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14 組織部的幹部,嘴裏要有把鎖

14 組織部的幹部,嘴裏要有把鎖

接到傳呼后,陸軍沒有絲毫糾結就決定晚上不與王橋見面。他打定主意等王橋到城管委上班以後,再找機會在隱蔽地方請他吃一頓飯。這樣做既能保護自己,又不至於完全不顧同學之情。
王正虎愁眉苦臉道:「我心臟不好,走到垃圾場費勁。更何況縣裡政策是52歲退居二線,我後年滿52歲了。」
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群體性|事件,樂彬感到沉重壓力。他站在窗口看著樓下吵鬧的人,心道:「城管委做群眾工作確實有問題,怎麼能夠讓群眾堵在門口吵鬧,沒有人主動將群眾引導到合適的場所?」
如果是幾年前,王橋見到楊明多多少少會影響心情,此時他完全走出了初戀陰影,面對楊明平靜自然,道:「從今年開始大學要擴招,擴招以後畢業分配是雙向選擇,今年是統一分配的最後一趟末班車,能分到政府機關算是不錯了。」他沒有與楊明談起進省委辦公廳遇阻之事,也沒有談起省委組織部選調之事。
楊明結婚生子、工作調動、婆媳不和,佔據身心的全是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她此時不可能在王橋面前談起自己和丈夫家庭緊張的關係。
一個村民道:「新主任好久到?」
曹勇叫苦道:「宮縣長,環衛所確實運力有限。」
縣公安局邱寧勇副局長道:「發生衝突時很混亂,沒有錄像和照相。派出所詢問了村民,他們都不說,鎮裏面的幹部也說不清楚誰動了手。」
曹勇最不喜歡朱立福遇事繞道走的習慣,道:「朱主任,男人該硬的時候就得硬。不能下軟蛋,遇到困難絕對不能繞道走。我們不管怎麼繞,困難都還在。」
機關幹部聚在長安車邊,有的人衣服被撕爛了,有的人臉上有血。曹勇看著越來越多的村民,急得滿臉是汗水,道:「我們先撤退。」
邵林森這才放下稿紙,下樓將村民們帶到二樓會議室。
體檢看似是一個簡單的事,但是如果真的組織村民去體檢,必將面臨一個非常複雜的局面:由官方組織村民進行體檢,只要村民身體查出點毛病,都可以說成是垃圾場引起的,屆時周邊村民所有治病費用就會要求政府承擔,更遠處的村民必然依葫蘆畫瓢,後患無窮無盡。
大廳旁邊有設施介紹,飯店除了住宿以外,還有餐廳、茶樓、歌廳。從裝修水準和設施來看,昌東飯店檔次接近省交通廳賓館。
在會議室與城管委中層及中層以上幹部見面之時,樓外傳來一陣喧嘩聲。辦公室主任邵林森到窗外看了一眼,對主席台上的三位領導道:「陽和鎮村民又來了,在院子里吵鬧。」
樂彬拿出一面小鏡子,仔細地將創可貼貼在臉上。貼了創可貼的臉非常可笑,如打了敗仗的逃兵。
聊了幾句,兩人感覺無話可說。
他用力擠進來,惹得幾個潑辣婦女罵了起來。
曹勇漲紅臉,咬牙切齒道:「我當了二十年兵,從老山槍林彈雨里爬出來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侮辱。把派出所趙勁喊過來,我們今天必須進去,不能把這些人慣出毛病。」
曹勇道:「朱主任被打傷以後,堵路的村民就散了。城管委已經把所有車輛組織起來,力爭在明天把所有垃圾運到垃圾場。」
縣委常委會通過了組織部報送的城管委人選方案,並且要求新主任樂彬必須在一天之內到位。往常任命幹部有推薦、考察等一系列程序,最快也要十天半月。如此快的速度任命部門一把手在昌東縣並不常見,有著臨危受命的意思。
陸軍只得放下草稿,到老肥腸火鍋魚店訂房間、打招呼。他走進店門口就大聲道:「馬老闆,今天部長親自來吃飯,味道弄霸道點。」
程嶺躍副鎮長了解當地村民的性格,見勢不對,拉著曹勇道:「曹主任,我們到那邊商量一下。」
趙勁將楊宗明叫到辦公室,嚴肅地說道:「楊宗明,你們今天的行為是錯誤的,聚眾擾亂社會治安,衝擊了黨政機關正常辦公秩序,我們公安機關要對當事人進行治安拘留。」
谷麗眨著眼睛道:「剛才有個帥哥找你,又帥又有氣質,是在哪裡工作?我有個姐們兒還沒有男朋友,可以介紹他們認識,我覺得很般配。」
宮方平道:「就算破不了案,公安局也要組織力量去查。查案的過程是法制宣傳的過程,就是一種威懾。蔣書記,金鎮長,你不要以為這是縣政府的事,事情發生在陽和鎮,你們兩人守土有責,脫不了干係。」
7月7日傍晚,王橋帶著派遣證等相關證件回到昌東縣城。這幾年每次回家都是匆匆來匆匆去,沒有安心住下來。這一次回到老家昌東,至少要工作兩到三年。
彭家振道:「別打電話了,快給領導敬酒。」
王橋道:「現在還不知道,等著組織部分配。」
「在巴州陪領導喝酒。我們這些小人物有什麼辦法,領導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今年畢業吧,分到哪裡?」陸軍站在吧台前,用吧台座機回電話。
陸軍知道王橋與牛清揚和彭家振都有矛盾,根本不敢暴露與王橋的關係,故意開玩笑道:「谷麗同志,你是組織部的辦公室副主任,不是婚姻中介所,別老是想著介紹對象。」
谷麗道:「你去吧,我幫你頂著。」
樂彬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憑著這一句話判斷出楊宗明是帶頭人,道:「有什麼事,你先說。」
陸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答道:「我們是同一個年級的,不同班,認識但不熟悉,畢業以後沒有見過面。」
牛清德道:「你打電話時遇到的那個人就是王橋。你這人打個電話還走來走去,發羊癲瘋啊!」
本來他準備回家裡,來到車站,才聽說從昌東到柳溪方向的客車被二輕系統退休職工堵了大半天,一時半會兒肯定無法通車。
王橋隨手驅趕大蚊子,暗道:「晏琳應該不知道是她將我擠出了省委辦公廳,如果知道這事,她會有什麼想法?」
彭家振提著包離開了會議室,下樓時見自己的小車被村民擋住,對駕駛員道:「我走路回去,等會兒你把車開回來。」
「部長給我出了難題,這個嘛有點難,讓我想想。」彭家振摸了一會兒下巴,道:「如果真要安排職務,就到城管委當副主任。」
杜建國作為山南大學校新聞社第一任社長,如願以償地進入了山南日報社。從今以後,杜建國成為無冕之王,王橋成為踩著泥巴的田坎幹部。對於城市長大的小孩來說,或許還有在廣闊農村天地鍛煉一番的豪情,對於從小生長在舊鄉的王橋來說,根本沒有必要到鄉鎮走一次。
陸軍道:「我聽說今年要來一個選調生,沒有想到原來是你。祝賀祝賀,選調生是組織部重點培養對象,前途無量。領導找我,等會兒再聊。」他見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彭家振在向自己招手,趕緊掛斷電話,走回雅間。
