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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四章 葡萄園的晚餐

第一部

第十四章 葡萄園的晚餐

霍頓回到家時,屋裡漆黑一片,客廳里連著定時器的燈已被燒壞。他站在門廊上摸索著鑰匙鏈,想找到那把圓圓的家鑰匙,最後在一把早已廢棄不用的方型鑰匙旁摸到了。他打開門,踏進房門時下意識地將燈打開。
「再來一點。」希拉母親說,示意還未動過的杯子。
「哦。」狄恩說。
一切都和他的計劃相反。
瑪吉絲母親站在壁爐旁,「你好,佩妮羅,約會還好嗎?」
「你的母親們很和藹。」他說,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自己的,響亮而且中氣十足。
「我來付小費。」
狄恩走過昏暗房間的地毯來到女人的桌旁。她沒有帶胸罩,緊身衣下可以看得見她豐|滿的乳|房和乳|頭的突起。他覺得自己很噁心,居然注意到這個。
「你的朋友,來這兒過夜的那個人。」
他盯著她,她似乎能讀懂他的心思。他還是搖搖頭說:「不用。」
佩妮羅帶著他走向上次坐過的石椅。靠著背後的牆,他看到幾支削得很鋒利的長矛。他皺起了眉頭,就像那幾個女人歡迎他時所做的鞠躬一樣,這也彷彿似曾相識,儘管他還是不知道是在哪兒見過。
「我得走了。」他想掙開胳膊。
女兒驚訝地望著她,「我不應該——」
「晚飯吃檸檬湯、雞肉和山羊乳酪,」佩妮羅說,「希望你喜歡。本來該先徵求你的意見。」
「我們在討論性的問題。」瑪吉絲母親宣布說。
「你不喜歡我們的酒嗎?」瑪吉絲母親問他。
吃完飯後,侍者將餐桌收拾乾淨,留下水杯。女招待走過來說:「還要點別的嗎?」
屋裡惟一的聲音來自一隻滴答的鬧鐘,放在音響上方零亂的擺設架上。他很快打開電視,它的聲音和陪伴令他欣慰。他的目光掃過電視上的全家福照片,和往常一樣,他的目光掃過,但卻根本不在看。
狄恩清清嗓子,想開口說話,至少可以誇誇菲麗絲母親做的飯,但聲音會與屋裡的寂靜不協調,他馬上打斷想說話的念頭。
突然他很想給她一耳光,打在她的臉上。女人繼續醉醺醺地胡言亂語,眼睛死死地盯著一個方向,嘴唇像表演口技那樣一張一合。他真想接她,感受一下拳頭砸在她皮下骨頭上的痛快,聽她哭喊,聽她挨打時的尖叫。
但是佩妮羅好像全不在意。他在腦海里仔細預想過今晚的每一刻,練習過談話的所有話題,可到如今沒有一件事符合他的想象,幻想中的浪漫夜晚變成了一系列無法避免的倒霉事。然而這似乎並沒什麼關係。他把錢包忘在加油站,然後又不得不回去取時,佩妮羅只是笑了笑;當他在她家門前和她的母親們打招呼時,他的褲子拉鏈沒有繫上,但她假裝沒看見;看到他答應帶她去的這家所謂「好」餐館時,她沒有流露半點失望,儘管為此她還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
「是的,你去睡覺吧。」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摟住她把她拉向自己,舔了舔嘴唇,低下頭吻她。
狄恩折起報紙夾在胳膊下,搖搖頭。「不,」他說,「不認識。」
沙發上坐在希拉母親旁邊的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身材高挑,金髮碧眼,穿著短短的牛仔裙,白色緊身襯衫勾勒出豐|滿的胸脯。女人沖她微笑,但佩妮羅移開了視線。
傑琳母親笑了,低沉的盪笑使他很不安。「昨晚我夢見自己是一隻跳蚤,在你的血里洗澡——」
「可以!」
他在床頭望著她,她急切的表白使他覺得她不僅喝多了,而且肯定已讀過了報紙,這使他想起被殺害的那個男人。
晚餐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們走進餐廳的那一刻起,就停止了所有談話,彷彿她們走進的是隔音室,惟一的聲音是椅子腳的摩擦聲和赤足踩在硬木地板上輕輕的僻啪聲。
佩妮羅站起來,「完了嗎?」
佩妮羅關上浴室的門,插上插銷。她想哭。生活真是不公平!她脫下褲子,抽了一些衛生紙來把衛生巾換掉。為什麼這時碰巧來月經?她卷上衛生巾扔進了垃圾桶。
