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過頭，看見那艘巡邏艇追在我們後面，閃著警燈，全速開了過來。

我原本希望這隻是一種個人感覺，沒想到安娜貝絲也點頭同意說：「我也在想這件事。我們在門外偷聽到他在談什麼賭博，還說『他們會上鉤的』……我覺得他在說我們。」

我的心怦怦直跳。雖然混血大本營里有海德拉九頭蛇的標本，但此時親眼見到，與看標本自是全然不同。那怪物的每一個頭都呈菱形，和響尾蛇的腦袋很相似，但是嘴裏卻長了一口獠牙。

「你也不能肯定吧？」

我們蹲在一棵樹后，朝樹林中的麵包圈店窺去。那個小店像是新開張不久，明窗淨几，門前還有一塊停車場。一條小路通向森林里。可附近荒無人煙，停車場內也是空空蕩蕩。小店的招牌上寫著幾個黑色的大字，就連我都認得。上面是：魔獸麵包圈。

他舉著一盒點心，得意地說：「看，我找到糖粉麵包圈啦！」

安娜貝絲說：「這有可能是一所巢穴。」

「因為他是個魔獸。」

只聽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說：「他們距離太近，有可能誤傷，長官！」

我驚詫地看著安娜貝絲，說：「一個混血密室。你建的這個地方？」

安娜貝絲說：「用火！我們得找把火來！」

一個女孩身穿希臘鎧甲，赫然站在仍舊冒著青煙的大炮旁邊，竟是克拉麗絲！

我說：「一共走了五百三十海里。」

又走了不一會兒，安娜貝絲說：「到了。」

「他說錯了。」

「我們幹嗎要這麼小聲說話？泰森都進去買了一盒了，不什麼事也沒有嘛！」

泰森瑟瑟發抖，後退兩步。就聽咔吧一聲，踩斷了一根枯枝。那怪物的七個頭立刻全部扭向這邊，嘴裏發出噝噝的聲響。

我說：「既然如此……難道盧克不會到這裏來找我們嗎？」

泰森高興地說：「糖粉麵包圈。我要去野外找糖粉麵包圈嘍！」說著，興沖沖地奔出門外，嘴裏嚷嚷，「麵包圈，我來也！」

她想了一下，又問：「波西，我們的方位是什麼？」

安娜貝絲叫道：「抓得夠緊了！」

這時他身後響起鬨鬧的喊聲，頓時將他的聲音淹沒——舞廳里的人就像野人一樣嗷嗷喊叫。

我問：「誰的巢穴啊？」

我步步後退，朝河邊靠過去，海德拉九頭蛇則是步步緊逼。

救生艇急速落下，我大喊：「快拿保溫盒！」

應該是嫉妒才對。

安娜貝絲來到我的左側幫我分擔壓力，用匕首擋開其中一個蛇頭，可是另一個頭卻甩了過來，將她撞飛到地上。

游輪上的魔獸們齊聲發喊，只是我們的小艇已經超出投擲的射程，他們也只有胡亂罵幾聲了事。隨著我們漸漸遠去，眼看著「安德洛墨達公主」號游輪越來越小，最後就像一個白色的玩具船，不一會兒工夫便消失在海平線上。

我接過保溫盒，暗暗祈禱這個方法能夠奏效，喝道：「抓緊了！」

我們一邊駕艇航行，一邊給喀戎發送彩虹信息。茲事體大，我們得把盧克的陰謀及時傳播出去。可是除了喀戎，我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音樂聲突然變大了，重低音震得我們的小艇都在顫動。

那女孩說https://read.99csw.com：「這些不知死活的小子！加足馬力！」

我們把溜出營地后發生的事情給他敘述了一遍，還特別提到了那個盛放克洛諾斯遺骸的金棺。只是他那邊音樂轟鳴，我們這邊的風聲和水聲也很大，不知道他是否全聽清了。

慶幸的是：泰森暫時沒有危險。可不幸的是：我就要被怪物的酸液化成一攤膿血了。

我問：「什麼？不就是個麵包圈店嘛！」

安娜貝絲凝視著刀刃，說：「我不知道，波西。也許盧克想得到金羊毛。他讓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最後他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唉，我只是不能相信他居然會向塔莉亞大樹下毒手。」