會議室傳來桌椅的拖動聲,中層幹部們拿起茶杯、筆記本,魚貫而出。
樂彬知道自己必須要把縣委書記交辦的兩大任務解決好,解決不好,仕途就到頭了。他沒有過多客氣,緊緊握著彭家振的手,道:「彭部長,改天抽時間喝個酒。」
牛清德添油加醋道:「不只我一人是這種評價,彭家振也是這個結論。」
王永德道:「這是我親眼所見,沒有半點誇張。你以後當了官要辦實事,不要像現在昌東縣裡面那些老爺一樣,連垃圾都管不好,還能做成什麼事情?我不多說了,電話費貴得很。你只記住一句話,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楊宗明沒有動手,也不再說話。抱著手,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牛清德坐在茶舍深處,正在與巴州客人談生意。他將王橋的神態看得一清二楚,並不感到奇怪,因為他第一次見到胡小靚時,也將胡小靚當成呂琪。今天有來自巴州的重要客人塗三旺董事長在場,他沒有當場找王橋麻煩。
谷麗道:「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年我說了好多瘋話,一句都沒有傳到領導耳中去,說明你還是好人。」
一個中年人站在院子中間,對圍在自己身邊的村民道:「我們領導住院了,而且要調走,新主任還沒有來,我們說了也不算數,等新主任來了,自然有解決辦法。」
牛清揚道:「喝了酒說什麼瘋話,什麼趕盡殺絕,你以為現在還是舊社會?」
王橋道:「我分到昌東。」
樂彬火不打一處來,生氣道:「家裡有關係,想鍍金就到縣委縣政府機關去,城管委是一線部門,處理的都是具體事,根本不可能混日子。我要給彭部長商量一下,能否換一個經驗豐富的。」
一個年輕的圓臉機關幹部來到楊宗明身邊,道:「楊社長,你招呼一下,別打起來。」楊宗明哼了一聲,道:「邱主任,大家的火氣都上來了,我招呼不住,誰有本事誰來招呼。」
城管委成立一年來,最讓大家頭痛的是垃圾場。
樂彬向楊宗明伸出手來,誠懇道:「老楊,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我今天才到城管委報到,屁股沒有坐熱,對委里情況兩眼一抹黑,怎麼能夠對陽和垃圾場的事情亂表態?老楊,你應該是老基層,明白這個道理,總得給我一點時間。」
華成耀道:「吉書記九*九*藏*書明確表示要調整城管委班子。如今社會矛盾多,正值多事之秋,城管委一把手人選很重要,不能軟,又不能太猛,必須是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擅長做群眾工作。」
楊宗明吸了一口煙,慢吞吞地說道:「我們都是一個社的,我是社長楊宗明,今天來向新主任反映問題。不是我們愛鬧,確實是多次來反映問題,你們都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能不能給我們說一句準話,到底怎麼辦?」
牛清揚將馬老闆發的煙扔到一邊,換上一支萬寶路,道:「老彭,選調生的事怎麼安排?」
送走了村民,樂彬臉上笑容斂去,陰了下來。
王橋道:「我來報到前到省委組織部五處談了一次話,包處長讓我儘快回來報到,縣裡還沒有收到文件嗎?」
曹勇看見自己的副手倒在地上,被一群村民拳打腳踢,怒火衝天地從車上跳下來,挽起衣袖罵道:「他媽的,我這主任不當了,給我搶人。」一把手帶頭沖在前面,年輕機關幹部血氣上涌,向村民們衝去。
彭家振道:「這幾年分來的選調生都沒有帶職安排,他帶職安排,對其他選調生不公平。」
牛清德道:「礦產的根基還是在農村,對付那些下力棒就得惡,你不惡,他們就以為你好欺負,俗話說得好,三天不打那些下力棒就要上房揭瓦。」
第二天上午,縣委常委、組織部長牛清揚拿著建議名單來到縣委副書記華成耀辦公室。牛清揚道:「曹勇昨天在會場上昏倒,輕微腦出血,要住院治療,一時半會兒肯定無法工作,出院后也不適宜在城管委工作,建議安排到相對輕鬆的正科級崗位。副主任朱立福被打斷了三根肋骨,他再三要求調離城管委,態度堅決,我建議調整。」
樂彬想到外面吵鬧的村民就頭疼,點了點頭道:「那就改天,到時我跟彭部長聯繫。」他對下面坐著的中層幹部們道:「散會吧,辦公室同志到樓下接待村民,別在院子里吵吵鬧鬧。」
從縣政府開會回來的王正虎副主任聞訊來到樂彬辦公室,道:「太不像話,警察怎麼能夠一走了之?不抓幾個人,以後他們會得寸進尺。樂主任傷得重不重,是不是到醫院去看看?」
樂彬道:「我擔心年輕人頂不上去,如果弄出點事情來,還得我們來擦屁股。王主任,你考慮一下。」
早上,他打通家裡電話,這才向父親講了分配情況。
村民們情緒激動起來,光頭楊少兵等人開始罵人、拍打桌子。
陽和鎮黨委書記蔣大兵彙報道:「縣裡召開上半年農村工作會議,我和金鎮長都在開會,就派分管副鎮長程嶺躍帶隊協助,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如果我或者金鎮長在,或者聽我的建議提前與公安局聯繫,應該不會鬧得這麼大。」
陸軍站在餐館二樓窗口朝辦公室方向張望,看到部里小車開過來,便一陣小跑下樓,等候兩位部領導。牛清揚從小車裡出來后,他趕緊接過部長手裡的提包。
賓館大廳里站著一個專註打電話的女子。王橋從電梯出來之時,恰好看到女子極似呂琪的側臉。他彷彿被孫悟空的定身法定住,停下腳步,很不禮貌地盯著女孩。
陸軍將食指放在嘴唇上,道:「噓,小聲點,改天請你吃飯。我昨天喝得太多,要找地方休息一會兒。」
胡小靚道:「誰是王橋?」
王橋親熱道:「沙袋,在哪裡?」
牛清揚道:「老彭辛苦了,你後天把《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組織工作條例》貫徹傳達方案拿出來,讓部務會研究,這是我們部里今年的一個重頭戲。」放下電話后,他接著被打斷的話巷,繼續道:「老三,你如今是著名企業家、縣政協委員,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像鄉鎮土包子,動不動就打打殺殺。」
楊少兵大聲煽動道:「當官的罵髒話,罵我姐麻皮。」
曹勇憂心忡忡地說道:「垃圾場入場道路剛通了半月又被堵上。明天要是再堵一天,城裡老百姓絕對要造反。明天無論如何要把垃圾運到場裏面去。」
