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充滿了矛盾的情感，但理智告訴她該怎麼做。她開始飛跑，奔向左邊的樹林，這裏通往大路。

「你要麼自己跟我走，要麼我就採取行動。」怪物咧著嘴說，離得這麼近，她能看見他尖利的牙齒。

「我跟你去。」佩妮羅說。

東邊有群喝醉的工人在建造一座仿希臘的建築，用的磚和材料顯然是從城裡遭到破壞的房屋掠奪而來。

佩妮羅想到峽谷里和他們處境相同的人，他們正在無可奈何地任人強|奸、殺戮。

這裏總共有幾千人。

她打開門。

他呼吸沉重，沉默了一會兒。她以為他會剝光她的衣服，用他碩大的器官將她刺穿。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使她非常意外。

這群烏合之眾有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就是不見狄俄尼索斯。

「我知道你會去的！」怪物大笑著向前方跳去，佩妮羅跑著跟在後面。

狄恩放過了她。

她驚呆了，「上帝！」她倒吸一口冷氣。

至少他們四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至少他們明白在與什麼人抗爭，她無法想象其他的人該怎麼辦。

走到半路她就看見了——撒特，古希臘的森林之神。

他的摟抱有力而溫柔，儘管她仍感到恐懼，可她的身體已經被挑逗起來。他朝空中嗅了嗅，低頭望望她的兩腿，笑了，「佩妮羅。」他說。

她意識到是笑聲在呼喚她，本來應該感到擔憂，可她不。她很害怕，但一點也不擔憂。

她屏住呼吸，不敢動。卧室里悄無聲息，他們仍在熟睡。她知道自己應該回去，叫醒他們，可又想到霍布魯克總是先開槍再發話，她得先去看看，以防萬一，說不定這些人和他們一樣也是受害者。

她在想怎麼才能逃走，遠離這一切。

她被扔到車廂後面，房屋的門被重重地關上。

他向她衝過來，嘴角露出怪異的笑容。他的姿勢和外貌像天外來客，佩妮羅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恐懼滲透全身每個毛孔。作為旁觀者目睹這駭人的一切，她發現自己原來對恐怖的所有想象都無法和此刻的現實相比，她已被嚇得目瞪口呆，邁不動步。這時，怪物過來停在她面前。

凱文看著自己的老師說：「你說什麼？」

他們又陷入了沉默，佩妮羅聽見凱文，然後是傑克和霍布魯克先後進入夢鄉。

一位身披羽毛reaｄ•９９cｓｗ.cｏm的女人從一個裸體男人身邊經過，她右手拿著一把油漆刷，遞給一位全身刷成藍色的男子，他則將刷子遞給旁邊的一群孩子，他們正在幫著給立在地上的一個巨大的石雕男性生殖器上色。

她沒命地向前跑，不敢回頭看是不是有人在後面追，也不知道該往哪條路跑，只是朝前跑啊跑啊，汗水混著淚水淌下，模糊了雙眼，肺里感覺像在燃燒，口乾舌燥，忍不住想吐。

「要是我母親發現我們在這裏怎麼辦？」佩妮羅問道，「要是她們知道我藏在這兒怎麼辦？」

「為什麼要等著她們找上門？」凱文問，「你為什麼不主動出擊？」

「我們得去那兒，去救她。」他說。

她繼續向前跑。

這裏到處長滿了葡萄，顯然是最近幾天新種下的，把這塊空地分隔成小塊，奇怪的是枝條上竟掛滿了果實。她順著一排橫跨這塊地的葡萄架走過去。

跑到路上，她的腳被地上的一跟鋼條絆倒，她連忙伸出胳膊，手心著地摔倒在地。周圍的空氣好像有什麼在煙煙閃光，路邊的一群螞蟻突然迅速聚集，在她剛爬起來時，螞蟻群變形扭曲，在一陣吱吱聲中變成了人。

凱文在屋裡踱著步，傑克默默地坐在沙發上，霍布魯克則盤腿坐在地板上擦槍。

她停下來，心撲通直跳。王位是用幾棵大樹刻成，狄俄尼索斯面前是用人肉鋪就的紅地毯，周圍的樹枝上裝點著切下的性器官。

躺在地板上的凱文整理了一下被罩，「這不會持續太久，對不對？外面的人會發現這裏出事了，他們就會派軍隊來，一切都會結束的。」

傑克清了清嗓子，「最好的情況是，」他說，「這些信徒都公開化，我們就不會擔心他們會藏在某個地方對我們突然襲擊。」

佩妮羅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母親們早已無影無蹤。她站起來，感到嘴裏有葡萄酒的味道，幸好，她仍然衣衫完整，身上也沒有血跡，目前還沒有過分的事情發生。

她看見了她的母親們。

「狄俄尼索斯。」他在她面前跪下，好使他們一般高。他巨大的胳膊摟住她的腰，將她拉近他的身旁，「我找了你這麼久，你為什麼躲著我！」

他們經過做著暴力和性遊戲的男男女女，經過無數成箱的葡萄酒和裝在九*九*藏*書籃子里的葡萄，不一會兒她已上氣不接下氣，但她拒絕這個可怕的怪物碰她，只好強迫自己向前跑。