「為什麼?」他想反駁,想傷害她。
「你最好別喝醉。我要是聞到你嘴裏有酒味,就不准你進屋。現在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要是不聽我的話,就滾出家門。你明白了嗎?」
甚至菲麗絲母親也一樣。
她的乳|房小巧玲瓏但很堅挺,他感到她的乳|頭硬了起來。她沒有將他的手推開,反而向他身上靠去。他開始撫摸她,手指緩慢地輕輕揉搓著,幾乎令人覺察不到地,她的身體https://read.99csw.com挺直了。
希拉母親微笑著給他倒上酒。
狄恩沒有理睬她的抗議,左手從她的牛仔褲的褲腰伸進去,觸到了絲質的內褲。
再也不能忍受了。他將車停在路邊,衝出車門,來到一片灌木叢中,然後急不可耐地解開皮帶,拉開拉鏈,抓住長大的器官,開始摩擦。他的手快速地上下滑動著。
佩妮羅摟著他的脖子,「不會,」她說,「她們相信我。」
女人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和那邊一模一樣的魚,老闆捉了那條魚。」
佩妮羅臉紅了。
他故意把報紙疊起來放在桌上,照片衝上,她肯定能看見。
門完全打開后,他看見佩妮羅身後站著她的母親們,穿著一模一樣的緊身綠色長袍,曲線畢露,半透明的衣服纖維映出深色的乳|頭和隱隱的陰|部的三角地帶,他意識到她們全都沒有穿內衣,這令他很難堪。
「你出去帶男人回家亂搞就不是錯誤行為?」
「看見那邊的魚了嗎?」女人指著他背後的牆上掛著的塑料麻繩問。他感覺到周圍的人們在看著他低聲竊笑,他的臉發燙了。
「考驗?」瑪吉絲母親大笑著說,「天哪,不是的,我們不想給你增添任何壓力。但是,你知道,我們在完全誠實和開放的氛圍中把你養大,我們只是坦率地表明態度,承認現實,比大多數家庭暗中的哄騙和虛偽要強得多,我相信你會同意這一點。你是個女人了,面臨著女人的選擇,我們承認這個事實。」
狄恩緊張地在褲子上擦擦出汗的手,按下了門鈴、這座大房子里的某處響起了音樂聲。過了一會,佩妮羅出來開了門。「嗨。」她害羞地說。
付完賬快走到門邊時,狄恩聽見有聲音叫他:「小夥子!」他循著喊聲回頭,看見左邊有個老年婦女獨自坐在一張小桌旁,她大約五六十歲,穿著一件色澤艷麗的緊身衣,與她的年齡和時代都不相稱,染過的金髮束成難看的蜂窩狀,在暗淡的燈光下也能看見她臉上厚厚的妝。她向他眨眨眼睛。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握緊了拳頭,連忙鬆開,搖搖頭想甩掉這個念頭。
「我想她不該喝酒。」菲麗絲母親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
兩個小時飛快地過去。
他走進廚房,從冰箱里取出一個冷凍的夾心麵包,撕開塑料包裝,放到微波爐里加熱,然後又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有時他希望自己用不著吃飯和睡覺,有時希望他能夠不停地工作。他討厭這份工作,可是事實上,他更討厭下班的時候。上班時至少大腦在忙碌,除了自己的生活外,他還能有點事考慮。
他說。望著照片,他想起晚上在客廳碰見這個人,想起第二天早上在廚房看見母親時的情景。
她果坐了一會,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又哭泣起來,無所顧忌、暢快淋漓地哭著,臉變得潮|紅,淚水嘩嘩地流下臉頰,嘴角邊掛著的唾液也顧不上擦,「不要和我犯同樣的錯。」她哽咽著說。
「我不知道。」
狄恩看著佩妮羅,她搖搖頭說:「不要了。」
狄恩突然向後一退,「你的……你的母親們看得見我們嗎?」
她點點頭,「她們是很和藹,大部分是的,但有時候有點怪。」
「還沒有到那一步,」佩妮羅說,「也許永遠到不了那一步。」
「是的。」她難受地說。
所有的母親都到門口和他們道別,狄恩感謝她們的盛情款待。
他機械地點點頭。
現在惟一的聲音來自喝湯發出的響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避孕藥嗎?知道什麼是宮內節育器嗎?還有避孕膜和避孕套?」