走出彭家振辦公室時,陸軍動起了腦筋:「王橋真倒霉,得罪了常務副部長,還和部長的親弟弟是仇人,同時得罪了組織部的部長和常務副部長,他在昌東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我絕對不能讓清揚部長知道我和王橋是好朋友,否則我也要跟著倒霉。」
華成耀道:「你把名單放在這裏,我先考慮一下。」他是今年初由巴州市委宣傳部調至昌東縣任縣委副書記,初來乍到,不熟悉昌東幹部,因此不急於表態。
陸軍從抽屜里拿出組織部半年工作草稿,聚精會神地按照彭家振的思路修改。
宮方平道:「趁著公安查案的時機,城管委趕緊組織力量,把城裡堆積的垃圾運到垃圾場。」
1998年底,昌東縣政府機構進行改革,城管委員會從縣建設委員會獨立出來。加上更早一些獨立的環保局和規劃局,職能強大的建委一分為四,變成了四個平起平坐的正科級單位。
彭家振收起桌上水杯,道:「把樂主任送到城管委,我的任務結束了,準備回部里,你們繼續開會。」
牛清揚慢慢道:「王橋是省委組織部選調生,丁部長為了他的事專門打過電話,希望我們能夠帶職安排。」
「省城的技術水平確實好一些,複查情況很不錯,省城畢竟是省城,和小地方不一樣。」王永德罕見地發了一句牢騷,「今天我到昌東,發現縣城衛生條件越來越糟糕了,垃圾一堆一堆到處都是,這些當官的搞什麼名堂!」
陸軍趕緊出門,從牛清揚處拿了文件來到彭家振辦公室,在門口聽到彭家振的說話聲:「清德,舊鄉小學那個王橋,現在做什麼?沒有其他事,就是核實一下。」
楊宗明道:「光是回復有個屁用,得解決實際問題。」
王橋搖了搖頭,道:「有過,沒有成功。」
程嶺躍知道這樣下去局面肯定失控,跳著雙腿在旁邊罵娘。
彭家振告誡道:「做人要正直誠懇,不要學你這個同學。」
陸軍輕手輕腳倒退幾步,回到辦公室磨蹭一會兒,再將文件送給彭家振。
雍符秀雙手叉腰,大聲道:「不管堆到哪裡我們都沒有意見,反正不準拉到我們這邊。」
樂彬道:「沒有事,被幾個瘋婆娘抓了幾爪。」
楊宗明眼睛往上看,道:「我們反映了很多次,給鎮上反映,給建委反映,給縣政府反映過,沒有人理睬。」
華成耀不急不躁地說道:「先確定一把手,副職放一放沒有關係。」
王橋父親和彭家振有矛盾,這在關係比較好的同學之間不算是秘密,此時讓彭家振提分配方案,陸軍估計王橋去向有點慘。
樂彬處於旋渦中心,被幾個婦女圍住。只聽得「撲哧、撲哧」一陣亂響,他的衣服被扯成布條,上半身裸|露在外,狼狽不堪。
楊宗明只是想給城管委施加壓力,並不想將事情搞得不可收拾,道:「樂主任講得還算耿直,我等會兒去跟大家說一說,我只是去說一說,如果他們不願意走,我也沒有辦法。」
分管副縣長宮方平接到電話以後,立刻向縣長彭克報告。縣政府辦通知縣公安局、縣城管委、縣衛生局、陽和鎮、縣政府辦等部門領導參加緊急會議。
這一句髒話捅了馬蜂窩,雍符秀是為人潑辣的農村女子,吵架無數,抓住這個漏洞,猛烈反擊道:「你是當幹部的,怎麼能罵人?你還老子,老個鎚子。」
三十多個村民已經堵在了公路上,用條石和自己的身體將垃圾車擋住。他們或蹲或坐,抽著煙,沉默地看著城管委和陽和鎮的幹部。
王橋道:「請問陸軍什麼時候回來?」
曹勇解釋道:「城管委垃圾車數量嚴重不足,運力只能保證清運當天產生的新鮮垃圾,老垃圾只能連夜突擊。我們準備今夜不睡覺,也要在明天把垃圾全部運出城。」
曹勇一臉沮喪,道:「斷了三根肋骨,鼻樑骨也斷了。」
樂彬見王正虎執意不肯接管環衛工作,只得作罷,準備讓新來的年輕副主任分管環衛工作。
陸軍吃驚道:「山南大學畢業怎麼會分到昌東,具體分到哪個部門?」
牛清揚用手指敲著桌子,發出「啪、啪」的聲音,道:「丁部長發了話,無論如何得考慮,老彭向來神機妙算,得想個辦法。」
牛清德做礦山生意,在昌東是由兩位兄長罩著,在社會上有一批親信,如今賺錢不少,羽翼漸豐,暗覺大哥、二哥在官場混了一輩子,習慣了夾著尾巴做人,官越當越大,膽子越來越小,很不爽快。自己大把賺錢,拚命享受,人生之得意莫過於此。
縣委書記吉之洲把樂彬叫到辦公室,進行了任前談話,交代給樂彬兩個任務,一是管好垃圾場,二是理順城管委工作。
在省委大院前坐到凌晨,王橋回到老味道的閣間。
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來看,楊宗明確實在群眾中有威信,他答應去說一說,應該問題不大。樂彬暗自鬆了一口氣,道:「那就拜託老楊,什麼事情都可以談,談一次不行還可以談第二次。」
樂彬道:「彭部長到了城管委,我這個新主人無論如何也得辦招待。」
楊明聞言反而誤會read.99csw.com了,道歉道:「對不起,當初我也是迫不得已。」
陸軍剛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又接到牛清揚電話:「到我辦公室再拿一份文件給彭部長。」
王正虎道:「聽說是省委組織部今年的選調生,山南大學剛剛畢業的,很優秀。」
下午,牛清揚再次來到華成耀辦公室。
陸軍額頭上不停冒出汗水,頻頻點頭。這時腰間傳呼響起,他抽空看了留言:「晚上幾個同學聚聚,有空嗎?王橋」。
光頭楊少兵又道:「我們天天聞臭氣,是受害者。上一次公安把楊少平抓到派出所,關了七天,天天吃豬食。」
邱洪見城管委朱立福副主任被打倒在地上,拉著社長楊宗明就朝人群中擠。
看到這個場景,彭家振不禁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自得:「不知道王橋通過什麼渠道抱到丁部長大腿,就算抱了丁部長大腿,想要在昌東翻身也是做夢。他到城管委這個火藥桶里,說不定就被炸得粉身碎骨。」
趙勁盯著楊宗明看了幾秒鐘,道:「你以為法當真不能責眾?那是老皇曆了。只要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一樣可以拘你。只是,樂主任的意思是你們今天的行為確實是情有可原,他建議不予追究。」
村民們有男有女,老年人和中年人各佔一半。社長楊宗明在人群中不吭聲,暗自打量新來的城管委主任。
建委和城管委分家之時,邵林森一心想留在建委,被踢到城管委以後,他窩了一肚子氣,半年多時間都沒有調整過來。從建委分家以來積累起來的火氣控制不住地涌了上來,指著楊金秀道:「你再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巴。」
谷麗道:「來了,我剛剛送給老大,他看文件時臉色嚴肅,眉頭緊鎖,據我觀察,凡是他眉頭緊鎖時就有人要倒霉。」
一個光頭年輕人吼道:「憑什麼城裡人把垃圾堆在我們這裏。我們這裏以前空氣這麼好,現在臭得很,我們要搬家。」光頭年輕人叫楊少兵,人瘦火氣旺,吼叫時脖子青筋暴露。