我沉默良久，一時間無話可說。

一個小時后，陸地已是遠遠在望——是高樓林立的海岸。周圍的漁船漸漸多了起來。一艘海岸警衛隊的巡邏艇從我們的右方經過，然後又拐了回來，彷彿想過來看仔細些。一艘載有三個孩子的小破艇，在沒有馬達的情況下居然能夠達到時速一百海里，大概這種事情倒也難得一見。

「波西，你知道你最能令我想起的是誰嗎？是塔莉亞。你們兩個真是邪了門兒地相似，這很可怕。因為你們之間要麼是肝膽相照的朋友，要麼就是你死我活的對手。」

安娜貝絲驚詫地看著我，問：「你怎麼知道？」

我立刻答道：「北緯36度44分，西經76度2分。」接著我搖了搖頭，說：「哇噢，我是怎麼知道的？」

「真該死！」一個盤子飛了過來，喀戎急忙低頭，盤子從他頭上飛過，氣得他罵罵咧咧。然後他說：「安娜貝絲，你不該讓波西離開營地！不過，如果你們能夠得到金羊毛——」

安娜貝絲從小就由塔莉亞和盧克悉心照料。在格洛弗帶他們去混血者之丘之前，三個人在魔獸的追殺之下，到處躲躲藏藏。算得上是同生死，共患難了。安娜貝絲本來就認識他們在先，可不知為什麼，每當我聽到她說起他們的那一段往事的時候，我就感到……說不清，可能是不自在吧。

我問：「他說塔莉亞會站在他那一邊，是什麼意思啊？」

店內飄出濃郁的香味，像是新出爐的巧克力麵包圈。

她輕蔑地說：「一群不中用的東西！看來我不得不救你們了。上船吧！」

我的雙腳死死鉤住艇上的橫凳，泰森則抓牢我和安娜貝絲的衣服背面。

喀戎大聲說：「波西，你必須小心——」

安娜貝絲顫顫巍巍地吸了口氣，說：「永遠都不要信任獨眼巨人，波西。六年前的一個晚上，格洛弗帶著我們來到混血者之丘——」

「管不了這許多了，船長，開火！」

這艘船是一艘戰甲船，應該屬於南北戰爭時期的巡洋艦。我甚至還辨認出船首處那幾個苔跡斑斑的大字：「伯明翰」號巡洋艦。

幸好泰森明白我的意思。他迅速打開行囊，掏出保溫盒遞給我，另一隻手牢牢抓住船舷。

我甚至感覺到了從鹹水到淡水的變化。那一瞬間我忽然感到精疲力竭，彷彿亢奮之後的虛脫一般。要不是安娜貝絲指引方向，我連此刻在哪裡，船要往哪裡去都不知道九-九-藏-書。

我問：「什麼？他們養了什麼？」

這時弓箭和標槍嗖嗖地從我們身邊飛過。

她說：「就在那兒。經過那片沙洲。」

她話一說完，我就想起來了。據說這種海德拉九頭蛇的頭能夠隨掉隨長，而且越長越多。只有在它長出新頭之前，用火去燒那個沒有頭的脖子，方才可以徹底消滅它。可是我們沒有火啊。

屋子還算寬敞，即使有泰森這般大體積的人，也能輕鬆容納下我們三個。牆壁都是用藤條編織搭建而成，與鄉間的小木屋相似，不過看上去防水性能顯然要好許多。屋子的角落裡堆滿了野外住宿所需要的生活用品——睡袋、毛毯、一個冰箱，還有一盞煤油燈。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專供混血用的特殊物品——銅製的槍尖、一大捆箭、一把備用長劍和一盒神食。屋子裡有一股子霉味，表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

泰森說：「這個地方不好。」他不住地拍打蚊子，胳膊上被叮了好幾個大包。

安娜貝絲搖搖頭，說：「我們一共建造了十幾處這樣的地方。可能盧克連這些藏身處具體在哪裡都忘記了吧。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等他出門后，我在安娜貝絲對面坐下來，說：「對不起，讓你遇見了盧克。」

