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托尼喊道。

等托尼回來，他會告訴他娃娃已被扔掉，而且他會嚴禁他再做一個。昨晚他就該這樣做了。瑪戈特也許會認為這沒有道理，但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如果他非要制訂一條不合理的規定，那又怎麼樣？他不會是第一個這樣做的父親。

門廊上的陰影。

托尼臉紅了。「那不是娃娃！」他喊道。

但瑪戈特是不會同意的。這是她的家，她從小在這兒長大。在她心裏，這裏和以前根本沒有變化。她似乎是戴著玫瑰色的眼鏡看著周圍的一切。附近的房子已年久失修，屋前的花園也早已變成了雜草叢生的垃圾堆，住戶儘是些面目可憎的短期租戶。但在瑪戈特的眼裡，它們還是過去老朋友們的房子，只不過是換了新的主人。

走廊里傳來一陣窸窣聲。

這片地區日漸衰落，他們也許應該在它徹底變成貧民窟前，把房子賣個好價錢。

「為什麼不去檢查一下？」

瑪戈特洗完盤子，來到客廳。她在他身邊坐下，翻了翻報紙，然後靠在他身上。

而且托尼已被牽扯進去。

那娃娃。

有人往他們家的院子里扔進了一隻死貓。肯定是街上那群小流氓。也許並不是故意針對他們，但這仍然讓丹尼爾很生氣。他一邊用鏟子把死貓扔進垃圾桶，一邊咬牙切齒地詛咒著。他想，不管他們是不是擁有這所房子，他們也許真應該搬走了。

他有理由感到不安。

丹尼爾沒動。「我不想讓那東西呆在我的房子里。」

「我們買不起——」瑪戈特開口道。

「如果他躲在房裡只是做『藝術品』，那我們應該感到幸運才對。」

但他根本不這麼認為。

回家的路上，兩人沒有再說話。丹尼爾打開收音機，和著裏面的音樂輕哼著。

「怎麼回事？」瑪戈特問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托尼搖搖頭。

在那房子里。

「沒有。」他想告訴她實話。他做了個噩夢，因此再也不能入睡。他起來去拿報紙，卻發現院子里有隻死豬。但他不想讓她心煩，於是說道：「我今天想打掃一下屋子。所以最好早點兒起來。」

「不是。我只是自己做做。」

「到底怎麼了？」瑪戈特推開他，走到床邊。她低頭看著那個娃娃。「這麼大動靜就是為了這個？」

「托尼在哪兒？」她問道。

他想不起來，是因為他母親死在那裡。

孩子沒有答話，只是看著母親。瑪戈特沒有吭聲。

「媽！」

「它就是個娃娃。它為什麼對你這麼重要？」

他轉過身，親了親她。「我也愛你。」

「藝術品？」丹尼爾問道。「是作業？」

仍然那麼令人噁心。還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又想起了夜裡的腳步聲。雖然外面陽光明媚，而且能夠聽到來往車輛的聲音，但他仍強烈地意識到屋裡只有他和這個娃娃。

他相信託尼的娃娃是邪惡的。他相信兒子這樣做是錯誤的，所以他才要去阻止。

「可你應該read.99csw.com做些什麼。」

他下意識地朝門廊望去，找尋著以前看到過的黑影。沒有。它們之間有聯繫嗎？

托尼氣憤地轉身離去，重重地關上房門。

吃過飯，瑪戈特去洗盤子，而丹尼爾則來到客廳看電視。除了體育新聞和娛樂信息，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所以他關上電視，回到廚房。瑪戈特正在水池邊吃桔子。

「作業！」丹尼爾叫道。

他還相信，不知什麼原因，瑪戈特無法看到正在發生的事情，而且也不理解。

「是的。」托尼承認。

丹尼爾看著她，聳聳肩。「我把它扔了……」

「謝謝。」

那是一個人。一個玩具娃娃。胳膊是稻草、手指是牙籤。腿腳是掛手紙的鐵管、身子是一個大大的飲料瓶。臉是紙做的，上面是棕黃色的頭髮。正是這張臉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雖然鼻子、眼睛、嘴巴只是報紙上摳出的窟窿，但那張臉依然傳遞著一種奇怪的整體感和協調感。這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也許是他的問題。也許什麼事都沒有。也許他反應過激了。

他意識到，她並不明白，只是在諷刺。

那房子。

不，並不是。

車在門口停下時，他才意識到托尼路上一句話也沒說。他回頭看了一眼兒子。「沒事吧？」

「今後不許再做那些東西。如果讓我逮著，有你的好看。明白嗎？」

丹尼爾把裝著娃娃的袋子放在床上，把它倒出來，小心翼翼地拿起來。

托尼的娃娃確實有問題。

「為什麼？那是邪惡的東西？」

他一直等到托尼和瑪戈特都離開家。

丹尼爾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護。瑪戈特似乎認為這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一切都很正常。難道她看不見那娃娃有問題嗎？難道她就看不見嗎？

