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過什麼事？"

傑姆斯說著站起身，摟著寧寧走出門。

"多少？"

她什麼也不去想，讓腦子一片空，讓思想得到一陣安閑，讓情緒得到一刻的安寧。

他倆又回到自己家附近，躲在遠離自家的一棵大樹底下，哆嗦著，藉著焰火之餘光，眺望自家的動靜。

"可是，您為什麼不加強一下您自己家的防盜措施呢？"警官說，"看起來，您有這個能力。"

"怎麼，多嗎？"

"救Jerry得快去找警察！"王起明這麼一說，郭燕才動彈。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我該做什麼？我該怎麼辦？幫他們搬東西嗎？"

寧寧！是寧寧！她打扮怪異，那可愛的馬尾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撮細長的頭髮，高高的豎在前額，另一撮足有半尺多長，垂直的耷拉下來，擋住了左邊的半隻眼。

"這可不是玩笑，這是我在美國悟出來的道理。反正你別想把你掙的都裝進自己口袋裡，你得交出來點。"

９１１一撥就通，警察說馬上就到。

賊跑了，警察也趕到了。

王起明下定決心，說干就干。

郭燕不動，說："JerryJerry！"

這車是……寧寧的車！

車上先下來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他跑過去，打開汽車另一側的車門，從裏面走出一個女孩。

"賊跑了，你們不追呀？"

寧寧把媽媽拉到一旁，低聲對媽媽說：

郭燕追到門口。

"Jerry，你還記得我嗎？"

"嗨！"傑姆斯舉了一下右手掌，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五萬也不是小數，得等你爸爸。"

她說，"可憐的，媽咪回來了，媽咪回來了。"

"傑姆斯是個好人，明白嗎？"

"沒什麼事。我是說，他是一個大好人。現在，他要做筆大生意，需要錢。媽，您得幫他這個忙！"

"快走，找９１１。"

"媽媽！"https://read.99csw.com

短的不能再短的超短裙，掛在胯上，露出了半個屁股蛋子。小小的背心，緊緊的包住那看來已經相當成熟的胸。肚皮，當然是袒袒然然地晾在外面。

全安好了！

草枰，剛剛讓園西修剪過，整齊，悅目，散發出一陣一陣誘人的草香。

要姆斯毫不客氣地用腳踢Jerry，並且嘴裏還在喊："滾開！"

"才十萬美金！"

"您想知道做什麼生意？"

"問他，做什麼生意？"

"窮的時候，就盼著有錢；有了錢了，就先把家置辦得象個監獄，自己沒事兒當囚犯玩！"

她翻身坐起，瞪大了眼睛盯著那車。

"你有一個精神病的媽！"

"借？借錢？"

"可是我為什麼要偏偏對賊表現出彬彬有禮的好客態度呢？"

要不是那張長得極象王起明的臉，郭燕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女兒——寧寧。

她坐起身子來，睜開眼睛循聲望去。

"錢？"郭燕皺了皺眉頭。

也就是兩個禮拜之後吧，他的家可真的大變了樣。

說著，郭燕引著女兒和傑姆斯走進屋。

"對。要是沒他的幫助，我都活不到今天！"

"媽！這是傑姆斯，我的朋友。"

"你該等你爸爸！"她對寧寧說。

"要多少？"

"笑什麼？"郭燕問。

他拉妻子快步去報警。

"媽，聽到了吧？大生意！就算為了我，借給我吧！"

警察們的工作看起來做好了。警官讓他填一張表格，然後向了警禮，離開了他的家。

寧寧頭也不回地走了。

"媽吧！喂，傑姆斯，你做什麼生意啊？"

傑姆斯喝著汽水，用手指一彈放在鋼琴上的寧寧七歲時拉小提琴的照片。

"沒錢的時候，是一萬人看不上的三孫子；趕到你有了錢，馬上有十萬人盯著偷你、搶你！到哪兒躲去？到監獄里躲起來吧！你說這可真把人給弄糊https://read.99csw.com塗了：是闊好，還是窮好啊？誰說得清楚？"

街上安靜極了，沒有一輛汽車通過。郭燕要著顫，嘴裏Jerry，Jerry的，念個不住。

"媽媽，您沒聽見嗎？我需要錢！"

