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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假裝不知道她暗指巴胡,威爾模糊地回答「好的」,並表示同情拉尼為籌備下周的成年典禮作出的所有努力。
「羅剎女是一種惡魔,體形龐大,極其令人憎惡,是最憤怒情緒的化身。羅剎女號笛是一種樂器,可以釋放因憤怒和挫敗累積的危險能量。」
「例如,」納拉楊女士繼續說道,「這裡有一個數學問題。正常狀態下,你超常發揮也需要半個小時才能解決。但你可以將時間膨脹到某一個點,即一分鐘可以從主觀上等於三十分鐘。然後,你再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主觀時間三十分鐘后,問題得到解決。但三十分鐘主觀時間在鍾錶上只顯示一分鐘。一點也不緊張或者有很大壓力,你解決該數學問題的速度已經達到數學神童的速度。況且,神童的發揮有時候也不穩定。未來的天才諸如安培和高斯,或未來的傻瓜諸如戴斯,他們所有人,通過一些內在的時間膨脹技巧,能夠在幾分鐘內,有時候甚至在幾秒鐘內完成一個小時的工作。在學生中間,我的智商僅屬平均水平。我能夠進入深度精神昏迷狀態,也就是我的主觀時間可以是實際時間的三十倍。結果是:在深度精神昏迷狀態下我所涉獵的知識遠遠比正常狀態下我可能獲得的知識多很多。如果有人生來智商就高,而且還能夠進行時間膨脹,你可以想象會發生什麼。結果肯定是令人吃驚!」
「下一項活動是什麼?」威爾問道。
納拉楊女士搖頭:「他們不會抵觸,理由很充分,因為他們所珍視的東西沒有受到抨擊。他們信仰的佛學受到尊重。他們所要放棄的只是一些不經的科學和童話故事。而他們能夠收穫的是各種更有趣的事實和更有用的理論。來自你們西方科學世界那些令人振奮的知識和進步,如今在這裏被結合了,在某種程度上說是隸屬於佛學理論和應用玄學的心理事實。結合了兩個世界的精華的最佳計劃里實際上沒有任何東西會對他們構成冒犯,即使是最敏感、最虔誠的宗教衛道士也不會受到冒犯。」
湯姆·克里希那、瑪莉·沙拉金妮正和其他五六個小朋友玩一種拉繩的遊戲,繩子連著超自然的牽線木偶。他們忽然傳來了一陣尖銳高喊的聲音,聲音很齊整。他們第二次重複的時候,威爾分辨出了所唱的內容。
「『揮之不去,』」威爾同意,「就是這個詞。」
「現在,我們去感受一下更莊重的教育。」 維賈雅開車重新駛回正道,朝學校開去。「我把車放在這兒,走到站內去。當你聽夠了的時候,你就找人把你送回去。」 維賈雅把車熄火,並把鑰匙交給威爾。
威爾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下面最靠近他們的地方,梯田上的金黃水稻幾近收割。田裡有兩個穿粉色圍腰布的小男孩和一個穿藍色裙子的小女孩。此外,窄稻田裡還有兩個真人大小的牽線木偶。木偶人連接在稻田兩側的桿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則交替拉繩子以牽動木偶。木偶人是被精雕細琢過的,並且穿著體面,衣服用的不是破布,而是最華麗的布料。威爾看著他們,顯得很吃驚。
「就是學堂下面的那塊田間。」 瑪莉·沙拉金妮補充道。
「我對看到的一切非常滿意。」副部長補充道,並朝納拉楊女士禮貌性地鞠躬。
教室陷入沉默。接著,小男孩搖著頭,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我不知道。」他嘟囔道。
「我們必須得會見某些人,」拉尼繼續說道,「特別是那個人。」她補充道,語氣里有共謀的意味。她朝威爾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
「正式教育呢?」威爾問道,「必要的信息和必要的知識技能呢?你們和我們的教育方式一樣嗎?」
「成功。」
「好棒!」威爾說,而且笑了起來。
「可悲,奇怪到令人厭惡——這就是我們為專業化付出的代價。」
「是樂觀派,」納拉楊女士說道,「原因很簡單,如果能夠聰明地、現實地解決一個問題,結果就會相當好。在這個島國,適當的樂觀主義合乎情理。現在,我們去看看舞蹈班吧。」
「讓他們跳舞,」 湯姆·克里希那說道,「讓他們擺動。」 湯姆·克里希那笑得很開心。
梅農先生搖頭:「不幸的是,我無法進入最深層。我所知道的東西都是通過漫長、緩慢的過程習得的。納拉楊女士則更幸運。納拉楊女士屬於有天賦的那百分之二十的人群,她可以走各種教育捷徑,而這些捷徑對我們其他人不開放。」
「希望這個破傢伙還能堅持那麼久。」穆盧干痛苦地補充道。他轉動了一下打火鑰匙。發動機最後老態龍鍾地「咳嗽」一聲,然後熄滅了。
「對於他們吸收的東西,你讓他們怎麼做?」
「那,正如我所說,」梅農先生繼續說道,「青少年同時接受兩種教育。和其他同類一起,接受超脫結合教育的同時,也在相應的心理和生理課上學習,知曉每個人都具有獨特的構造和秉性,大家彼此存在個體差異。」
「咀嚼禱告?」
「羅剎女?」威爾質問道,「是什麼?」
「如果人可以選擇,」納拉楊女士說道,「他總會用現成的不好的觀點替換更好的接受性智慧。問題是,為什麼要做那種選擇?為什麼不傾聽雙方的意見,並將他們的觀點融合?分析型的受傳統束縛的概念製造者和警惕型被動的智慧接受者——這兩者都不是絕對可靠的,但兩者放在一起,則可以把工作做得很好,很合理。」
每拉一次繩,未來佛便搖搖頭,打坐時蓮花姿勢盤坐的腿伸開,在空中簡短地跳著方丹戈舞。然後再次盤腿,靜坐沉默一會兒,直到又拉一次繩子,大佛打坐冥想再次受到干擾。聖父呢,揮舞著伸展的手臂,移動食指似乎在做出不祥的指示,嘴巴一張一合,鬍鬚似鬃毛一般。一雙玻璃制的眼睛,閃動著火焰,似乎在威嚇任何膽敢靠近稻田的小鳥。清風一直吹擺著聖父亮黃色的衣衫。大胆的設計——棕色、白色和黑色——上面有老虎和猴子的圖案。此時未來大佛莊嚴的袈裟,紅色和橘色的人造絲面料,也時而鼓起,時而扁平,幾十個裝飾的小銀鈴也叮鈴鈴地響著,透著伊奧利亞風情。
「所有這些,當然,」梅農先生說道,「但是基本的問題仍在。姑娘和小伙應該幹什麼?」
穆盧干打斷他。「你在這兒做什麼?」他問道。
「這叫羅剎女號笛舞。」納拉楊女士說道。
艾米亞有點喘不過氣來,講話時,口齒不太清楚。
「迦葉,是所有信徒中,唯一一位能夠聽得懂佛祖講話的人。」
「危險?」
「跺腳,」孩子們一起大聲喊,在他們重重落地的腳下,地板在顫抖,「跺腳。」
「怎樣看待其他的人?」威爾最後問,「採用弗洛伊德的眼光來看,還是賽尚的眼光,普魯斯特的眼光或是佛祖的眼光?」
「錯誤的精神?」威爾瞪大眼睛,看著面前正確精神的大樣本,透過熱汽油的臭味,嗅到來自另一個世界似香柱一樣的檀香木味道。「錯誤的精神?」忽然,他發現自己在想——那時,在想,戰慄地想象——如果拉尼忽然脫掉神秘的衣服,一|絲|不|掛地讓肥臀暴露在光線下,她應該是什麼樣的呢?現在,把她那一|絲|不|掛的肥胖身體想象為三個,六個,三十個。應用實用心理學——復讎性的!