丹尼爾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該怎麼辦。他知道自己顯得不可理喻，但他沒辦法說清自己的感受，他無法讓他們理解自己的恐懼。他看看瑪戈特，又看看托尼。

「是真的！」

「他沒事。」

「我只是不想房子里有那麼一個娃娃。」他看也不看她，轉身朝客廳走去。他打開電視。正在播新聞。幾分鐘后，廚房裡傳來她乒乒乓乓摔打東西的聲音。

「那就把它扔掉。如果你對藝術感興趣，我們會給你買。」

孩子的房門關著。丹尼爾快步穿過走廊，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聽到。

是從托尼的房間。

「藏在那兒？」她嚴肅地看著他。「你幹嗎不去看看他在幹什麼。」

下課鈴響了。成群的孩子叫著、喊著、鬧著從樓里湧出來。他在人群中找尋著托尼，終於看見他一個人向這邊走來。一個光頭男孩丟出一個可樂罐子，沖他喊道：「小子！要和你爸爸媽媽一起回家嗎？」為了孩子，丹尼爾裝做什麼也沒聽到。他笑著對坐進汽車的兒子說：「今天怎麼樣？」

瑪戈特關上冰箱門，皺著眉頭read.99csw.com看著他。「怎麼了？」

他不想和他們爭吵。他知道真相，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理虧，如果打起來，他必輸無疑。現在最好讓步，等他們都不在家時，再把那東西扔掉。

這娃娃和那個黑影？他的直覺告訴他是的，但他想不出這聯繫究竟是什麼，也不理解這背後的含義。他回到屋裡，坐在電視前。突然，他想起來了。

「我不想讓你看見它！」

「我不想讓你給我買！」托尼叫道。「我就想讓你們別管我！」

但緊張仍未消除，晚餐時的歡樂氣氛已蕩然無存。

要在平時，他不可能聽到這麼細微的聲音。但現在，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他甚至能聽出那聲音在走廊上的移動。這聲音他以前聽到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房子里。

「我只是不喜歡那個娃娃。」

但精神病的定義不就是這樣嗎？如果你得病，自己卻不會知道？

丹尼爾又低頭看看那個娃娃。他再次覺得不寒而慄。他努力說服自己這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工作，所以精神有些脆弱。但他不相信。

瑪戈特從學校接托尼回家的路上，去了趟雜貨店。丹尼爾幫著妻子把東西拿下車來。托尼則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跟著瑪戈特走出托尼的房間，來到廚房。瑪戈特聽到托尼關上了門，才對他怒道：「剛才是怎麼回事？你以為你在幹什麼？」

他已經很久沒來教堂了。但現在，他坐在教堂的長椅上，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道：「親愛的主，請保佑瑪戈特和托尼一切平安。不要讓任何事發生在他們身上。保佑他們健康、快樂，長命百歲。阿門。」

「你到底怎麼了？」瑪戈特沖他皺起了眉頭。

「不是作業？」丹尼爾再次問道。

但他只找到了那個娃娃。在兒子的衣櫥最下面。沒有日記，沒有任何隻言片語能告訴他托尼為什麼要這樣做。沒有和那東西有關的任何暗示。只有托尼的書本、玩具、磁帶和衣服。

「那是我做的藝術品！」

托尼迅速把什麼東西藏在了被子底下。

丹尼爾並不確定自己要找什麼。也許是某些線索。能夠鉤起他回憶的東西，能夠告訴他正在發生什麼事情的東西。

她懷疑地看著他。

「我星期天再做。」

拖地、擦桌子、吸塵，一切收拾停當后，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下午，他一直在睡覺，然後起來去接托尼。坐在停車場等托尼時，應該搬走的念頭再次湧上心頭。學校還沒放學，但一群男孩已開始大模大樣地在主樓前抽煙了。他們都穿著白色的T恤衫和肥大的褲子。又過來了兩個女孩。對於她們的年齡來說，她們穿得過於暴露了。

他一陣狂喜，原來她也看出來了。可四目相交，他才看清她的眼睛里只有憤怒。

丹尼爾笑著對妻子說：「你是在暗示我應該多做幾次飯嗎？」

還有那個娃娃。

它也不是來找瑪戈特的。

「你可以再做一個……」瑪戈特開口read.99csw.com道。

「它在哪兒？」瑪戈特問道。「你把它放哪兒了？」

「沒有了，」丹尼爾轉向托尼。「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他連解釋的慾望都沒有了。從房間出來遠離那個娃娃后，就連他也覺得整件事很愚蠢。他想不出為自己辯護的合理借口。

