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也在和她來往。」

他默默地點點頭，轉身走去。

「什麼是『你不能』？」

母親繼續砸著冰。「我不能。」

勞瑞撒腿便跑。

她已準備放棄了，她要和那女孩決一死戰。但就在這時，前方的樹林中出現了一縷光線，天空中似乎出現了房子巨大的輪廓。她加快步伐，用自己僅存的一絲氣力跑出了樹林。

見鬼，她該怎麼辦？逃離這裏？勞瑞迅速向四周望去，只有濃密的灌木和陌生的樹林。頭上，層層樹枝已完全遮去了太陽的光輝。

她的兩個母親和兩個父親都站在屋後門廊的台階下。當她穿過空地向他們走去時，他們都轉過身來。「噢，原來你在這兒，」她的生母喊道。

「出去招待我們的客人，」她說。「我馬上就把檸檬汁端來。」

聲音聽上去近了許多。

母親什麼也沒說。

又是沉默。

「比林頓會阻止她的。」

不會。

勞瑞點點頭。

他點點頭。

「不，不明白的是你！你以為多恩這樣做是為什麼？你以為她喜歡你？她想讓你離開這房子。如果這意味著她不得不殺了你，她會的。」

聽到這裏，母親怔住了。勞瑞本不打算提這件事。她想單獨和父母談談，讓他們不要再去見那個女孩。現在她後悔莫及。她突然意識到，是她讓母親跟蹤父親的，是她導致了他們的死亡。

「那為什麼——」

「出了什麼事？」她的生父問道。

在她左邊的樹叉間，出現了一張臉。她不知道那真是一張臉，還是透過樹枝的陽光在和她開玩read.99csw.com笑，但那確實像是一張殘忍、長著一個尖鼻子的臉。

她狂亂地四處張望。她已徹底喪失了方向感，她不知道房子在什麼地方。身後什麼地方傳來多恩呼喚她的聲音。「勞瑞！」

「我也愛你，」勞瑞說。但說話的同時，她知道她更愛另一個母親。

「媽媽，」她急切地說。「你必須停止這一切。你不能讓她控制你的生活。你只是她的工具。她會利用你，然後把你拋棄。」

她們一起走進樹林，手拉著手。多恩的手感覺油膩而骯髒，勞瑞想抽回手，但卻沒有勇氣那樣做。她不知道她們是要去哪兒，也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但她聰明地知道，如果她保持安靜，閉上嘴、張開眼睛和耳朵，那麼她也許會了解一些情況。

「快到哪裡了？」

她父親——生身父親——自豪地點著頭。「我們很喜歡這裏。」

她的生母露出勉強的笑容。「我們正在找你。該吃午飯了。」

然而，她仍然很高興能跟他們談談，至少她努力過了。

「這沒關係，」母親說著，拍著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很多事你不明白。」沒等勞瑞開口，她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嘴上。「我知道你認為自己明白，但相信我，你不明白。」

「哦，媽媽！」勞瑞哭叫著，撲到了約瑟母親、而不是自己母親的懷裡。她想起了這種溫暖的感覺，想起了她身上熟悉的氣味，過去的記憶彷彿潮水般湧來。她哭了起來，在母親的胸膛里。母親抱著她，httpｓ://rｅaｄ.９９cｓｗ.com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淚水再次湧來。她鬆開手擦著眼睛，透過淚水向約瑟微笑著。她跪在地上，將弟弟抱在懷裡。他顯然被搞糊塗了，但卻沒有掙扎，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明白了什麼的神情。不管是他，還是他父母都沒有破壞自己的角色——他們都裝作她只是他們朋友的女兒，一個他們很喜歡、很同情卻不認識的女孩。

她深深吸了口氣。「我們必須談談，」她說。

「不管發生什麼，我希望你永遠記得我愛你。」

「你必須不再見那個女孩，」她說。「不要再見多恩。」

「我們快到了，」多恩說。

前方的地上有一個坑，裏面似乎填上了東西。從它旁邊跑過時，勞瑞向里望去。

「你會看見的。」

「我走了。」勞瑞轉過身，向她們來時的方向走去，但馬上就被地上的樹葉滑倒在地。還沒等她爬起來，多恩便撲到她身上，蹲了下來。在那邋遢的裙子下，勞瑞看見了她粉紅色的陰|唇。她尖叫著滾了開去，迅速跳了起來。