"什麼生意？"

房子的外圍，他給裝上了紅外線自動控制燈，不管是行人，還是汽車，即便是一隻貓、一隻耗子，只要有個什麼從他家門前過，那燈就自動地亮起來，賊亮賊亮的，叫你根本沒法睜開眼。

"對！媽媽！"

王起明沒轍，打開門，跟博物館的講解員一樣領著警察們進門參觀。

寧寧偷偷看了傑姆斯一眼，傑姆斯伸出五個手指。

過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天，王起明出去打麻將去了，郭燕一個人坐在家裡，閑極無聊。她看著一根一根的鐵柱子，心裏堵得慌，就帶上Jerry在房外的草枰上坐了下來。

"媽。有汽水嗎？我們渴極了。"

他真沒想到，賊不光偷東西，還毀東西。客廳里甭管什麼物件，全都挪了位。攝影機沒了、錄相機沒了、激光音響沒了，卡拉OK也沒了；彩電還在，可能因為太重，沒搬動，放在客廳中間的地板上。

"對。"

"那就五萬嗎。"寧寧反應快。

"誰也說不清楚。"

他低聲說。可是他不敢去抓賊。紐約的賊都厲害，偷東西的時候腰裡都別著槍，冒冒失失地去抓賊，十個得有八個成了他們的槍下鬼。

"可以後呢，能保證以後不出這事兒？"

這回好了，家成了監獄，成了座大碉堡。

"有。進屋來拿！"

郭燕心疼地抱起Jerry，譴責地看了傑姆斯一眼，轉身上樓，先把Jerry關進自己的房間。

七月四日那天晚上，紐約放焰火。看過了北京"十一"放的那麼大規模的焰火，再看這裏的，沒有什麼新鮮感。王起明向郭燕建議，打道回府，早早休息為好。郭燕也沒有反對。

"我要借錢給你，我得知道。"

這句話提醒了王起明："你這話對，是得想點防範措九*九*藏*書施。"

"做生意。"

"你最好讓他們走，象今天這樣，"警官給的忠告真讓他泄氣。

"真是有病！你學那玩藝幹什麼，該去學掙錢！"

好象聽懂了傑姆斯的侮辱，Jerry反過身來咬傑姆斯的球鞋。

傑姆斯翹著腿，十分自信地對寧寧和郭燕說。

"破財免災，你知道嗎？"王起明見郭燕真有點傷心了，就為她解心寬，"甭傷心，趕明兒我再給你買。"

警車開走了。這裏又恢復了平靜。

"這叫什麼事兒呀，辛辛苦苦掙來的，就這麼沒了……"郭燕主要是習疼她那些首飾。好好的首飾，便宜了這幫小偷。

"做什麼用？"

"操他奶奶的！"

"你別抱那畜生！"傑姆斯對寧寧說，"當心它咬你。"

卧室里也好不了多少，滿地是衣服、書信、空首飾盒和空錢夾，就連郭燕的內衣內褲也扔得到處都是。

兩駕車回家。

王起明對警察如此漠視自己的災難，心裏很不平衡。因此，當警察詢問情況時，他大聲地對警官說："如果我有槍的話，我一定殺死他們！"

他停住了腳步，望著自己的家。果然，客廳里幾個黑影在窗前一晃而過。

那聲音尖銳、刺耳，與划香、陽光很不協調。

突然，有黑影從他家躍窗而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共四條大漢，手裡都是大包小包。

"媽媽，我需要一些錢。"寧寧沒有回答媽媽的話。"爸爸也想你，回來吧！"

其實，她哆嗦得比那條狗還厲害。警察開始拍照、做指代。他們對於這類案件顯然不以為然，邊做活兒邊說笑，討論著紐約市長的競選。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這玩笑。"

"全讓我自己防範，警察都幹什麼去呀！"王起明坐在一片狼藉中抱怨。

"不啦！"

這是國慶之夜，鄰居家家都沒人，沒有電話可打。他倆風風火火地跑了兩條街才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ｈｔtｐｓ://ｒeaｄ.９9ｃｓｗ•cｏｍ