但他也不相信。

「那我就在車庫裡面做，」托尼說。

當他還是個孩子時。

然後開始搜查托尼的房間。

不管正在發生什麼，他希望它能結束。他不想看見來歷不明的人影和反常的怪事，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任何事發生在他妻子和兒子的身上。

他低頭看著娃娃，忽然打了個冷顫。如果托尼把它全部做完會發生什麼？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但他知道他該怎麼做。

「什麼叫『沒什麼』？」他意識到自己在喊叫，但他控制不住。雖然他在對兒子說話，但眼睛卻一直盯著床上的娃娃。做成它的材料、它的樣子都讓他噁心，可為什麼它會顯得如此熟悉？

但心理醫生也許能幫助他回憶。幫他回憶起那所房子。他甚至想不起來那房子的外型。還有他的卧室。他腦子裡只有一條長長的走廊。一個漆黑的拐彎處和一個滿溢的浴缸。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毒品。

沒辦法。他掉進了自己設下的陷阱。瑪戈特和托尼走後，他不得不開始幹活。

想到校園裡那群沒有教養的孩子、想到托尼在回家路上的沉默，他明白她的擔心。他點點頭。「好的。」

它不會傷害托尼的，他對自己說。它是托尼做的。

房子里有個玩具娃娃嗎？和托尼那個一樣的娃娃？

他們望著他離開，微笑著。

他真希望父親還活著。他會幫他回憶的。

丹尼爾把娃娃放回袋子，拎著它來到屋外。他把袋子放在草地上，然後從車庫裡拿出了燒烤架。他打開蓋子，把袋子里的娃娃倒進灰里，又從車庫拿來汽油和火柴。他知道這有些過分，但他並不確定把這娃娃撕碎，它就不會把自己拼湊起來再回到他的家裡。他不能冒這個險。他把火柴丟了下去。娃娃的臉上竄起火苗，飲料瓶開始融化、燃燒。自從看到這個娃娃后，他第一次可以輕鬆呼吸了。

他立刻發現娃娃不見了。

顯然她看不見。

而且，說實話，他並不認為自己的精神出了毛病。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只是精神錯亂下的幻覺。

「那不是學校留的作業。你幹嗎要做那個東西？」

「丹尼爾，」瑪戈特用警告的語氣說道。

上帝，他怎麼會這麼想？

「是啊，」孩子說道。「反正今天是星期五。」

這是個機會。但他並沒有接受。「我又不是精神病。」

但他已經快樂地生活了這麼多年，那房子並沒有來打擾他。他的生活很正常，一個普通的丈夫和父親。為什麼現在一切都變了？黑影、娃娃，還有他的忐忑不安？

他向托尼的床走去，心中做著最壞的打算。希望那是本《花|花|公|子》，他祈禱九_九_藏_書著。他強裝出一副笑容。「那是什麼，棒球手套？」他抓起被子掀了起來。

「不想。」托尼抓起書包，走下了汽車。

托尼把書包扔在桌子上，從冰箱里拿出一聽飲料向他的卧室走去。

再說，他們也沒錢請醫生。

他搖搖頭。「你不會明白的。」

「試試看。」

「晚飯確實很好，」她說道。「我為你驕傲。」

瑪戈特瞥了丹尼爾一眼。「你沒有……」

準備晚飯用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他還沒弄完，瑪戈特就回來了。他的體貼讓她深受感動，從背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愛你，媽媽先生。」

他屏住呼吸，暗自祈禱它不要在卧室門口停下，祈禱瑪戈特已經把門鎖上。

「為什麼它這麼重要？」丹尼爾問他。「為什麼那個娃娃對你這麼重要？」

它是來找他的。

瑪戈特朝丹尼爾發火了。「你幹嗎對他大喊大叫？就因為這個？我還以為你撞見他吸毒或是別的什麼事。」

「——我只是很感激你能想得這麼周到，我想讓你知道。」

「你應該找醫生看看，」她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但我不喜歡。你需要看看心理醫生。」

