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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因 解體出處

第六因 解體出處

「匠先生認為澤田直子的女兒香里是兇手嗎?她殺了和母親發|生|關|系的若木,又殺害了母親並將母親的死偽裝成自殺,以此來報復背叛自己的兩人?但假如是這樣,要怎麼解釋她的不在場證明?難道她的兩個朋友也是共犯?」
可能是阿姨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行兇,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對此抱有一絲罪惡感,從而希望什麼人能去阻止她。換句話說,就是給自己準備一個預警裝置。如果這一推測正確的話,也就說明我這個預警裝置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比起這個,更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阿姨您之前竟然毫不干涉他們兩個人的發展,一句話也不說,香里會誤認為您贊成他們的交往也有情可原。您既然那麼反對,為什麼還袖手旁觀呢?直接對香里說出來不就完了,說你絕對不許她和那種男人在一起。對那個若木什麼的說,不要再打自己女兒的主意,把話這樣明明白白地講清楚不就好了?一定馬上就解決了,根本不用牽涉我。嗯,不明白。為什麼這一次您這麼小心在意啊,實在不像阿姨您的作風,畢竟這可是關係到香里將來的事。」
「去世了。她于星期日的早上從寫字樓的逃生樓梯上跳下,自殺了。沒有留下遺書,取而代之的是……」
要說惹人注目,在這個咖啡館里,絕不會是我,而是澤田直子——也就是我的阿姨。
「那可不行。」她拉著臉,蠻橫地說,「誰和那個色情狂結婚啊,那樣只會招致香里的不幸。」
「我的房間沒裝電話,您寫了也沒用。」
「詳細情況是頭部、左右手——這兩隻手被切得尤其細碎,簡直到了偏執狂的地步——胸部、腹部、右腳、左腳都被分成三段,總計六個箱子,散布在河邊、彈子球店的停車場、公園、垃圾場等半徑五公里的範圍內。」
「我也曾這麼想過,但本案的最大關鍵,便是兇手偽裝現場的理由。為何兇手處心積慮地隱瞞真正的現場?」
直子阿姨因為自己的愛是一廂情願怒而殺人,這可以理解。殺人之後為了泄憤而將屍體大卸八塊,這也可以理解。
香里是直子阿姨的獨生女,也就是我的表妹。和她媽媽一樣,雖然算不上美女,但香里渾身充滿頹廢的風騷,真讓人擔心她的將來。香里高中畢業后在本地的銀行找了份工作,工作已經一年了。
「不過,就算兇手想以便箋將匠先生引到現場——不,現在該稱為疑似現場才對——他又怎麼知道你一定會上鉤呢?」
「衝動殺人!」平冢刑警喃喃道。他一定是想到了若木徹的頭蓋骨凹陷是因為被推倒而致的可能性。「或是單純的意外。」
來到公寓前,我再也不能忽視那得寸進尺的視線了。進入房間后,我從窗戶向外張望,卻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可是已經遲了。事已至此,就要確認到底。
「請詳細說明發現這些血痕的經過。」
「所以只有雙臂被鋸得那麼細碎。」平冢刑警突然抬起頭來,「這麼說來,匠先生目擊到的那些紙箱是……」
「當然了!」
這樣一來,不就說明事件另有隱情嗎?我越想越肯定。
「那也不行。」
「真的?」
平常,我也就喝個兩三小時,沒想到今天怎麼喝也不醉,回到公寓時已經快十二點了。我一邊感嘆著刷新了在一家店喝酒最長時間的新紀錄,一邊脫下鞋子。這時,一個白色的東西掉落到了腳邊。
生得一張明星面孔,當然受歡迎了,我想。「正常的男性多少都會有那方面的傾向吧。」
這還只是一個小疑問,還有更可疑之處,那就是將屍體肢解的理由。
我當然沒有扭扭捏捏不拿出來。掃了一眼便箋后,刑警說:「你確定這個來自你的阿姨澤田直子嗎?」
「但他的確是兇手,至少殺了若木徹的是佐佐岡伸幸。」
「若木的屍體被切成數塊,包在塑料袋裡,分裝在六個箱子中。」
好,既然你這麼執著那我就去一趟。平常的話,我一定會拒絕這種要求,但一時趁著酒勁,我下了決心。如果冷靜地思考,一定會懷疑凌晨三點是否適合談話,但我當時趁著酒興,完全沒有多加考慮,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了酒精。
「您說的那些,香里怎麼可能同意呢。」
「阿徹?當然不錯了,長得好,技術又好,沒話說。」
「這麼說,已經來不及了?」