「除非大壬當共榮先發生。」
「但這兩種答案,」梅農先生說道,「和我們這兒的情況都不同。帕拉國的姑娘和小夥子做什麼?不是大眾消費,也不是強化國體。當然,國家要存在。對大家來說,僅是存在而已。這不用說。只有基於上述這一條件,姑娘和小伙才能發現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只有基於上述條件,我們才能有所作為。」
「自我實現,成為真正的人。」
瑪莉·沙拉金妮一直在認真地聽,點頭表示同意。「爸爸常說,」 瑪莉·沙拉金妮接著說,「抬頭看天空翱翔的鳥感覺更好。鳥不是語言,爸爸過去常說,鳥是真實的,像天空一樣真實。」 維賈雅停下車來。「玩得開心,」孩子們蹦跳著下車時,維賈雅說道,「讓他們跳舞,搖擺。」
珊達使勁地搖搖頭:「那樣做會分散注意力,而注意力是最重要的。對既定事物的體驗的注意力,對沒有發明事物的注意力。注意力不是對想象對象固定話語的記憶。」珊達環視飯桌:「開吃吧?」
「最遠只到希瓦普萊姆。」拉尼說道。
維賈雅表示抱歉:「我得去工作了。」 維賈雅說完,朝門口走去。
「而且,」拉尼說道,聲音里充滿陰森森的憤怒,「這,不僅能從稻田裡嚇走鳥,還會讓小孩產生遠離上帝和上帝化身的想法。」她舉起手:「聽!」
「意義,」蘇茜拉回答,「是讓人明白我們並不完全受記憶和幻象驅使。如果我們被大腦里的一些東西所干擾,我們不會茫然,不知所措。重點就是告訴他們應該做什麼,然後練習——就像學寫字和吹奏長笛一樣。你看到的這些孩子們,教給他們的只是一種很簡單的技巧——該技巧,我們隨後會發展為解放之法。當然,不是完全的解放。但是,半塊麵包總比沒有麵包好。這種技巧不會引領你找到自己的佛性,但有助於為你的發現做準備——有助於將你從各種揮之不去的痛苦記憶、懊悔、對未來無緣由的焦慮中解放出來。」
「有個接受程度的問題,」她回答道,「科學課的接受程度很小,例如:科學首先從觀察開始,但是,觀察總是有選擇性的。你必須得通過投射概念的窗口看待世界。接著,服下解脫之葯,忽然間很少再出現任何概念。你沒有選擇並且立即對你所經歷的事情分類。你只是吸收。就像華茲華斯的詩歌一樣,『你帶著一顆觀察和接受的心』。橋樑搭建環節里,我也一直強調還需要許多選擇和投射,但沒有之前的科學課那麼多。孩子們沒有忽然變成小如來,孩子們也沒有獲得解脫之葯所帶來的那種純粹接受力,遠遠沒有。我們能夠得到的就是孩子們可以輕易地記住名字和概念。很短的時間里,他們吸收的遠遠比給予的要多得多。」
「經過幾周的教育后,大多數孩子都能很自然地這麼做。此外,很多孩子都能嗅到那種香味。以前壓抑性的 『你不應該』,如今轉化成了新的鼓勵性的表述『你應該』。潛在有害性的能量轉換渠道后,不僅無害,而且實際還有益。同時,當然,在合理使用語言以及感知方面,我們也會給孩子提供系統和精心策劃的漸進的訓練。教育孩子們注意所看https://read.99csw.com到的和聽到的,以及他們的情感和慾望如何影響他們對外部世界的體驗,以及他們的語言習慣不僅影響他們的情感、慾望,甚至還影響感覺能力。我用耳聽到和用眼看到的是一回事;我使用的語言,所處的心境以及追尋的目標,讓我感知到、理解到並做出行動的則完全是另一回事。所以,你看,所有這些都串聯為一個統一的教育過程。我們以同步培訓教育孩子,如感知和想象方面,應用生理學和心理學方面,實際倫理學和宗教方面,合理使用語言和自我認知方面。換句話說,涉及整個身心所有方面的培訓。」
「那麼,那些早期的教師如何感覺?他們會抵制這個教育過程嗎?」
「隨後,」梅農先生說道,「他們閱讀《博伽梵歌》時,告訴他們憲法和宗教之間的聯繫。羊和豚鼠性格的人喜歡儀式、公開活動和復古情感,他們的性情偏好可以引向忠誠之道;貓性格的人喜歡獨處,他們的獨處沉思可以成為自我認知之道;貂性格的人喜歡做事,問題是如何將他們精力旺盛的攻擊性轉化為公正無私的行為之道。」
「老拉賈,」梅農先生說道,「主要從超越個體的層面關注人。當然,我們對個體本來的狀態也感興趣。但我們的第一要務是基礎教育。基礎教育需要考慮個體的方方面面:形體、身高、性情、天賦和缺點。超脫結合教育屬於高等教育的範疇,從青年開始,並和高等基礎教育同步。」
「對,你告訴我們。」其他聲音附和道。
珊達看著坐在桌子另一端的丈夫:「你怎麼看,維賈雅?」
「那麼,你當然會向小學生問一些試探性的問題,」短暫的沉默后,威爾總結道,「找到答案后,你們做什麼?」
「去兜風?」威爾禮貌性地問。
威爾點點頭:「如果允許的話,我打算去看看學校,順便在裏面——坐下來,或許,旁聽一節課。」
「好哇!」雙胞胎異口同聲喊道,並拿起湯勺。
威爾堅持他的想法。「我明白,」他說道,「但這些迷人的稻草人是穆盧乾的爺爺發明的。」
「該走啦。」校長小聲地說。身後的門關上時,威爾和校長再次站在走廊里。「我們採用相同的方法,」她對威爾說,「進行科學教育,首先從植物學開始。」
湯姆·克里希那和瑪莉·沙拉金妮歡叫著下坡朝田裡跑去,加入公路下面的其他小朋友一起搖稻草人的行列。
「他們不見了!消失了!現在,你們都會看到各自的三個媽媽、三個爸爸沿著操場跑。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忽然,他們不在那兒啦。接著,又在那兒。但下一時刻,又不在那兒。他們在那兒,他們不在那兒。他們在,他們不在……」
「不要認為,」納拉楊女士繼續說道,「我們只教這種舞蹈。轉移不良情緒產生的能量同樣很重要。表達良好的情感和正確的知識見聞同樣重要。示範性動作,在此情況下,是示範性姿勢。如果你昨天來,當時我們的客座大師在這裏,我就可以向你展示我們是怎樣教那種舞蹈的。可是今天,很不巧。他得到下周二才會來。」
他們穿過一個滿是樹蔭的小院,推開一扇彈簧門,然後就從一片沉寂踏入了喧鬧之中。有節奏的鼓聲,橫笛的尖鳴,一遍遍地重複著一個簡短的五音曲調。這在威爾聽來,似乎有點像蘇格蘭音樂。
「根據我的理解,」威爾說道,「應從首次體驗解脫之葯開始。」
「我正在思考我們將來的教師,」沉默一會兒后,威爾說道,「在比較晚的階段,他們還能被教育嗎?他們能學會最好地利用兩個世界嗎?」
「迦葉只是笑,」艾米亞解釋道,「這也就讓佛祖知道,迦葉明白佛祖的意思。佛祖也回之以微笑,佛祖和迦葉都在那兒笑著。」
「所以,看吧,」年輕教師說,「就像有——讓我們看看,有多少人?」他掃視著面前的座位,「看起來有二十三種各自不同的疼痛。一個房間內二十三種。整個世界將近有三十億種。加上所有動物的疼痛,所有這些疼痛,嚴格地說,都是個人的。不同疼痛之間沒有轉移的途徑。除了間接通過S即符號系統,彼此之間沒有直接交流。」他指向黑板左側的正方形,然後指向中心的圓圈,「個人疼痛,在這裡是1、2、3、4、和n。關於個人疼痛的信息在這兒即S,你可以說『掐』,這是一個共享的單詞,可以在詞典里查到。請注意:只有一個共享的詞,『疼痛』,三十億種個人體驗,每種都不相同,就像我的鼻子和你們的鼻子不同,你們的鼻子彼此也不同。一個單詞只能代表一件事情或相似的事情彼此類似。這就是為什麼單詞是共享的。公眾的,也就不可能意味著同類事情發生的方式彼此不同。」
「怎麼說呢?」
「是的,」梅農先生表示同意,「我們最強調的不是物理和化學,是生命科學。」
