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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花生醬味的蟲子

第二十一章 花生醬味的蟲子

貝克和布蘭虹妮將就著睡下了。在窄窄的平台上,他們的身體幾乎靠在了一起。樹葉略微改善了一下他們的處境。在這樣的夜晚,人往往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完全睡著了還是一直處於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狀態。
坑旁邊有一棵樹。樹旁有一個很小的洞。洞約 30厘米深。洞完美的圓形和光滑的表層都讓人覺得這不像是動物能夠挖出來的。只有人的雙手才能挖出這樣的洞。貝克蹲了下來,像發現寶藏一樣盯著洞看。
「不知道品達利是不是也吃了這棵樹的果子。」布蘭虹妮一邊吃一邊道。「說不定也吃過……」突然,貝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果子,聚精會神地看著不遠處的樹。
在太陽升起后,貝克就開始行動了。昨天還濕漉漉的世界現在已經完全乾燥,洪水也已經退去。貝克對此並不感到吃驚。在貝克跳到地面上時,他發現地面甚至一點也沒有潮濕的跡象。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吃著。品達利多半也是如此——少食多餐。貝克已經不再為嘉南和伯里加留標記了。昨天的標記已經被沖走了,他們多半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再跟上來。嘉南和伯里加應該待在原地不動才是。
布蘭虹妮來到了樹下。她抬著頭望著貝克。
樹榦上很多地方都鼓了起來,這樣貝克的攀爬變得更輕鬆。在樹頂,樹榦分出了很多樹枝。貝克身邊就掛著一條沒有果子的空莖,但貝克用盡全力卻夠不到最近的果子。貝克不得不從樹枝上再往前移動了一點,這才夠到了兩個果子。他把果子扔給了下面的布蘭虹妮。
紡錘樹離帳篷並不遠。紡錘樹長得很高,其樹榦粗壯得彷彿裏面的樹芯想破皮而出一樣。這棵紡錘樹上還掛著果子。果子看起來好像皮質的水瓶——橢圓形的果子很長,和貝克的前臂加手掌長度相仿。
「雨水沒有沖走所有的線索!」貝克高興地喊道。他快速地從樹上爬了下來。「品達利也需要吃東西,對吧?他還是留下了線索!」
品達利的確吃了這裏的果九-九-藏-書子。
貝克準備就緒后,把真相告訴了她。「雨水沖走了所有線索。我們無法找到品達利了。」
布蘭虹妮笑了。「對,貝克,為了君坤人和為了抓住傷害我媽媽的兇手,我願意再喝一次尿。快把內褲戴在頭上吧!讓我們快點上路!」
貝克一邊走一邊想到,找到巫蠐螬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巫蠐螬很大。如果品達利也吃了幾條的話,那麼他應該已經吃飽了。他可能不會再摘果子吃了。前面可能不會再有線索。
和前一天相比,他們放慢了步伐。貝克想要觀察任何品達利可能看上的植物。一路走來,這種植物非常多。慢慢地,貝克發現了新的線索。有時候,植物的樹枝光禿禿的,這意味著一串果子被摘走了;有時候,貝克會看到紡錘樹果子的皮。當然,這些果子也可能是被動物吃掉的,而且貝克肯定也錯過了不少植物。然而,所有的線索基本都是在他們朝東北方向移動后找到的。每次找到新的、可能是人類留下的痕迹時,貝克都非常激動。
他們跟隨著品達利的蹤跡——至少是貝克眼中的品達利的蹤跡——一點點前進著。很快,已經是傍晚了。貝克一直在注意天際是否有烏雲,但今天烏雲沒有出現。貝克和布蘭虹妮也是邊走邊吃。水瓶中的水逐漸喝光了,所以他們來到另一個河床,挖了個洞繼續喝水。水沒有了讓貝克很擔心。他知道缺水的威脅就如定時炸彈一般可怕。
貝克知道自己該停止追蹤了。停下腳步,一點點補充水分,在這裏過夜,然後——這個想法讓貝克感到絕望——承認失敗,回到起點。走回頭路意味著不用尋找線索,也意味著他們可以加快腳步。他們只需要一路朝西南前進就可以了。太陽已經快落山了。明天這個時候,他們多半就可以回到河邊和嘉南及伯里加會合了。