她想起和狄恩在汽車後座做|愛的情景，那一刻她迷失了自己。她聞到了神身上的氣味，頂著她的器官發出的強烈的麝香味，她幾乎窒息。

「我會想出辦法的。」凱文不服氣地說。

她走開了，盡量避開人群，不明白在戲劇性地遭到綁架后，為什麼又無人理睬，但這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她急匆匆地朝大路走去。毫無疑問，她們抓她來是為了讓她和狄俄尼索斯交媾，可能她們以為她還會多睡一會，或者醉得早已將她拋在腦後，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她能夠悄悄溜走。

「是的，我想要你滿足我。」

笑聲持續不停，溫柔而剛毅，天真而老辣，在門外此起彼伏，幾乎像一首和諧的曲子，敲門聲則是伴奏的鼓點。

真是這樣嗎？

「佩妮羅。」他輕聲地喊道，聲音既像狄恩又不是狄恩，溫柔的呼喚淹沒了她身後的一切聲響。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下了床，踮起腳從霍布魯克的睡袋和地板上的凱文身邊走過，用手扶著牆來到客廳，再穿過過道到洗手間門前。她正想進去，然後關門、開燈，再從水龍頭裡接一杯水喝，突然，屋子前面傳來了聲音。

但又不知道她們把她帶到哪兒去，這最令人沮喪，她們也許會在任何地方——「葡萄園。」傑克說。

「我正在考慮，這正是我們要做的事。」霍布魯克說。

甚至來不及反應。

他轉過身，向他的王位走去，「去吧，」他說，「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傑克對這場爭論完全不參与。

她開始發抖，「是狄恩？」她懷著希望小心地試探著說。

然而，她聞到了性的氣息，隨風漂浮在空氣中，瀰漫在草叢間。

沿路沒有別人，他們沒有追上來。

威脅自己的老師不合常理，但霍布魯克應受到的尊敬和他的學術權威早已不復存在，凱文不覺得內疚，也毫不后侮。

「你不想幫忙嗎？」

「怎麼救？」霍布魯克問道。

過了好長時間她才漸漸入睡。

狄俄尼索斯正坐在他的王位上。

他們四人靜靜地躺在黑暗的卧室里，外面的夜晚充斥著嘈雜的聲音：音響無所顧忌地把主人喜愛的音樂作為挑釁，學校樂隊九九藏書的樂器嘈雜地哀鳴，業餘吉他手把琴弦撥得震耳欲聾，賽車的引擎在隆隆做響，還有狂歡人群的尖叫和受害者的呻|吟。

他走過來，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拿著一個酒囊，像是用動物的膀胱做成。他高舉酒囊，將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囊扔掉。

夜晚。

半夜她渴醒了，他們三人仍在酣睡。她感到口乾舌燥，很想喝水。

毫無疑問，她被綁架了。霍布魯克說她肯定是自願和她們一起離開的，這叫近墨者黑，凱文威脅道如果他再亂說就要揍他，霍布魯克才閉上了嘴。

等眼睛適應黑暗后，她慢慢向起居室走去，心裏明白其實自己很傻，就像恐怖電影里的那些傻冒一樣，偏要自己去搜尋怪物。從邏輯上看這種行為簡直愚蠢透頂，但似乎又很正常，而且自然。

門口有人想進來。

「他要你！」森林之神斜著眼說，他的聲音高亢，充滿不安的躁狂，儘管她意識到他說的不是英語，而且可能不是人類的語言，可是她卻能完全聽懂。

她四處環視著，發現自己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被挾持到葡萄園背後的樹林里，母親們將她帶到舉行博覽會的地方，這裏遠離大路。

這就是說佩妮羅還活著。

凱文看著他說：「你已經有辦法了？」

走進起居室，屋外的笑聲更響了。有幾隻手在同時敲著門，咚咚的聲音使她不寒而慄。屋裡很暗，只能隱約看見模糊的傢具。她想也沒想，幾乎是無意識地就走到了門前。

這一切似乎表明他們正在沉醉中建造自己的社會，好像這才是他們正常的生活狀態，他們在做著調整和變更。

或者這個警察……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們幾個為什麼還不醒來？

「你最好在她們把你撕成碎片前想個好辦法。」

這種氣息沁人心脾。

「我不想要你。」她說，語氣並不像她期望的那麼堅決，而是微弱無力，帶著懇求，淚水奪眶而出。他用沾著葡萄汁的手指替她擦掉眼淚，在他眼中，她看到了同情和憐憫，只是一剎那，像點燃的火花，轉瞬即逝，但這足已表明狄恩仍活著，並且在為重獲自由而掙扎。

「她們可能會把她帶回家。」

森林之神把她帶到樹林里。

她哭了，低聲抽泣著，淚水滑下臉頰。她點點頭說：「是的，我要你。」

霍布魯克哼了一聲說：「都九九藏書結束？他們做什麼？把納帕炸掉？還是開槍把狄俄尼索斯殺死？我們只佔少數，大部分人都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們會堅持多久嗎？想想波黑和列寧格勒的圍剿，少部分有堅定信仰的人能抵禦大部隊的進攻，歷史上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我要把這群狗娘養的全乾掉。」霍布魯克帶著一絲滿足說。