她記得狄恩的手放在她胸脯上的感覺,他的舌頭在她嘴裏時的感受,她的大腿碰到他勃起的器官時的震顫。那時她是多麼想要他,當他的手伸進她的褲子時,她想讓他一直撫摸下去,想感受他的手指的觸摸。
想起她袖子上的血跡。
不知佩妮羅是否注意到。
他的手向她的褲子摸索過去。
他對她微笑著,「嗨。」
「我和瑪格麗特、傑琳還有其他幾個朋友下班后出去玩,我想我是喝多了。」
「是的,夫人。」
然而,這個酒的味道卻很好。他又喝了一口,一大口。
餐桌上又重新陷入了沉默。菲麗絲母親去廚房看煮的雞肉,其他幾位母親繼續喝著湯和葡萄酒。
他向停車場走去。
「什麼?」佩妮羅吃驚地抬起頭,她一個個地望著母親們,儘管她們在有節制地對她微笑,但很清楚九*九*藏*書她們非常嚴肅。她感到既尷尬又迷惑,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我過會兒把帳單拿來。」
他在座位上左右挪動,感到非常不舒服。他看到過酒精帶來的惡劣後果,飲酒在他看來既不讓人興奮也不代表成熟,而是錯誤和令人害怕的行為。可是,他不想掃佩妮羅母親們的興,他的心跳加速了,「只要一點點。」他說。
「我想是的。我——我不知道。從書里,也聽別人說過。」
瑪吉絲母親笑了,「很好,」她看看表說,「我們還要聊一會兒,等客人走後,我們想談談你今晚的事。」
他為自己不再猜疑感到欣慰。如果還在懷疑母親,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會告發她嗎?匿名通知警察?和她對質?什麼也不做?他不知道。
「傑琳!」瑪吉絲母親嚴厲地喝了一聲。
「因為我說話算話,因為那是錯誤行為。」
她的食指上沾了一點紅色,她舉到鼻子跟前。血的氣味令她愉悅,幾乎是興奮。
「我不——」
她推開他,「不!」她把他的手挪開,堅決地說。
那東西好像尤其敏感,每次轉動方向盤都擦到內褲上,這使得它更加堅挺。
他回頭看佩妮羅,但她只是微笑著聳聳肩,跟在後面。
佩妮羅站起來,理理頭髮和襯衫,「時間不早了。」她說。
這時她推開他,「不!」她說,話被親吻堵住了。
「老闆捉了那條魚!」女人聽起來就像要哭似的。
狄恩轉過身想離去。
她放開他,止住哭泣,突然生氣地對他吼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喝醉了?」
餐桌既大又豪華,擺設很正式,屋裡瀰漫著陌生的異香。狄恩挨著佩妮羅坐在餐桌的首席旁。餐前的交談不像他害怕的那樣尷尬,也不像他猜測的那樣奇怪,佩妮羅的母親們只問了一些父母通常問的問題,隱晦地詢問他對她們的女兒的想法,而且她們似乎對他的回答相當滿意。
她們沒再說一句話。
「我昨晚放在這兒的報紙!」
「你在說什麼?」
她們沉默了一會兒,彼此交換著眼神。
「她在和別人說話。」
「佩妮羅。」瑪吉絲母親的聲音表明她不允許爭辯。
「他會的。」
她離開房間上樓,走到一半時,聽見了傑琳母親的盪笑。過了一會,她們全部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
只用三口他就將啤酒一飲而盡,但感到意猶未盡。他想來點更烈的。
她不解地望著他。
「我不知道,我真希望能告訴你,真希望能有個容易的答案,可是我不知道。我喝酒,抽煙,不能自控。可以把這說成有病或上癮,但其實並不是這樣,而是別的原因。我也不想這樣下去,狄恩,可是我忍不住。」
「你是高中生,狄恩也是。我猜你們倆都有和同齡人一樣的衝動,這就是說你們可能會發生性關係。你的其他母親和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有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
他搖搖頭,「沒有。」
「去看看她想做什麼。態度好一點。」
「你付了晚餐,我來付小費吧。」她打開錢包,拿出三張一美圓的鈔票,放到桌上。
他的臉很疼,「如果是錯誤的話,你為什麼還要一犯再犯呢?」
為什麼要來月經?