她淡淡地說：「塔莉亞和我，還有盧克。」

我明白她的意思。許多魔獸的視力都很差，這隻海德拉九頭蛇很可能就此從我們身旁經過而無所察覺。可是如果我拔開筆帽亮出激流劍，銅劍的光澤就會引起它的注意。

泰森說：「是蒸汽機。」

「是，長官！」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他……他說的是造成塔莉亞死亡的真正元兇。」

我們靜靜待在原地。

「是啊，買些零食吃。糖粉麵包圈啦什麼的。只是別走遠了。」

「你的意思是，金羊毛或者格洛弗竟然是個誘餌？」

安娜貝絲說：「把船開進切薩皮克灣。我知道一個地方，我們能躲進那裡。」

我還沒有多想，安娜貝絲已經反應過來，急忙大喊：「卧倒！」我們剛撲到地上，就聽河岸響起轟的一聲，一道火光閃過，濃煙過後，海德拉九頭蛇已被炸得四分五裂，內臟都變成綠色的黏液被拋上天，然後如雨般紛紛落下，掛在我們身上。

「再緊些！」

「噓！」

我看著靠在牆角的那一捆箭，說：「不會。」

我站在那裡，被硝煙嗆得不住咳嗽。抬眼望去，那是一艘我所見過的最奇怪的船。這艘船如同潛水艇一般浮在水中，僅有一小部分露出水面。船兩端為鐵制的甲板，中央為一梯形炮塔，炮塔兩側分佈著許多炮口。船頭掛著一面旗幟，圖案的底色為血紅色，上面畫有一頭野豬和一根長矛。甲板上列隊站了一排身穿灰色制服的殭屍，看衣著像是死去的士兵。他們的臉部並不完整，部分已經腐爛見骨，看上去和我在冥王宮殿外見到的守門食屍鬼長得一樣。

盒子里九-九-藏-書射出的勁風似乎在哈哈大笑，彷彿慶幸自己終於獲得了自由。救生艇剛一落在水面，立刻又彈起向前飛出，然後再遠遠落下，如同打水漂一般彈跳前進。落穩在海面后，小艇如大馬力的快艇一般急速飛馳，濺起的水霧撲面而來。

這時我們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孩聲音：「在那裡！準備炮彈！」

這時，屋門忽然打開，只見泰森從外面拱進來。

我問：「什麼？」低頭閃過九頭蛇噴來的酸液。

泰森小聲哭起來。我估計他也聽不大懂安娜貝絲的話，不過被她說話的語氣嚇哭而已。此時他已經吃了半盒麵包圈，糖粉沾得滿臉都是。

我問：「盧克說的那些關於獨眼巨人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說你們都——」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碰見她，我心裏暗暗叫苦。

安娜貝絲悄聲說：「糟糕！」

「什麼？」安娜貝絲一定是以為我被嚇糊塗了。她正忙著將安全帶系在身上，頭髮順著下落的速度向上飄起，活像一束火炬。

「哈哈，爽啊！」喀戎身後有人喊道，「哇噢——」

安娜貝絲說：「難道你就從沒想過為什麼商店會在短時間內遍地開花？前一天還什麼都沒有，第二天——轟，就突然冒出來一家快餐店或者是咖啡館什麼的？開始是一家，緊接著就是兩家，然後四家，就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頃刻間就遍布全國了。」

說到這裏，她忽然停頓住了。

海德拉九頭蛇距離我們只有幾步之遙，它不停地在地面上和樹榦上嗅著，似乎在搜尋什麼。接著，我看見它其中的兩個頭在撕扯一塊黃色的帆布——正是我們的行囊。這畜生一定去過我們的小屋，然後循著氣味追蹤至此。