「她先用便箋引我出門,然後帶著若木的雙臂,開著阿姨的車到安槻公寓,把雙臂更細地分為數塊,製造大量血跡,偽造好現場后等著我到來。確定我到場后,她便刻意在我眼前將空箱堆到阿姨的車上。接下來的這些步驟或許與事實有前後差異,總之在開車離去后,她便把真裝有屍體的紙箱四處棄置,又把阿姨推下樓,並讓墜樓的阿姨手中握著若木的命|根|子……」我不自覺地長嘆了一聲,大呼了一口氣,「就是這麼回事。」
想到這裏,我注意到了更不自然的一點。兇手進行分屍作業的地點是哪兒?當然是浴室,因為方便清洗濺到身上的血。
我將剛才思及的不自然之處複述了一遍,意外的是,平冢刑警也壓低了聲音說:「咱們出去一下吧!」
「讓我看一下。」刑警比較著兩張便箋,「確實很像,應該是一個人寫的。不過沒經過正式的鑒定,還沒法斷言……」
「完全沒有。」
應該是錯覺吧。大學畢業后連固定工作都沒有,靠著打工度日的我,哪有惹人注目的理由。
「我真是不明白啊,為什麼阿姨您對那個叫若木什麼的那麼看不上呢?」
「啊啦,是嗎?」本以為她會就此罷休,沒想到反倒變本加厲,「那你可以不必勾引香里了。仔細想想,小匠也不太像是擅長這種事的人。」真是多操心!「總之,你要去說服阿徹放棄香里。」
這麼說來,是兇手完全忘記了擦去電鋸上面的指紋,這實在奇怪。兇手為了不被人看到長相,特意戴上黑眼鏡、口罩和棒球帽,怎麼會獨獨忘掉擦去指紋呢?
「和香里結婚的話,就可以和我住在一起九九藏書了吧?阿徹現在住在公寓,結了婚,一定會搬到我家來。我家又是獨樓,他肯定打的是這個主意。實際上阿徹想和我結婚,但是顧及社會影響,所以表面上以香里丈夫的身份出現,實際上想和我在一起。」
可疑人物抱著一個宅急便紙箱,放在了停在路上的小轎車的後排座位上。
直覺告訴我,這幾處就是事情的關鍵。為什麼阿姨——假如阿姨是兇手的話——要把屍體分成六箱?這絕不是為了處理屍體。無論怎麼看,我都不覺得兇手有棄屍滅跡的想法。棄屍地點離現場過近,選在河邊及公園這種地方,簡直就像在盼著早被發現。這樣一來,將屍體分散就應該別有目的和理由。但又是何種理由呢?
但是那個潑辣的阿姨會搞這樣的小動作嗎?令人生疑。
「哪裡哪裡,只是單純的一點小疑問。沒有別的意思。」說實話,我不太想和這位阿姨打交道。明明已經多年不通音信了,現在她有事,就不管不顧地徑自找上門來。總之,很蠻橫。所以我的策略就是盡量避免和她扯上關係,怎麼可能輕易地答應她阻止女兒結婚這麼沒頭沒腦的要求呢。
一看就是女性的筆跡。但我卻一時無法理解便箋上信息的意義。安槻公寓一〇三,最近好像聽說過這個地方,用塞滿酒精的頭腦思考良久,我總算記了起來。
「說到幫忙,」我搔了搔頭,趁機偷看阿姨,發現她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我,「我又能做什麼呢?」
「原來如此。」我想到在署里多少該為平冢刑警考慮一下,便壓低了聲音,雖然可能並沒有多大意義,「對於屍體被切割且分散放置的理由,警方是怎麼想的?」
「現場?」平冢刑警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但立刻回復到職業的嚴肅表情,「這麼說來,若木是在其他地方被殺的?」
「她叫多惠。」
我向就近的女警表明想見平冢刑警之意。假如他不在,我也做好了等的打算,但幸運的是,女警立刻往裡頭呼喚:「總一郎!」
所以就必須去幫你的忙?哪有這樣的歪理。澤田直子將便箋塞到被她的蠻橫攪得目瞪口呆的我的手中后,立馬離開了咖啡館。
「是嗎?」也對,再怎麼說,這也是他們的本職工作。我這麼想著時,平冢刑警卻若無其事地說出了更驚人的事實。
之後的幾天,我大門不出地窩在家裡。雖然沒經過確認,但我肯定警察在監視我。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做出不謹慎的舉動為妙。事後回想起來,我似乎有點自我意識過剩。
然而我卻提不起勁頭來。我雖並未直接見過那位名叫佐佐岡多惠的女性,但我總覺得與其讓她被捕,不如讓直子阿姨繼續背著兇手的罪名更合適。
不是好像,實際上直子阿姨就是個尖酸刻薄的女人,說蠻不講理也行,總之,很潑辣。和前夫,也就是香里的父親離婚時,她曾大放厥詞,說自己本來是衝著錢才嫁給他的,沒想到別說賺錢,連個女人都滿足不了,這樣的廢物我怎麼能跟他過日子,說完,立馬領著女兒出了家門。
「正是如此。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計劃殺人時,只要兇手有正常人的智商,都不會選擇在自家犯案。然而兇手的家卻成了犯案現場,這說明了什麼?」
