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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

涅槃

吳廣梅手印
吳:不瞞你說,我也悟透了,中國人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郭:看起來這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對你沒有什麼觸動。
郭:大家都知道,你吳廣梅不是簡單人物。
提審記錄編號C56384/2
吳廣梅(以下簡稱吳):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們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第四件

吳:知道一點,不多。
××部委抓革命促生產大聯合辦公室公章
「小小寰球,有幾隻蒼蠅碰壁。」
李提摩太(以下簡稱李):犯人姓名?
(本報快訊)多次煽動紗廠罷工,並被通緝在案的共黨要犯何大路,已在警局一次代號為「夜半歌聲」的行動中,當場抓獲。何犯供認不諱,他目標在於推翻政府,實行共產。他當場要求警方釋放與他同時被捕的參加秘密印刷的人眾,並否認與去年極而非司路一案主角吳廣梅曾聯手製造「大世界」傳單案。經記者再三問及,周立娟是否即吳廣梅時,何犯笑嘲曰,錯抓錯捕和屈打成招,系警方家常便飯,不值一哂。然後押于囚車中,沿路高呼口號不屈而去,現關提籃橋監獄,不日將開庭審判云云。
陸大河同志是我部首批站出來亮相,並被結合進革委會,是堅持毛主席革命路線的領導幹部。

第五件

清理階級隊伍辦公室副主任舒來誠簽名
王:他不是反革命!
三哥,家中諒無恙?我的肺癆,非一日之災,早有發,已無傳染性,請管放心!表妹在州好嗎?弟次不幸罹病,非她之過,外人言,不足信。弟阿陸頓首。
王東彪(以下簡稱王):你要明白黨的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一九七○年七月一日關於對吳廣梅叛黨立案調查的決定(略)
最高指示:

