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賀卡揉成一團，隨手往台階上一扔，眼看著它落在了地上。

他往嘴裏扔了一片薯片，扭過頭來看著我，「我想知道，你有妻子或女朋友之類嗎？」

「我在休息，」戴維說著，吃了一片福麗多斯薯片，「我還有5分鐘。」

我有一種可怕的感覺：他的話是對的。

走廊里有動靜。原來是斯圖爾，「嗨，孩子們，」他說著，把頭伸進了辦公室，「別聊了，趕快乾活兒。」

「哦，你追上她的時候她都說了些什麼？她怎麼對你解釋這一切？」

但是我的確想跟他談談。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談到過我跟簡分手一事，我發現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願望，想把所有的一切對什麼人全部說出來。

下個星期一早晨，當我走進辦公室時，有個人正坐在德里克的座位上。

還有兩天就是我的生日。

「哦，老兄，事情被你搞砸了！現在你別想讓她再回到你身邊了。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星期三，他終於向我提出了「那個問題」。我知道這是遲早要發生的，我早已有所準備，可是仍然感到有些吃驚。那天下午，我正在校對著我列印出來的https://read.99csw.com地質商務系統指令，而戴維則正在休息，他靠在椅背上，用力咀嚼著福麗多斯牌薯片。

「說實話，」戴維說，「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我迅速拿起筆，開始讀指令。

我幾乎把這事忘光了。

簡？

我沖他直樂。他那個部門的人很可能不喜歡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卻很喜歡他。

「還是跟書籍保存有關，」他說，「只不過現在改在你們這個部門工作。他們設立了這個職位，以便把我從樓下趕到樓上來。我們部門的那些蠢貨們不喜歡跟我在一起。」我大笑起來。

我格外吃驚，並停住了腳步。那個傢伙跟我年齡相仿，也許稍稍年長几歲，留著棕色的鬍子，濃密的長發。他身穿公司規定的白襯衫、灰褲子，打著一條極其寬大而且色澤鮮艷的絲綢領帶，上面印著幾隻站在菠蘿上的巨嘴鳥。他看見我便微笑起來，笑容寬厚、大方、真摯。「嗨，夥計。」他在跟我打招呼。

「大家都跟你想法一樣。你跟他相處得怎麼樣？」

「那你去休息室，別在這兒打擾——」他在回憶我的名字的時候停頓了一下，httpｓ://ｒｅａｄ•9９ｃｓｗ•ｃoｍ「——瓊斯。」

我眨眨眼，「什麼？」

難道我應該把她追回來嗎？難道她真希望我這樣做，以此證明我在乎她、關心她、愛她、需要她嗎？難道我應該追隨在她的左右，像電影上的男主角那樣，帶她回家嗎？我有一種感覺，我的確應該這麼做，這是她希望我做的事情。我看著戴維，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我沒有去找她。」

「沒問題。」戴維慢慢地站了起來，衝著我咧嘴一笑，跟隨在斯圖爾身後走出了辦公室。我也對他笑了笑，但我感到心裏很難受。

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交通事故，快車道上有3輛車連續追尾，等我回到家時已經6點半了。我把車開進車庫，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上台階，回到了公寓。我打開信箱，摸索著裏面的郵件。有一張煤氣公司的賬單，本周餘額明細表……還有一張卡片，摸上去像是賀卡之類的東西。

我在自己的辦公桌旁坐下，感覺好極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真正的談話了，剎那間，我長期壓抑的感情被這種眼外界的接觸激發了出來。我突然有了一個新同事，而且他真正注意到了我https://read.99csw.com的存在，這使我變得精神飽滿，信心大增。

他笑了，「什麼工作？那個職位已經不存在了。它只不過是個職位而已。他們完全是出於同情才讓那個傢伙一直在這裏呆到退休。」

我點點頭。

「女朋友，」我說，「是前任女朋友。」我糾正自己的話。我感到我的胃開始折騰起來。我的感情一定流露在臉上了，因為戴維立即縮了回去，「真抱歉，老兄，我不是故意想傷你的心。如果你不想談的話……」

「你找到她以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她最終決定徹底離開了你？」他看著我臉上的奇怪表情，皺了皺眉頭，「也許你真的把她追回來了，我猜的對嗎？」

我含糊其辭地聳了聳肩膀，「我不太了解他。我到這兒才幾個月——」

我又一次點了點頭，「你接手德里克的工作嗎？」我痴獃呆地問道。

一張非常正現的、來自單位的生日賀卡。

他不僅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接受了我，而且還喜歡我。

「我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

我猜對了。戴維和我一拍即合。我們年齡相仿，有著同代人之間的共性，而且他很好相處，性情溫和，平易ｈｔtps://ｒeaｄ•99ｃｓw•cｏm近人，有一種天生開放型的性格，從他剛開始跟我談話時起，我就感到我們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他沒有任何話題不能跟我一起討論，也沒有任何觀點需要向我隱瞞。在我和戴維之間絕對不存在恐怖主義者之間的那種俗套。

我把一切都告訴了戴維。哦，並不是一切。我沒有告訴他我受到了冷落。但是我告訴他，自從我得到這份倒霉的工作以後，我們就怎樣開始逐漸疏遠起來，我變得很固執，甚至很少跟她見面，後來有一天當我回到家時，才發現她已經收拾行李離我而去了。我希望談出來以後感覺會好一些，但是說句實話，我卻感到更加糟糕了。事情剛剛過去沒多久，那些記憶還很新鮮，把它們抖落出來只能稍稍減輕痛苦，不能驅除心中的魔鬼。

一張賀卡？會有什麼人給我寄賀卡呢？

「我不騙你。」

我發現自已被他逗樂了，「沒錯，」我承認道，「而且我們根本就談不上是朋友。」

白色的卡片上用噴墨印表機列印著電子信息：「自動化界面公司的朋友們祝你生日快樂。」我的心沉下去了。

「我一直納悶，他到底在做什麼樣的工作。」

「你應該九九藏書給她父母打電話。他們一定知道。」

「我的名字叫戴維。」他站起身，伸出手來跟我握了握，「我是從書局調到這裏來的。你大概就是鮑勃吧？」

「你做什麼工作？」我問。

我點點頭回答了他，一時無法確定應該如何反應。

「她說她要徹底切斷一切聯繫，跟我一刀兩斷。她還說這樣做比較簡單一些。」

我心中的希望猛增。也許她等待著我跟她取得聯繫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也許她終於決定跟我聯繫了。也許她像我想念她那樣在想念著我。

也許我的狀況從此將發生一個徹底的改觀。

他搖搖頭，「時間太長了，她大概已經找到別人了。你的機遇已經飛走了，兄弟。你難道沒有試著給她打過電話嗎？」

「知道嗎，那個傢伙是個性無能。」

戴維搖了搖頭，「這太殘酷了。她留了張便條就走了嗎？」

「兩個月以前。」

「她們嘴上總是這麼說。但是畢竟只是說說而已，跟實際情況完全是兩碼事。」

我迅速地撕開了信封，眼前是一幅熱氣球在藍天白雲中飄蕩的彩色畫面，上面寫著「生日快樂！」幾個字。我打開了生日賀卡。

人們嘴上說的和實際情況是毫不相干的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