「原來如此。所以你剛才要向我確認澤田香里的不在場證明。」和嘴上說的正相反,平冢刑警顯得有些難以釋懷,「請繼續說。」
「這一點沒有疑問,醫生的診斷也是心臟衰竭。」平冢露出一直是他自己說話實在很累的苦笑,「我今天來的目的是,確認澤田直子到底有沒有殺害若木徹的動機。確實,她很反對若木徹和自己的女兒結婚,可是我覺得,作為殺人動機來說,這稍顯薄弱。怎麼樣,對於澤田直子殺害若木徹的動機,你有什麼想法嗎?」
「不,只是感覺是女人。畢竟那個人穿著寬鬆的工裝。男人的話也有身材那麼瘦削的吧。」
「上周的星期六。他以前心臟就不好,晚上十點左右時惡化了,照顧他的姐姐急忙呼叫了醫生,但醫生趕到后已經來不及了。」
「……」
「那……」
「啊?」
「就交給你了。實在不行,你去勾引香里也沒問題。」她取出細長的香煙,憂愁地正要點上火,突然雙眼放光,說,「對啊,這主意不錯。小匠,上吧,和香里上床!就這麼辦!我不會有意見的,然後你們倆就結婚!」
「我很平常啊。」
手中握著若木徹的命|根|子,應該是分屍時特意留下的。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歷史上有名的那起獵奇事件。眼前的平冢刑警想必也是如此吧,我們兩人心知肚明,都沒把案名說出口。
「對,兇手根本不想殺害若木徹,只是偶然聽到了我和阿姨的談話,心想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和若木徹那種男人結婚,一定要全力阻止不可——」
「可他卻說:『香里已經陷得很深了,現在還能說什麼。』『要不,你去和她說明她媽媽和我的關係。』呸,真是不要臉!」
說來匪夷所思,但平冢刑警似乎將我的胡言當真了。因為數天後,就有佐佐岡多惠因殺人、損壞屍體及遺棄屍體等罪被捕的報道。詳細經過我不清楚。聽說是在佐佐岡家的浴室驗出了血跡反應,成了關鍵證據。案件的全貌似乎與我的想象大致吻合,或許細節有所不同,但沒人告訴我詳情。
雖說若木徹大學畢業剛剛一年,也只工作了一年,但是他在一家大證券公司上班,可以說前途一片光明。再怎麼說,也比因為切北京烤鴨切煩了而剛剛辭去中華料理店零工的某人要光明得多。
我像螞蟻趨向砂糖一般,迂迴到一〇三號房間前。房門並未關死,裏面還露出星星燈光。我小聲念叨著「打擾了」,進了房間。突然發現脫鞋處飛濺的深紅色污跡,我立刻開始後悔起來。
「他本人說的,在床上。」
「嗯。所以可以將推定死亡時間從十二小時縮小到六小時。問題是犯人澤田直子如何——」
「那個叫若木的男人是https://read•99csw•com個大花|花|公|子。嗯,這麼說還有點客氣,簡直就是個大色魔。」
平冢刑警來拜訪我的公寓,是在那之後第二周的星期五。「發現若木徹的屍體了。」他用彷彿我早已得知此事的口吻說。我只得說明自己最近沒讀報紙,也沒看電視。
「那你可要幫我,好嗎?香里要是遇到什麼事,小匠你也會睡不好的,是吧?肯定睡不好,因為這又不是外人的事。」
「您別開玩笑了。」
進入警署附近的咖啡館后,平冢刑警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其實從我個人角度來說,兇手分散棄屍也很古怪,但要是現在重新翻案,上面恐怕不會給好臉色看。」
「應該沒錯。推定死亡時間內沒有人看到過她,也就是沒有不在場證明。獨生女香里星期六、星期日兩天都住在朋友家。不過就算在家,親人的證言也是無效的。決定性的證據是現場的電鋸上有澤田直子的指紋,而且她在跳樓時,手裡還握著若木徹的命|根|子。」
「那……」我拚命思考著這些話有幾分可以當真,忍不住問道,「那若木傾心的實際上是阿姨您了?」
「屍體是從一〇三號房搬出的,屋裡也殘留有血痕。這樣一來,就會讓人先入為主地認定一〇三號房是現場。然而事實上兇案並非在一〇三號房發生。而兇手必須留下痕迹,以強調一〇三號房是現場。所以兇手才進行分屍,並帶著其中一部分來到安槻公寓。我想那一部分應該是兩條手臂。兇手用電鋸把兩條手臂鋸得零零碎碎,連手指都一一鋸下,給屋內裝飾上大量血跡。」
一時間,婆家的人想要將直子阿姨告上法庭。但是直子阿姨的前夫重病在身又受到她強行分居的打擊,搞得心臟都出了毛病,最後,連像樣的賠償都沒要就同意了離婚。
這時,我才恍然發覺桌子上還放著阿姨的咖啡賬單,這一擊太致命了。強烈的無力感突然襲來,我差點進入假死狀態。雖然那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還在,但我已經顧不得這許多。