珊達答道:「重點的重點,如果你能學著更加關注環境中非個人因素(即食物)或機體中非個人因素(即味覺),你也會忽然發現自己注意到意識中更遠層面的非自我因素。或許最好,反過來說,意識中更遠層面的非自我因素能夠更容易讓你—— 一個已經學會去意識生理學層面的非自我因素的人,知曉它。」珊達忽然被一聲不知什麼跌落的聲音打斷,然後是雙胞胎中有個小男孩叫起來。「隨後,」珊達一邊說,一邊擦拭地面,「我們需要結合身高不足四十二英寸(106厘米)的人考慮自我和非自我的問題。提供簡易不出錯的解決方案的人能夠獲得六千四百億盧比獎勵。」珊達擦了擦孩子的眼睛,幫他擤了鼻子,親了他一下,然後走到灶台那兒重新盛了一碗米飯。
吉普車就停在那兒。威爾把鑰匙交給蘇茜拉,然後十分努力地把自己撐到座位上。忽然,沿村莊的方向開過來一輛破舊的小車,噪音很大,就像是在神經質的衝動下努力掩蓋它微小的體形一般。小車轉到車道上,雖已停在吉普車旁,但仍舊在顫顫抖抖、哐啷哐啷。
「什麼事這麼可笑?」
「絕對是!」梅農先生說,「因此,我們潛在的催眠者不會構成危險。」
「精心安排的身心培訓和正式教育之間,」威爾問道,「有什麼相關性?是否有助於孩子做加減法,按語法寫作,或理解基礎物理學?」
「那,現在你們知道,」威爾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沒有人必須感覺疼痛。告訴自己,別針不疼——別針就不疼。」
「當然,就像故事說的那樣,沒有答案,不可言說。我們會讓孩子停止思考,僅僅用眼看。『但是,看的時候,不要做任何分析,』我們告訴孩子們,『不要以科學家,甚至是園藝家的角度來看。忘記所學,以絕對放空的心觀察面前無限奇異的事情。看它的時候,就像之前從來沒有看過同類的東西,就像它沒有名稱,尚未確定類別。警覺但被動地、接受性地看,不加標籤,不進行評價或比較。進行觀察的時候,吸入它的神秘,吸入感官的凈化,彼岸的智慧。』」
「我們開始做相應的教育,」梅農先生說道,「例如,我們針對每個孩子的體質和性情問問題。得到答案后,我們會找出所有最害羞、最緊張、最外向、最內向的孩子,然後把他們放到一個組。隨後,逐漸擴大這個組的規模。首先加入少數沒有社交歧視的孩子,然後加入一到兩個四肢發達的男孩或女孩——有攻擊性或熱愛權力的孩子,這是最好的方法。我們發現,讓處在三個極點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彼此理解、彼此寬容,經過精心控制社交,幾個月後,他們願意承認:具有不同遺傳性格的人和他們一樣具有存在的權利。」
「那,最好別讀。」威爾建議。「二月份爆炸事件發生后的五個月,我在德累斯頓。有五到六萬的平民——大多數是來自俄羅斯的難民——一夜之間被活埋。發生這一慘絕人寰的悲劇的原因就是齷齪的阿道夫從沒有學過生態學,」威爾笑起來,臉上的表情依舊似剝了皮一樣難看,「從沒學過生態保護的第一個原則。」談論這個話題需要開玩笑地說,如果嚴肅地講,真是很恐怖。
「是的,僅此而已,」納拉楊女士說道,「但是能夠向命運屈服——已經是很大的成就。」
「再跺,」矮個子的年老女士喊道,同時用力作了一個示範,「再用力!再用力!」
「實地伴奏,還是錄製的?」威爾問道。
他們搖頭。
「什麼樣的捷徑?」威爾轉向校長,問道。
梅農先生拿著公文包,站立起來。
「這是一種簡單的情況,」校長說,「常憤怒或遭受挫折的孩子會有很多委屈的負能量,因而哭泣,說髒話或打架。如果產生的能量足以從事上述行為,則該能量足以支撐跑步、跳舞而不僅僅只是五次深呼吸。隨後讓你看一下跳舞。此刻,讓我們僅談論呼吸。不安的人進行五次深呼吸後會釋放很多壓力,也會表現得更理智一些。因此,我們教會孩子們各種呼吸遊戲,孩子們生氣或不安的時候讓他們來玩。有些遊戲具有競爭性。兩個敵對者進行深呼吸,哪個能吸氣最深並在呼出時說『噢呣』時間最長?這種決鬥最終幾乎毫無例外都以和平方式化解。當然,也有很多種情況不適合進行競爭性呼吸。這兒還有個小遊戲,可以讓生氣的孩子自己玩,這個遊戲的依據是當地的民間傳說。帕拉島的每個孩子都是在佛學故事的沐浴中長大的。在大多數虔誠的童話故事中,都會有人聯想到神仙。比如,沐浴聖光、身佩神飾、頭頂聖光的菩薩。燦爛的景色總是會對應同樣醇香的嗅覺,正如煙花總是伴隨不可言喻的美妙香味。一些傳統的幻想——不用說,總是基於各類實際的幻覺體驗,這些體驗可能會因齋戒、感官缺失或食用蘑菇而誘發——我們讓這些幻想起作用。暴力情感,我們告訴孩子,就像地震一樣,會強烈地搖撼,會使我們的自我與共同的普世佛性之間的那道牆,出現裂縫。每當你生氣時,你身體內部的某些東西就會裂開,從這個裂縫裡,會噴出天堂般覺悟的味道。像黃蘭,像依蘭,像梔子花——只是要美妙得多。所以,不要錯過你不經意釋放的天堂般覺悟的味道。那是你每次生氣的時候都會存在的。嗅它,深深吸入,充滿肺。一次一次重複。」
「不幸的是,」梅農先生說道,「這樣的人不多見。前兩代人中,我們只有兩位天才能read.99csw.com夠進行時間膨脹,然後還有五到六位使用時間膨脹能力稍微遜色的人。但這些少數的天才對帕拉島的發展作出的貢獻是無法估量的。所以,我們自然也就很關注潛在的催眠者!」
「給我們講講,艾米亞。」
蘇茜拉打了一個響指。
「你對教育特別感興趣嗎?」梅農先生詢問道。
「很好,」威爾評論道,「但重點的重點是什麼?」
「對此,」威爾補充道,「我印象很深刻。我不禁想到了我自己的宗教訓練……」威爾故意沒說下去,為了取得更好的語言效果。
「還不如說特別的無知,」威爾回答道,「父母只是把我養大,我從未接受過教育。所以,我想感受一下真正的教育。」
「如何做到的呢?」
「你想去教室看看嗎?」 等副部長離開后,納拉楊女士問道。
「有什麼意義呢?」孩子們跑出去玩的時候,威爾問道,此時,納拉楊女士也回到了辦公室。
教室里一陣沉默。教師抬頭,然後問了一個問題。
「你似乎能很平靜地接受一切。」
「你覺得,好學校的標準是什麼?」威爾問道。
「一路順風。」蘇茜拉說。
「我說是介於『我』和非我之間。品嘗是非我為整個機體在做事。同時,品嘗也是『我』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這也正是我們咀嚼禱告的重點——讓自我更多關注非我做的事情。」
「專業化,」梅農先生表示同意,「和你們這些人通常說的專業化含義不同。你們說的專業化很有必要,而且不可避免。沒有專業化,就沒有文明。如果專業知識教育和身心教育能夠同步推進,則那種必需的專業化不會造成很大的傷害。但是,你們不注重身心教育。而你們治理、改進科學專業化教育過多的方法是再加一點人文課程。多好!每種教育都要考慮人文教育,但不要被人文教育這一名稱所愚弄。人文教育本身不會帶來人性化,人文教育只不過是象徵層面的另一種專業化形式。閱讀柏拉圖或傾聽關於T.S.艾略特的講座,不會對整個人類起到教育作用;像物理或化學課程,只是注重符號方面的教育,身心則繼續保持在無知和無能的原始狀態。因此,我第一次到國外旅行就碰到那些可悲、可惡的怪人們,著實讓我吃驚。」
「所羅門最輝煌的時候,」威爾驚叫道,「也沒有這麼威武。」
「為什麼不能呢?他們不用放棄對他們真正重要的東西。非基督教徒可以繼續思考人類,基督教徒可以繼續膜拜上帝。沒有改變,只是需要認為上帝是內在的,而人類具有自我超脫性而已。」
「什麼也做不了,」梅農先生說道,「除了繼續做我們正在做的事情,並抱著一線希望,希望一個國家通向幸福的道路可以被模仿。概率雖小,但也有可能發生。」