我很想問她盧克提到的那個預言，弄清楚和我的十六歲生日到底有什麼關係。可又知即使問了，她也不會說。喀戎說得非常明白，在諸神沒有改變主意之前，我不能知道那個預言。

安娜貝絲說：「不會有人在這裏開店。情況不大對頭。」

安娜貝絲點頭說：「是連鎖店。你剛要泰森去買麵包圈，這裏就突然冒出了個麵包圈店，難道你不覺得蹊蹺嗎？而且這店還開在深山老林里？」

安娜貝絲猜測說：「因為你爸爸的緣故吧。當你在海里的時候，你的方位感就特別靈敏。太酷了！」

我沒有問她怎麼會對這裏的地形這麼熟悉，只是將盒蓋稍稍扭鬆了一點點，又一股風從盒子里噴了出來，小艇如火箭般飛速繞過弗吉尼亞海岸北端，徑直開進切薩皮克灣。那艘巡邏艇被我們甩得越來越遠。我們一路全速前進，直到海灣漸漸向一邊收窄，我這才意識到我們來到了一條大河的入海口。

安娜貝絲說：「走吧，順著河岸走一段路就到了。」

不一會兒，那個受傷的脖子居然一分為二，變成了兩個脖子，每一個脖子上都有一顆完好的頭顱。那怪物轉眼間就從七頭變八頭了。

「小超市？」

安娜貝絲驚叫：「真噁心！」

「跟著我走，到時自然就知道了。」說著，她抓起一個行囊，「為避免惹人注意，我們最好找東西把船蓋上。」

泰森大叫：「是蒸汽船啊！」

那怪物跌跌撞撞地read.99csw.com向後退去，將頭從樹杈間拉了出來，痛得它對著大樹瘋狂地吼叫。所有七個頭一起噴射酸液，那棵榆樹頓時被腐蝕成一攤爛泥。

不，不自在這個詞用得不恰當。

「我——我說不清。」

安娜貝絲狠狠地瞪著我，我心裏有些發慌，後悔不該在她拿刀子的時候說這個話題。

「拜託，安娜貝絲。魔獸麵包圈並不意味著就有魔獸啊！這是一家連鎖店，我在紐約就見過。」

這一招很奏效。

其實我也想過，這件事是挺奇怪的。可我現在有一大堆爛事兒要處理，實在沒時間多想。

我說：「我們這回從他手中逃得太過輕易了！」

安娜貝絲嗔道：「波西！你剛剛又在某個地方開了家魔獸麵包圈店！」

泰森大叫：「不許打我的朋友！」衝過來擋在海德拉九頭蛇和安娜貝絲之間。等安娜貝絲站起身，泰森揮拳朝九頭蛇的頭上打去。那怪物的頭很多，這邊剛打回去，那邊又伸過來，令他應付得手忙腳亂。

安娜貝絲凝視著他，問：「我們這是在荒郊野外，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周圍根本沒有——」

「嗯——沒有想過。」

「不要……做……快速的……動作，」安娜貝絲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說，「轉過頭看，動作要慢。」

「還是當『肝膽相照的朋友』比較划算。」

安娜貝絲大聲問：「那是什麼聲音？」

我將保溫盒蓋子旋扭了四分之一，一股白色的旋風立刻噴出保溫盒，巨大的反衝力將我們連人帶船推了出去。原本我們是垂直降落，這樣一來我們立刻變為四十五度角向前滑落。

大家一點點地向後退，一邊要躲避吐來的酸液，一邊還要擋開怪物的頭，同時卻要避免砍掉這些頭。但如此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旦我們稍有疏忽，九頭蛇就會瞅准空隙要了我們的命。

說著，她找了張毯子坐在上面，開始翻她的行囊。

魔獸們最恨見到這種神器發出的光芒。我的寶劍剛一亮出來，那怪物的七個頭齊齊轉過來，露出獠牙，兇相畢現。

安娜貝絲叫道：「別砍！」

「這不是你的錯。」她拔出匕首，用一塊抹布仔細擦拭起來。

「塔莉亞有時也生她父親的氣，這一點和你一樣。你會因此而背叛奧林匹斯山嗎？」

「泰森！」我用盡全力將他撲到一邊。大樹砸在那怪物的兩個頭上。

安娜貝絲將匕首插回刀鞘，說：「那就好。她也不會。所以盧克說錯了。」

「波西，有一些連鎖店之所以複製得如此之快，皆因它們的位置都與一個魔獸的生命力有著神秘的聯繫。早在一九五○年，一些赫爾墨斯的孩子就偷窺到了其中的奧秘。他們養了——」