她點點頭,仍然不知該做何反應,「我問問他,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母親!」
狄恩感覺到她的舌頭滑進了他的嘴唇深處,他試探著把手放在她右邊胸脯上。
「這就是關我們的事。你有沒有想過和他做|愛?」
狄恩點點頭,兩人往回走。
狄恩咂了一小口。以前雖然有很多機會,但他從來沒有沾過一滴酒精。酒的味道比他想象的更溫和宜人。他的媽媽常把開過的酒瓶放在屋裡,很多次在他面前噴著酒氣,那種味道要不了一會就會讓他覺得窒息。
瑪格麗特和希拉母親附和著點頭。
「進來,」佩妮羅說,「你進大門時有沒有遇到麻煩?」
他坐下來,吃一口麵包,喝一口威士忌。
他意識到自己在使勁捏她的手,連忙放鬆,舔舔突然變乾的嘴唇,「沒什麼。」
「餐館老闆捉的魚。」
「你下星期六過來嗎?」他從兜里拿出鑰匙時,傑琳母親甜甜地問。
和狄恩告別後,佩妮羅來到廚房找水喝。經過客廳時她聽見母親們在說話,她不願打擾她們,想悄悄溜上樓到卧室去。這時,她聽見瑪吉絲母親叫她的名字,只好乖乖地去和她們打招呼。
他不知還能不能開車回家。
然後他上床睡覺了。
他感到不知所措。他穿的是藍https://read.99csw.com色牛仔褲,白襯衫和黑色運動鞋,似乎是非常失禮的打扮。
「我把它留給你看的!」
到家時母親已經走了,冰箱上沒有給他的留言,屋裡所有的燈都關著,這就是說她出去時天還亮著。
「如果她願意就可以喝一點。」瑪吉絲母親在首席上說。
「好的!」狄恩說,「我不會再和你說話了!」
「不要避孕。」菲麗絲母親和藹地說。
「沒有!」他說。
他搖搖頭,覺得大腦發脹,暈沉沉的。
「聽起來很不錯。」他告訴她,事實上也是如此。
半夢半醒間,母親醉醺醺地來到他的卧室,在床邊猛地坐下,開始抽泣。他坐起來,從朦朧的眼中看見鍾的指針指著一點多。
她望著母親們,覺得迷惑不解。一會兒她們像完全發瘋,一會兒又像體貼的母親。她懷疑地搖搖頭,「這是考驗還是什麼?」
佩妮羅感激地望著她最喜愛的媽媽。
「這是特殊情況,而且,你快十八歲了,已經成人,能承擔責任。我想你完全可以喝一點酒。」她開玩笑地笑著說,「你一直在葡萄園裡住,不會沒有偷偷嘗過吧。」
他的手被鬆開了,佩妮羅走了過來。「和我坐在一起,」她小聲地說,「我來幫你應付。」
喝醉酒是這副模樣?如果真是這樣,他可不喜歡。
「她在和你說話,」佩妮羅說,「去看看她想做什麼。」
「小夥子!」女人重複說,她的聲音很高而且沙啞。
「從學校?」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母親轉身進了廚房。
「為什麼?」
「什麼報紙?」
「它總不會自己起來跑掉吧?」
「以前從來沒有討論過,」瑪吉絲母親繼續說,「儘管我們早就該討論這個話題。」
這晚的情況竟是這樣糟糕,但佩妮羅本人的表現比他原先想象的要好。
晚飯後,佩妮羅上樓換了牛仔褲和襯衫,他們二人來到花園。空氣里有股涼意,但狄恩感到體內有團火在燃燒。是酒精,他猜想。
他彎下腰,把頭埋到灌木叢里,喉嚨和胃一起伸縮,將裏面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擦擦嘴后,他慢慢走回汽車,系好褲子和皮帶。記不清有多長時間,他沒哭過,也不想哭,也許好多年了。可是此刻他走進車裡,鎖好車門,關上車窗,把頭靠在方向盤上。
他的勃起開始在涌動。
思維已經開始困難,他看著坐在身旁的佩妮羅,她也望著他,聳聳肩,拿不準該給他什麼樣的暗示。