「頭蓋骨凹陷。有可能是被重物毆打所致,也有可能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上,具體的還不清楚。推定死亡時間是上周六的晚上九點到周日的上午九點。」
「沒看見。我確實注意了,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楚……不過,」如前所述,我沒有隱瞞事實的興趣,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記得應該和阿姨的車是同一型號,而且都是黑色的。」
「那是當然了。」我躲開她糾纏不休的視線,賠笑道。
「這一點我們也想到了。」
「是嗎?那就寫地址吧,安槻公寓一〇三。」她全然無視我的諷刺。
「但是阿姨您為什麼會這麼了解他的為人啊?」
「這要小匠你自己想啊!」
「但他就是這樣的。誰也不挑,只要是女人就行,不管年紀大小,也不管長相如何,連男人都行。」
我一邊感慨著這不是電視劇里經常出現的場面嗎,一邊開始說明。只是我完全沒有電視劇中的出場人物那樣,在前面故意隱藏對後面有用的信息的興趣,對刑警全盤托出。
分屍后直接留在現場不就可以了?就算想要毀掉物證,那血痕也必須要擦乾淨,電鋸更不能留在現場。更何況,特意分散到各處的箱子被警察輕而易舉地找全了。
「原來如此,衝動之下殺了若木徹,將屍體肢解也是這種憎惡的一種發泄吧。」
先舉出其中的幾點可疑之處吧。首先,如果阿姨真對若木徹有殺心的話,為何還要留下便箋讓我去安槻公寓呢?
「可是阿姨真的是自殺嗎?我這麼說可能不太禮貌,但阿姨因為性格的原因有很多仇敵。說白了就是被很多人怨恨著。你也應該知道她狠心拋棄前夫的事了吧?不會是因為這個而被殺了吧,還讓她背上殺害若木徹的罪名……對了,比如是她的前夫——」
將屍體剁成數塊後分裝於六個紙箱內並棄置於半徑五公里內的不同地點。這個行為背後隱藏了什麼合理的意義嗎?如果不是為了棄屍滅跡……
「那,只要是女人,你就會和她上床?」她張開塗得豐厚的嘴唇,露出牙齒說出「上床」這個詞,看上去十分不雅。
為了不引起誤會,我要事先說明,作為我個人來講,事件是以直子阿姨是兇手來了結,還是另有隱情,都無所謂。如果是另有隱情的話,我也絲毫沒有自己充當偵探,解開真相,為直子阿姨洗冤的志向。
「那香里知道嗎?」
「真是詭異。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要在半夜三點見面。」平冢刑警以估價的眼神打量著我,這也是在電視劇里看慣了的,「可以讓我看一下那個便箋嗎?」
「真是心髒的問題嗎?」不是親眼所見的事總覺得可疑,說起來也真是具有諷刺意味。不過說起來,星期六的晚上十點不正處於若木徹的推定死亡時間之內嗎?這隻是單純的偶然嗎?
刑警問我要了直子阿姨和香里的聯繫方式后就把我放了。一〇三號房間里肯定發生了犯罪之事已經毫無疑問,只是刑警能相信我的證詞幾分就不好說了。
「對。兇手用那張便箋引我過去的理由也在這裏,也就是讓我目擊運屍的一幕,以強調兇案現場是安槻公寓。」
只不過,比較棘手的是,警方判斷事件另有隱情后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了我。剛才平冢刑警的來訪,說不定就是為了先讓我放鬆警惕,再進行觀察。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但現在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整個事件了。
如此這般,星期日凌晨兩點五十五,我站在了安槻公寓里。大概是在冷澈的夜晚中快步行走的緣故吧,我的頭腦清醒了許多,一下子失去了剛才一口氣衝到一〇三號房間前的氣勢,陷入了該如何是好的沉思中。周圍是白天也很肅靜的住宅區,現在更是安靜得連一絲生命的跡象都感覺不到。夜燈似有若無,比一片漆黑還要瘮人。
「那種男人」叫做若木徹,比香里大五歲,畢業自同一所學校。據說香里第一次遇見他,是他以校友身份去香里所在的網read.99csw•com球部做指導時。
「那種男人」不知何時變成了「阿徹」,而她叫「阿徹」的聲音也透露著淫|盪的意味。
「那……」雖然不能說是對她露骨的性告白造成的狼狽的回擊,但我確實有點壞心眼,「那不就沒辦法了嗎,就算若木有作風問題,但他們雙方兩相情願啊。我認為即使是阿姨您,也沒有權力干涉。」
「您可別亂說了。」這樣一來還是撒個謊吧,反正相比這個阿姨,多麼扯的謊話也無限接近真實,「我有心儀的女生了。」
半徑五公里內?既然是開車來的,為什麼不處理到更遠的地方去?拿到深山裡燒掉或埋掉,不是要合理得多?兇手真的是想棄屍滅跡嗎?