貝克和布蘭虹妮來到了一個淺坑旁。在這裏,他們找到了能夠證明他們方向沒有出錯的第一個證據。
「所以,九-九-藏-書」布蘭虹妮說,「我們繼續向東北方向走,然後仔細觀察所有長著可食的果子的樹木或植物,我們就能找到他。」
貝克又笑了:「我們現在就可以把它們吃掉。」
中午,他們來到樹下乘涼。過了幾小時后,溫度下降了一點。貝克非常不耐煩,但他也知道這種心態在內陸地區是非常危險的。如果他想活下去,他就不能急躁。貝克讓自己在樹蔭下等待著。在太陽從最高點落下后又過了 2小時,他們終於又開始出發了。
回到帳篷后,貝克用砍刀劈開了果子。果子裏面是奶白色的果肉,中間還夾雜著許多籽。果子的味道很好,吃起來有點像梨子。他們高興地把果肉吃了下去。吃飽后,貝克覺得自己的體力和精神都恢復了不少。
淺坑的四周都是乾裂的泥土。對於雨水來說,坑太深了,以至於它沒有被雨水沖走。坑中還留了一些昨天的雨水,但水已經變得黏稠。如果貝克想喝到水的話,他需要在旁邊再挖一個像昨天一樣的坑。
貝克呻|吟了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布蘭虹妮警覺地看了他一眼。貝克匆忙地回到了紡錘樹旁,再次迅速地爬了上去——這一次,他看出來了。剛才,他看到本該出現果子的地方出現了空莖。貝克又看了看自己必須向前移動才夠得到的位置更高的果子。樹還沒有完全乾,樹枝上的水珠還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和其他樹枝相比,空莖出現的地方顏色更黑,也更乾燥。
布蘭虹妮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樂觀一些。「我們如果一直朝著東北方向走,」她說,「早晚是會回到達爾文的。當然,也有可能我們會錯過達爾文,直接走到海邊。」
「哦,天啊。」布蘭虹妮喊道,「是巫蠐螬!」
貝克笑了。巫蠐螬恐怕是內陸最有營養的食物了。貝克曾聽說,成年男子每天吃十幾條巫蠐螬就能填飽肚子。他之前也曾吃過巫蠐螬,它們的味道還不錯——比它們看起來的樣子要棒得多。巫蠐螬吃樹,這讓它們的肉有read.99csw•com了一股堅果的味道。這條巫蠐螬應該是一直在吃類赤桉的樹根。對於類赤桉來說,貝克可是幫了它的大忙。
「肯定是人挖出來的。」貝克歪頭看了看旁邊的樹。他認出這是一棵類赤桉。貝克將將可以抱住樹榦。樹榦在比貝克頭部略高的地方以銳角拐了個彎。樹榦的上半部分長著許多樹枝,樹枝上有許多灰綠色的樹葉。「我想我知道他找到什麼了。」
「那麼……」布蘭虹妮企圖讓自己變得堅強一些,「我們應該保留體力。今天早上我們要吃什麼?」貝克衝著她笑了笑。「馬上就準備好了。我剛看到那邊有紡錘樹。」
布蘭虹妮也開始咀嚼屬於自己的巫蠐螬。她臉上厭惡的表情逐漸消失了。「味道還好……雖然還是很噁心。」
「但我們至少會有事情做!我們再試一天,好不好?如果在今天之內我們找不到品達利的話,我們就回去。 」突然,貝克想到布蘭虹妮可能已經厭倦了待在內陸地區。「當然,前提是你不在意再在炎熱的天氣中走一天,並以蟲子果腹。另外,啊……」
「對。」貝克興奮得有些手舞足蹈了。
「我們必須繼續仔細尋找線索。」貝克小聲說道。但說完這句話后,他想起自己曾承諾過布蘭虹妮,如果他們在傍晚前沒有找到品達利的話就會開始往回走。當然,前提是他們現在找的人的確是品達利。也許從第一個腳印開始,貝克就犯了錯。那或許不是個測試,或許貝克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聰明。或許山頂的人只是一個不願意看到兩個白人小孩在自己附近轉悠的原住民——又或許是一個喜歡把兩個小孩逗得團團轉的原住民。
「太糟糕了。」布蘭虹妮答道。
布蘭虹妮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之後,她眨了眨眼,然後把頭轉了過去。貝克不知道布蘭虹妮是怎麼想的。是無法找到品達利、無法幫助君坤人的這個事實讓她失望?還是無法將傷害自己母親的兇手繩之以法讓她憤怒?又或者是必須原路返回的想法讓她不滿?
