信。」
「我們也看到過一次被惡搞的海報,那感覺實在是很古怪。只有頭的部分黑乎乎地缺了一塊。」
「其實,」麻紀子像沒有聽到千曉的話一樣,又把話頭搶了過去。看起來她喜歡八卦的程度絲毫不遜於妹妹。「我們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看,我都說了吧。」亞紀子喜不自禁地對同伴笑著說,「匠哥絕對會中意這招。」
「她的名字叫島岡萬裡子。」
「詐騙?」千曉歪了歪頭,「那麼實際上那些交九九藏書了錢的志願者的照片會被貼在校園裡嗎?」
「哎呀,」麻紀子也自從進入店裡以來第一次毫無保留地露出吃驚的表情,「真的啊……」
「那這個可能就是因為在店裡才倖免的吧……」亞紀子盯著海報看得入神,都忘了把用叉子捲起來的義大利肉醬面塞進嘴裏。
「亞紀你啊,真是的。」用目光對千曉行了一禮,小菅麻紀子輕輕拂動了一下披肩發,「像個孩子似的。」
「確實如此。」麻紀子頗為滿意地看著不停眺望海報的千曉,「其實無論渡邊如何美貌,萬裡子也不必焦慮,因為她自己也同樣富有魅力。」
「最缺德的就是萬裡子。」似乎又有了反擊妹妹的心理,麻紀子頂嘴道,「明明不是安槻女大的學生,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收款台前,還拿走了一半的錢。」
「很不錯,我很高興。」
「咦?」雖然沒有能守住秘密的自信,但千曉還是對這種話題十分感興趣,「她做了什麼?」
「匠哥有很多朋友嗎?」亞紀子躍躍欲試地張著嘴,似乎裏面有千言萬語即將奔流而出。
「正是如此。」聽到這裏,千曉重重地點了點頭,「這一點正是這次事件的關鍵。」
「不是……死了吧?」
「新的海報沒有被惡搞吧?」
「怎麼簡單了?」
「那又怎麼了?」千曉一邊擦著手一邊湊過來凝視海報,「這個構圖有什麼問題嗎?」
「你不知道嗎?」大概是習慣了千曉的言行,麻紀子的口吻彷彿是在責備他的無知,「這張海報被回收了。」
「等我聽全了小菅同學的話之後再回答剛才的那個問題,可以嗎?」
「丘陽。」千曉叫起這名字來就像是在叫自己的至親。或許是在丘陽有熟人,也有可能只是單純地感嘆原來兩姐妹出身自縣內有名的貴族學校。「你們是丘陽畢業的啊,我都不知道。」
「要說萬裡子可憐也確實可憐,無論她怎麼抱有競爭意識,渡邊那邊都是傻乎乎的不當回事,就像獨自相撲一樣,有勁卻沒處使。」
「咦?」醜聞和謠言正要如怒流般從口中傾瀉而出的兩姐妹像吃了對手一招的相撲選手一樣僵住了,「那個……」
「那就沒關係了。」亞紀子「哈哈哈」地乾笑了幾聲,搶過了話頭,「姐,和匠哥說了也沒事吧?」
「哦。」千曉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位模特。醒目的小虎牙,眼尾稍有點上翹,但還是頗為嬌媚可人,有點像某個著名的播音員。「她被選作自己老爸公司的宣傳模特啊。」
「唉呀呀,這種事誰知道啊,是吧匠哥?」
掛在門上的鈴鐺發出冰塊落入玻璃杯中的聲響。匠千曉看到常客小菅亞紀子走了進來,露出了微笑。
千曉一時忘了剛才提到那些的是麻紀子還是亞紀子,迷惑地對比著看了看兩姐妹,轉念一想,無所謂了。
「用剪刀挖了下來。」
「我可得先把話說明白。」圓睜眼睛的麻紀子看起來像是在討好,「我和那個計劃可沒有關係。不過結果上來說還是通過我的介紹,萬裡子才去幫聯誼斡旋會活動的……或者不如說,萬裡子成了中心人物。」
兩姐妹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顯出一種近似共犯的表情。