「這樣的稱不上正常了吧。」
我和住在這個房間的若木徹並不相識,從這個前提開始,直到阿姨讓我勸說若木徹放棄和她女兒結婚的經過,我都說了出來。
「我是安槻署的平冢。」
「這當然是因為……」平冢刑警的語氣似乎在說「這時候了你怎麼又說起這個」,「只要知道現場在哪兒,兇手的身份就暴露了。比如現場是兇手的家之類的。」
「那就要小匠你來想了。到時候酬謝你的可是我。」竟然還說什麼酬謝,一開始你怎麼不說?「我給你阿徹的電話,你們兩個男同胞要好好商量哦。」
「澤田直子企圖消滅證據,這是最妥當的看法吧。」
等一下。我重新在記憶中搜尋——可疑人物穿的工裝上沾滿血跡了嗎?不,並沒有。也就是說兇手在肢解屍體時脫去了工裝。為了防止血濺到身上,可能連手套都脫了。
「也就是說他也想和香里結婚?」
獨自佇立在彷彿觸手可及的寂靜中,醉意漸漸散去,我更加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一〇三號房間的門緩緩地開了。
「澤田直子的前夫佐佐岡伸幸已經過世了。」
「嗯。」平冢反射性地點了點頭,接著卻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後悔不該輕率地肯定尋常百姓的問題,「應該沒錯。她和那個家的主人及另一個朋友,共三個人在一起,其他兩個人的證詞連細節部分都完全一致。」
結果他只能過著讓沒成家的姐姐照顧的癱瘓卧床生活。當然,別說親戚,連世人都對他滿懷同情。而我們匠家的人,也因為和直子阿姨有一層親戚關係而被當成過街老鼠般唾罵。反倒是直子阿姨本人對她的暴言暴行毫無反悔之意,就像行使自己應有的權力那般理直氣壯。阿姨就是這種人。
「因為他偷聽了我和阿姨在周六白天的談話。」我說明了和阿姨在咖啡館碰面時始終感覺被人盯著,直到我與阿姨分別,回到公寓之後,「這個案件的導火線,應該就是我和阿姨的談話。談話中,阿姨暴露了若木徹的性格,也暴露了自己和他的關係。我想兇手直到聽了那段談話才知道這些事。」
「明白了。」大概是識破了我借指出這事的蹊蹺之處來回絕她的意圖,直子阿姨掐滅香煙,放下高高架起的雙腿,「我信任小匠,所以你要保密,對誰也不要說,知道嗎?這是只屬於我們兩個的秘密。」
「啊?」
「一周一次……」這種情況下,即使不願承認,但我確實因為如此露骨的說明而禁不住展開無邊的淫|亂想象,說這樣的我可鄙,我也真是無法反駁。「哦,原、原來如此。一周一次呢,嗯。」
「嗯,說的也是。匠先生有什麼線索嗎?」
我急忙躲到電線杆后,雖然並沒做什麼虧心事,但下意識地,還是躲了起來。
是便箋。上面只寫著:星期日凌晨三點安槻公寓一〇三。
看來此事非同小可。我決定報警。出去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公共電話,最後只得回到一〇三號房間打。
「哼,」直子阿姨點上香煙,「比和那種男人結婚好多了。」接著,就像面前的我就是「那種男人」一樣,狠狠地沖我吐了口煙。
其次是指紋。肢解屍體用的電鋸留在現場,但是上面留有阿姨的指紋這一點不太合理。如果阿姨是兇手的話,那將那六個箱子搬進小轎車裡的人毫無疑問也是她,但那個可疑人物明明戴著白手套,為什麼會留下指紋呢?
我全然沒有頭緒,大腦只是一味空轉。為了轉換一下心情,我決定出去散散步。傳說著名的樂聖貝多芬不也是散步時獲得作曲的靈感嘛。到公園走走吧!