她再次開始奔跑，向著她認為是來時的方向。仍然沒有任何道路的標記，但不管她在朝什麼方向狂奔，她都是在逃離多恩。而在現在，這是最重要的事。

「這裏我是母親。你是女兒。我不想和你談論這些。」

周圍的樹木越來越茂密。腳下的路已變成了狹窄的小徑，最終完全消失了。幾分鐘前，她們就停止了談話。現在惟一的聲音就是遠處奇怪的鳥叫和腳踩在樹枝上的嘎吱聲。

九_九_藏_書「勞瑞！」

午餐結束后，她母親收拾好餐桌，並向大家保證會給他們端來家釀的檸檬汁。

接著——她不見了。

母親已經在搖頭了。

片刻的沉默。

「你沒事吧？」約瑟問道。她想起了他小時候的聲音，想起了他們小時的情形。

「你們應該嘗嘗她做的檸檬汁，」父親說。「那是加利福尼亞最好的。」

「我都快餓死了！」她的生父一拍雙手。「開飯！」

勞瑞不喜歡這樹林。她總認為自己看見路邊的灌木和樹榦後有奇怪的陰影。身處叢林深處，使她感到非常不安。她開始後悔了。

她會用自己的童年和養父母來換回在這所房子里的生活嗎？

「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媽媽，但我已不是個孩子了。我是個成年人。你難道對此毫不奇怪嗎？」

「現在是你履行妻子的職責的時候了。」多恩撩起破爛裙子的下擺，露出自己的臀部。「跪下，」她說。「舔我。舔乾淨。」

「我不想那麼做。」母親直視著她，沒有絲毫的尷尬，卻充滿了挑戰。這使她本來就很嚴肅的臉看上去更加嚴厲。

母親抬頭看著她，有些吃驚。她顯然沒想到勞瑞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什麼事？」

「比林頓已經不在了！」勞瑞說。「他可能已經死了！她可能已經殺了他！」

多恩的微笑忽然變得狡黠起來。「遊戲還沒有開始呢。」

談話繼續進行，這次的話題是戰爭。勞瑞說聲對不起，便起身來到了廚房。母親正在用冰錐砸冰。

勞瑞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多恩會殺rｅａd•９９cｓｗ•coｍ了你的，」她說。「她想把我們都趕出去，她想讓這房子空著，不達目的，她是不會罷休的。」

「她能為我做你父親已不能做的事。」

「她是邪惡的，」勞瑞說。

勞瑞盯著她剛才站的地方，那裡只有茂盛的雜草。她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放慢步伐，而是繼續向房子跑去。但她仍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多恩回到樹林中去了嗎？還是去了什麼別的地方、回到了房子里？勞瑞有種感覺，她的消失不是自願的，而是被迫的。她真希望這是真的。

午飯已經擺好了。大人們一邊吃著，一邊談論著國家大事。他們好像完全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勞瑞和約瑟在一旁默默地吃著。

「勞瑞！」多恩叫著。

「那女孩是邪惡的，」她告訴母親。

那女孩笑了。

她們繼續向樹林深處走去。她的不安變得越來越強烈。

她父親——生身父親——走進廚房。「怎麼了？」他問。「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我們已經渴了。」

母親帶著那種空洞、深不可測的神情看著他。這使他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勞瑞點點頭，輕輕握了下母親的手，然後就和父親一起回到了客廳。她未來的家人正等在那裡。

「別再見她。別再見多恩。」

難道多恩利用了她？

「這麼說你知道了，」母親簡短地說。

母親咳嗽了一聲。「你不明白。」

母親連頭都沒抬。「談什麼？」

樹林是屬於她的。

「跟你父親一起出去，」母親說。「我馬上就把檸檬汁端來。」

他的臉紅了。他想說些什麼，發泄ｒead.９9ｃsw.ｃom一下怒氣，但卻看見了母親的臉色，於是又閉上了嘴。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失望中，她真想大哭一場。

勞瑞一拳砸在案板上。「我們必須說清楚！」

她什麼也別想了解，什麼也幫不了她。她會死在這裏。她拚命跑著，躍過一棵枯死的紅木，樹枝劃破了她的胳膊，樹葉拍打著她的臉龐。她順著來時的方向跑著，卻沒有看見任何熟悉的東西。她停下腳步，大口地喘息著。汗水已浸透了她的頭髮。

這就是父母禁止她到樹林里來的原因。

她看了多恩一眼。

「爸爸？」勞瑞說。

她已經快到台階處了。她可以看到四個大人都在沖她皺著眉頭。

勞瑞突然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上台階時，她故意落在了大家後面。

多恩敲打著她手上的指環。「我是你丈夫，」她說。

她沒有放慢腳步，繼續向前跑去。她已經狼狽得不成人形，肺部幾乎就要炸開，兩腿也開始抽筋。她知道她堅持不了多遠了。

勞瑞停下了腳步。「我不想去了，」她說。「我要回去。遊戲結束了。」

「這裏真漂亮，」約瑟的母親說道，轉身望著房子四周。

她現在明白了，他們是註定要滅亡的。她什麼也改變不了，未來是不可避免的。

棕紅色的泥土中是貓、老鼠和其它動物的屍骨。還有一隻開始腐爛的山羊躺在累累白骨上，緊咬的牙關中是一隻鮮紅的玫瑰花。

母親移開了目光，繼續砸著冰。「你以為我不知道？」

「上帝。」

勞瑞轉過身，看見多恩正站在樹林邊，咬牙切齒地跺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