「我們能找出來,」梅農先生回答,「而且這種尋找很有意義,特別是在你所生活的世界。從政治角度來說,易於被催眠並達到最佳狀態的這百分之二十,也可能是你們社會最危險的因素。」
「去看值班稻草人。」湯姆·克里希那鄭重地回答。
「允許我補充一下,」校長說,「我們在進行關係科學教育的同時,也一同教授關係倫理道德。平衡,付出和索取,不要過度——這是自然法則,源於事實,適用於倫理道德,而且也應該是人與人之間的法則。我前面說過,採用動物寓言的方式,孩子則很容易理解其中的觀點。我們給孩子提供最新版的《伊索寓言》。不是古老的擬人化小說,而是真正的生態學寓言,蘊含內置的宇宙道德。還有一個精彩的兒童寓言是講水土流失的。在我們這裏,無法舉出水土流失方面很好的案例,因此我們會給孩子們看一些照片,壬當、印度、中國、希臘、黎凡特、非洲和美國發生過的情況——這些地方的貪婪的、愚蠢的人們只知道索取,而不付出,盲目地開採,缺乏愛護和理解。因此善待自然,自然也會善待你。傷害或破壞自然,自然很快也會摧毀你。在風沙侵蝕區里,『惡因惡果很明顯』——相比于遭受水土流失的家庭,這裏的孩子們更容易覺察和理解這個道理。心理創傷看不見——無論如何,孩子們畢竟對他們的長輩了解甚少。而且,沒有對照標準,他們很容易把最差的情況當成理所當然,就像大自然的一部分一樣。十畝草地和飛沙的區別很明顯。溝壑和飛沙是一種寓言。面臨飛沙和水溝,孩子們更容易理解生態保護的必要性,並進而關注道德——容易從動植物黃金法則聯想到動植物賴以生存的地球,並進而聯想到人類的黃金法則。這是另一個重點。孩子們從生態學事實和水土流失寓言進而總結出普適倫理道德。大自然中沒有上帝選定的子民,沒有聖土,沒有獨特的歷史啟示錄。面臨生態保護這一道德信念,沒有人有優越感,或有任何特權。『惡因惡果』適用於我們處理世界上任何地方任何的生物關係。我們只有心懷慈悲,聰明地對待大自然,才能安逸地生活在這個地球上。基礎生態學和基礎佛學直接相關。」
小女孩點頭:「就是那樣。信徒們認為佛祖要佈道,但佛祖沒有。佛祖只是拿起一朵花,舉起來讓大家看。」
威爾站起來,隨納拉楊女士走出辦公室,來到走廊上。
「你告訴我們。」 教室後面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威爾說:「吃起來就像是各種不同東西的冗長組合。或者說,建立在米飯、薑黃、紅辣椒、西葫蘆還有一些我叫不上來的葉狀東西這些基本食材上的變異組合。有差別是件多麼有趣的事情,之前我從來沒注意到。」
「或者,迦葉不擅長表達。」
「『梯子與進化蛇』這款遊戲最受小孩歡迎,」納拉楊女士說道,「還有一款很受歡迎的遊戲是『孟德爾幸福之家』。」
「但人不是必須被這些揮之不去的事情所折磨。有些縈繞的鬼魂可以輕易地被擺脫掉。當出現鬼魂的時候,僅需要進行想象治療。應對它們,就像我們應對那些八哥,應對你和納拉楊女士一樣。改變它們的服裝,換一個鼻子,進行累積,讓它們走開,或者把它們叫回來,讓它們做些荒誕的事情。然後,讓它們消失。想想如果小時候有人教你如此簡單的小技巧,你會如何應對你的父親!你認為他是個可怕的食人惡魔,但那實際上沒有必要。在你的想象里,你可以把這個惡魔變成一個怪物。許許多多怪物的集合。有二十個在唱歌,跳踢踏舞。『我夢到,我住在大理石的大廳里』。一節很短的基礎實用心理學課,也許,可以改變你的整個人生。」
「有人能感到旁邊人的感受嗎?」
「同時,我想,你們也會默默地向覺悟者、濕婆神或其他什麼人表示感謝吧?」
老師搖頭:「如果迦葉和慈悲者都無法將其付諸語言,我怎麼能呢?同時,讓我們再看看黑板上的這些圖。共享的單詞,或多或少的公開事件,接著是人,完全個人的疼痛和快樂。」「完全個人的?」他質問道,「但是,也許,那不完全正確。畢竟,也許,圓圈之間有著某種形式的交流——不是我和你們現在這樣通過語言交流,而是直接交流。這也可能是佛祖在舉花佈道結束后,所想要說的。『我有不可誤傳的精深佛法寶藏,』佛祖對信徒們說,『涅槃的大智慧,無形中的有形,超出所有語言,所有教義之外的佈道。現在我交給迦葉。』」老師再次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大致畫了一個形狀,囊括了黑板上的其他所有圖形——小圓圈代表人類,正方形代表事件,另一個正方形代表文字和符號。「所有都是單獨的,」他說道,「但所有的單獨構成一個整體。人物,事件,語言——他們都是意識、真如和空的體現。佛祖想表達的和迦葉理解的教義我們不能言說,只能將其融為一體。等到你們有所啟蒙的時候,都會發現這一點。」
同時,阿南德女士正在解釋——音調甚低,以便不會分散男孩和女孩的注意力——她總是把課堂分成兩組。視覺型學生組,從幾何的角度來看待外物,就像古希臘人;非視覺型學生組,喜歡從代數和沒有圖片的抽象角度思考。看著這些年輕、美麗的身體,在這未曾墮落的美麗世界,威爾都有點不太情願地移開注意力,去關注性格的多樣性和如何教授數學的智慧。
「你們這種教育體制下,不會出現那種學術怪人?」
「你太對啦,」她表示同意,笑了起來,「但是,不幸的是,這種場合不適合跳羅剎女號笛舞。」她的臉上忽然拂過一陣惡作劇的神情。沒有任何警告地,她朝威爾肋骨打了一下,力道大得令人吃驚。「那兒!」她說道,「現在,我覺得好多啦。」
當然,孩子們能看到它。很明顯,那隻單腿的八哥是一位老朋友。
「那,他們實際做什麼?」
上帝搖啊搖,但是天不動。
「很多,」威爾說道,「例如,你們開始科學教學有多早?」
「兩者都有,」校長說道,「這也是應用倫理學。就像我們剛才討論的呼吸練習——只是更有效,因為更劇烈。」
「穆盧乾的爺爺,」拉尼說,「一位偉人。很聰明,很偉大,也常常背離一切規則。很有天賦——但是,沒有用在正道上!而且,更糟糕的是,他滿腦子都是錯誤的精神。」
「那我就開車帶你們過去。」 維賈雅說,轉向威爾,「你願意一起去嗎?」
「可以提前找出來嗎?」威爾問道,「如果可以,找出他們有什麼意義呢?」
「當然是,」納拉楊女士說道,「學著用迦葉的眼光看待事情能夠為體驗解脫之葯做最好的準備。每個孩子在啟蒙之前都會接受很長時間的藝術教育。首先,梔子花是一種植物。同樣,梔子花是獨特的,在藝術家眼中的梔子花是,在佛祖和迦葉眼中是更神奇的。不用說,我們不會限定在花上。孩子們所學的每一門課程都會伴隨定期的橋樑搭建環節。宇宙萬物,從解剖青蛙到渦狀星雲,都可以從接受的角度,從概念的角度去看,這實際是一場美學或精神學的體驗,也可以從科學、歷史或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接受能力的培訓和分析、符號操控培訓互為補充。這兩種培訓都是絕對不可缺少的,忽略任何一種培訓,都無法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希臘人,」納拉楊女士說道,「他們很理智,不會從『要麼,要麼』的角度思考。對於他們來說,總是『不僅,而且』。不僅是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而且是酒神的女祭司。沒有那些緩解緊張的號笛,倫理哲學就會變得很無力。沒有倫理哲學,號笛就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去。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從古希臘的智慧之書中汲取一些營養。」