一個機靈的小夥子將身上衣服脫下來,遞給樂彬。樂彬穿上小夥子脫下來的T恤,用毛巾擦掉臉上的血污,道:「算了,法不責眾。真為這事拘了人,我以後在陽和鎮就更不好做工作,這個啞巴虧吃定了。但是你還是要把帶頭的社長叫過來教育一下,免得以後他們無所顧忌。你教育過後,我再說幾句好話。」
鼻血長流的邵林森趁著混亂溜了出來,站在外面叫道:「報警,快點報警。」
彭家振將準備送行的樂彬攔住,道:「我們兩人是多年朋友,何必拘禮,你還是集中精力處理眼前這一攤子事情。」
他這一番話把陽和鎮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又讓人抓不到把柄。
雍符秀立刻站了起來,道:「我們不能上當,這幾個月我們跑了多少空路?每回都說得好好的,你們這些當官的撒尿就變。你當大主任的寫個條子,答應我們去體檢。」
他用手朝空中猛扇了幾下,道:「如今晏琳有什麼想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的前程。三年時間,我一定要驕傲地回到山南省,決不能輸給晏琳。誰笑到最後,誰才是勝利者。」
長安車正在發動,有人喊道:「朱主任沒有過來。」又有人驚呼:「朱主任在地上,被圍著打。」
最先來的是初戀情人楊明。
陸軍又喜又憂,喜的是牛清揚和彭家振沒有把自己和王橋聯繫起來,憂的是王橋顯然又會受到一次打擊。
「胡說八道,礦產的根基在政府機關,在於相關證照你根本辦不下來,所以要尊重鎮政府,把關係搞好,值得。」牛清揚又苦口婆心道,「我給你說的話都是金玉良言,不要當耳旁風。有幾個錢就由著性子胡來,完全是一副暴發戶嘴臉。你都四十來歲的年齡,專門找些十八九的小女娃,我都替你寒磣。」
王橋「嗯」了一聲,問道:「媽到醫院的檢查結果出來沒有?」
婦女們朝著曹勇背影不停吐痰,發出「呸、呸」聲,滿臉鄙視。
邱洪扶起躺在地上的朱立福,道:「朱主任,聽得到我說話嗎?」朱立福滿臉是血,雙眼緊閉。邱洪想起在農村學到的急救措施,猛按朱立福的人中。不一會兒,朱立福緩緩睜開眼,道:「不行了,頭昏得很。」
牛清德敷衍道:「行了行了,我聽大哥、二哥的,努力當一個好人,不和社會上的人混,不再給牛家傳宗接代。」說到這裏,他想起在昌東飯店見到的王橋,又惡狠狠道:「今天我在昌東飯店見到了王橋,就是在山南碧雲間和我打架那一個,我一定想辦法弄他一次,然後就改邪歸正。」
邵林森以前在建委工作時長期受到老闆們的恭維,哪裡受過這種窩囊氣。當雍符秀用力又拍了一次桌子以後,他忍不住也用力拍桌子,罵道:
王橋要到縣委組織部報到,便給陸軍打了傳呼。他坐在街邊小花園的石板凳上,看著街邊風景,等著陸軍回電。十來分鐘后,陸軍回了電話。
谷麗低聲道:「我就是在你面前說說,你不會出賣我吧?」
牛清揚又道:「朱立福短期不能上班,而且他堅決要求調離城管委,是不是這次常委會一併考慮?」
垃圾場投入使用以來,周邊村民以「臭味重、蒼蠅多」為主要理由,提出「要搬遷、要體檢」兩大要求,三天兩頭封堵垃圾場入場公路。半月前村民封堵了公路,公安拘留了兩位村民,這才通車。
陽和鎮程嶺躍副鎮長接到通知,帶著鎮幹部來幫助做工作。
牛清德瞪大眼道:「王橋這個狗日的居然成為選調生?省委組織部瞎了眼。大哥,王橋和我結過死仇,你要想辦法把他壓住,他若翻身掌了權,我的日子不好過。」
「你會拍桌子,老子也會。」
行人經過時無不掩鼻快走。
陽和垃圾場修在兩個山頭之間,進場道路兩側都是山坡,村民們堵住公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曹勇道:「我們儘力而為。」
胡小靚道:「你看著我做什麼,我的妝沒有化好?」
王橋禮貌地問道:「同志,請問陸軍在嗎?」
王橋和楊明的戀情屬於初戀時不懂愛情的愛情,剛開始就結束。初分手時王橋覺得五雷轟頂、天昏地暗,經過數年沉澱,他完全能夠心平氣和地面對這一段感情。
樂彬能看到十幾個同時張開的嘴巴,耳中一片嘈雜。他攤著雙手,無奈地道:「你們一起說話,我聽不清楚,如果想解決問題就一個一個說,好不好?」
彭家振走到辦公室門口,安排道:「你到老肥腸安排一個小雅間,我們兩人陪牛部長嘗嘗肥腸魚,牛部長說了好幾次,只有今天稍微空閑一點。」
院子里站著二十來個村民,怒火衝天地與城管委辦公室的同志論理。
昌東縣垃圾處理場位於陽和鎮。陽和鎮距離縣城有十來公里,整個轄區都在相對高度約兩百多米的巴岳山余脈上。縣建設投資總公司採取了修建水庫的辦法,在兩個山坡的溝底修了一條大壩,這就是縣城第一座垃圾處理場——陽和垃圾處理場。垃圾處理場耗資六百余萬元,於1998年7月正式投入使用。
眾村民皆沉默,幾個男人不停抽煙,房間很快變得煙霧繚繞。
陸軍在馬老闆面前既有顧客是上帝的感覺,更有縣委組織部幹部的優越感,道:「部長能到你這個店來,是看得起你。部長喜歡來吃,傳出來你的生意都要好得多,你懂得起不?」
谷麗依然簡潔地答道:「不知道。」等到來人離開以後,她給陸軍打了電話,道:「來了一個人找你,長得又高又帥,已經走了。」
雍符秀道:「你這是騙鬼,哄小娃兒,你們不答應搬走垃圾場,今天我們就不走。」
王橋道: 「我給陸軍打過傳呼,他沒有回。」
撕打之時,陽和鎮的十來位機關幹部站在一旁,喊住相熟的村民勸解。村民火氣越燒越旺,鎮幹部根本勸不了。山坡上居住的村民居高臨下將情況看得清楚,不斷有村民向垃圾場跑過來,程嶺躍急急忙忙朝垃圾場管理房跑,準備給村支書楊宗奎打電話。
吃完飯,牛清德纏著大哥道:「你一定要壓著那個王橋,他以前在舊鄉時,我挺照顧他。他恩將仇報,一心要和我過不去。這人是魏延式頭上長反骨的人,以後他掌了權,絕對會把牛家趕盡殺絕。」他不停地歪曲事實,想讓大哥把王橋打入另冊。
王橋道:「我是省委組織部選調生,具體哪個部門還不清楚,明天準備到組織部報到,到時我來找你。」
宮方平道:「不是儘力,是必須。」
送客人離開以後,牛清德盯著胡小靚不轉眼。
五點四十分,王橋提前來到老肥腸火鍋魚館,點了菜,等待幾位老同學。
委里工作一團亂麻,一位副主任年齡偏大,遇事滑不溜秋,不敢硬碰硬。另一位新來的副主任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純粹是花瓶,這讓一貫作風硬朗的樂彬愁眉苦臉。
長了一張國字臉的宮方平端坐在桌前,臉板得像塊冰,問道:「朱立福傷勢怎麼樣?」
與六年前相比,楊明由情竇初開的少女變成了略顯豐腴的少婦,她打量著數年未見的初戀情人王橋,下意識用手梳了梳亂蓬蓬的頭髮,問九_九_藏_書道:「聽說你分回昌東了,讀了山大怎麼回昌東這個小縣城?」