「就像詐騙一樣。」
「直到剛才還像打仗一樣地搶呢。」千曉環視了一圈幾乎已經沒有客人的店內,「有不少常客沒趕上今天的特價套餐。」
「那些朋友裏面沒人對警察說明嗎?」
那是一張名叫「天際景色」的三十層大樓的宣傳海報。雖然區區三十層就號稱「天際景色」讓人覺得這名字有點誇張,但在這種窮鄉僻壤,簡直就是摩天大樓。大樓頂層甚至還有直升飛機場,讓人有穿越時空的錯覺。
「還有什麼別的目的嗎?」做為安槻大學學生的妹妹口氣有點辛辣。大概是親眼見過男生們去女子大學的學院祭泡妞的經過。「沒了這種樂趣,誰還會去那種無聊的地方啊。」
「兼松君的媽媽就是挖去海報頭部的人,你們是這麼想的吧?」
「以為只是為了出氣才這麼做,實在是太天真的想法。這樣就能滿足的話,豈不是還有很多可以做的?比如說挖去身體的其他部分,或者在上面寫一些告發性質的話,『你這個殺人兇手』之類的。」
「『發展成那樣』是指?」
「電視上播放過東京的女子大學曾經做過這種活動,就有人提出模仿一下。簡單地說就是,來參加學院祭的男生都是抱著泡妞的心理來的,當然也不能以偏概全……」
「萬裡子的考慮是,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就算錯了也不只是她一個人的錯。據說她也沒和兼松君多費口舌,只是大罵兼松君是色狼,大聲向周圍的人求救。這時兼松君要是趕緊走開就好了,可沒想到這反倒激起了他的正義心,更加咬住read•99csw.com萬裡子不放。接著一群高中生聽信了萬裡子的求救,上來要兼松停下……」
「真是缺德啊,聽起來就讓人想嘆息。」
「嗯,」麻紀子像是喉嚨上被刀子劃過一樣發出嘶啞的聲音,「不知是誰報了警,那些高中生被帶走了。萬裡子那時趁亂逃跑了,所以可能直到現在,警察和高中生都不知道引起事情的女生到底是誰。」
「呃——」亞紀子似乎十分期待今天的特價套餐,她失望的程度讓麻紀子不禁莞爾一笑。「已經沒了?怎麼這樣啊……還沒到三點呢……」
「咦?」帶著沉痛表情傾聽著的千曉一愣,「那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這些話請一定、一定、一定保密。」看到亞紀子畏畏縮縮地開了口,麻紀子急忙打斷了她,粗暴的口氣有點不符合她的性格。
「據說貼在公司前台的還平安無事。但是貼在電線杆和住宅牆上的幾乎無一倖免。」
「說不定她就是從那時開始調查萬裡子的身份,詢問南建築公司的。」
「那……倒也是。」大概是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這麼生氣,麻紀子也突然染上了亞紀子的辛辣口氣,「事情會發展成那樣,也都是萬裡子她自作自受。」
「那……其實是萬裡子……」
「可能調查到了,利用信用調查所之類的。」
「決定啟用萬裡子作為模特是什麼時候?」
「怎麼可能……可是……」
「不是差不多,就是詐騙。哎呀哎呀,同樣作為學生,我真是替她們感到羞恥。」
「警告。」
更多的細節亞紀子就不得而知了,匠哥匠哥地叫著,其實連他的本名叫匠千曉都不清楚,只是覺得他給人一種無論多麼惡劣的玩笑也會笑著奉陪,就像常去的咖啡館里的小哥一般的感覺。
「等一下。」正要探出身子的千曉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閉上了眼睛,「需要保密的事情最好還是別和我說,我這個人嘴很大,可沒有保守住秘密的自信。」
「咦?」隨著飄來的肉醬香氣而面容舒緩的亞紀子突然注意到店內牆上張貼著的海報,發出驚訝的呼聲,「我說姐,看那兒……」