「這裡有人知道摩訶迦葉嗎?」
「禱告是我們品嘗每道菜的第一口——咀嚼,咀嚼,直九*九*藏*書到什麼也不剩。並且,你在咀嚼時,要注意食物的味道,要注意黏稠度、溫度、接觸牙齒的壓力和下頜肌肉的感覺。」
「我昨天也在研究通往無私的行為方式之道。」威爾說道,「伐木和攀岩之道——不可以解決嗎?」
「不完全是。還考慮便捷性和經濟必要性。我們沒有錢進行大規模的物理和化學研究;那類研究實際上對我們也沒有必要——重工業只會惡化競爭,軍備競賽會帶來更多的惡毒,我們從來也沒有過登上月球的想法。在我們所處的地球的這個緯度上,我們只是希望作為一個完整的人謙遜地生活,並和島上的所有生物和諧共處。如果我們願意,而且能夠付得起錢,我們可以採用你們在物理和化學方面的研究成果,將其用於我們要達成的目標。同時,我們會集中關注給我們帶來最大益處的研究——生命和心靈科學的研究。如果新生獨立國家的政治家們有良知的話,」他補充道,「他們也會這樣做。但他們希望四處施加影響力;他們希望建立軍隊,他們希望趕上歐美的機動化和消費速度,他們義無反顧地致力於應用物理學和化學,並承擔所帶來的所有不幸後果,軍事的、政治的和社會的。但是,不發達國家不應這樣。不發達國家不必步入他們的後塵。他們可以自由地選擇我們已經走過的道路——應用生物學之路、生育控制之路、生育控制保證下的限定生產並有選擇性地發展工業。這條道路會帶來由內而外的幸福,通過健康,通過意識,通過改變一個人對世界的態度;相反,這條道路不是通過由外及內創造幸福的海市蜃樓,比如通過玩具、興奮劑和無休止地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他們可以選擇我們的道路,但他們不願意這樣做,他們想和你們完全一樣——按照他們設定實現的速度——他們註定了會受挫和失望,註定面臨社會解體和無政府主義的悲慘,然後陷入被暴君奴役的悲劇。這種悲劇是可以完全預見的,而他們卻硬是要眼睜睜地走向這種悲劇。」
「帕拉島的教育。」拉尼回應道。她再一次,悲傷地重複道:「帕拉島(停頓了一下)教育。」拉尼搖搖頭。
「更像什麼呢,」威爾開始猜測,「道德和理智行為——酒神的狂歡還是理想國?尼各馬可倫理學還是狂樂的亂舞?」
「沒人知道如何做到的,」 梅農先生說道,「但是有些逸聞趣事,譬如馬上要被水淹死的人可以在短短几秒內,看完展現在他們面前的自己的一生,這完全是真實的。大腦和神經系統——或者甚至說部分大腦和神經系統——碰巧能夠實現上述功能。這一點,大家都知道。我們六十年前發現了這種現象。自從發現以來,我們一直在開發利用。出於不同目的進行利用,最主要的是出於教育目的。」
「看得很清楚,就像今天午飯時你們看到的那樣。但,別盯著它,不要刻意去看。自然地看,讓你的目光——從它的喙到尾巴,從鮮亮的小圓眼睛到那隻橙色的單腿間游移。」
「那佛祖舉起花時,迦葉說什麼呢?」
「哪些方面?獲得獎學金?為工作做好準備?遵循當地的分類教條?」
「我必須走啦。」他和威爾握手,表示很高興和他聊天,並希望他在帕拉島生活得開心。同時告訴他,如果想更多地了解帕拉島的教育,可以問納拉楊女士。這方面,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當嚮導和講解員。
「這是一種移動的冥思,」她總結道,「大乘佛法玄學的表達,不是通過文字表達,而是通過象徵性的動作和姿勢。」
「你看到那些了嗎,法納比先生?」
他向周圍看去。幾十個男孩和女孩正眉頭緊鎖,專註地看筆記,教室安靜得可以聽到針落的聲音。他們正低著頭,頭髮烏黑柔順。白色卡其短褲和各種顏色的長裙,金色的皮膚上因出汗而閃著光。男孩們的身體,顯現著胸廓肋骨。女孩們的身體則更豐|滿,光滑,小小的乳|房膨脹著;結實,挺拔,就像洛可可風格的雕塑家創造的林中仙女塑像。每個人都完全習以為常。在這裏,威爾想,墮落是一條被推翻的教條,眼前的這一幕多麼令人欣慰!
副部長搖搖頭:「若欲掌控命運則只需輕微的精神昏迷,實際上每個人都可以做到這一點。而在能夠進入很深精神昏迷的人中,有百分之二十是潛在夢遊者。在很深的精神昏迷狀態——而且只有在很深的精神昏迷狀態——才能教人如何扭曲時間。」
「原理很簡單。對於恐懼、嫉妒或太多的降腎上腺素,或當時發生的內在衝動,或錯位所滋生的能量——你沒有利用這種能量做一些對別人不好的事情,沒有壓制它或做一些對自己不好的事情,你刻意沿著一種渠道分配的能量做一些有用的事情,或如果無用,至少無害的事情。」
「你們所有稻草人都是這樣的嗎?」威爾問。
「因為這類人群是鼓動者提前確定的犧牲品。在古代前民主社會裡,任何雄辯家都可以藉助背後的組織將這百分之二十潛在的催眠者轉化為組織嚴密的狂熱者軍隊,為催眠師的大榮耀和大權力服務。獨裁統治下,這些潛在催眠者會接受盲目信仰,進而成為全能黨派的中堅力量。所以,你可以看到,對任何看重自由的社會來說,提前在他們小時候找到這些潛在催眠者是多麼重要。找到這些催眠者之後,我們可以對其催眠,提供系統教育以便使他們不會被自由的敵人催眠。同時,當然,需要重新構建社會結構以使自由的敵人很難形成或根本不可能發揮任何影響。」
「歇斯底里地接受,又有什麼意義?無助於改善現狀,只會讓個人情況變得更糟。」
「那就十二隻,」蘇茜拉說道,「或者,如果十二隻太多的話,那就十隻,八隻。依然有很多的八哥。」她繼續說道,直到所有孩子都能看到這些紫色的鳥,都能在頭腦中臆造出來時,「但是,現在,它們不見啦。」蘇茜拉拍著手說:「不見啦!每一隻。那兒,什麼也沒啦。現在,你們看不到八哥,你們將看到我。一個我是黃色的。兩個我是綠色的。三個我是藍色的,還有粉色的斑點。四個是你們所見過的最鮮紅的我。」 蘇茜拉再次拍手:「都不見啦。這次,是納拉楊女士,還有一位看起來很有趣的男士,其中一條腿是僵直的。他們每個人都有四位。在健身房裡,站成一個大圓圈。現在,他們正在跳羅剎女號笛舞。『跺腳,跺腳。』」
「小孩能理解?」
「羅伯特醫生昨天帶他去看過啟蒙儀式。」校長解釋道。
「我們從一百七十年前開始教老師,」納拉楊女士說,「我們按照傳統帕拉島的方式教育姑娘小伙們,教給他們好的禮儀、好的農業、好的藝術和手工藝,還有民間醫學、物理學和生物學、對神秘力量的信仰和對童話故事真實性的相信。沒有科學、歷史或外部世界的任何知識。但這些未來的教師是虔誠的佛教徒,很多都進行冥思,所有未來即將成為教師的人閱讀或傾聽很多大乘佛法。也就是說,在應用玄學和心理學領域里,相比於你們世界里的那些教師,他們接受的教育更徹底,更現實。安德魯醫生是一位接受過很多科學培訓、反教條主義的人文主義者。安德魯醫生已經發現純粹的應用大乘佛法的價值。安德魯醫生的朋友——拉賈,則是一位密宗佛教徒,拉賈已經發現純粹的應用科學的價值。他們都清楚地看到:要想教育出適合人類居住的社會裡面完整的人,首先必須教育老師懂得如何最好地利用這兩個世界。」
「我想到上次在英格蘭的時候碰到的兩個人。在劍橋碰到的,其中一位是原子物理學家,另一位則是哲學家。兩位都特別著名。其中一位,離開實驗室,心理年齡大概只有十一歲;另一位,則是一位不願面對體重問題、停不下來的貪吃者。給你一個聰明的孩子,如果只注重嚴格的正式教育,而完全忽略和學習、生活相關的身心教育,十五年過去后,就可能出現上述極端的例子。」
「我整個下午都在關注帕拉島的教育。」