第一件

曹麗芬(以下簡稱曹):毛主席說:「掃帚不到,灰塵是不會自己跑掉的。」你囂張什麼?林副主席教導過:好人打好人,誤會;好人打壞人,活該!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會開竅的。
提審人:風起雲湧戰鬥隊第一號勤務員王東彪。
「我們大多數幹部是好的和比較好的。」
關:你少廢話,現在要你回答的是,你來上海乾什麼?
吳:對不起,我神經有點錯亂了!
最高指示:
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八日
李:你不必狡賴了,現在有人證明你就是那個共產黨的聯絡員吳廣梅,你住在乍浦路橋的時候,租房契上就用的是吳廣梅的名字。
最高指示:
關:行了,你別裝腔作勢了,算你走運,趕上了李提摩太先生,最年輕的推事,他讓我曉諭你,你是個小嘍啰,是棋盤上一個小卒,吃了就吃了,那些共黨頭子,連眼也不眨的。你本來不願當特別黨部主任叫什麼勾子九的小老婆,跑出來,你尋找自由,推事是同情你的。你遇到了共產黨,被他們利用,也不是不可原諒的。但你犯不著為他們送死!小姐,你只要講出他們在法租界里的機關,在什麼地方?使用什麼樣的接頭暗號?你只要說出來,你就沒事了,會放你出去的。
郭:不要嬉皮笑臉,告訴你,我們造反派有毛主席給的一雙火眼金睛,把你看得透透的。你為什麼這樣拚命表現,一句話,因為你心裏有鬼,你一參加革命,就把我黨地下印刷所和黨組織給出賣了。這是你的老情人陸九九藏書大河,化名何大路的托—陳分子供認的。
以工代干五交化公司採購員姜國軍簽名
一九七二年在寬嚴結合宣判大會上,所公布的關於對吳廣梅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的決定(略)
吳:我已經把該講的都講了!
李:可你一天書也未念過。
由獄中送出的密件(筆跡漶漫,難以辨認)。
王:就這麼簡單?你不要包庇你的老情人,他是托派,我們已經掌握。
如果查出她那時有任何背黨行為,我願與她同罪。
一九六九年四月八日凌晨一點
李:我們已從國民政府江西省政府那裡調查過了,你說的那個地址,只有過一個叫吳廣梅逃跑的小妾,從來沒有一個叫周立娟的女人。你到底是誰?
外調人員:
王:可就是肅托時你離開他的。
最高指示:
我是一九三六年自動脫黨的,蒙黨寬大為懷,解放后仍允許我在中學教書,直至退休。對於吳廣梅(當時化名周立娟)的情況,我不敢對造反派有一絲隱瞞。她從蘇州放出來,到上海住在我家中,沒有任何令人懷疑的地方。最讓我佩服的,她自始至終,未曾向我透露她的黨員身份。據我回憶,她是一個很有鬥爭經驗的同志,好幾次大搜捕,都是在她掩護下逃脫。她全力保護組織,保護同志,寧肯犧牲個人,也在所不惜,是我至今也不能忘記的。
吳廣梅(以下簡稱吳):我叫周立娟。
嗣後由於抗日形勢的發展,和他們身份業已暴露,不適宜繼續在白區工作,是我請示上級,決定她隨一批文化人撤出上海的。
吳:我到前線去了,就跟他分手了。
吳: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這件案子年代已久,細節已記不起來,何況我偏癱多年,卧床不起,我也快要死了,我沒有什麼顧慮。你們提到的李提摩太推事,是確有其人的。他是法國人,剛從震旦畢業,到我們捕房實習。他年輕,相信法律,不買國民黨方面的賬。有些共黨案子他倒不是偏心,他反對共產,但在法律上他比較認真,不肯輕易判決。所以,未等實習期滿,他就離開捕房了。
我在白區工作期間,曾與個別托派分子有過來往。無組織聯繫,有思想影響,吳廣梅是知道這個事實的,但她幫助我向黨隱瞞了這段歷史,在肅託運動中,她與組織採取對抗態度,自己不檢查,也不讓我檢查,為此,我們感情分裂。
朱阿寶上
未編號的幾件提審記錄:
「搗亂,失敗,再搗亂,再失敗,直至滅亡。」
我記不得周立娟或吳廣梅這個姓名,那時,我參与過多起審理共產黨的案子,我有罪,我對不起人民。我在勞改釋放后一直規規矩矩,街道可以給我證明。
王:你好好交代你和陸大河的關係。
吳:我現在已經被幾批造反派,批鬥得腿腳不利索,渾身傷痛,我服了還不行嗎?你們這些人乾脆要武鬥,不要文斗算了,我不想再說什麼了,你們要打就請動手吧!
三反分子,叛徒,特務,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吳廣梅。
王:你不要負隅頑抗,我們掌握住你的全部材料——
吳廣梅(以下簡稱吳):我關在牛棚里,只有一套《毛選》,和看守我的專政隊員,其他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郭代表你,當然是大名鼎鼎的啦!
我承認我在上海大世界散發傳單,和隨後于上海滬西區,虹口區等地製造飛行集會,是忠實地執行立三左傾路線,是膽敢和毛主席對抗。犯下了反對毛主席,反對毛主席正確路線的滔天罪行。
標題昨夜南市突擊搜捕今晨閘北緝犯落網
代筆人關秉仁(關唯徵之孫)
read•99csw.com罪該萬死!
一九六八年五月一日

第十一件

山東沂蒙地區革命群眾來京上訪,要求將吳廣梅抬回老革命根據地養病的報告(全文過長,不錄)
吳:江西南昌。
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民國二十四年六月十八,刑庭實習推事李提摩太(震旦大學法學士),中文譯員關唯徵,錄事楊正連。
李:你實說了吧,誰派你來的?
曹:你別裝蒜了!
王:可是後來給他澄清了,范之舟把你從前方弄回來養傷,你為什麼不繼續跟他同居,卻和另外的人亂搞上了呢?
關唯徵證言的一部分。
郭:你聽說過揪出了六十一個大叛徒嗎?
吳:勾子九討的小老婆比他養的狗還多,這真是笑話,我要上那個臭家譜?你們究竟站在誰的立場上?替誰說話?