「咦?」
「本來就是嘛。萬裡子似乎有種偏見,認為去國立大學的都是醜女。所以當渡邊考上安槻大學時她相當受打擊,因為她一直以為渡邊也會和自己一樣直接就讀丘陽短大。」
「現在正要說。」妹妹冷笑似的口氣惹火了麻紀子,她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到這一步為止都是免費的,也就是說可以免費將名字放到名單上。接著,萬裡子她們對名單上的男生們說,如果付三百日元就可以貼上照片。」
「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群毆。畢竟對方有五個人。雖然並不是小混混,但下手卻毫不知輕重,又打又踢,打著打著兼松君就癱成了一團……」
「就是讓想參加聯誼的男生在這裏提出申請,把學校名、聯繫方式留下——實際上就是做這個。然後她們將男生的名單貼在女子大學的通知板上,招集看見這個名單后想參加聯誼的女生,招集到一定數量后她們就會主動聯繫男生們——只是這麼說說而已。」
「我想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麻紀子自信滿滿地說,「這是因為也和我們同級的有位叫渡邊有里的女生,現在和她……」說著,她用下頜指了指亞紀子,「讀同一所大學,經常出現在地方節目的廣告中。渡邊是被星探發掘的,長相無可挑剔,身材也很棒,被選中也是理所當然的。」
「哎呀——再早點來就好了。」
「匠哥你——」第一次這麼稱呼千曉的麻紀子遲疑地左右看了一圈,最後還是問出了口,「也是這樣的嗎?」
「說是要說明怎麼回事,但是大部分都是我的想象。」平常千曉都是來此獨酌,今天卻帶來了兩位年輕女孩,老闆娘也變得殷勤有禮,千曉向她點了啤酒之後就開始進入正題,「但我覺得大體上不會錯。」
「順便能不能請您給我介紹一下那位模特所屬的事務所呢——這樣拜託的話,就算不願意也沒法拒絕吧?萬裡子的情況下就會說『其實這是我們老闆的千金』之類的話吧。」
「畢竟她長得那麼漂亮。」亞紀子像橫綱上場一樣,雙手向海報高舉,「男生們嘿嘿一笑就輕鬆上鉤了。」
「我叫麻紀子。剛才失禮了。」對著千曉低頭行禮的姐姐雖然和妹妹長得一模一樣,身上卻散發著一股和年紀不相稱的淡泊氣息,「我們從來沒有玩過這種把戲,只是亞紀子說你絕對會喜歡才……她還要我和她穿一樣的衣服。」
「你在說什麼啊。讓萬裡子坐在收款台read.99csw.com,就肯定會有大批的男生涌過來,你們就是這麼想的吧。讓他們以為會和那麼漂亮的女生聯誼。其實你們也利用了萬裡子,誰也沒資格說誰。」
「要說全部的話……其實也沒剩多少了……從那之後,萬裡子的海報就開始被挖去頭的部分……」麻紀子與亞紀子互相看了一眼后說道。
「喂喂,別說了,亞紀。」麻紀子像是一瞬間頭髮都要倒豎起來一樣往後退去,「真是過分,這種殺人預告之類的……」
「就是呢。」麻紀子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口吻,「怎麼想都是變態所為吧?萬裡子嚇得提心弔膽……」
麻紀子和亞紀子沒有再說什麼。她們已經突破了共犯意識,顯現出了明顯無疑的慚愧。
「你想的太簡單了,姐。」
「不,雖然她們按照約定貼了一段時間,但是——」
「那企業也不會說吧?同樣涉及個人隱私的問題。」
「也就是說交了錢就可把照片也貼在通知板上。因為只看見名字和學校名,女生們不見得會想和他們聯繫。這時候如果能附上照片這種可以作為判斷依據的東西,就會十分有利——這麼一說,不會有男生拒絕。於是他們就乖乖掏出三百日元,用快照拍下照片。」