「你們在接受性藝術方面的培訓效果如何?」威爾問道。
「記憶的捷徑,」她回答道,「計算、思考和解決問題的捷徑。開始學習的時候,嘗試如何將二十秒作為十分鐘或一分鐘作為半小時體驗。深度精神昏迷狀態下,則很容易做到。傾聽教師的建議,並長時間靜坐在那兒。兩個小時整——你對此準備宣誓確實如此。回過神后,看看手錶。你那兩個小時的體驗,縮短到手錶上只顯示四分鐘。」
「而且,我們什麼也做不了。」校長補充道。
「很好!」威爾說道,表示贊同。想著(或早或晚,無論他的快樂多麼強烈,他的熱情多麼真摯,他總是記著)自己是一位從來不會接受「是的」為答案的男士,他忽然大笑起來。「從長期來看,沒有什麼不同,」他說道,「狂樂的舞蹈也不能阻止希臘人割破彼此的喉嚨。迪帕上校決定行動的時候,羅剎女號笛舞能給你帶來什麼呢?向命運屈服,也許——僅此而已。」
「下面,」瑪莉·沙拉金妮說道,「就是我們的稻草人。」
「可我沒覺得這有什麼樂趣,」拉尼嚴肅地說,「沒有趣。很可悲,可悲。」
「植物學和自我認知——如何搭建它們之間的橋樑?」
「我們很少讓他們嘗試不可能的事情。」納拉楊女士微笑地回答,「我們會讓孩子將經歷訴諸語言。從純潔的、沒有概念的給予角度來看,這朵花、被解剖的青蛙、望遠鏡另一端的星球是什麼?意味著什麼?讓你怎麼想,感覺,想象和記憶?嘗試把感受寫在紙上。當然,你不會成功,但總要做出嘗試。這有助於你理解語言和事件的差別,認識事物和熟悉事物之間的區別。『寫完以後,』我們告訴孩子們,『再次看看花朵,看過以後,閉眼一到兩分鐘。畫出來閉眼以後感受到的東西。可以隨意地畫——模糊的,或生動的,花本身的,或者完全不同的東西。畫你看到的,甚至沒有看到的,畫出來,並用塗料或畫筆著色。休息一會兒,然後,將第一幅畫和第二幅畫進行比較;將對花朵的科學描述和你所寫的進行對比,那是你沒有進行分析所看到的,就好像你一點也不了解這朵花,只是允許它存在的神秘突然浮現,就像你所感受的那樣。然後,將你的寫作、繪畫和班裡其他小朋友的作品進行比較。你會注意到,分析性描述和繪畫非常相似,然而感受型的寫作和繪畫差異則很大。所有這些,如何和你在學校里、家裡、叢林里、寺廟裡學到的東西相關聯?』很多問題,龐雜混亂。需要沿各個方向搭建橋樑。首先從植物學開始——或者學校里的其他課程——忽然發現,搭建橋樑環節結束后,個人會思考語言的屬性,各種不同體驗,玄學、生活行為、分析read.99csw.com性知識和彼岸的智慧。」
「他們實際上會這樣做?」
「就個人而言,」威爾說道,「我喜歡我所看到和聽到的一切——從梅農先生那兒,校長那兒,以及基礎實用心理學課的老師那兒,」他補充道,嘗試著把蘇茜拉帶入對話中,「教課人就是這裏的麥克費爾女士。」
「首先,我想是,社會學家的眼光,」威爾回答,「我把您看成一種陌生文化的代表。但是,我也會從接受的角度了解您。如果您不介意我這麼說,您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十分優雅,美學的角度、知識的角度、心理學的角度、精神學的角度,無論哪個角度,都很優雅——如果我令自己變得善於接受,那確實很了不起。相反,如果我選擇投射,而不是接受,則有可能將其概念轉化為胡說。」威爾溫和地笑起來。
「是的,錯誤的精神,」拉尼重複道,「談論解放,但總是,執意拒絕走真正的道路,總是去尋找更大的紐帶。從謙卑的角度出發,但在他的心裏,裝滿了驕傲,法納比先生,他拒絕承認高出他自己的任何精神權威。大師、化身、偉大的傳統——這些對他毫無意義。一點都沒有。所以,才有那些可怕的稻草人,才有教孩子們唱的那些滿是褻瀆性的歌曲。想到那些可憐、無知的小孩們朝著病態的方向發展,我發現難以控制我自己,法納比先生,我發現……」
「錢德拉·梅農先生,」 維賈雅在引見時說道,「是我們這兒的教育副部長。」
「是原則問題?」
威爾聳了聳肩:「答案取決於馴服地點。例如,美國的姑娘和小伙幹什麼?答案:大眾消費。大眾消費還衍生出大眾通訊、大眾廣告,以及電視、安寧片、正面思想和香煙等『大眾鴉片』。既然歐洲在大眾生產方面取得突破,那麼那兒的姑娘和小伙幹什麼呢?大眾消費和所有其他的——就像美國的姑娘和小伙一樣。但俄羅斯那兒的情況則不同,姑娘和小伙志在強化國體。所以出了很多工程師和科學教師,更不用說配備了坦克、氫彈和遠程火箭,並隨時準備發動戰爭的五十個師。所以,東方是東方,西方是西方——暫時如此,但總會有些交叉的地方。西方可能會害怕東方,因此放棄讓姑娘和小伙進行大眾消費的想法,並進而決定讓他們造大炮,強化國體。同樣,東方可能會發現自己受到渴望擁有西方電器、體驗西方生活方式的來自民眾的壓力,並進而改變想法鼓勵姑娘和小伙進行大眾消費。但這是將來的事情。目前,針對你問題的答案還是涇渭分明的。」
校長介紹的時候,威爾鞠了躬。這位白髮蒼蒼的教師微笑了一下以示歡迎,並小聲地說:「你看,孩子們正在解決問題。」
「那是你的出發點?」
「心理學、孟德爾主義、進化——似乎你們的教育比較偏向生物學。」威爾說道。
「不,我們通常從教材開始。首先依照明晰的標準分類,向孩子們展示一些明顯的基礎事實。純粹的植物學是第一個階段。用時六周到七周。然後,我們會用一上午的時間進行所謂的橋樑搭建。在這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里,我們儘力讓學生們把先前學到的知識串聯起來,藝術、語言、宗教、自我認知。」
納拉楊女士嘗試去描述:「沒有跳躍、沒有高踢腿、沒有跑動,腳總是牢牢地站在地上。只是膝蓋和臀部彎曲和側移。表達限於手臂、手腕、手掌、頸部、頭部、臉龐,最重要的是眼睛。肩膀向上,向外移動——動作有種內在的美感,同時充滿象徵意義。在充滿儀式風格的姿勢里表達想法。整個身體轉化為象形文字,一連串的象形文字,具有不同意義的態度,像詩歌,像樂章。肌肉的動作代表了意識的變化,真如成眾,眾成內在且永恆的一體。」
「我們咽下去了,可以快些吃飯了嗎?」其中一個小孩最後問道。
「如果他嗓子疼,他就不會笑得那麼開心。」
「他沒講。所以信徒不明白。」
他們轉過身去看。從奧斯汀的寶貝車窗里探出頭的,是穆盧干。穆盧干後面,一位穿著白色棉布裙,上衣的花紋像積雲一樣洶湧的,是拉尼。威爾朝她的方向鞠躬,拉尼回以最優雅的微笑。而這微笑,當拉尼轉向蘇茜拉的時候,戛然而止。蘇茜拉也向她打了招呼,但拉尼則報以一個帶有疏離式意味的點頭。
威爾點頭:「《真相筆記》,成為應成為的人。」
「跺腳!」孩子們一起喊著。他們用盡全力跺著穿著涼鞋的小腳,「跺腳!」小孩們用力地最後一次跺腳,又收回來,旋轉,跳動,進入下一輪舞蹈動作。
「你們究竟是如何培訓這些教孩子們搭建橋樑的教師的?」 威爾問道。
「除非大壬當共榮先發生,」梅農先生莊重地表示同意,「同時,我們會繼續我們的工作,就是教育。你還有其他想聽的嗎,法納比先生?」
「那,佛祖在講什麼?」
「學校在村子的另一頭,」 維賈雅啟動發動機時解釋道,「我們抄近道,但路上會上上下下顛簸起伏的。」
「哦,」珊達詢問道,「你們的飯前禱告吃起來如何?」
「聽著,媽媽,」穆盧干說道,他看著腕表,公開地表示不耐煩,「如果我們想趕回來吃晚飯,我們該出發啦。」他的語氣,雖然粗魯,但充滿權威。他握著方向盤,即使開著古董般的奧斯汀寶貝車也讓他覺得,很明顯,自己不再是個凡人。沒有等待拉尼回答,他便啟動了發動機,掛上低擋,手一揮,車子開走了。