第十二件

第十件

反修醫院急診值班大夫丁若芸
方琳證言的一部分。
審幹辦注:經陸大河確認,系一九三六年寫給組織證明吳廣梅黨籍的信。
吳廣梅(以下簡稱吳):你既然從江西跑來調查,你不會不比我清楚,你就實說你的來意吧!那時我十七歲,想做什麼禍國殃民,反黨反人民的事,還嫩點——
乙四——
出賣地下黨組織的大叛徒吳廣梅。
(因反抗革命造反派,提審中止)
關於吳廣梅于審查期間患病的醫生報告——
機關黨委組織幹事于小兵簽名
已呈戴雨農局長閱批,立即執行槍決的一干人犯中,有共黨上海地下印刷所人員吳廣梅,化名周立娟(女,江西南昌人,曾在匪區受訓後來滬),與正在緝捕中之共黨頭目何大路,曾同居於乍浦路橋香水弄轉運傳單印刷品,擬羈押后再做處置。
郭:諸位,不要動武!真理在我們手中。吳廣梅,你懂什麼叫「土豪劣紳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滾一滾」嗎?這就叫「天翻地覆慨而慷」,「換了人間」。在你眼裡的痞子,如今就要騎在你脖梗子上拉屎。這是偉大的紅司令給我的權力,不然誰敢揪你這個共產黨的特大叛徒!
×部井岡山造反總部嚴正聲明,我們和革命小將心連心,堅持反對舍卒保車,拋出范之舟,讓走資派矇混過關,打倒保皇派!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紅衛兵萬歲!毛主席萬歲!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
曹:看你這張臉,就知道你極端仇恨革命造反派。可你卻能同地主,惡霸,托派,法國人睡覺,真無恥!可也不奇怪,這就叫「親不親,階級分」,否則,別的抓起來的人,都在龍華槍斃了,你卻能到蘇州反省院去。
吳:對!那又怎麼樣呢?
曹:我提示你一下,你在極而非司路飛行集會被捕以後審你的那個法國人。
曹:老實交代吧!毛主席教導我們:「死硬派之所以只能吞吞吐吐,而不敢明目張胆,是有原因的。」現在我懂了,天下的造反派是一家,天下的反動派也是一家!為什麼連李提摩太都放你一馬?
(下缺若干頁,有撕毀痕迹)
吳:(笑)那你們這幾個小屁孩子,還問個什麼勁?該殺就殺,該關就關好了!
一九九二年四月三日深夜零點二十六分,緊急電話通知——
審幹辦注:朱變節,解放前隨毛人鳳逃赴台灣。方自首脫黨后,嫁給紗廠老闆,一直在上海。
外調人員:
經請示中央文革小組,口頭答覆:「豈有此理!」

第八件

牛鬼蛇神,死不改悔的大叛徒,大破鞋吳廣梅。
複印件(上海《申報》民國二十五年四月十八日)
經會診:輕度腦溢血。
賈:我們是講政策的,我們主張觸靈魂,不觸皮肉,不過靈魂觸不動,適當觸皮肉,也是read•99csw.com允許的。這回你明白了吧?
關唯徵(以下簡稱關):你別裝了,小姐,你什麼都明白,我們什麼也都明白。
王:為什麼?
吳:冤枉,大人!

第十五件

附件:
吳廣梅認罪書——
吳:年輕人,他是什麼人?我知道,我現在不想談他,可以嗎?
(差旅費超支部分一千四百二十三元八角二分准予報銷)
郭小毛(以下簡稱郭):你知道我是誰嗎?
吳:你們對一個人的私生活如此感興趣,不覺得低級趣味嗎?年輕人!
甲十二——
方小姐:
吳:那是組織上的決定。
吳:我向毛主席低頭認罪!
具結人方之穎(原名方琳)手印
吳:你可真能抬舉我!
受話人 ×部老幹部處王斌。
吳:他不是托派,不等於我還會愛他。
賈尚泉(以下簡稱賈):你在參加革命以前,在南昌是幹什麼的?
紅三司革命造反派鬥鬥批聯絡站查證:范之舟是隱藏的胡風反革命集團成員,漏網右派,混入黨內的資產階級分子,一直包庇托—陳反動派陸大河,和叛徒吳廣梅。從抄家中所查獲的他與胡風、老舍在重慶抗戰文協門前合影,可以證明四十年代,他與胡風就勾結在一起了。吳廣梅於一九四三年在反掃蕩中負傷,許多人死於此次掃蕩,她不但苟活了下來,還被范之舟利用他手中的權力,將她調到後方養傷,並想盡辦法使她與陸大河重歸於好,其目的昭然若揭,他們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其目的在於鞏固他們這個反革命小集團,是打算長期潛伏下來的美蔣特務組織。
最高指示:
郭:那是我們紅紅紅,全無敵,東方紅跟隨紅三司蒯司令為毛主席革命路線立下的豐功偉績。這你該明白我們來的目的了吧?
吳廣梅悔過書——
提審人:工革聯賈尚泉,上總司曹麗芬。
送話人 ×部委分黨組秘書嚴秀麗。
王:你是不是他的老婆?
備註:

第三件

我感謝革命造反派對我的挽救!