「真是想不到,這張海報竟然還有……」
「你漏掉了重要的部分。」
「照片?」
「開始出現挖去頭部的事件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上個月月末。」
「她和我們在丘陽女子高中是同級生。」
「她們就抓住了男生們的這種心理來騙錢。」亞紀子的口吻依然很是辛辣。
「是啊,怎麼了?」
「對了,老闆呢?」
「房間里有電話嗎?」
「很有可能。」
「她們都覺得說了也於事無補,而且一旦打小報告的事被揭發了,就會到處遭人白眼。」
「亞紀!」
「嗯……」
「亞紀!」和喋喋不休的亞紀子恰成鮮明的對照,麻紀子一直在強調自己和這個惡作劇沒有任何關係,「你有點分寸!」
「具體做什麼呢?」
「這張海報為什麼還貼在店裡?」麻紀子一掃之前的成熟氣概,「淪落」到和妹妹一個水平線上,也就是回復成了對八卦嗅覺異常靈敏的年輕女孩子。
「那種事去問別人就會說嗎?」
「已經過世的兼松君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他媽媽——應該是叫敦子——對於兒子的死非常悲痛。甚至在兼松君的葬禮上揚言要殺了害死兒子的人。」
「『倖免』是指……」
「你想說什麼?」
「那個傳言流傳的地點一定很有限吧。要想製造這個傳言就一定要知道萬裡子和兼松君之間的因緣。也就是說,只有萬裡子和她周邊的人才能傳出這樣的傳言。沒準兒正是萬裡子本人,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當然需要一個替罪羊。」
「費了那麼大的勁,好不容易當上了海報模特,竟然還被惡搞了。」千曉一邊刷著盤子一邊嘆息道,「這個女孩還真是不走運。」
「他說他去去就來。」千曉做出搖動彈子機操縱桿的手勢。
「不好意思。特價套餐已經沒了。」
「你們剛才說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吧。」
「『還有』是指?」千曉一邊將做好的義大利肉醬面端到兩姐妹的面前,一邊詢問。因為兩姐妹的口氣突然變得很陰鬱。「這座大樓不是剛竣工嗎?我聽說才剛剛開始分售。」
「嗯……」千曉目不轉睛地盯著海報中微笑著的模特,想象著兩姐妹說的情景。原來如此。正因為她穿著緊身衣,優美地擺出體操中的伸展動作,所以頭的部分被整個去掉的話會顯得相當不和諧。「所有貼出來的海報都被惡搞了嗎?」
「什麼都不做。」
「咦?咦咦?」
「嚇我一跳。」千曉像哭泣的小孩一樣用雙手揉著眼睛,「竟然有兩個小菅。」
「然後又重新印製了新的,現在這個老版本的,大街上已經看不到了。」
「匠哥覺得這麼做不對嗎?」亞紀子這回明白無疑地流露出了共犯意識。
「據說一開始他們把被惡搞的海報都撕下來重新貼上了新的,但是無論重貼多少次還是一樣,只有頭的部分被挖掉了。連萬裡子都開始哭著說別再貼了。」
「沒有。」
「我連自己學校的學院祭都沒去過啊。」千曉不知為何,不好意思似的搔了搔頭髮,「不過即使我去了,大概也是抱著想接近女孩子的想法吧。」
「被人惡搞了。」亞紀子總算開始吃義大利肉醬面了,「街上貼的所有。」
「他還真是喜歡那東西呢。這麼說來……」亞紀子已經在這家店裡吃過數次千曉做的食物了,卻似乎是為了刺|激姐姐而故意出言不遜,「如果我點這個義大利肉醬面的話,就是由匠哥來做了?你行嗎?」
「當然這不是我們親眼看到,而是後來聽說的。」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