「我在學校的時候,」威爾說道,「教員們儘力淡化彼此之間的差異,或者至少向大家灌輸相同的維多利亞時代晚期的想法——有著學者氣,卻踢安格魯足球的紳士典範。那麼告訴我,你們如何看待大家都有差異這一事實?」
「實際很簡單,」納拉楊女士向威爾保證,「給每個孩子一朵相同的花——例如,木槿花,或者最好(因為木槿花沒有味道)是梔子花。從科學的角度來說,什麼是梔子花?包括哪些部分?花瓣、雄蕊、雌蕊、子房和其他所有部分。要求孩子們對花朵進行系統的分析說明,然後精確地畫一幅圖進行闡釋。完成以後,進行短暫的休息。休息結束后,給孩子們讀迦葉的故事,引導他們思考。佛祖在上植物學的課嗎?或者佛祖想教給信徒一些其他東西?如果是,是什麼?」
珊達點頭。大家都吃完了第一口,然後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只聽到湯勺相撞,邊大口吃飯邊談話的聲音。
「她讓我火冒三丈。」
「那,你來對地方啦,」副部長向他保證,「新洛桑是我們這兒最好的學校之一。」
「我也能聽到,」一個小女孩自發地說道,「它正在說『卡魯納,卡魯納!』」
大家咯咯地笑起來。威爾和校長跳舞,一定很有喜劇感。
「所有這些,」威爾評價道,「很像羅伯特醫生在啟蒙儀式上說的。」
「那兒!」維賈雅說,此時最後一個盛滿的碗也正被端來了。維賈雅擦了擦手,走到桌前並坐下。「最好給客人講講餐前禱告。」他對珊達說。「在帕拉島,」 珊達解釋道,「我們並不在餐前說感謝神的恩賜的話語。我們讓飯菜來說。或者說,我們不說禱告詞,我們作『咀嚼禱告』。」
校長和威爾最終離開了。下一個教室里,淡藍色的牆壁上裝飾著繪有熱帶動物、菩薩和胸部豐|滿的莎克蒂的畫。五年級下的孩子們正在上兩周一次的基礎應用哲學。這兒的孩子乳|房更小,胳膊更細,肌肉更少。這些小哲學家們一年前才剛剛告別了童年。
「因為,如果善加利用,這種天賦可以發揮出極大的價值。」
「作用很大,」梅農先生說道,「經過身心培訓的孩子,會比未經訓練的學得更快,也更徹底,也更能夠將現實和觀點聯繫起來,和各自的發展軌跡聯繫起來。」突然,而且令人吃驚的是(因為梅農那張悲苦的長臉給人的印象最多是厭倦的微笑,而與任何歡樂的表情絕緣),他響亮地大笑起來,而且笑了很長時間。
那他本該如何應對莫莉的死亡,威爾想,此時,他們正在向那輛停著的吉普車走去。面對他自己狂亂、令人憎惡的慾望的化身,那個白色、具有麝香味的女妖,他又該實踐哪種想象的驅魔儀式呢?
孩子們咯咯地笑,哎喲哎喲,孩子們配合著老師做。
下面開始猜測起來。也許,他知道,大家開始厭倦佈道——即使是佛祖的佈道。也許,他和慈悲者一樣愛花。也許是白花,讓他聯想到聖光。或者,也許是藍色的,那也是濕婆神的顏色。
「我看到過它發揮效用。」
「科學教學和乘除法運算同時開始。首先是生態學課程。」
「當你注意這些東西的時候,會暫時出現來自白日夢、記憶、預測、奇怪概念的東西——圍繞你的一些特徵。」
納拉楊女士笑起來:「你用什麼眼光看我?」
「那麼,你聽說過解脫之葯?」
「這是數學室,」校長一邊開門,一邊說,「這是五年級上班。教課的是阿南德女士。」
「我們首先對差異進行評估。」梅農先生說,「從解剖學、生物化學到心理學準確看待一個孩子。從有機層面的角度來看,什麼佔主導——膽量、肌肉還是神經系統?他離這三極有多近?個體的組成部分,身體的還有心理的有多麼和諧或不和諧?他天生想支配、社交或希望獨處的願望有多強烈?他是如何思考、感知或記憶呢?他是否是一個視覺型的人?他思考時,藉助文字還是圖片,還是藉助兩者或都不藉助?他講故事時是否留于表面?他是否像孩童時代的華茲華斯和特拉赫恩一樣看待世界?若是如此,又如何不使榮耀與鬥志消逝在平常的歲月里?或者更具體地說,我們如何從概念層面教育孩子,而不會抹殺孩子強烈的非語言經驗能力?如何在分析和洞見之間尋找平衡?還有很多其他必須詢問和回答的問題。例如,孩子是否能吸收食物中的所有維他命,是否有一些慢性缺陷;如果未經診斷或治療,會讓孩子缺乏活力,萎靡不振,關注陰暗面,感覺無聊,或想一些愚蠢或歹毒的事情嗎?血糖如何?呼吸如何?工作、玩耍或學習的時候,採用何種姿勢或如何使用身體?還有一些關於特殊天賦的問題。他是否有音樂、數學、處理文字、準確觀察、邏輯思考、對觀察到的東西用想象力加工等方面的天賦呢?他長大后,最終適合做什麼呢?所有孩子都是很好的催眠主體——五分之四的孩子可以通過談話被催眠。成人中,這一比例正好相反。五分之四的成人很難通過談話被催眠。隨機挑選的一百個孩子中,哪二十個孩子長大后傾向於被催眠?」
「那就是佈道,」一個圍著黃色腰布的小男孩大聲嚷道,他一直在座位上扭動著,難以抑制迫不及待回答問題的心情,「但是,沒有人理解那種佈道。沒有人,只有迦葉。九九藏書
他們走進一間教室,看到了很高挑的蘇茜拉·麥克費爾,她站在一群或胖或瘦棕色的小身體中間。蘇茜拉朝他們微笑,指著教室角落的幾張椅子示意他們可以坐下,然後轉向孩子們。「沒有人必須感覺疼痛,」她重複道,「但是,別忘記:疼痛總是意味著事情不對。你可以學著關閉疼痛,但是做的時候別不假思索,做的時候別忘記問自己這個問題:疼痛的原因是什麼?如果很疼,或者沒有明顯的原因,告訴你的媽媽,你的老師,或互助收養俱樂部的其他成年人。接著,停止疼痛。停止疼痛時要明白,如果需要做些什麼,則將會實現。你們理解嗎……」在所有的問題都回答完畢后,她繼續說道:「那麼現在,現在讓我們假裝玩一些遊戲。閉上眼睛,假設看到那隻可憐的老八哥,這隻單腿的八哥每天都跑到學校等人餵食。你能看到它嗎?」
「很好。」老師說道。「那,現在,」他轉向穿黃色腰布的小男孩,「我們想聽聽,你認為迦葉是怎麼理解的。」
「這是娛樂還是教育?」威爾問道。
「它兩者都說啦,」蘇茜拉向他們保證,「可能,還說了很多其他的話。但是,現在,我們要做一些真正的假裝遊戲。想象有兩隻單腿的八哥,三隻單腿的八哥,四隻單腿的八哥。你們能看到這四隻嗎?」
「你們今天下午要做些什麼事呢?」吃過午飯,維賈雅問。
「到底是什麼?」
「這是老拉賈的想法,」 維賈雅回答道,「老拉賈這麼做是想讓孩子們明白:所有神都是家裡造的,只有我們拉動神的繩子,神才有權力拉動我們的繩子。」
有幾隻手舉起來。老師將手指指向一個穿藍色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坐在前排,還戴著一串貝殼項鏈。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提前找到他們呢?」
「那就是說,即使佛祖沒有講話,迦葉也理解佛祖在講什麼——是那樣嗎?」
「參觀四年級下的課堂,」納拉楊女士回答,「他們正在學習基礎實用心理學。」
「他正在對我們學校進行例行訪問。」 校長說道。
「你能扭曲時間?」威爾詢問道。
「那不就是我嗎?」
拉尼仍然故意忽略蘇茜拉,用粗手指指著下面田裡的稻草人,滿是責備的意思。
他們能。
「幾周前,」沉默一會兒后,威爾說道,「我在讀托瓦爾德的書,描寫的是1945年1月到5月『東德』發生的事情。你們讀過這本書嗎?」
雙胞胎洗漱梳理之後,都已經坐在高凳上了。瑪莉·沙拉金妮站在他們身後,像一位驕傲而焦急的母親。維賈雅正站在灶台那兒從砂鍋里盛米飯和蔬菜。湯姆·克里希那把每個碗盛滿飯並端到桌上,表情專註,而且很小心。
「很好,」老師說道,「特別是第一個答案。佈道很是無聊——特別是對佛祖來說。但,這裡有個問題。佛祖舉起花的時候,如果你們的答案是迦葉理解佛祖的意思,為什麼迦葉不說很多話呢?」
