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

瑪麗娜用百事可樂罐兒為小貓做的拉屎用盒子被打翻，土撒了一地，盛食物和水的碟子也倒扣在地板上。

他打開前門向外望去，薄霧已經消散，但空氣依舊潮濕。秋天就要到了，他已感到了秋的氣息。他的目光搜尋著礫石車道，但看不出任何異常。他關了門回到卧室里。瑪麗娜蟋縮在毯子下，還傷心地哭著。他在她身邊跑下來，「好了，」他說，又緊緊抱了抱她，「好了。」

她點點頭。

「高興了？」戈登笑著問。

他們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戈登側倒一邊試圖想吻她，但嘴唇被她的頭髮給纏繞住。她咯咯地笑了。

他的手順著她的身體一直向下滑去，她沒有反抗。

戈登把她的手放在唇上輕輕地吻著。「我知道，」他說。

「這……真不公平，我們不該受這罪。」她茫然、憤怒而委屈地說。她明白自己的心情不是用語言所能形容——她說不清這種微妙的、各不相同而又相互撞擊的情緒——這使她很煩惱。她真想大哭上一場，但哭又有何益呢？

「違背我的意願。」

她的聲音又一本正經起來，戈登坐起來，盯九-九-藏-書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的目光中揣測出她傾向於怎樣。「我不知道。」他說。

她儘力裝出鄭重其事的樣子，但終於沒能忍住嘴角的笑意。「我也想有個小瑪麗娜在屋裡跑來跑去。」

「只要我們想，多長都行。」

瑪麗娜將手指輕輕放到他的嘴上。「我們可能把孩子傷著了，但問題還得談。」

她歇斯底里地抽泣著，他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他放開她，匆忙趕到廚房，他也呆住了。

戈登聽到她走進了廁所，一會兒又走進了廚房……突然有尖叫聲沿大廳傳來。

他開心地看著她。「或許我們在接下來的八個月里應該放棄。畢竟，你有兩個——」

他又補充一句。

她笑了。「幾乎吧。」

「哦，不，」她說。

「我是個頭腦敏捷的思想者。」她走到屋中央將搭在椅子上的花睡袍取下來，穿在身上。走出了卧室。

「不是——」

戈登沒有答話，只是又吻了吻她的手，輕聲安慰著，希望夠了，儘管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你是說你所擔心的是錢的問題嗎？」

她想了一會兒。「嗯，或許我們可以嘗試些九_九_藏_書新姿勢，你不要總是在上頭。」

「一切由你決定，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隨你。但我想我們也應該看開點，既然醫生說一切正常。出錯的可能性是有，但不大。」他沖她笑笑，「我覺得有個小瑪麗娜在屋裡跑來跑去很好玩的。」

「如果是男孩，你是不是要叫他珀西？」

「你不傾各于任何一方嗎？」

「真乾脆。」

她毫不顧忌地放聲大哭。

「真是個驚喜。」瑪麗娜打著哈欠道。

「我明白。但我不得不辭職，全靠你一人的薪水……」

「我們可以給小孩起名叫桑德拉。」

他將她摟進懷裡，親吻著她潮濕的雙頰，品味著她淚水中的苦澀。他用手撫摸著她濃密的秀髮，將嘴貼到她的嘴上。

「還不能完全。我還得稍微考慮一下，我知道，我最好快一點。」她吻了吻他的鼻子，「我會的。」

「不，當然不是。但我們必須考慮周全，到目前看，弊似乎大於利。」

怎麼了？

她拿舌頭舔舔牙，暖昧地聳聳肩說，「我不知道。」

「那就這樣決定了。」

「我拿不定主意是否冒這個險，是否該心存僥倖，因為我九_九_藏_書不知道一旦出了問題，怎麼應付。」

她也沖他笑笑，「不知為什麼我知道你會贊成要的。」

貓血濺得到處都是。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撫摸著他關節處的濃粗的汗毛。「我還是很害怕。」

「准了？」

「我知道，我也是。」

戈登用目光迅速掃了一下整個屋子，窗戶都關著，且上了鎖。他跑到客廳，見前門也插著。

「嗯，或許不是，但——」

「瑪麗娜！」戈登猛地跳下床，幾乎和慌忙跑進來的瑪麗娜撞了個滿懷，他扶住她的肩膀。「怎麼了？」他問，「出了什麼事？」

她開始抽泣，起先還是默默地任憑淚水順雙頰流淌。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但淚水依然衝決而出。她還想抗議、抱怨，但突然嘴像被膠粘住了。

「你最好快點決定，你明白吧。」

「我知道化驗結果該陽性的是陽性，該陰性的是陰性，但我還是擔心，他們萬一弄錯了呢？那我們怎麼辦呢？」

這天的清晨不似往日般的晴朗和炎熱。相反，天空陰沉沉的，一片片雲團穿梭在里姆山頂高高的樹巔，遮住了太陽。微風順著戈登剛打開的窗子飄進來。

黃色read.99csw.com冰箱上被塗得紅乎乎一片，桌面上也抹得到處都是血和黑漆漆的腸子，而一隻灰爪子從水槽中探出頭來。

他們很快融為一體。

他笑著吻了她。「那你覺得桑德拉這名字怎麼樣？」

再看小貓，身首異處，整個身體被撕得七零八落。只剩了毛皮的屍身被用排刀釘在了灶前的地板上，割下來的腦袋像個灰色的網球滾在一旁，黃綠色的眼珠死死盯著屋頂。

「什麼？」

「我們怎麼辦呢？」

「咱們得談談，」她終於說。

「或奧蒂斯，」她附和說。

他點點頭，「快說。」

「那麼你怎麼考慮的？」

戈登又倚回到黃銅床頭上，頭正好卡在兩個黃銅把手之間。「你還笑，我們真得考慮考慮名字的問題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決定留住這個孩子的話。」

「這麼……該死……不公。」

戈登回吻她，然後將頭枕在她的腹部，彷彿在傾聽什麼。「嘿，」他說著坐起來，「我們那事兒還能做多久？」

「每次都……」

「不會傷到孩子嗎？」

但他自己心裏也七上八下打起了鼓，一種不祥的對孩子的無端恐懼驀地襲上心頭。

她那一九九藏書本正經的樣子一定感染了戈登，他也不禁用胳膊肘拄著坐起來，瞧著她，目光中透著期待和迷惑。「我知道。」他平靜地說。

出了什麼事？

「你傾向於怎樣呢？」

瑪麗娜笑起來，那笑聲聽起來輕鬆而愉悅。「我想到你會擔心那個的。」

「我在考慮奧爾加或海爾加，再或許伯莎。」

瑪麗娜瞧了他一會兒然後從床上坐起來。他看上去是那麼安詳、幸福地躺在那裡，她真不忍心去攪擾他的心緒，但他們必須攤攤牌，孩子的問題遲早都要談。三天來她一直想說，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好舔了舔乾巴巴的嘴唇，不知該從何說起。

「只能聽天由命。」

這並不是她想談的，談話本不應該這樣進行，但她無法控制自己，憤怒、困惑沖昏了她的頭腦，淚水就要像開閘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媽的，為什麼這事偏讓我們攤上？……為什麼這種……該死的事情……一定要發生呢？」

瑪麗娜將腿搭在床邊上，搖晃著說。「我們必須得開始考慮名字了。」

「天氣預報又錯了。」他邊說邊躺回到床上。揉揉惺忪的雙眼，又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桑德拉，」他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