胡小靚沒有生氣,呵呵笑道:「原來你吃醋了。」
在以前,王橋和楊明是一個層次的,經過江湖歷練和大學四年培養,王橋眼界大開,志向高遠,並未覺得組織部辦公室主任很了不起。他換了個話題:「你小孩滿歲了?」
朱立福面露難色:「村民提出的幾條意見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滿足,滿足不了要求,明天肯定進不了場。」
牛清揚見三弟鬆了口,道:「既然分到昌東縣,個人總得服從組織安排嘛。」
昌東縣城確實如王永德所言,大街小巷裡堆滿垃圾。
楊宗明在五樹社威信頗高,幾個粗漢子痛打了「當官的」,又聽到「快滾」的罵聲,明白楊宗明的意思,於是在混亂中作鳥獸散,沿著小道迅速消失在山坡上。
看到女孩正面,王橋有幾分失望。女孩子側面與呂琪有五六分相似,正面相似度差了許多,但笑起來又有幾分神似。
村民楊秀金向來和雍符秀形影不離,雍符秀開了腔,她幫腔道:「你們這些當官的硬是想把我們整死,不解決問題,我們就是不走。」
馬老闆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道:「要得,要得。一定弄巴適,讓部長吃舒服。」他在安排菜品時,笑臉收了起來,朝著陸軍撇了好幾下嘴巴,小聲道:「這小子拍馬屁,部長也是人,未必多長一個嘴巴,有什麼了不起。」
聽到彭家振這一句話,陸軍敏銳地意識到彭家振確實對王橋印象非常深刻,而且不是好印象。他在組織部工作數年,由單純的學生變成了胸有城府的青年幹部,沒有多嘴,拿著文件平靜地離開了彭家振辦公室。
一個潑辣的女村民情緒激動地說道:「城裡人是人,我們村民就不是人?我們祖祖輩輩住在這裏,沒有惹誰招誰,你們憑啥子把垃圾堆到我們這裏?」這個女村民名叫雍符秀,她家位於山溝風口處,山風吹來總能聞到臭味,因此堵路時最為積極。
樂彬對基層工作經驗豐富,立刻意識到看似簡單且有人情味的體檢蘊藏著巨大風險,不接這個話茬,按著自己的思路道:「解決問題總得有個過程,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今天先發蒼蠅葯,每一家都有,做不到,我樂字倒起寫。其他的事情要給我一個調查了解的時間。」
牛清德惡狠狠道:「吃個鎚子醋,老子遲早要弄死他。」
派出所距離城管委不遠,幾個警察很快就來到打架現場,將氣喘吁吁的兩群人分開。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
吃過麵條,在附近走了一圈,路邊有幾大堆垃圾,臭不可聞,蒼蠅四處亂飛。王橋想起父親所說的話,心道:「爸說得還是有幾分道理,垃圾都管不好,如何能管好一座縣城?」
楊宗明非常冷靜地伸出雙手,道:「我是社長,是帶頭的,如果要拘留,就先拘留我。公安局派出了很多人到村裡來問話,我在這裏明確告訴你們,今天來反映情況的人都打了架,有本事你把我們全部抓起來。」
城管委處於規劃、建設、管理的末端,管理縣城內的路燈、綠化、環衛、廣告和公園,全委有行政編製18人,事業編製126人。朱立福以前是建委黨組成員、紀檢組長,分家后出任城管委副主任。曹勇以前是環保局黨組書記,分家后調任城管委黨組書記、主任。
楊宗明道:「其他事情等個十來天再談,蒼蠅葯和除臭藥硬是要多打點,大家受不了的時候,還是會來的。」
村民們和站在門口的幹部抓扯起來。
城管委沒有當家人,鬧起來沒有什麼意思,村民們便散了。在臨走時,村民們發了話,新領導上任時,他們還要來。
坐了一個多小時,他發現省委辦公廳外面的蚊子和貧民社區的蚊子一樣兇猛,沒有因為位於省委辦公廳而沾上高貴之氣,鑽在肉上,皮膚很快就起一個大紅包。
牛清揚道:「你別再說了,組織部門的人事安排你不準插手。這是我給家裡兄弟定的規矩,誰都不能破。」
會議室內除了村民外,城管委工作人員一個都沒有進來,有三四個機關幹部無精打采地站在外圍。
昌東縣城在7月的十年平均溫度在三十五度左右,今年氣溫高得離奇,接連幾天最高溫度都超過了四十度。在高溫作用下,沒有來得及清運出城的垃圾迅速發酵,縣城各處都能聞到垃圾的腐臭味道。
彭家振道:「改天吧,樂主任還得應付陽和鎮的村民。」
朱立福見山上陸續還有村民過來,心裏發虛,建議道:「曹主任,是不是給縣裡報告,派點警察過來?看這個架勢肯定要打起來。」
六點半時,楊紅兵從巴州開車過來,進屋就道:「陸軍怎麼還沒有來?」
彭家振一邊說著昨天與巴州組織部王科長喝酒的事,一邊隨手翻著文件,他的目光停在那份選調生的文件之上,自言自語道:「奇了怪,王橋居然成了選調生?」
谷麗父親是縣裡老領導,她從小就是叔叔伯伯眼裡的小公主,因此作為辦公室副主任,經常指使正主任陸軍做事,說話亦無大無小。
牛清揚正在家裡和三弟牛清德喝酒,朝牛清德做了一個低聲的手勢,問道:「王科長情緒怎麼樣,不要小看了這些科長們,他們處於要害部門,都是手握實權的人物。」
拿著文件沉思良久,陸軍才將文件送給副部長彭家振。
王橋從老味道土菜館拿到不少分紅,腰包比普通大學生要充實得多。為了到組織部報到時有好狀態,他奢侈了一回,住進了條件比較好的昌東飯店。
酒足飯飽,彭家振將巴州組織部王科長送回巴州,親自送到家門口,送上昌東茶和酒等土特產。事情辦完以後,彭家振給一把手牛清揚打電話彙報道:「牛部長,我把王科長送到了家門口,順利完成任務。」
他趕緊將傳呼掛回腰間。
辦公室副主任谷麗用手扇著鼻子,道:「你隔我遠點,嘴巴好臭。」
華成耀已經思考成熟,道:「經過綜合考慮,反覆比較。我個人覺得最合適的人選是樂彬,等會兒給吉書記做一個彙報,爭取明天上會。」
楊宗明道:「垃圾場開場有大半年時間,我們住在附近的人天天聞臭氣,很多人都得了病,我們要求做一次全面體檢,這個要求不高吧?」
軍人出身的曹勇態度堅決道:「明天組織執法人員,強行進場。」朱立福道:「強行進場要提前向宮縣長彙報,免得出差錯。」
牛清永道:「大哥說得對,老三真不能得意忘形。沾幾個女人問題不太大,只要不被你媳婦抓現形,我覺得更關鍵是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們出了事,你還得給他們背黑鍋。」
說這話時,她心裏隱隱開始後悔,如果當年有跟隨王橋共渡難關的勇氣,如果當年不為了現實利益去找現在的老公,生活應該幸福十倍。看著眼前英氣逼人的前男友,對比著一天打牌喝酒的老公,越想越後悔。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葯,前男友成為展翅高飛的雄鷹,自己還在地上如螞蟻般奔忙,兩人再也沒有機會重新走在一起。