「他們談話時多惠應該也在場。兩個男人同時死亡,讓她大為震驚,但當時的情況並不容她震驚,情急之下,她將若木徹的屍體藏了起來,並將主治醫師叫到家中。她大概以為弟弟還有救,不過卻為時已晚。讓醫生回去后,她陷入煩惱中。這樣下去,雖說是過失,弟弟還是因為殺了人而無法超生。她認為會造成這種局面,全都是澤田直子那個賤女人的錯。因此她下定決心,要讓那個女人負起應負的責任。於是,她決定利用白天與直子阿姨談話的我。多惠找了個借口約直子本人出來,讓她寫下便箋並握住電鋸以留下指紋。多惠是怎麼騙她的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將她綁起來以暴力相迫,又或許是騙她寫下字條后,才將她綁起來硬按上指紋。總之,多惠拘禁阿姨后,便開始將若木分屍。我想地點應該是在她家的浴室。
平冢刑警似乎很滿意這個解答,說了句「打擾了」就匆匆離去了。
當然,我也不願親戚之中出現殺人犯。但令人困惑的是,比起別人,由直子阿姨來當兇手要更能讓我坦然接受。
可一直僵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於是我付了阿姨的那份咖啡錢,決定回自己的公寓。
我想先確認一下若木徹是否在家,萬一直子阿姨沒有事先和他說好,沒準兒他會先讓我飽嘗一頓老拳。阿姨做事那麼草率,這種可能性極大。而且話又說回來了,既然都來了,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就回去呢。
「什麼嘛,小匠,一段時間沒見,變得能說會道了嘛。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個尖酸刻薄的女人似的。」
來的有一位是看起來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刑警,另一位是已經開始謝頂的中年刑警,他read.99csw.com一邊扶著眼鏡,一邊混在鑒定人員中觀察血痕。
「啊?」原來阿姨的前夫姓佐佐岡啊,我都忘了。而悠閑地想著這些的自己實在很好笑。「什麼時候?」
「那個可疑人物是若木徹本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有多大說服力……」早知道他會這麼認真聽我說話,就該縝密地整理一下思路。沒辦法,只好邊講邊整理了。「兇手並沒有將作為物證的屍體處理掉的意思,這點明確無疑。那麼兇手究竟有何打算?兇手不是要處理掉屍體,他的目的恰恰相反,也許正是希望屍體被發現。」
「誰知道。大概不知道吧,不過也可能察覺到他有點花心。但她還以為現在自己佔據著他的全部注意,真是傻得夠可以的了,讓父母操心。」
「死因和推定死亡時間之類的呢?」大概他不會告訴我,不過我還是姑且一問。
如今,女兒要和她不同意的對象結婚,那如同兇器般的嘴皮子竟然會乖乖閉上,任誰都會覺得奇怪吧。
「你是說阿姨殺了若木徹嗎?」雖然我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還是受到了相當的衝擊。
「恕我冒昧,刑警先生,你個人也是這麼想的嗎?」
「對,除了裝有雙臂的那一箱外,剩下五箱應該都是空的。真正裝有屍體的箱子被棄置到各個地點是在兇手到安槻公寓做偽裝工作之前還是之後,我不清楚。但只要真正裝有屍塊的箱子被發現,再加上我的目擊證詞,被搬出來的紙箱自然就成了裝有屍塊的真貨,兇手讓人以為現場是一〇三號房的目的便達成了。」
今天真是個怪日子。我從兜里掏出阿姨塞給我的便箋,我當然不打算去和若木談,而且沒有義務去和他談,可是也沒將便箋扔掉,自己也真是窩囊,結果還是窮人心理在作祟。
哈哈,原來是直子阿姨啊。趁我不在,偷偷把便箋塞到門縫裡,好讓我去說服那個姓若木的。
這時,刑警突然問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問題,我本就相當緊張,又不得不快速切換頭腦,就更加緊張起來。原來,所謂的調查問案是這麼回事啊,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參與感。「你確定戴著墨鏡和口罩的人是女人?」
可是實際上血痕遍布整個一〇三號房間,從起居室到和室。確實,將一個成年人的屍體肢解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空間越大越方便,但是實際上的空間未免過大了吧?