「今天星期五！」

孩子的語調讓丹尼爾笑出了聲。「管它呢，反正今天是星期五。」

他回到客廳，打開電視找到一個正在播放電影的台。

她吃了一驚。「你幹嗎這樣？你不必這樣做。」

他聳聳肩。「不知道。我想是在他房間里。」

這是……一個玩具娃娃在巡視走廊，看看哪個孩子敢從房間里出來。

托尼打了個哆嗦，搖著頭。「沒什麼。」

是的，是那房子。他出生的地方，他11歲前一直生活的地方。他對那房子的記憶只剩下些片段，但那房子肯定有些什麼東西讓他害怕。

丹尼爾不知道，但這比喻很貼切。屋子裡有危險。他能感覺到。那東西一天不離開兒子的房間和這所房子，他就一天不會感到安寧。

他握住把手，推開門。

丹尼爾茫然地盯著眼前的電視。生活中有這麼大的黑洞很不正常。他承認這很令人擔憂，但更令他擔憂的，是他覺得那被忘卻了的記憶似乎和現在發生在他生活中的事有關。

「媽！」托尼用哀求的眼光看著她。

但這意象硬是鑽進了他的腦海，再也不願離去。他的第一反應是讓托尼和瑪戈特離開這所房子，他們可能會有危險。但他不能衝動行事。儘管他擔心他們的安全，但他動不了，他不敢下床，不敢叫醒瑪戈特。他甚至不敢移動一下身子。

寂靜？

丹尼爾跟在兒子身後走進家門。瑪戈特還沒有回來，但再過一個小時她就該到家了。於是丹尼爾決定開始準備晚飯。她今天有許多重要會議。雖然她說回來要做飯，但丹尼爾想給她一個驚喜，犒勞犒勞她。

他四處望望，滿意地發現沒有任何不尋常的東西。也沒有奇怪的陰影。他把鏟子放回車庫，然後回到屋裡。瑪戈特已經喝完桔汁，正在叫九-九-藏-書托尼快點刷牙，準備上學。他伸手撩起她的裙子，可她躲開了，生氣地白了他一眼。

問題是，托尼似乎也不明白那娃娃到底是什麼。顯然他知道要把它藏起來，知道他在做一件不該做的事，但他並不明白那娃娃意味著什麼。從這一點來說，他和瑪戈特一樣無辜。他就像是個……在玩火的孩子。

在那房子里。

就像以前一樣——在那房子里。

那他相信什麼？

晚飯並不怎麼好吃，但比他預想的要好。從頭到尾，瑪戈特都在用最華麗的辭藻讚美著面前的飯菜，最後托尼終於忍不住了：「夠了，媽。」

「不——」她開口道。

「這是什麼？」他厲聲問道。

「媽！」他怒沖沖跑進廚房。丹尼爾和瑪戈特正在收拾東西。「媽！」

他以前見過這張臉。

「我說到做到！」丹尼爾在他身後喊道。

「那你為什麼要把它藏起來？」

瑪戈特拽著他的衣袖朝門口走去。「走吧。」

但他已記不清具體地方。

心理醫生。

——而且儘管輕微，那聲音卻使他渾身冰涼。雖然說不清，但那聲音肯定源自他的過去。這使他害怕。丹尼爾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聽著。聲音漸漸變小，從他們卧室門口走開，接著又漸漸變大，走了回來。

不，我必須這樣做。他想回答，但還是閉上了嘴。

「不！」丹尼爾大喊。其他兩個人都嚇得跳了起來。他指著托尼。「不許再做！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爸爸把我的東西拿走了！他偷走了我的藝術品！」

也許是他失業的時間太長，壓力太大，而他自己又不願意承認。也許應該去看心理醫生。但他無法想象自己躺在一張沙發上，讓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告訴自己應該這樣做、這樣想。

「怎麼了？」瑪戈特從身後跑來，聲音里透著一絲恐懼。「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問題？」托尼仍趴在床上。「沒什麼！」他對母親說。「我只是在做一件藝術品，可爸爸就發了神經！」

托尼點點頭。

「真的？你不想說點兒什麼？」

「媽！」

「你幹嗎這麼早起來？」她問道。「你今天沒有面試吧？」

他為什麼會想到這個比喻？

不是毒品。也不是色情雜誌。

「是的，」丹尼爾說道。「你說的對。」

他對自己的童年幾乎什麼也想不起來。這使他很不安。他當然知道為什麼。雖然聽上去像是電影上經常重複的情節，但卻是真的。

「很好，」托尼挖苦道。

他確實看見了那個黑影。

丹尼爾的心一沉。

丹尼爾想跟孩子理論理論，但最後還是決定由他去了。他拿起托尼的課本來到客廳，把它們放在茶几上的報紙堆里。

托尼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這簡直太肉麻了。我走了。」

雖然他不知道，但周圍一定正在發生什麼事情。11點時，他們收拾上床，草草做了愛，然後各自翻身睡去。但他睡不著。他大睜著眼睛在寂靜的黑夜裡盯著天花板。

「今天做完，周末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