話雖然如此說,牛清揚還是將兄弟的話記在心中。
陸軍道:「原本想睡一覺,哪裡睡得著,還是覺得在辦公室坐著更踏實。」
彭家振一本正經道:「選調生是從大學選出來的後備力量,放到最基層去鍛煉才能培養出真正的人才。」
宮方平聽到明天才能將城裡積累的垃圾處理乾淨,不禁火起,道:「為什麼要等到明天才能處理乾淨?必須在今天之內把城裡垃圾全部拉走,垃圾圍城,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楊宗明也不願意在城管委打架,用身體護著樂彬,將幾個婦女喊住,道:「他是新主任,垃圾場關他屁事,狗日的誰要動手?」
曹勇原本以為工作人員進場后,村民自然會被嚇退,沒有料到會真的打起來。眼見著一場混戰開始,他畢竟是打過仗的人,最先冷靜下來,在一旁高呼:「城管委的人,全部退出來,在車邊集合。」
痩高個村民道:「我是五樹社社長,楊宗明。」
楊宗明不想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用力將幾個粗漢子推開,道:「不準打了,都給我滾,快滾,快點滾。」
彭家振牢牢記住了王橋父親王永德對自己不好的地方,將王永德對自己友好之處忘得一乾二淨。還有另一層原因,他擔心王橋發達以後算舊賬,因此千方百計想將羽翼未豐的王橋踩在腳下,不讓其發展。
牛清揚邊走邊說:「我最不愛吃賓館的飯菜,不管是昌東的、巴州的還是山南的,不管是三星、四星還是五星,都是一個味道。每回到賓館吃了飯,回家還要下碗面。上次到歐洲學習,天天就想吃肥腸火鍋魚。」
王橋在城裡閑逛,來到曾經與中師同學經常來的熟悉小麵館。數年時間過去,小麵館面目依然。老闆一眼就認出當年曾經經常光顧麵館的小夥子,熱情地打招呼,詢問畢業后的去向。
火鍋魚館子掛著「十年老店、童叟無欺」的對聯,陸軍介紹道:「這家火鍋魚開了好幾年,味道一直沒變。」他原本想多介紹兩句,猛然間想起彭家振與https://read.99csw.com王橋過節的起始點就是從老肥腸開始,便沒有深說這個話題。
楊宗明不依不饒道:「樂主任是想把事情拖過去,我們這麼多人跑到城裡來一趟不容易,來回車費都幾十塊,還把家裡的事擱到了一邊,你不能幾句話就把我們打發了。不能體檢,就把垃圾場搬走,或者讓願意搬家的村民搬家。」
陸軍不由得感慨道:「王橋真是運氣背到姥姥家,你分到任何縣都沒有問題,偏偏分回了昌東縣。」
前一次堵場有村民被拘留,村民與城管委有了積怨,不願意聽曹勇講政策。一位中年婦女在人群中吐了一口痰,落到曹勇腿上。
樂彬走到辦公室主任房間。辦公室主任邵林森正在低頭看報紙,聽到腳步聲,將桌前的稿紙拉到面前,假裝寫文章。
幸好中師同學劉紅及時出現,消除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曹勇、朱立福和程嶺躍朝遠處走去,圍在一起商量對策。
中年人道:「幹部任命是縣委的事,我可不敢說,但是肯定很快就要到位。」
朱立福問:「你是誰?」
王橋坐在省委辦公樓前面小廣場的長木椅上,想象著晏琳在大樓里辦公的模樣,百味雜陳,湧上人生如戲的荒誕感。
牛清揚是縣委常委、組織部部長,在白天就知道王橋分到昌東之事,他知道二弟膽大妄為,真有可能去弄王橋,臉色嚴肅起來:「王橋是省委組織部選調生,丁部長特意打電話叮囑我們要關照。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無業游民,你打一頓就算。現在要任命為副職領導,是有身份的人,你千萬不要瞎搞,搞出事你收不了場。」
陸軍離開辦公室不久,王橋來到縣委組織部。組織部辦公室只有一個女同志在填報表,另一張辦公桌上放著貼有陸軍照片的座牌。
山南大學四年時間讓王橋胸懷大志。他此時在心理上與楊明相隔很遠,不可能在楊明面前談起自己的理想和奮鬥,因為那樣會很滑稽。
王橋在房間里休息一會兒,就到街上找飯館吃飯。
縣委組織部辦公室主任陸軍為了陪好巴州組織部王科長,喝了不少酒,早上到辦公室仍然帶著酒味。
王橋道:「中午有事沒有,我們兄弟倆撮一頓?」
在窗前站了幾分鐘,村民吵鬧聲音越來越大。
宮方平給曹勇留了一點面子,沒有繼續批評,道:「縣衛生局盡一切力量醫治,調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葯,一定不要留下殘疾。縣公安局立案偵查,抽調人員進現場。」
邵林森道:「村民又凶又惡,根本不聽勸,我們還是報警吧。」
邱主任叫邱洪,畢業於山南財經大學,是1996年選調生。他懷著雄心壯志來到最基層,三年多時間下來,滿腔熱血被澆滅一半。他現在是陽和鎮政府黨政辦副主任,實際是萬金油角色,什麼事都做,什麼事都不能負責。他抬頭看著越來越多的村民從山坡往下跑,無可奈何地搖起頭。
曹勇擠進人群,蹲下來看了看情況,回頭吼道:「來兩個人,扶朱主任上車,趕緊把朱主任送到醫院。」
陸軍道:「收到文件了,縣裡今年只有一個選調生,如何安排還沒有最後定下來,你最好改天再來。」
王正虎道:「直接到城裡來當城管委副主任,肯定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厚。」
一口痰不傷人可是噁心人,曹勇是軍人出身,性格耿直,氣得臉青面黑,胸口劇烈起伏,道:「大家有話好好說,有什麼問題解決什麼問題,誰吐痰,給我站出來。」
一個小時以後,陸軍回到組織部。谷麗道:「你怎麼回來了?說好要偷懶。」
楊宗明道:「今天來的都是斑竹村五樹社的人。我們要求不高,垃圾場臭得要死,每天吃飯蒼蠅把桌子爬滿了,我一張桌子蒼蠅有幾百個。把問題解決了,我們就不來找你們。」
半個小時后,從垃圾場回來的曹勇走進縣政府會議室。
樂彬沉下臉來,道:「他們是來談事情,反映問題,又不是來打架。你讓他們全部到會議室,不要影響辦公秩序。」
王橋此時壓根不知道自己即將到城管委上任,在巴州飯店閑著無事,邀約幾位關係走得近的老同學聚會。聚會時間定在晚上六點半,地點選在老肥腸火鍋魚館。
楊明道:「女同學生小孩都早,我算是晚的,同學中最大的小孩都讀小學了。你有女朋友了嗎?」
上班以後,組織部辦公室副主任谷麗送來幾份文件,其中就有選調生的那份文件。他琢磨著三弟提到過的彭家振,提筆寫道:「請家振部長提出方案。牛清揚。」
陸軍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出去了。你這麼快就來報到?」