這時，好像舞廳里有人朝這邊扔過來一個瓶子，水霧中的圖像頓時消失了。我們和喀戎失去了聯繫。

我問：「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我躲開飛來的一口酸液，說：「我都快要死了，你還擔心那個？我們怎麼才能殺死它？」

我見此情形，知道她不願意多談這件事，於是轉換話題說：「嗯，泰森，你能到外面打探一下周圍的情況嗎？比如，找一家野外小超市什麼的。」

太晚了。海德拉九頭蛇的一個頭已被九-九-藏-書我砍落，滾進草叢裡。那個沒有頭的脖子很快就止住流血，開始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

我四處打量，見這裏除了一大堆荊棘之外並無特異之處。安娜貝絲上前移開了一個用樹枝編成的圓蓋子，我這才發現那一堆荊棘竟然是座精心偽裝的小屋。

「邁阿密，」喀戎喊道，「我會密切注意——」

泰森說：「離這兒幾十米遠。魔獸麵包圈店——就在山上！」

安娜貝絲大喊一聲：「分開跑！」朝右邊衝出去。

我取出激流圓珠筆。可是安娜貝絲沖我一個勁兒地使眼色——意思是叫我先不要動手。

於是我們撿了些樹枝將小艇遮蓋好，然後在安娜貝絲的引領下，一路沿著河岸走。河岸的紅泥十分稀軟，每踩一腳便深陷其中。有條小蛇一度從我的腳趾間遊走而過，轉眼消失在草叢間。

我忽然聽到一陣嘩嘩聲，像是樹葉在某種體形龐大的物體身上擦過所發出的聲音。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酷，這樣一來我豈不變成活的GPS儀器了。我正在自個兒瞎尋思的時候，泰森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有一艘船沖我們來了。」

我對泰森說：「快跑！」自己則朝另一個方向奔跑，手裡拔出激流劍，只盼能分散開九頭蛇的注意力。

我翻身朝左邊滾開，這時海德拉九頭蛇的一個頭恰好噴過來一團綠色液體，從我的肩膀旁邊飛過，打在一株榆樹上飛濺開來。榆樹的樹榦立時冒起青煙，頃刻間就被燒斷了。整棵大樹隨即傾倒，砸向泰森。泰森已被那怪物嚇得渾身癱軟，動彈不得，眼看就要被大樹砸個正著。

我扭頭看見一個犀牛般大小的東西正在樹林里行走。它喘著粗氣，上半身分成了好幾個部分，朝不同的方向扭動著。起初我沒明白怎麼回事，仔細再看方才發現那怪物居然長了好幾個脖子——起碼有七個，每一個脖子上面都長著一顆爬行動物類的菱形腦袋。它的皮粗厚堅韌，七個脖子下各系了一條塑料圍巾，上面寫著：我是魔獸麵包圈娃娃！

我大聲問：「什麼？」

安娜貝絲說：「這裡是弗吉尼亞海灘！老天爺，『安德洛墨達公主』號怎麼能在一夜之間走這麼遠？就像——」

怪物的一個頭試探性地朝我咬來，我想都不想，持劍隨手砍去。

我說：「不能讓他們追上我們，他們會問很多問題的。」

我們將船開進一片水草叢生的濕地，停靠在一棵巨大的柏樹邊。這裏樹木參天，古藤盤繞，蚊蟲肆虐。河面上蒸騰起一層層的水汽，令空氣十分潮濕悶熱。關鍵在於這裏不是曼哈頓，因此我不喜歡。

從保溫盒裡射出的風在海面上激起一層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彩虹，正好能用來發送彩虹信息，可是我們的信號依然很弱。安娜貝絲朝水霧中拋出了一枚德拉克馬金幣，嘴裏念動咒語，請彩虹女神為我們接通喀戎。須臾之後，喀戎的臉出現在水霧中，圖像很清晰，背景中能看到激光燈在閃爍，同時還有搖滾樂聲。他似乎正在一所舞廳裏面。

忽然，我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響——咚，咚，咚。起初我以為是自己的心跳聲，可是這聲音非常大，竟然將河岸都震得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