他又喝了一口,大腦里的感覺變了,現在他發現自己喜歡酒的味道,頭暈的感覺已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妙不可言的興奮。
他皺著眉,難道她沒有看到報紙嗎?他盯著她,她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但沒到他期望的程度。他清了清嗓子,「那個人被殺死了。」
傑琳母親抓住他的手,把他從佩妮羅身邊拉開,領著他朝隔壁房間走去。他感覺到她光滑的手指在輕輕捏著他的手。「終於見到你了,真榮幸,」她說,「我簡直太受震撼了。」
「非常高興你能接受晚餐的邀請,」瑪吉絲母親說,「我們聽說了你的好多事,很希望能正式地見到你。」她對他微笑,像牙膏廣告里展示牙齒的笑容一樣,他知道這表示對他的歡迎,可是卻感到有點不舒服。
她聳了聳肩,「還好。」
「你和狄恩討論過這件事嗎?你們談過避孕嗎?」
狄恩發覺自己第一個喝完了湯,只好慢慢地啜著葡萄酒。杯子空后,希拉母親馬上又給他倒了一杯。他沒碰酒杯,感覺有點奇怪,頭暈暈乎乎,他望著佩妮羅的母親們微笑的臉,第一個念頭是他中毒了,她們在酒里下了葯想毒死他,好讓他遠離她們的女兒。可這真是個愚蠢瘋狂的想法,至少他還有點理智,知道這是酒精在影響他的思維和判斷。
她的表情僵住了。她向他走過去,但他退到了沙發背後。她停下來,怒氣沖沖地用手指著他,「不要再那樣對我說話。」
她重重地打了他一個耳光,又響又疼,他生氣地把被子扔到床的另一邊,臉上火辣辣的,不爭氣的淚水噙滿了眼眶。
說實話,菜還不錯。他們慢慢邊吃邊聊,他給她講自己的生活,她也給他講她的生活,他們之間存在著一種親密、信任的關係,雖然這是第一次約會,狄恩卻和她分享著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想向她訴說一切。以前他對別人從沒有這樣過,今後也不會。這種想法讓他覺得飄飄然。
屋裡有股陳舊、不通風的氣味,與灰、臟衣服https://read.99csw.com和剩飯的氣味混合。他走過客廳深色的長絨地毯,儘管燈亮著,房間里仍然顯得昏暗,黃色的陰影執拗地趕走所有快樂的嘗試,他覺得這正是恰如其分,一個單身漢的家,儘管屋子曾被他的前妻裝飾過,但女人最初的布置還沒有被更新和替代,屋裡屋外懸浮著光棍漢的氣氛。咖啡桌上雜亂不堪,一堆報紙旁放著昨晚吃剩的罐頭,還有一疊打開一半的垃圾信件和一個空薯條袋。昨天穿過的襪子在沙髮腳塞成一團。
佩妮羅也穿著綠袍,但她的衣服比較寬鬆,不太透明,是用另一種厚一些的料子做的。
他感覺他死的時候她肯定在場。
他們坐在椅子上,離得很近,佩妮羅把身子又靠近了些。兩人的手平放著,幾乎碰到了一起。狄恩把手放在她溫暖的手上,向左靠過去,他們的肩挨在了一起。
她站起來,取出乾淨的衛生巾,貼在內褲上。穿好褲子之前,她深深地呼吸,吸入這種麝香的味道。她觸摸自己的乳|房,想起透過薄薄的襯衫狄恩的手在上面的感覺。有一刻,在她讓他停下來時,他好像想要打她,想強迫她遵從他的意願。
菲麗絲母親把雞肉端上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
狄恩鬆了口氣,把錢拿起遞過去。「不,」他堅定地說,「我來付。」
酒精的氣味使他頭暈,他掙脫開來,「那魚是塑料的。」他說。
像個孩子似的,他哭了。
麵包和威士忌幾乎同時全部下肚。
餐館不像他期望的那樣,從名字到它淳樸、略帶歐式的外表,狄恩想象中的「狐火」餐廳應該是情調高雅,有著維多利亞式的餐桌,昂貴的吊燈以及若隱若現的古典音樂。但實際上這家餐館燈光昏暗,餐桌上鋪著紅色簡陋的桌布,牆壁上裝飾著狩獵的紀念物:糜鹿的頭骨、鹿角和獵槍。走廊通往煙霧層層的酒吧,從這裏望去,他看見啤酒的霓紅牌子在閃爍,從電視機里傳來體育播音員高亢激動的解說。