「我啊,只是想讓香里幸福。」澤田直子不耐煩地攪拌著剛注入牛奶的咖啡,用充滿責備意味的眼神盯著我,「你能理解嗎?」
「那阿姨覺得若木怎麼樣?」一個人能自戀到如此程度也不容易。
等不及太陽下山,我就出去喝酒去了。要想驅散阿姨噴出來的毒氣,只有這個方法。
刑警「哦」了一聲作為回應,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對這一條信息抱有多大興趣。「你說可疑人物往車裡放了六個箱子,箱子裏面是什麼?」
通過這層關係,若木徹又做了香里的家庭教師,在這期間兩人的感情急劇發展。我雖沒有親眼看見,但據說他長得宛若明星,香里已經被迷得神魂顛倒了。
「正是如此。我先說結論吧!兇手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借分屍后的屍體是從安槻公寓運出的,讓我們認為兇案現場是安槻公寓一〇三號房。」
她是我媽媽的妹妹。確實如她所說,我們不是外人。但是在第三者看來卻相當不同,比如,富婆和她的小白臉。看著她那充滿肉|欲的眼瞼和嘴唇,不得不讓人湧上這種桃色妄想。我這個親戚倒真是長了一張適於夜晚的臉。
這有點不合理。假如兇手希望屍體被發現,那就根本無須分屍,也沒有必要分散棄置,只要直接留在現場即可……然而兇手卻沒那麼做,為什麼?
「一點也不清楚。完全沒看見。」看見了屋內的血痕和電鋸后,我對箱子裏面的東西進行了一番想象,眼前的平冢刑警肯定也做了同樣的想象,但我還是只能如此回答。
「可是我目擊到可疑人物是在凌晨三點啊。」
定睛看去,從一〇三號房間里走出一個纖細的人影,戴著棒球帽,黑眼鏡,白口罩。面對眼前這個明擺著讓人起疑的古怪裝扮,我不禁眨了眨眼。可疑的人影穿著一身類似工裝的衣服,讓我一開始以為是一個男人,但從其瘦削的身形上來說更像是個女人。她手上的白手套在我已習慣了黑暗的眼中很刺眼。
「之前也大略說過了。」我把若木徹不僅和女兒香里,還和母親直子阿姨也有關係的事又說了一遍,「阿姨對自己獨佔若木徹的愛這一點深信不疑。但是,再怎麼看,這都是她的自戀。阿姨確實是個狐媚的女人,但是還沒有到能將性|欲旺盛的年輕男人緊緊拴在身邊的程度。對若木徹來說,阿姨不過是他眾多性對象中的一個而已。這種認識上的差距,因為某一契機而顯露出來,阿姨覺得自己被若木徹背叛,於是勃然大怒……」
「咦?」直子阿姨的表情又變得充滿肉|欲的挑逗意味,「小匠也是嗎?」
她那充滿威嚴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我正在苦於無法表達自己並不需要她那單方面的信任時,她又向我投下了一顆炸彈。
「不過,假如只是希望屍體被發現,那完全不需要分屍,把若木的屍體放在安槻公寓一〇三號房即可啊!」平冢刑警展示出敏銳的一面,這樣說明起來就輕鬆多了。「這就說明兇手不只是希望屍體被發現,還有不得不在分屍狀態下被發現的理由。」
「啊,也是。小轎車是黑色的吧?車牌號呢?」
你給我適可而止!你個蠢貨到底想怎麼樣啊?我差點脫口而出。可阿姨全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繼續說道:「那樣我會被香里殺了的——等等,對了,對啊!只要讓香里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等熱情冷卻下來就可以了啊!那樣我就可以和阿徹在一起了。是吧?我怎麼才想到啊,多妙的主意啊,太妙了,實在是妙!所以你要加油,小匠,鼓足幹勁追到香里。」
「要怎麼說服啊?」虧她這麼輕易就說得出口。
沒準兒https://read.99csw.com——不用沒準兒,幾乎就是有準,第一嫌疑人就是我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雖然發生了犯罪行為,而且很有可能是恐怖的殺人事件,但是關鍵的屍體沒有發現,也無法判斷死者的身份,無論警方怎麼懷疑,也無法拘留我,僅此而已。
到這裏,思路都還頗為順暢,但卻難以更進一步。將屍體分裝進六個箱子的理由。理由、理由,究竟是什麼理由?