她打了個哈欠，感到頭暈、倦慵。記不得發生了什麼，也想不起自己是被催眠、麻醉還是被擊昏，昨晚的記憶停留在被扔進車廂的一刻，之後的事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想叫喊引起他們的注意，但她沒有這樣做，她還想拿起門邊的槍，但也沒有這樣做。

他的外表、他的眼眸里仍含有狄恩的影子，但是那麼微弱，一旦他喝醉，一切都將蕩然無存。他衝動地貼近她，她能夠感覺到他巨大的下體頂著她的身體。

他們猜測是佩妮羅的母親們綁走了她，或者是她們指使別人將她帶走。她們的目的很明確，只綁架了佩妮羅，其他人卻安然無恙，否則他們都有可能被帶走，或者全部遭受殺戮。

他放開她，站起來，「不，你不想，」他說，聲音里幾乎帶著人性，「你不想要我。」

她們在西邊的河岸旁。瑪吉絲、菲麗絲和瑪格麗特母親圍成圓圈蹲在一起，從遠處看不清她們在做什麼。希拉母親蹲在一個一動不動的男孩身旁，舔著從他胸口留出的血。傑琳母親則蜷在她的身後，臉深深地埋進希拉母親的臀部中間。

這個怪物有七八英尺高，長著山羊的腿，肥大的耳朵，暗紅的陰|莖勃起挺立著。

可是他們為什麼笑呢？

「是狄恩嗎？」她問。

佩妮羅把視線移開，感到既噁心又害怕。她們不再是她所了解的母親，這些人對她來說完全陌生。

「你想要我！」他咆哮著吼道，震耳欲聾的命令嚇得她跳了起來。他摟著她的手臂沒有放鬆，她意識到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捏碎。

狄俄尼索斯站起來，佩妮羅感到體內湧起一陣衝動，儘管沒有喝酒，她還是想要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他。他站在她面前，驕傲地炫耀著強健的裸體，皮膚因為血和汗水而潮濕閃亮，這使他看上去更具威嚴。她想跪下崇拜他，拜倒在他面前，讓他做他想做的一切，然而，她仍舊站著一動不動。

希拉母親一拳打在她ｈtｔps://read•99csw•ｃｏm的肚子上，傑琳母親抓住她的頭髮，一隻手捂住她的嘴。

當然，早該想到這一點。他望著傑克，他是在自言自語嗎？

但是狄恩……狄俄尼索斯在哪兒？她仔細地在人群中搜尋，在右邊，她看見學校護士傑西普躺在地上，有個禿頂老人正在她的身上胡來，而圖書管理員帕金霍恩太太則蹲在她的臉上，學校旁邊飲料店的老闆坐在摺疊椅上，發瘋地自|慰著。

他真傻，他們只是同時在想一件事而已，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

在她身後，狄俄尼索斯大喊了一聲，滿含極度的痛苦，她的面前閃過一道慘白的亮光，在白天依然清晰可見。不知道這是不是沖她而來，她繼續向前跑去。

和從前一樣，這種景象使她害怕。他們不但洗劫了博覽會的用地，還將它挪為己用。一群醉醺醺的小丑踉蹌走過，抬著一個全|裸、紋身的少年；有個身穿吉普賽長袍的女人在分發嬰兒氣球——用嬰兒的屍體充滿氦氣，再縫好繫上繩子；一對夫婦經過，兩人手裡舉著的嬰兒氣球像吹脹的魚；原來她在博覽會上看見的木板牆，上面畫著魔術師的像，肩以上的部位被掏空，供遊客把頭伸進去照相的那種，現在畫成了古代魔鬼的形象，牆中間挖了個洞，從裏面伸出勃起的男性生殖器。

還有笑聲。

「你想要我滿足你！」

她摸到了門鎖。

跑了六個街區她才停下，再也邁不動腳步了，她跌倒在地，大口喘著氣，這時她才回頭看看他們是否跟在後面。

佩妮羅望著在這片空地發生的一幕幕。這裏的一切活動肯定經他組織安排，前幾天的混亂場面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有組織的瘋狂和受控的扭曲意識。她所看見的人們顯然都已被蠱惑和迷住，表現失常，但在個人非理智的行為下面卻隱藏著有條不紊的秩序。

咚咚地敲門聲。

她被拖到前院，瑪格麗特母親在一輛粉刷鮮艷的房車旁等候。

霍布魯克笑了，「是的，」他說，「有辦法了。」

「我們怎麼才救得了她？走到那群人中，從她母親身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搶出來？」

凱文停下來，對著這個警察說：「什麼？」

霍布魯克說：「我還以為你不需要我呢。」

森林之神向他的神鞠躬，然後跳著離開，留下狂野的笑聲。

她們會把她帶到哪兒去？

佩妮羅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