「我累了,太晚了——」
「你們到另一個房間去,好嗎?」菲麗絲母親建議說,「我做飯時你們可以聊聊天、」
「每個人都做夢。」他說。
「你沒有看報紙嗎?」他沖她搖搖頭,故意走到客廳去,然而報紙已經不見了。
「玩得開心嗎?」
「喝吧。」傑琳母親對他說。
他拿起杯子順從地喝了一口,點點頭,「很不錯。」他說。
他回到卧室,咣地把門關上。
婊子,他想,可惡的婊子。
狄恩踩下油門駛離葡萄園,行駛在幽暗的鄉間小道上。他感覺陰|部火燒火燎,有種脹痛需要馬上發泄。他勃起得非常硬,但絲毫沒有快|感,這種感覺非常難受。
佩妮羅退到樓上。她從衣櫥里取出睡衣,再從菲麗絲母親房裡偷出一本《人》雜誌,拿到浴缸里讀。
「我知道。」她盼望這種痛苦的詢問趕快結束。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如果到了那一步,」瑪吉絲母親告訴她,「我們不希望你採取任何形式的避孕措施。」
他從兜里拿出一個二十五美分的硬幣,投到機器里,取出一份報紙。
女人們用一種奇怪而又恭敬的方式向他鞠躬,他覺得似曾相識,但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有那麼短短的一瞬,她曾希望他這樣做。
佩妮羅的雙頰開始發燒,她盯著自己的鞋,腳趾在裏面緊張地動來動去,「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說。
「好吧。」他縮回了手說。他的臉在發燒,呼吸很重,「對不起。」雖然是道歉,但他意識到他的語氣並不是這樣,他內心的一部分感到難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難堪,更為受到了拒絕感到難堪。而更深、更令人害怕的另一部分卻感到憤怒,為她的拒絕、她的態度和她本人而憤怒不已。他想揍她,想傷害她,想感受打在她臉上時那種溫暖的彈性,想一耳光打得她嘴角出血,想把她扔到硬石頭籬笆上,然後佔有她,聽她痛苦、害怕和渴望的叫喚。
三美圓。
「坐下。」女人指著身邊的椅子說。
瑪吉絲母親笑著說:「請他過來,我們想讓你請他明天過來吃晚飯,我們還沒機會好好見見他。」
他默默地點點頭,也很尷尬,只好忙著從冰箱里找橙汁。
他突然對媽媽發起了火,「因為跟你亂來的那個人被殺了!我還以為你至少會有一點點興趣!」
她向他迎過去,嘴唇張開,舌頭觸到了一起。他們的親吻越來越充滿激|情,嘴唇緊緊地擠壓著,舌頭纏繞在一起。
他們走進起居室。
她看著潔白的九_九_藏_書衛生紙上暗紅的血印,儘管她討厭來月經,討厭痛經和不適,以及受周期影響的臉上的小疙瘩和情緒的波動,但血本身並沒有讓她不快。在整個難過的月經期間,實際上她惟一喜歡的就只有更換衛生巾。
他繼續摩擦著,直到覺得疼痛,但是再也射不出來了。
她們全都光著腳。
哦,上帝,他想到,他真的不正常,他需要幫助,醫學的或是心理的或是兩者都要……
她笑著說:「大男子主義。」然後把錢收回去。
「狄恩——」
瑪吉絲母親轉過來對佩妮羅說:「你會請他來吃晚飯嗎?」
「太好了。」她對他會心一笑,然後指著她身後說,「狄恩,我來介紹我的母親們,這次是全部。」她逐個地介紹道,「這是瑪吉絲母親,菲麗絲母親,瑪格麗特母親,希拉母親,還有傑琳母親。」她指著狄恩說,「這是狄恩。」