陸軍接到電話以後,暗自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得這樣對待老同學不太地道,正要打電話時,王橋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胡小靚原本對王橋並不在意,見牛清德氣憤的模樣,反而對王橋生出些好奇。
樂彬不願意第一天到城管委就批評人,心平氣和地說道:「你去把群眾叫到辦公室來,有什麼問題就談什麼問題。」
曹勇道:「城管委是新成立單位,是後娘養的,必須得做幾件有模有樣的事情。事事都要向縣領導彙報,每次都靠公安,城管委永遠沒有地位,必然會被建委幾爺子看扁。我是依照職責行事,出了事情由我負責。」
一個蹲在地上的高個子中年村民慢慢站起來,道:「事情沒有談攏,你們最好不要進去,出了事情大家都不好」
程嶺躍得到過蔣大兵書記的叮囑,道:「鎮里幹部主要做勸解工作,我們如果強制進場,以後不好開展工作。做農村工作得有人唱白臉,還得有人唱紅臉。」
那位脫T恤給樂彬穿的年輕人小林又拿了幾個創可貼進來,交給了樂彬。
女孩子打完電話,扭頭看了王橋一眼。高傲地昂著頭,朝茶舍走去。走了幾步,回頭見年輕英俊的男子還在盯著自己,覺得自己很有魅力,有幾分高興,朝著王橋淺淺一笑。
牛清揚「哼」了一聲。
曹勇大聲地解釋政策,勸說村民不要堵路。他的聲音被一片吵鬧聲淹沒,沒有任何效果。
陽和垃圾處理場非常簡陋,實質上是一個垃圾堆放場。垃圾車從七八十米的坡頂往溝底傾倒垃圾。固體垃圾被擋在大壩內,垃圾產生的滲漏液通過七八公里的水泥管,利用高差直接排入城區污水處理場。
宮方平道:「那就沒有其他辦法?」
王橋道:「我一直覺得昌東縣城衛生還不錯,爸的說法是不是有點誇張?」
曹勇臉色鐵青,低著頭。
帶隊的派出所所長趙勁與樂彬相熟,將樂彬單獨叫到辦公室,道:「樂主任,你給高局長打個電話,通報個情況。居然敢動手,以為我不敢拘人?」
曹勇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幾個婦女站了出來,她們站成一排,一齊吸氣,準備再吐向曹勇。這些婦女長年勞作,身體強壯,作風彪悍,別說吐痰,就算和男人打架都不怕。
樂彬立即道:「我馬上安排人消毒打葯,斑竹村靠著垃圾場的農家每一家都要發放蒼蠅葯,今天下午就去落實,絕不放空話。」
東城區新地標是山南日報社新大樓。新大樓有十九層,裝有大面積玻璃幕牆,高檔時尚。
陸軍喝了一口濃茶,道:「今年選調生的文件來了沒有?」
有人附和,雍符秀嚷得更起勁,道:「你們答應過天天打葯,根本沒有天天打,有時候好幾天都沒有打。」
樂彬走到門口,沉著臉,口氣嚴厲地說道:「邵林森,拿筆記本過來,找個人給鄉親們倒水。」
谷麗道:「就你假正經。」
部門一把手上任,按昌東慣例由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送到單位。樂彬在組織部副部長彭家振陪同下前往城管委,透過車窗玻璃,注意到街邊有不少垃圾堆。他家住昌東縣城內,經常能見到這些垃圾堆,當時沒有過多關注。從今天起他就是城管委的一把手,再看到這些垃圾覺得格外刺眼,甚至有觸目驚心之感。
楊明道:「陸軍是組織部辦公室主任,消息靈通得很,等會可以問他。他在組織部混得比較好,到哪裡都吃得開。」
牛清德笑嘻嘻地說道:「大哥,我認為趁著身體還雄得起,就得享受,要不然賺這麼多錢有屁用?」
執法人員圍了過去,將村民朝外面拖拉。拉拉扯扯中,雙方身體不可避免地開始接觸,又演變成推搡。一個婦女鼻子被弄出血,罵罵咧咧地朝家裡跑。
樂彬半晌沒有說話,嘆息一聲,道:「屋漏偏遇連夜雨,分一個沒有經驗的學生來,你讓我怎麼用他?王主任,我覺得分工得調整一下。」
「沙袋,你沒有在辦公室嗎?」王橋在電話里依然和從前一樣叫著陸軍的綽號。
宮方平道:「蔣書記講的這個辦法好,曹主任可以採用。不管用什麼方法,明天早上,我希望大街上乾乾淨淨。今天的會就這樣,大家趕緊去忙。」
曹勇道:「垃圾總得有個地方堆,你們說是不是?」
楊金秀跟著罵道:「你還老子,老個麻皮,全家都老個麻皮。」昌東農村婦女極為強桿,在田間地頭開玩笑敢把男人的褲子脫下來,罵點帶生殖器的髒話更是小菜一碟。
谷麗打量王橋兩眼,想起陸軍的叮囑,簡短道:「不在。九_九_藏_書」說完,低頭繼續做報表。
宮方平忍不住責怪道:「曹主任,你是打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軍人,戰略戰術應該比較強。這一次城管委進場沒有和村民座談,沒有和公安人員聯繫,沒有安排人錄像和照相,我看朱立福是白挨打了。」
楊明道:「你留在城裡還是分到鄉鎮?」
馬老闆拿了包好煙,殷勤地散煙。他雖然反感陸軍拍馬屁,可是真正見了縣領導就不由得也拍起馬屁。服務員將紅通通的肥腸火鍋魚端上桌,馬老闆退了出去。
陽和垃圾場是個火藥桶,已經「炸」得城管委一正一副兩個主任住進了醫院,把王橋安排到城管委任副主任給了巴州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丁原很大的面子,同時又將一個爛攤子丟給剛參加工作的王橋。
樂彬與曹勇經歷相似,也是軍人出身,他在混亂中保持著理智,大喊道:「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
曹勇見朱立福跟一個村民說個不停,不耐煩地對執法人員道:「你們愣著做什麼?把堵路的人拉開。」
曹勇以副團長職務從部隊轉業之後當了多年領導,資格老,級別高,他聽到陽和鎮書記蔣大兵夾槍帶棒的話,禁不住怒火中燒,只是城管委捅了婁子,作為一把手他必須承擔責任。一股無名火只能死死地憋在肚子里。他起身時,頭腦一陣昏眩,癱倒在地。
樂彬捂著臉一陣牙疼,道:「城管委的工作要真刀真槍地干,沒有工作經驗的年輕副主任,再優秀有個屁用,不知道組織部門是怎樣考慮的。」
早上天剛麻麻亮,曹勇主任和朱立福副主任帶著城管委執法人員和工作人員前往陽和垃圾處理場。
城管委雖然在體制內權柄不重,但是管著城市裡的大事小事婆媽事,時刻影響市民生活。從這個角度來說,城管委一把手人選相當關鍵,一把手選得不好,會給縣委縣政府惹很多麻煩。
曹勇擔任環保局黨組書記時,曾經在一次環保檢查和蔣大兵結了些怨氣。聽到曹勇與宮方平爭執起來,蔣大兵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環衛所運力有限,可以到外面租貨車裝垃圾,曹主任不要捨不得錢,花點小錢,解決大問題。」