第十四件

吳:我叫周立娟,先生,你們肯定誤會了。(下略)
後來,由於叛徒出賣,我在一次地下集會中被捕入獄。
郭:聽說你在國民黨監獄里英勇不屈,聽說你打偽軍,鋤漢奸,讓敵人聞風喪膽;聽說你率領數萬民工支前,立下過汗馬功勞;聽說你身上有日本鬼子、國民黨,和美國佬留下的光榮傷疤。
郭:先不要封口。
附件:
關於吳廣梅同志被捕后,經上海法租界捕房移轉國民黨方面,並未有任何出賣變節行為,當時中共地下黨滬西工運支部做了結論,並恢復了她被捕被關后失去聯繫的黨籍。此事亦可向陸大河同志了解,他是她的入黨介紹人,一直在一起從事地下印刷工作。
國家×部教育司長范之舟一九五○年親筆證言。
幾份外調材料:
我,吳廣梅……(有血跡,無下文)
宣傳部內部圖書資料員俞雅茹簽名
吳:我不懂大人的話,先生!
吳:跟沒骨頭的人過下去就算不是亂搞了嗎?
吳:什麼簡單不簡單,我只是一個普通共產黨員,做黨要我去做的工作。
黨委組織部科長孟祥惠簽名

第六件

(出差費用四千一百八十元,已報。所欠借款八百二十元,同意由工會救濟)
一九七八年關於為吳廣梅同志徹底平反,並推翻一切誣衊不實之詞的決定(略)
上海市黃浦區蓬萊街道革委會公章
移送蘇州反省院的報告(編號滬特字第一三三號)

第九件

吳廣梅手印
吳:我不是什麼小老九-九-藏-書婆,我是被強搶霸佔然後逃出來投奔革命的。
一九六八年五月十日
〔非絕密檔案〕
×部風雷激戰鬥隊向革命小將致敬!熱烈歡呼毛主席派來的紅衛兵,揪出埋藏在我們部里的赫魯曉夫式人物范之舟!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一九六八年十月五日
我後來信教了,是一個教徒,主不允許我說違背良知的話。
吳:你們抓錯了人,先生,我是冤枉的,那天我到極爾非司路找我的同學去,碰上了巡捕抓人。
一九六八年九月二十日
最高指示:
乙五——
提審人:紅紅紅,全無敵,東方紅聯合揪斗司令部代表郭小毛。
吳:他不是托派,他在上海做地下工作的時候,和托派分子有過來往,這是事實,但他絕不是托—陳派,以後有過結論的。
甲十三——
毛主席教導我們,「共產黨人應該襟懷坦白。」他老人家又說:「捨出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通過文化大革命,在無產階級革命造反派戰友的關懷下,我又一次沐浴在黨的雨露陽光之下,我的思想水平在不斷提高,因此,對於三反分子吳廣梅產生了新的認識。本著「對事不對人,認黨不認親」的精神,在白區地下工作期間,我承認她是相當堅定的,我們的感情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但是,她被捕以後,在蘇州反省院期間,以周立娟的身份被釋放,我就不敢保證她是否有變節行為了。
備註:
王:然後呢?
編號:關卷第八之四。
吳:我半點也不用謙虛,既然你講了,我也不必自我介紹了。老實說,要不是我們這些人拼死拼活,流血流汗,你能有今天嗎?別人我不了解,你郭代表要不是新社會,你能念書上學,還不得和你爹一樣,擔著剃頭挑子,走街串巷?
外調人員:
吳:我真想不起。
「假的就是假的偽裝應該剝去。」
一九三六年秋,原中共閘北區委朱阿寶致原民豐紗廠支部方琳的信(系方琳於一九五○年肅反運動中交出,應吳廣梅同志的要求,經技術鑒定,認為是可信的)
關:跟你講實在的話吧!現在上海市警察局正向我們租界要求引渡你呢!你會知道,共產黨落到他們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的。
我承認我態度不好,不應該對抗毛主席派來的紅衛兵。革命小將未對我採取逼供訊行為。
交代人關唯徵手印
李:籍貫?
魯副部長要我馬上通知你,關於吳廣梅同志的悼詞已經由組織部門向黨組做了彙報,大體上沒有什麼異議。為穩妥起見,歷史的複雜性,和一些很難用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楚的是非,請將文中「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的「堅定的」,「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的「久經考驗的」這兩個定語刪去,以免橫生枝節。即使這樣,吳大姐輝煌的一生,戰鬥的一生,一個真正共產黨員的一生,也仍是我們大家學習的榜樣。
×部機關黨委組織部蓋章。
王:你從前方回來時,他已做結論,不做托派處理,重新安排了工作,你沒有理由離開他。
最高指示:
吳廣梅請罪書——