因車禍而半身不遂,此後的漫長餘生正需要妻子獻身照顧的丈夫竟被如此對待,婆家的人理所當然地暴怒不已。
「為什麼?明天是星期日,小匠你也沒事可干吧?又沒有工作。」
我的名字是匠千曉,簡稱匠仔。親戚阿姨們一般叫我小千或者小曉,只有這個直子阿姨叫我小匠。
說著,平冢將照片拿給我看,是隨處可見的宅急便箱子的各種角度的照片。刑警問我看到的是不是就是這種箱子。雖然我記得不是太清楚了,但和那個可疑人物抱著的箱子確實很像,於是我如實回答。
「那讓他和香里結婚……」
「實際上就是……」直子阿姨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原本不想說的嘴臉,其實絲毫不知廉恥,「我和阿徹大概一周做一次,床上的摔跤運動。」
我當然不知道他是否真正接受了這個解答。他雖然說阿姨是兇手,但這也不見得就是警方的結論,就算是,也未必是平冢的真心話。況且,警方也不會將調查內容對一般市民全盤托出,即使不能說平冢刑警所說的全是謊話,也還是將其當做對外公開的官方論調來接受更為妥當。
「偷聽我和阿姨談話的,應該是他的姐姐,聽說她還是單身,照料著癱瘓的佐佐岡伸幸,名字我就不清楚了。」
我報上本名,簡潔地表示自己來拜訪友人卻沒見到人,反而看到了屋內有疑似犯罪的痕迹,希望警方能過來調查。不一會兒警車就來了。
「啊哈哈,什麼傾心不傾心的,小匠你真是的,文縐縐的。對啊,阿徹迷戀的不是香里,而是我。」她慵懶地捋了捋頭髮,似乎不抱有絲毫疑問,「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先說結論吧,一〇三號房間里一個人也沒有。當然也沒有若木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以浴室為中心,四處飛濺的視覺藝術般的深紅色污跡。起居室和和室的牆和地板上濺滿污跡,彷彿用噴霧器噴的一般,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浴室里的污跡似乎被清洗過,但不過是杯水車薪。浴缸旁,一把潮濕的電鋸散發著油亮的光澤,電線還盤在一起,連接著電源。
「哦……」平冢刑警喃喃道,「就是那時……」
「啊,真是可恨。」
「在這裏不方便。你明白吧?現在警方認定澤田直子是兇手,調查小組已經解散了。」
「跳樓?」後來可能會無限后怕的事現在就發生在眼前,我卻完全感覺不到真實感,「那麼阿姨已經……」
「從他做香里的家教開始直到現在。你明白了吧?我都已經和阿徹說過不止一遍了,他和香里結婚會很麻煩。」
突然,一個奇妙的想法浮上我的腦際。兇手並無棄屍滅跡之意明確無疑,那麼反過來說,是否意味著兇手希望屍體被發現呢?畢竟兇手把箱子棄置在了恨不能早點被發現的地點。對,說不定就是如此。不,且慢。
「才不是,你真是不明白啊。阿徹並不是真心喜歡香里,只是對她的身體感興趣。」
「那不如,乾脆,阿姨您和若木結——」
我本來打算去往公園,但回過神來,眼前卻是安槻署。我未加思索,便前往刑事課。
「這個……我完全沒見過若木徹這個人……」
「那種事我辦不來啊。」
似乎有什麼人在看著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令人痒痒的視線。
我一直對此深信不疑,現在被刑警這麼一問,竟也沒了自信。「應該是吧……」如果能辨別出阿姨的筆跡就好了,思及此,我突然想起在咖啡館阿姨寫給我的另一張便箋。「對了,請看一下這個吧,這個絕對是阿姨的筆跡,就在我面前寫的。」
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分屍后還要將屍體分裝在六個箱子里到處丟棄?有做到這一步的必要嗎?
「她告訴弟弟,香里上了一個罪不可赦的男人的當。即使佐佐岡和妻子已經離婚,但香里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擔心不已,便決定和若木徹談一談。不過他本人無法移動,只能拜託多惠帶若木徹來。住址之類的多惠偷聽了我和阿姨的談話已經知道。若木徹來到佐佐岡家后和他談了什麼我不知道,但他們應該都很激動。激憤中的佐佐岡一把推倒了若木。當然,他沒有殺害若木的意思,只是若木撞到了要害,因而身亡。見此情景的佐佐岡也因為受到的打擊過大,給心臟造成負擔而身亡。」
「等一下!」不出我所料,平冢刑警果然打斷了我,「佐佐岡伸幸不可能是兇手,他半身不遂,癱瘓在床,更何況他早已在星期六晚上因心臟衰竭而去世。」
接著,她又回到一〇三號房間,這一次她抱出兩個紙箱,放進了小轎車的後備箱。如此這般又重複了幾次。由於箱子擋住了她的臉,我看不清她的容貌。
「咦?他不是想和她結婚嗎?」
「對啊。」我還來不及驚訝,話題就突然轉向了奇怪的方向,並且在詭異地繼續,「但那隻不過是因為他想和我在一起。」
「也不見得。」露出惡作劇般表情的平冢刑警看上去更為年輕了,說不定年紀比我還小,「也會有一兩個明理的上司。」我不知不覺地聯想到了那位額頭寬闊、戴著眼鏡的刑警。「要是你說的話能讓我覺得有報告那位上司的價值,就能翻案。」
我數了一下,她一共搬出來六個箱子。搬完之後,她就一屁股坐進車裡,揚長而去。
這是一個星期六的中午。我被直子阿姨叫出來,完全是因為現在正和香里交往的「那種男人」。
「有些事想向你請教。」面對似乎正在思索該如何委婉地問我究竟為何而來的平冢刑警,我搶先開了口,「澤田香里星期六、星期日住在朋友家,這一點確定無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