read.99csw.com不論如何,現在貝克能做的就是繼續全力觀察品達利的飲食所留下的痕迹。他沒有時間去擔心其他人。
「為什麼不高興了?」布蘭虹妮在貝克回到帳篷中后問。
貝克停下了腳步,望向了遠方。布蘭虹妮是對的。一條細細的煙從正前方的高地緩緩升了上去。煙看上去彷彿是藍天襯托下的一根鉛筆。煙也彷彿是個指出方向的箭頭,好像在告訴他們:「你們到達目的地了。」
對,品達利可能吃過這果子。這附近只有這麼一棵紡錘樹,一個精明的原住民是不會放棄這麼好的食物的,對吧?
和之前一樣,貝克把砍刀留在刀鞘里,開始用它挖土。有什麼東西在土中移動著。貝克用砍刀捅了它一下。他可不想因為猜錯而遭遇到有鋒利牙齒、爪子或有毒液的東西。一條胖手指大小的蟲子在土中出現了。它的身體看上去像是十幾個環狀物體堆積在一起。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貝克記得,嘉南和伯里加所在的那條河是朝北邊拐彎的。這也就是說,貝克和布蘭虹妮很有可能正朝著那條河前進。貝克不知道嘉南和伯里加是否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可以開著船與貝克和布蘭虹妮在前方會合。
貝克笑了,然後把第二條巫蠐螬遞給了她。布蘭虹妮勉強接過了巫蠐螬,她知道自己需要能量。
「是品達利做的嗎?」布蘭虹妮問。
「而且,我們為嘉南和伯里加留下的標記——它們也消失了。希望他們昨天能夠做出明智的選擇——留在原地。這樣,我們還可以走回去找到他們。不要擔心,我們還會繼續尋找品達利,只不過可能要花更長的時間。」
「對我來說,看腳印已經足夠困難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比看腳印還……」
正如貝克所料,前方的線索消失了。貝克仔細地觀察了所有的灌木叢和樹,甚至開始把搜尋範圍擴大到了四周50米的範圍內。但他還是什麼也沒有找到。貝克挺起胸咬了咬牙,然後決定繼續朝著東北方向前進。
「雖然如此,但我們怎麼才能知read.99csw.com道他後來是朝著什麼方向前進的呢?」布蘭虹妮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我們必須有方向才行。」
「我們知道他昨天是朝著東北方向前進的 ……現在——」就在此時,貝克又想到了一件事。他簡直不敢想象。原來有兩個這麼明顯的線索。
再次出發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他們只知道品達利前進的大致方向,雖然貝克有很多野外生存技能——但他們無法一直在野外堅持下去。他們有一瓶水,但這瓶水堅持不了多久。他們沒有食物。要冒這麼大的風險,他們必須有充分的理由——但貝克堅信他們的理由足夠充分。他們還能找到品達利。為了君坤人,為了布蘭虹妮的母親,為了貝克的父母,他們必須出發。
「貝克!」布蘭虹妮抓住了貝克的胳膊,指向了前方,「那是煙嗎?」
「當我們第一次看到品達利時,他在我們的東北方向。我們找到的最後一個線索顯示,他還在朝著東北方向移動。他朝東北方向移動這一點一直沒變。他在路上會隨時改變方向,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但走來走去,他的大方向沒有改變。」
貝克伸展了一下身體,之後,他走到了一個小山坡上,眺望著內陸。雨水沖走了沙塵,把地面上的綠色、紅色和棕色也刷洗得更亮了。但在貝克看到這片景色時,他只能憂鬱地想著他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線索這回事。
貝克和布蘭虹妮繼續挖著地面,又找出了三條巫蠐螬。「我們還要留著這些食物嗎?」布蘭虹妮問,「我可不想蟲子在我的口袋裡蠕動。」
貝克把巫蠐螬拿到嘴邊,停了片刻,然後把蟲子丟了進去並咬了一口。蟲子太大了,一口吞不進去。貝克的牙齒咬到了巫蠐螬環形身體間的硬殼。巫蠐螬的肉在他的嘴中「爆炸」了。巫蠐螬吃起來彷彿陳舊、堅固的花生醬。原住民更喜歡把巫蠐螬烤著吃,這會讓它們吃起來彷彿荷包蛋一般美味,但生吞也比口嚼強。在咀嚼一陣后,貝克把蟲子的上半身吞了進去,然後皺著眉吃掉了蟲子的下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