樂彬當了十來年一把手,遇到過大大小小不少群體性|事件,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對著門外大聲道:「邵主任,邵林森,別站在外面,給老鄉們倒水,再拿包煙。」
宮方平道:「公安這邊有線索沒有?」
王橋默默地看著透露著威嚴的並不高大的辦公樓。這幢樓外裝簡潔,甚至到了簡單的程度,但是它天然地擁有特殊氣場,讓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陸軍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到部長辦公室把簽好字的文件拿了出來。他找到那份關於選調生的文件,看完簽字,暗覺不妙。
樂彬知道眼前的痩高個是關鍵人物,道:「我叫樂彬,才調到城管委,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跟我說。我能夠解決的一定解決,我辦不到的立刻向縣政府做好彙報,行不行?」
距山南日報社新大樓約四百米處就是省委辦公大樓。
滿臉皺紋的楊宗明接過香煙,道:「你們別瞎吵吵,聽新來的主任說。」
人高馬大的邱寧勇慢條斯理地說道:「立案沒有問題,這個案子涉及一個社的村民,比較複雜,村民不支持,沒有任何證據,很難。」
樂彬道:「年輕,有多年輕?」
朱立福道:「怎麼沒有人理睬?我就給你們回復過。」
陸軍推脫道:「真不太巧,中午有約,改天我請你吃飯。」
「發葯,馬上就發,另外讓垃圾場多灑點除臭的。」樂彬把談話中心固定在如何消滅蒼蠅和減少臭味上面,不理睬體檢和搬遷的提議。
邵林森磨磨蹭蹭地到辦公室拿了兩包煙,擠進人群。樂彬瞪了他一眼。抓過香煙,轉過頭來,滿面笑容地給男性村民散煙。
楊宗明說話以後,村民們逐漸安靜下來。
樂彬道:「我馬上安排下去,希望楊社長和大家也能監督。」
光頭楊少華高聲道:「我想問大主任一個事,500米臭,505米就不臭了嗎?」光頭家恰好在搬遷線500米以外,只多5米,因此最不服氣,凡是村民與垃圾場起衝突,他肯定會參加,而且總是煽風點火,唯恐事情搞不大。事情搞得越大,搬遷就越有可能實現。
彭家振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小陸,你是中師畢業的,認識王橋嗎?」
光頭村民楊少兵振臂大呼道:「城管委騙鬼,每次都哄我們老百姓。不搬垃圾場,我們就要搬家。」
楊宗明回到辦公室,與村民們聚在一起小聲商量。幾分鐘后,楊宗明帶著村民走出會議室。
邵林森伸出的手指成為打鬥的導火索,楊少兵上去抓住了邵林森手掌。
還有一件更頭痛的事情,昨天晚上回家后,他猛然間想起王橋曾經聊起痛打過舊鄉牛清德的事情,驚出了他一頭冷汗,翻來覆去不能入眠。
彭家振道:「牛部長放心,他喝得很高興。」
陸軍朝門外看了一眼,噓了一聲,道:「這種話少說兩句。」
聊了幾句,老闆過去招呼新客人。於是王橋安安靜靜地吃面,回憶起青澀的少年歲月。那段時間實質上與現在只相隔數年,他卻感覺恍如隔世。
邵林森原本站在外面袖手旁觀,被新主任點到頭上,慢條斯理地到辦公室拿了筆記本,來到人群后,道:「讓一讓,你們不讓我怎麼記筆記?」
曹勇給村民們講起道理:「各位老鄉,你們想一想,七月天是什麼溫度,垃圾堆到城裡面要不要得?」
為了隱藏與王橋的同學關係,他決定暫時迴避王橋,對谷麗道:「我要到黨校去看一看培訓班的情況,如果有人找,就說我上午不回來,下午也不回來。」
曹勇火氣升起便壓不下來,也不管程嶺躍態度消極,道:「程鎮長繼續做好勸解工作。朱主任組織隊員,把堵路的人全部拖出去。」
城管委工作人員紛紛朝公路邊的長安車退去。
陸軍開玩笑道:「說不定,完全有可能出賣。」
縣委書記吉之洲早就有心調整城管委主要領導,曹勇腦出血以後,立刻責成組織部儘快挑選適合在城管委工作的正科級幹部。
牛清揚道:「我有一個備選名單,華書記看一看。明天恰好要開常委會研究人事問題,可以增加城管委主任的內容。」
牛清德哼了一聲:「你和王橋眉來眼去做什麼?不要以為我沒有看見,我瞧得清清楚楚。」
人生充滿了戲劇性,平時隱沒在單調和乏味的生活之中,每當面臨選擇時戲劇元素便急不可待地迸了出來,有人失望,有人志滿意得。
王橋沒有想到陸軍是刻意躲著自己,在賓館睡了午覺以後,閑來無事,又到縣城裡閑逛。走過老電影院,見到一大群村民模樣的人圍在一個大門前,情緒激動地爭吵。
馬老闆滿臉堆笑道:「我這家店是老店,什麼時候都不搞假冒偽劣。」
城管委曹勇主任、朱立福副主任、環衛所所長喬勇、副所長姜大戰在街上巡視,每經過一個垃圾堆,就能見到無數綠頭蒼蠅轟然而起,能聞到垃圾腐爛變質的酸臭味。
他好奇地朝里瞧了瞧,一幢三層樓房門前掛著「昌東縣城市管理委員會」的牌子。
牛清揚同意了這個方案,叮囑道:「這事涉及上級領導,出了這個門就不能說,組工幹部嘴裏要有把鎖。」
王永德道:「聽大妹說你因為沒有留在省委辦公廳情緒很低沉,其實完全不必要,用時髦的詞來說就是矯情,我站了一輩子講台,鑽了一輩子山溝溝,你的條件比起我當年好得太多,比起那些未讀大學的同學也好得太多,還有什麼不滿足!你現在最應該思考的事情是如何把工作做好,做好工作才是你的本分。」
無奈之下,王橋提著行李來到以前曾經住過的縣委招待所,到了門口才發現縣委招待所變成了昌東飯店。以前的低矮樓房變成了一幢八層大樓。大樓正門上有閃閃發光的「昌東飯店」招牌,招牌旁邊有三顆星星的標誌。
雍符秀又當急先鋒,氣勢洶洶道:「你就是新主任?我們的問題怎麼解決?」她不等樂彬回答,昂著脖子道,「你不解決,我們就住在這裏。」
王正虎道:「我開會時遇到組織部的曲文華,他說要調一名年輕的副主任過來。」
王正虎對分工敏感得很,忙道:「我建議就讓新來的年輕主任接管朱主任分管的事,他是選調生,屬於第三梯隊,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
朱立福升起一絲希望,道:「你是社長,能不能把村民招呼一下,有什麼事情好好談,不要動輒堵路。」
在一把手的堅持下,朱立福將城管委工作人員召集在一起。城管委來了三十多名工作人員,以監察大隊隊員為主。等人聚攏以後,朱立福道:「我們把堵路的拉開,注意不要動手打人。」
王正虎道:「曲文華說吉書記把文件都批了,估計無法換人。」
楊金秀道:「大家不要鬧,讓我叔講。」
縣城管委領導班子配有一正兩副,一天之內,一把手主任和分管環衛的副主任都住進了醫院,只能由另一位副主任王正虎暫時主持工作。
谷麗道:「你準備偷懶。」
陸軍端起酒杯向巴州組織部王科長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