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拿著存摺走出銀行，看著那最後一行的數字寫著76的時候，天空立刻下起雨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小雨。「老天啊，你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替我的存摺哭泣嗎？」

「是啊！同學都知道我很喜歡那隻貓呢！」

但是如果我買了兩支手機，辦了兩個門號，再把其中一支送給她，那麼我們每天都可以用手機講電話，彌補一些距離造成的疏遠感。我就不需要再到公共電話去排隊，也不需要再忍受她的宿舍電話佔線。而她能每天跟我說話應該會很開心，當然，我也會很開心。

我只能站在她的旁邊「嗯嗯嗯」的點頭，還有一邊幫她對別人說對不起，因為她時常踩到別人的腳。

「是喔……」我有些遺憾的，「好可惜喔。」我說。

「我剛跟你說了，我們今天要把會場準備好……」

「你別這樣么。你還是可以告訴我啊。」

「謝謝你的誇獎，梁小姐，」他站了起來，「不過，在我繼續說故事之前，我必須先去上個洗手間。」

「熟悉的側臉。」我說。

「那貓多少錢？」

「都已經過了門禁時間了，為什麼你還在外面？」

「嗯，他是社團的學長，不過你別亂想，我們所有社團的人都在這裏過夜。」

「連名字都想好了？」

「李心蕊也很喜歡貓。」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說。

第四通，晚上十點，電話被接起來，是同一個室友，她還是說李心蕊還沒回來。

李心蕊喜歡上貓的那一年，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年。

「read.99csw.com真的嗎？」

不過，雖然她極力地否認，我還是在一次的測試當中，證實了我的論點。我只不過是在公園裡吃冰的時候無聊看著她熟悉的側臉，然後心血來潮地學了一聲貓叫。結果她立刻站了起來，然後四下尋找貓的蹤跡。

當我們在基隆路上的寵物店看見櫥窗里的小貓時，她的神情與感覺就像是已經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一樣。「那隻好可愛啊！」、「啊啊啊！你看你看！那隻睡到翻過去了！」、「哇！白褐相間的美國短毛貓好漂亮！」……

第五通，晚上十一點，電話被接起來，是另一個室友，她說她正在跟男朋友講電話，請我不要再插播。

「被別人買走了。」

「兩……兩萬？」我右手比了個二，張著嘴巴說著。

於是上課的時候，我心不在焉地想著，如果我買了只貓送給她當生日禮物，那她一定會非常開心，但是我就不一定會開心了，因為貓是送給她的，所以貓留在她那裡，她開心的時候我看不到，因為我們之間還隔著三百六十公里遠的距離。

「喔！那個啊！」他笑了一笑，「那隻不過是我的一個突如其來的感覺而已。」

「當然是這樣！要不是我沒什麼錢，我早就買一支手機寄到花蓮去給蔡心怡了！」

「嗯，她還曾經存過一筆錢想買只貓，只可惜沒有買成。」

「我是在訓練你，別太容易被騙走。」我咬了一口冰繼續說，「你就像一個小學生，陌生人走九-九-藏-書過來拿個洋娃娃說要帶你去多買幾個，你就會跟著走了。」

一件是她非常開心，而我普通開心；另一件是她很開心，我也很開心，這樣該怎麼選擇呢？

「啊！不了不了，」我搖搖頭說，「我不會照顧貓的，我只喜歡看。」

「是這樣啊？」

「為什麼？」

「果然，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只要學貓叫就夠了。」我說。

她聽完還是用力地搖頭，「我看起來那麼單純；那麼笨嗎？」她還是這麼說。

電話那頭的她不停地跟我說對不起，原本我翻騰的情緒終於在聽到她的聲音之後平靜了下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無名的憤怒。

我在回高雄的客運車上，不停地想著那兩萬塊錢。因為算了算時間，她的生日也快到了，我正在愁不知道該買什麼禮物送給她。正好她告訴我她喜歡那隻折耳貓，我相信那會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改天再說吧。時間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坐在騎樓里等雨停的時候，我的心裏這麼說著。淒涼的感覺就像馬路上被淋濕的紙屑一樣。

或許取名小綠是對我的一種愛的表現吧，或許她希望「綠」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

「可是，卻很真實啊。」我也笑了一笑，「我想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感覺的，那種看著一個人的側臉，然後把想說的話在心裏說了一遍的感覺，雖然無聲，雖然孤獨得只有自己知道，但真的很真實。」