「迦葉很健談。」
「伐木和攀岩,」梅農先生說道,「是特殊情況。我們可以總結來說,通向所有方式之道是能量的重新分配。」
珊達站在走廊那兒和他們道別,幾分鐘后,他們看到了那輛停靠在門口的吉普。
「因為很容易和剛才講課的內容聯繫起來——迦葉的故事。」
梅農副部長搖了搖頭:「到歐洲之前,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種學術怪人。他們很滑稽,很荒誕,但是,上帝啊,好悲哀!而且,可憐的是,奇怪到令人厭惡!」
「這就是帕拉島目前的狀態?」
「相比于從功利的技能講解開始,這樣他們理解得更好。只要能以正確的方式講解,孩子們從五歲往上,智商正常的孩子就可以學會所有東西。我們採用遊戲和謎語的方式闡釋邏輯和結構。孩子在遊戲的過程中,可以令人難以置信地快速抓住重點。隨後,進入實際應用階段。按照這種方式教學,教授的內容往往會多出三倍,理解的透徹度會高出四倍,而時間則節省一半。或者,想想我們可以通過遊戲理解基本原理的另一個領域。所有的科學思考都是建立在概率之上。那些古老永恆的真理只是一種可能性極高的事實,不可變更的自然法則只是統計學上的平均值。如何才能將這些深奧的、晦澀的概念深入到孩子的大腦中呢?通過和孩子們玩輪盤賭,擲硬幣或抓鬮。教會他們各種遊戲:撲克、棋盤遊戲、擲骰子。」
「符號是大眾的。」威爾和納拉楊女士走進教室時,一位年輕男士正在黑板前講解。他畫了一排小圓圈,分別編號為1、2、3、4和n。「這些是人。」他解釋道。他從每個小圓圈裡畫一條線,並和黑板左側的正方形連接起來。他在正方形的中心寫上S。「S代表符號系統,人們在彼此交談時使用。他們都說同樣的語言——英語、帕拉島語、愛斯基摩語,具體取決於出生的區域。文字是大眾的,文字屬於特定語言的所有講話者,文字收錄在詞典內。現在我們看看發生在外面的事情。」他指向一扇打開的窗戶。藍天白雲下,幾十隻艷麗的鸚鵡飛入視野,隨後消失於樹后。老師又在黑板的另一側畫了一個正方形,標記為「事件E」,並用直線和圓圈相連。「外面發生的事情是公開的——或至少是相當公開的,」他補充道,「有人說話或寫字會怎麼樣呢——這也是公開的。但是圓圈裡面發生的事情是個人的。」他把一隻手放在胸前,用手擦了擦前額。「個人的。」他用棕色的食指觸摸眼瞼和鼻尖,「現在,我們來做一個簡單的實驗。說單詞『Pinch』(掐)。」
「Pinch,」孩子們異口同聲地重複道,「Pinch……」
「不對,」另一個孩子憤憤不平地說,「它在說『注意!』」
「不能。」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
「你認為,他們能夠很輕易地做出改變?」威爾笑道,「你是一個樂觀派。」
吉普車經過一段下坡路,路的兩旁是種著水稻、玉米和紅薯的梯田,隨後沿著一個平台的輪廓線行駛。路的左側是一個泥濘的小魚塘,路右面是麵包樹果園。接著車又駛向一段上坡路,上坡后,看到了成片的田地,有綠色的,金色的——然後到達了學校,校舍潔白、寬敞,周圍環繞著參天的遮陽樹。
「其他人,有知道的嗎?」
但是所羅門,他繼續想,只是一個拉賈,這兩個華麗的木偶人級別更高。一個是未來佛,另一個則顯得很歡樂,東方印度版的聖父,一如西斯廷教堂里的他,正俯身看著新生的亞當。
「我們教育的方式,也許再過十年到十五年,你們才會採用。拿數學舉例來說吧。傳統的數學教學首先從闡釋實用的技能開始,上升到玄學,並最終從結構和邏輯轉換進行闡釋。在我們這裏的學校,傳統過程則被顛倒過來。我們首先從結構和邏輯講起,接著,跳過玄學,繼續從一般性原理講到特定應用。」
「不久后,」梅農先生補充道,「我們教給他們一款更複雜一些的遊戲,由四個人玩,有六十張精心設計的撲克,分三組。我們稱之為『心理之橋』。牌是隨機發到你手裡的,但玩的時候需要技巧,虛張聲勢,並與同伴合作。」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先開始。絕不能讓孩子有任何機會想象事情是孤立存在的。首先,讓孩子們明白萬物都是相互關聯的。在森林、田野、池塘、小溪、村莊和周圍的國家,向他們展示這種關聯,使其深入頭腦。」
「生態學?生態學不是有點複雜嗎?」
「為什麼先從植物學開始?」
維賈雅伸出碩大的手掌,拍了拍小孩烏黑的捲髮:「就是這種精神!」維賈雅轉向威爾,他明顯是在模仿老拉賈的樣子:「他們這麼做,除了威嚇鳥之外,有時也許是安慰苦難者,情況是這樣:把他們高高掛在桿上,人們需要仰視他們;當人仰視時,即使是在看神靈,也能看到上面的天空。什麼是天?空氣和瀰漫的光線;但也象徵著無邊無際(原諒這個比喻)孕育般的虛空,虛空中產生的所有東西,有生命的和沒有生命的,傀儡製造者以及神聖的稻草人,融合為我們知道的宇宙——或者說,我們認為我們所知道的宇宙。」
「原則是,」納拉楊女士說道,「明確教育方式,逐步應用。比較基礎的教育方式是和熟悉的動物進行類比。貓喜歡獨處。羊喜歡群居。貂兇猛,不能被馴服。豚鼠溫和,友善。你的性格像貓、像羊、像豚鼠還是貂?結合動物的屬性進行教育,甚至很小的孩子也能夠理解人類的多樣性,包括相互忍耐、相互寬容。」
孩子們咯咯的笑演變為哈哈大笑。笑聲最響亮的時候,鈴聲響起。基礎實用心理學課結束。
隨後是漫長而沉默的一分鐘,只能聽到雙胞胎的咂嘴聲,他們還沒有學會吃飯不咂嘴。
「跺腳!」音樂再次循環起來,又到了合唱的副歌,「跺腳!」
「跺腳!」威爾戲謔地唱道。
學校辦公室里,校長納拉楊女士正隔著桌子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談話,老人臉拉得很長,也很沉鬱,就像一條布滿皺紋的警犬的臉一樣。
她打開了一扇綠色的門。
他們通過另一扇門走出了健身房,左轉走入一條不長的走廊。
「或許,他嗓子疼。」
「什麼也沒說!」圍著黃色腰布的小男孩大聲嚷道,有種勝利感。
拉,牽,拔,用意志。
威爾的確看到過。「除了帕拉島,還有別的地方,」他問道,「能找到集漂亮、效率和玄學意義於一身的稻草人嗎?」
「他教哪種舞蹈?」
「進行命運掌控?」威爾質問道,威爾想起了治療天鵝,以及蘇茜拉提到的按壓個人按鈕等所有事情。
「四隻單腿的八哥分別在正方形的四個角,第五隻在中間。現在,讓我們改變它們的顏色。現在是白色的。五隻白色的八哥,頭是黃色的,那隻腿是橙色的。現在,頭是藍色的。然後是亮藍色——鳥的身上是粉色的。五隻藍頂粉色的八哥鳥。它們不停地改變。現在是紫色的。五隻紫色白頂的八哥鳥。每隻鳥的單腿都是淡綠色的。天哪,發生什麼事啦?不是五隻,有十隻。不,二十隻,五十隻,一百隻。幾百隻。你們能看到它們嗎?」有些孩子能——而且毫無難度;對於那些不能完全看到的孩子們,蘇茜拉提出更簡單的目標。
「日本磁帶。」納拉楊女士簡潔地回答。她又打開第二扇門,通向一間大型的健身房。兩位蓄著鬍子的年輕男士和一位年長一些的女士正在教二十到三十個小男孩和小女孩一曲活潑舞蹈的步伐。那位女士身材矮小,穿著黑色寬鬆的緞面衣服,其動作靈活得讓人吃驚。
「P-I-N-C-H—pinch。這是公開的,你們能夠在詞典上查到。但,現在,掐一下自己。用力!再用力!」
「你不喜歡你們親愛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