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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結婚

第四十二章 結婚

我從不問她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從不問她拋棄我之後,在跟我重新相遇之前這段時間里都在做什麼。
這就是湯普森城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也是最離奇、最可怕的事情。從理智上來說,我能看出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樣可悲,那些努力使自己跟別人有顯著區別、具有獨家風格的人,其努力仍然毫無收效,那些在服飾上令人絕望的努力,行為上的怪異最終都落得費力不討好。我能看出他們所付出的努力;看得出他們難於見人的隱秘。可是從感情上來說,我愛這個地方。這座城市簡直白壁無瑕。我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快樂過,我覺得適應極了。
「我們在乎別人的看法,因為我們是平庸的人。」
我意識到她說得對。我也感覺好極了。為什麼我們非得改變做|愛的姿勢,就因為別人也改變了,就因為別人說我們應該改變嗎?
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夜晚,我偷偷拿到拉普薩塔旅館蜜月套房的鑰匙,打開房門,抱起簡,跨入了門檻。她哈哈大笑著,我也哈哈大笑著,努力不使她掉下來。最後在她尖聲尖氣地叫聲中,我把她扔到了床上。她的衣服飄起來蓋在了臉上,暴露出穿著長襪的九*九*藏*書頎長的雙腿,我們仍在大笑著,我感到興奮極了。我們事先計劃好了,兩個人一起沖一個很長的淋浴,為傾心的愛做一番充分的準備。可是我現在就想要她,我問她是不是真的需要花很長時間來激發性|欲。
這個想法使我恐慌不已。
時間一天一天,一周一周,一個月一個月地過去了。春天已經過去,接著夏天來了,然後是秋天。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每一天都跟前一天一樣,日常生活已經形成了一成不變的規律。我並不介意。說句實話,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我們工作,玩樂,購物,睡覺,交友,做|愛,生活。按照皮原則的規定,我進入了了市政廳的統治集團中。簡成為她工作的那個日托中心的顧問。夜晚,我們呆在家中看電視。我喜歡的那個電視節目改在了另一個時間段播出。後來它又被取消了,其實這事兒並不很重要,因為它被其他節目代替了,新換的節目我也同樣很喜歡。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在這個被冷落者之城中還有被冷落者,也許他們已經逐漸從人們的視覺中引退而成為了隱形人。
然而現在一切都太晚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https://read.99csw.com了。
我不想知道。
好多人。
我把一切念頭都拋在腦後,為簡斟了一杯香檳,慶祝活動繼續進行。
這裏的職業技術範圍寬泛得令人吃驚。我們不僅有最普通的會計和辦公人員,而且還有科學家、垃圾回收工、律師、管道工、牙醫、教師及木匠。一些在工作中無法使自己顯要或者不具備提拔能力的人。許多人其實很能幹,他們豈止是能幹,而且聰明、有智慧,他們都是自己選擇的領域中的依仗著。
我已經回到了真實的世界,我發現我懷念著那個世界。假期之後我沒有回家,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名經過一周假釋之後又回到監獄中的囚犯。
「因為我們過去太世俗化了。」
假如簡知道我跟瑪利都幹了些什麼,假如她知道我差點兒強|奸了一個女人。
這是屬於我的那類城市。
那些強|奸、殺人事件嗎?
我過著美好的生活。儘管它枯燥乏味,但它令我十分滿意。
我們躺在床上,沐浴在男歡女愛之中,「你想不想來點兒花樣?」我問道,「我們嘗試一下別的姿勢?」
我回到辦公室,簡也回到了她的單位。幾天之後,我們又重新適應read•99csw•com了一切,重新調整了自己。只是……
我們返回湯普森時洋溢著健康、快樂的神色,心靈得到了充分的休慈,身上酸疼。可是我感到發生了某種變化。城市還是老樣子,人也是原來的人,只是……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我了。
假如她知道我殺過人。
我是否又在留戀過去的舊時光?懷念我的平民恐怖主義者生涯嗎?又在回味那些冒險的經歷、同志加兄弟的親密關係嗎?
「那又怎麼樣?你喜歡那樣,你難道不承認嗎?反正我最喜歡以前的樣子。我們為什麼要強迫自己適從別人的觀點?為什麼我們要在乎別人對性的看法?」
「我並不認為那種姿勢是世俗的,」她說,「我的感覺好極了。」
我不能說我真的懷念那時的生活。我經常想起它們,可是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段經歷好像是別人的。它們似乎已經成為了古代歷史,每當我的思緒轉向那個方向時,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位老人在回顧自己具有反叛精神的青春年華。
從我們在超市重逢之日起,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年零一個月了。我和簡在市政廳里簡短地舉行了一個通俗的婚禮儀式。詹姆斯、唐、吉姆、瑪九九藏書利都來了,還有拉爾夫,以及簡的朋友、我單位的朋友都來參加了婚禮。婚禮之後我們在公園裡的會議中心舉行了雞尾酒會。
生活十分美好,我這樣對自己說。
我強迫自己把不滿情緒扔到一邊。我究竟是怎麼啦?我已經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我跟簡重新團聚了。我們住在一座這樣的城市裡,在這個社會裡我們沒有受到人們的冷落,而是得到了關注。在這裏我們不是受壓迫的少數族群,而是統治階級的成員。
我過去只邀請了跟我一起乘坐同一輛貨車來到湯普森的恐怖主義者,但是當我們跳舞和歡聚一堂時,我感到沒有給菲利普和其他人發邀請有些內疚。除了所發生過的一切以外,我仍然感到,他們對於我比起這裏的其他許多人來說顯得更加親近,不考慮我們之間的裂痕,我發現自己仍然渴望著他們此刻在這裏跟我分享這一時刻。他們是我的家人,或者說,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很後悔沒有邀請他們。
我不知道她該做何感想。
只是那種被窒息的感覺仍然沒有完全消失。我在每一件事情的背後都能感覺到它的存在,甚至在我最快樂的時候也能感受到,這種感覺使我極度不安。我想跟簡淡九*九*藏*書一談,因為我覺得應該跟她談談。我不想讓過去兩人之間缺乏交流的問題再火出現。可是她是那樣快活,竟對我的感覺絲毫沒有覺察,令我難於啟齒。也許這隻是我的一種感覺。一種類似新婚抑鬱症之類的感覺。讓她分擔我的偏執狂,這對她不公平。
我努力使自己相信它。
開始我以為是我們的工作導致我們成為一群無名之輩,後來我以為是我們的個性所致,再後來我開始奇怪:是否跟我們的遺傳基因缺陷有關。現在我已經沒有了主意。我們並非都是官僚,儘管它在我們中間有一定的比例,我們也並非具備同樣的性格。在湯普森我又發現,市民們受人注意的程度可以被劃分成不同的等級。
我們去亞利桑那州的斯科茨代爾度了蜜月,在保留地度過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在拉普薩塔和影子山的駝峰旅館里,我使用了恐怖主義者的老辦法,偷偷溜進套房。
時間過得很快。
我們在這一個星期假期中在游泳池裡游泳,在斯科茨代爾最昂貴的餐館里就餐,用我們最喜愛的、最平庸、世俗、傳統的姿勢做|愛。
「為什麼?」
她用微笑回答了我的問題,脫掉了內衣,張開四肢,迎接著找的身軀。
我們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