第三通，晚上八點半，電話被接起來，是她的室友，ｒeａd•99ｃｓｗ•coｍ她說李心蕊還沒回來。

「但是，她很喜歡那隻貓，怎麼辦？」

在關老闆去上洗手間的時候，我把小綠抓到自己的大腿上。它是一隻很文靜的貓，好像非常喜歡人類的觸摸，只要你不停地在它的背上撫摸，它就會很乖的瞇著眼睛享受。

「當然！」

「我想要買只貓。」忘了是第幾次去寵物店看貓的時候，她這麼說。那是晚上九點半，離她的宿舍門禁時間還有一個小時，離我要搭上夜車回高雄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我很輕易地就被阿智說服了。隔天下午，趁著沒課，我拿著存摺到銀行去，把裏面所有的錢都領了出來，裡頭有我以前稍微存過的一點點錢，還有過年時的壓歲錢，算一算，剛好兩萬塊多一點。

阿智丟過來的訊息，非常具有說服力的。

「你說得很好。」關老闆向我點點頭。

「我已經開始在存錢啰。」她盯著那隻小折耳貓說，「而且我已經想好它的名字了。」

她不知道是受了誰的影響，每次只要看見貓，就像看見什麼一樣地會情不自禁地跑過去。曾經我對她說過，「你喜歡貓的程度，已經到了想騙你只要抓只貓就能成功的地步了。」她聽完之後用力地搖搖頭，「我看起來那麼單純；那麼笨嗎？」她說。

「什麼感覺？」關老闆歪著頭問我。

回到高雄之後，有一天在學校餐廳里用餐，看著電視新聞，新聞說民營電信已經開放，手機將會變成一種最普遍的隨身物，而不再是中華電信一家獨ｒｅａ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大的電信產業。

第一通，下午五點半，電話那頭沒人接，我想可以她的宿舍里沒人。

「在一個學長家。」

「你要買？」我有些驚訝。

第六通，晚上十二點，電話被接起來，是第三個室友，她說時間已經很晚了，請我不要再打電話去。

雨停之後，我到了一家通訊行，買了兩支手機，辦了兩個門號，兩萬塊瞬間變成兩仟塊。不過，我的心裏一點都沒有難過的感覺，我很興奮地拿著手機回到宿舍，然後打電話給李心蕊，想給她一個驚喜。

「看來小綠很喜歡你。」關老闆從洗手間里出來，手上還拿著擦手紙。

「嗯！我要買只折耳貓！」她看著我點點頭，「就是那隻！」她在好幾隻貓關在一起的櫥窗里指了一隻，一隻很小很小的貓說。

「你要帶回家養嗎？」

不過，兩萬塊錢，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大負擔。

「別生氣么，對不起……」

「學長？」

這個時候要一個男人不亂想真的很難。但我還是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好吧，」我說，「你安全就好了，我今天本來想跟你說一件會讓你驚喜的事，看樣子現在不是適合說的時間。」

轉頭看見放在桌上還沒有拆封的兩支新手機，我心裏不太舒服的情緒，與那兩支手機代表的驚喜，頓時之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嗯，請便。」我點了點頭。

「當然是選後者啊！這還用問嗎？」這天晚上的BBS上面，阿智是這麼回答我的。

「嗯，我也很喜歡它。」

我的擔心著https://read.99csw.com急已經像是滾燙的開水一樣翻騰著，我不知道她出了什麼問題，或是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什麼危險？

「我喜歡你說的那個感覺。」我左手食指勾著頭髮，發梢在指尖處繞了幾圈。

「你就不怕我擔心嗎？」我的語氣不是很好。

「那你已經不能回宿舍了怎麼辦？你現在在哪裡？」

「兩萬塊。」

「對！它就叫小綠。」她摸摸我的臉，俏皮地對我笑著。

「你會選後者？」

沒有等她說晚安，我就掛上電話。

一直到深夜一點多，我的宿舍電話響了，「對不起，閔綠，我忘了跟你說，我明天有活動，所以今天要去準備會場，一忙起來什麼都不記得了，一直到剛剛才想起來我忘了告訴你。」她說。

第二通，晚上接近七點，電話那頭還是沒人接，我想可能她跟她的室友都出去吃晚飯了。

「不是，是你形容得很好，所以我才能了解。」

「你不知道我會一直找你嗎？」

「貓可以以後再買，但手機可以牽繫住遠在兩端的兩個人，你說哪一個比較重要？」

「別生氣……」

「你幹麼耍我？」她假裝生氣的。

電信公司隨後像一顆顆花苞綻放一樣地誕生；和信、遠傳、東信、汎亞、台灣大哥大……

一隻貓名字叫小綠聽起來可能怪怪的，因為感覺起來那隻貓應該就是綠色的。不過，如果真有貓是綠色的，那可能會有很多人以為這貓中毒很深，需要天山雪蓮解毒之類的。

「你常來這裏看嗎？」我驚訝著她對那隻貓的熟稔，像是已經認識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