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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和元稹:去他的《長恨歌》 七

白居易和元稹:去他的《長恨歌》

後來白居易的官越做越大,主客郎中、再次知制誥、朝散大夫、中書舍人……但他再也沒有肝腦塗地的激|情,迫不及待去報答提拔他的皇帝。隔三岔五就要寫詩自嘲:我這麼差勁的人覥著臉賴在這麼顯要的位置上,還不都是為了錢。不是我喜歡做這份工,實在是為了養家糊口,沒辦法。九*九*藏*書九_九_藏_書
太子賓客任滿,朝廷本來要派他去做同州刺史。他因病嫌遠不願去,朝廷只好改派他做太子少傅九九藏書。做了七年不想做,白居易還敢辭職。朋友們擔心他斷了工資家用拮据,他還有積蓄田產規劃退休生活——「囷中殘舊谷,可備歲飢惡。園中多新蔬,未至食藜藿」——有穀倉,有菜園,比起他當初做拾遺時「衣不盈篋,食不滿囷」不能同日而語。
而寫詩,他還是希望在百千年之後,這麼多讓他憤怒卻不能聲張,讓他狼狽還要裝作不在乎的事情都沒人提了,那時候,有人像元稹一樣喜歡珍重他的。
唐文宗大和三年(829年),經歷了憲宗、穆宗、敬宗、文宗的「老臣」白居易做了太子賓客,有錢有閑,決定在洛陽住下。奮鬥半生買得的長安新昌里二手房,說賣也就賣了。在洛陽買了一套更大的園林。他自己說:「吾有第在履道坊,五畝之宅,十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養歌姬,宴賓客,甚九*九*藏*書至還養了一雙白鶴。沒想到自己也成了當年讓他斜著眼看不上的「土豪」。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喝酒、學佛與寫詩成了白居易往後人生的目標。學佛是在這所剩不多的人生里不用太痛苦的鎮痛葯,他的眼病到老更重,看朱成碧,眼不經風,只能看特製的「大字書」。寄望僧侶用金篦(bì)拔出,但也不知道成功與否。
大和五年(831年),元稹死在武昌軍節度使任上。元稹的家人求白居易寫一篇祭文,把元稹的駿馬、綾羅、絲帛、銀鞍、玉帶,六七十萬的東西全部送給白居易當潤筆。白居易不肯要,元家人不肯收回,白居易便全部捐了重修洛陽香山寺。他說,修好了,是功德,都是元稹的。但願他多享冥福,也但願來生我可以與元稹再次同游香山寺。
後來他真的夢見與元稹同游,還是像年read•99csw•com輕時候那樣,郊遊踏青,騎在馬上隨口說個題目便開始聯句,從城外到城裡,聯了幾百句,還意猶未盡。醒來的時候,茫茫夜色里冷冷清清一點兒光正落在枯黃的草地上。白居易慢慢想起來,元稹去世以後,窗外這片草地青而又黃,是第八個秋天。
有時忍不住,還是要提意見,提了依然沒人理。他便眼不見心不煩,申請外調蘇杭,一邊工作一邊休假。工作自然做得不出岔子,但跟年輕時,很不一樣了。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他有錢了。長慶元年(821年),白居易回到長安做主客郎中知制誥,新昌里那棟二手房,終於還是買下來歸自己了。他可以放心在院子里養竹子,不用擔心哪天搬家了又要重新來過。他一連寫了兩首詩讚美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的快樂。不過,母親早就去世,當初他一心想要漲工資買房子的理由卻又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