他的媽媽不是聽見了他的腳步就是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她轉過身來,眼睛下面有兩團黑暈,她努力想給他擠出個笑容。「昨晚真抱歉。」她說,眼睛迴避著他的視線。
微波爐的報時器響了。他取出麵包,放到盤子里,撕掉包裝紙,然後打開冰箱上面的壁櫥,拿出一瓶威士忌。他想再拿個杯子,但又覺得沒有必要,喝酒用不著杯子。
佩妮羅不解地眨眨眼。
然而,那東西仍然和原來一樣堅挺。
「是的,但是我想你不懂怎麼避孕。」
「還不算晚。洗澡后就下來。」
佩妮羅安靜地坐在雙人沙發上。
他感到一隻赤著的腳在摩挲他的腿,撫弄著他的小腿肚。
母親緊緊地擁抱著他,他感覺到她襯衫裏面柔軟的身體。她渾身帶著酒氣,呼吸微微發酸,這使他想起了在餐館碰見的老年婦女。她的手撫摸著他裸|露的後背,他向床頭靠,想躲開她的撫摸。
佩妮羅的母親們微笑著看著他。
半小時后,她下了樓。走進客廳,發現金髮女人已經走了。五位母親坐在擁擠的沙發上,成半圓狀對著她,這種陣勢很嚇人。她們誰也不說話,也不笑,在耐心地等著她的到來。瑪吉絲母親仍然穿著見客戶時常穿的職業套裝,流露出幹練和自信。
餐桌對面,希拉母親拿起放在湯盆中間的玻璃瓶,「你想來點葡萄酒嗎?」她問佩妮羅,聲音輕得像耳語。
「怎麼了?」佩妮羅問。
她坐在馬桶上,感到頭有點暈。真不該喝酒,酒精讓她舉止失常,忍不住胡思亂想。
「到外面吃飯。」
他搖搖頭,「我們得走了。」
「這不關你的事。」
佩妮羅難堪地望著別處,什麼也沒說。
他咯咯地笑了,「我正想這樣說。」
希拉母親給佩妮羅倒了一杯酒,「給你。」她詢問地看著狄恩,「狄恩?」
壓力越來越大,他加大油門,快速、絕望、焦急地朝家駛去。
「你親過他嗎?」
「小夥子!」
他幾乎立刻就到了高潮,一股濃濃的、奶狀的白色精|液噴瀉而出,落在枯萎的葉子上。
「老闆提的魚。」
他想起佩妮羅,想起她的內褲在他手指觸摸下的感覺,涼爽的真絲質地,光滑柔軟的皮膚。
「你們去哪兒了?」
「好的,母親。我就來。」
他很不舒服地想起了他的母親,很容易將她和母親的老年聯繫起來,同樣的孤獨絕望,哀怨地想重溫逝去的時光。
他看看佩妮羅,她的眼光望著別處。「好的,」他說,「謝謝,我很願意。」
「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你把報紙放哪兒了?」
「怎麼回事?」佩妮羅問。她看了看標題,然後望著他,「你認識這個人?」
狄恩笑著點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知道該付多少小費。晚餐很不錯,比想象的要好,可要是小費給少了,她會覺得他小氣摳門,可如果給得太多,她又會覺得他傻,因為她知道他並不富裕。但是多少才算合適?
「你做夢嗎,狄恩?」
清晨的陽光灑進屋裡,收音機中傳來昨晚的新聞報道,廚房裡瀰漫著咖啡的清香,母親和某人的死有關的想法早就煙消雲散,顯得荒謬可笑。狄恩站在過道上,看著母親背對著他,把乳酪塗在烤麵包上。如果是她殺了那個男人,他想到,她得在兩點(他在客廳碰到那人的時間)和六點(她來吃早餐的時間)之間完成,而且得避免弄出響聲,還得悄悄地把屍體拋掉。
離這麼近他已經能聞到酒味,她的桌旁瀰漫著一股濃烈的廉價香水味,張口說話時這種味道更加強烈。女人用瘦削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手鐲下面起皺的皮膚長著老年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