"做什麼生意都不清楚，怎麼借錢？"

"就是說，我們會還給您。"寧寧說。

"我要和你爸爸商量！"

"讓他們走！給他們叫一輛車嗎？"

王起明和郭燕坐在沙發上。王起明獃著獃著，"噗哧"一聲地笑出了聲。

"媽！"寧寧走過來叫了一聲。

"把我也不願意這麼個交法呀。"

"你也不知道！我不能借！"

那輛黑色跑車猛一加油，飛也似地駛出了車道。

郭燕從樓上下來，走到寧寧身邊，拉起她的手，說："回家住吧！孩子！我想你！"

"這您先別管！"

郭燕喜歡聞這種草香味兒，乾脆躺在草坪上，仰面對著藍天，閉著眼睛，讓陽光透過薄薄的眼皮，把紅暈映在眼前。

"客廳里有人！"她哆嗦著，小聲說。

"據我所知，今晚他們有車。不對嗎？"警官仍然十分富有幽默感，甚至對王起明——眼前這個幼稚的中辦——感到很好奇。

"好人？"

王起明怕那焰火光太強，把她拉到了樹后，和她一樣打著哆嗦。

"不是要，是借！"

"把門開開！"

轎車駛進了車房，自動搖控門剛剛降到底，王起明剛剛想開門進屋，郭燕拽了他的胳膊。

Jerry見到了郭燕，如同受了驚嚇的孩子，一下子撲到郭燕懷裡，渾身哆嗦，縮成一個團。郭燕拍著它。"別怕，別怕。"

"不，不，你不能這麼做，"警官向他晃著頭，"假如你有槍殺死了人，那麼，你先犯了法，我們可能先抓的就是你了。"

郭燕聽到傑姆斯在對寧寧說：

"遺憾，我也不知道。"

所有的窗子，不分大小、不分樓上樓下，就裝上了比手指頭還粗的鋼筋。前門、後門、左右兩側的門，都換上了沉重的、進進出出都得"咣當"一聲開鎖的大鐵門。

"媽！我九_九_藏_書真不知道，可我擔保，他是個好人，他會成功，會把錢還給您！"

寧寧想抱起Jerry。但是Jerry一個勁兒地躲閃，吠得更凶了。

Jerry看著這兩個陌生人，不停地吠。

"你不買也得交稅，交了稅，市政府拿去，還不是救濟這些人。現在，他們直接從咱們家拿走，省得麻煩政府了。"

她聽到一汽車剎車聲。

王起明罵道。

"再買得再花錢呀！這些首飾，可都是多年積攢起來的啊！"

只見一輛黑色的跑車已經停在了她的車道上。

"十萬！"

"什麼？"王起明問。

"對。這一年多，他盡幫我了。"

他又裝了警鈴系列設備。這個裝置從他家一直通向警察局。只要他倆同時出門，一打開電源，任何人想碰一下這房子，警鈴立即響起來，警察局的紅燈也會同時閃亮，不到三十分鐘，警察准到。

一聲"媽"，觸動了郭燕的魂魄，她低下頭，揉著眼睛，小聲說："寧寧，你回來啦。"說著眼淚就淌了下來。

寧寧！

兩位警官知道了他是房主，就命令："把門開開！"

郭燕獃獃地原地站著，驚愕、思念、怨恨、麻木，這錯綜複雜的感情，圍繞著她。見到寧寧，她竟不知說什麼，怎麼說。她嘴角顫動了幾下想說。可說不出話來。她腳步移動了一下，想去抱著她，可又覺得，離她是那麼遙遠，簡直象隔著一條江河。

"幫你？"

"這是什麼？"他問。

"覺著這麼著虧是不是？其實不虧。沒出人命就不虧，就得謝天謝地。"

"這生意很大，能賺很多錢！"

"來美國，為的是自由，怎麼倒自己給自己關了監獄呢？"

"賊！"

也不知從哪兒站出來一輛小型貨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他家門前。那四條大漢身手敏捷，把那些個大小包裹往車裡一拋，人也都竄進去，貨車一下子就開跑了。

"我在拉小提琴。"寧寧告訴他。

"OK，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