第十六件

「凍死蒼蠅未足奇。」
賈:勾子九是蔣介石中統特務系統復興社南昌的頭,你既然不承認是他的小老婆,那麼,你肯定就是受他的指派,打入我革命隊伍的諜報人員,兩者必居其一。承九九藏書認吧,那時蔣介石在廬山辦訓練團,你從南昌到九江,然後到上海的,你敢說你沒有上山受訓?你敢說你不負有特殊使命?

第七件

最高指示:
(因關唯徵于解放后被勞改過,為尋找他的蹤跡,從青海到四川,由重慶到武漢,再轉赴桂林、廣州等地查詢,累計行程兩萬公里,舟船費、火車卧鋪票費、飛機票費、招待所宿費,以及出差補助,共用去人民幣九千九百一十二元)
「鬥爭,失敗,再鬥爭,再失敗,再鬥爭,直至勝利。」
編號:關卷第四之五。
批語:
吳:我的全部歷史,過去都對組織上講了。
陸大河證言的一部分。
賈:看來你果然不老實,你別以為你還是什麼敵後武工隊長,日本鬼子、漢奸走狗一提你的名字就怕你,而對我們神氣活現。告訴你吧,我們是毛主席的赤衛隊,不吃你這一套,老實回答問題。你是老表,我也是老表,兩個老表就較量較量吧!

第二件

吳:革命小將,無產階級造反派,多次批鬥,多次遊街,多次過堂,多次審訊,我就差這輩子吃過多少飯,拉過多少屎,放過多少屁沒交代了。
李:年齡?
吳:我越聽越不明白了,先生!
賈:我們截至目前,可沒有碰你一指頭,不過,就是打死你這個地主資產階級的小老婆,也是革命行動——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吳:我來求學!
賈:我們調查過南昌一霸,國民黨部主任勾子九的後代,那些被鎮子女說,他們家譜上沒你這位姨太太的名字,也不知道你。
從這一點看她,她很可能與黨不是一心一德的。
吳:去年夏天我沒考上,今年打算再考。
李:你很清楚,現在,你回答我,那麼吳廣梅是誰?
乙三——
借調助勤人員水暖工馬紅田簽名
吳:誰?
三月二十一日
王:我看對你不進行適當幫助教育,你是不會老實的!
上海特別市滬西警察分局特警三課陳金水擬稿。
〔內部資料〕
(無編號,無日期,范於一九六八年被關牛棚后跳樓自殺)
一九七五年關於給吳廣梅平反的決定(略)
前次在小沙渡和你談到的,從蘇州來的一位親戚周立娟,如今生計困難,望你暫時收留她,在你那兒幫助料理家務。此人能幹可靠,你可絕對放心,就當自家人一樣無需見外。范大哥已經說了,雖然娘家一時還不能認她,早晚也要認的。她在蘇州的幾個同房間的朋友,也說她經過多次體格檢查,都沒有問題。等我同娘家聯絡妥當,她就可以回老家了。
吳:十七。
吳:胡說八道——
吳:我不曉得!
又一批語:

第十三件

吳:我們曾以夫妻的名義一塊工作過,後來我們也曾經同居過,這都是白紙黑字,組織上完全清楚的。
這個地點十分保密,能了解我的行動規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當時閘北區委的朱阿寶,一個便是她。因此,這兩個人當中必有一個是叛徒。長期以來,我都認為是朱阿寶乾的,他是一個很典型的流氓無產階級,生活腐化,揮霍黨的有限經費,與不三不四的女人開房間,而且屢教不改,最終投靠軍統,逃亡台灣。他將我出賣,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現在,文革使我擦亮眼睛,明辨是非,大胆懷疑,為捍衛黨的無限純潔,我認為,吳廣梅關在反省院里,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威脅利誘之下,也不是不可能告密的。否則,她的同案犯都犧牲了,她能活著出來?為此,我請求革命造反派對這箇舊案重新甄別。
甲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