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爐壓力太大。活塞需要修理。」

說著，獨眼巨人彎腰抄起一把銅剪刀。

我說：「克拉麗絲，坦塔羅斯在利用你。他才不管營地的安危呢。相反，他巴不得看到營地被摧毀才好。他在故意讓你失敗啊！」

我把保溫盒扔給安娜貝絲，說：「你上另一艘小艇。我去找泰森。」

就在上樓梯的時候，我忽然心裏一顫，感覺有某種東西就在附近——一個熟悉卻令人討厭的東西。也不知為什麼，我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想打人的衝動。如果這時有個殭屍水手從我身邊經過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上前動手。我上一次產生這種怒氣的時候是在……

雖然在夢中，但我依然能感覺到它向四周輻射出的能量，這股神奇的能量所及之處，草兒更加嫩綠，百花越發嬌艷。此情此景，使我完全能夠想象得出這種強大能量對賽特們所產生的吸引力。

救生艇正離開大船沒多遠，冒著火的殘骸被炸到天上后又如雨般落下。在此情形下，克拉麗絲和安娜貝絲就算不被海妖吃掉，也會被落下的殘骸砸中，最後被船體沉沒時產生的巨大吸力拖進海里，葬身魚腹。

「可是神諭說——」

島中央的繩索橋邊，有一棵參天橡樹。最低的樹枝上掛著的一件奇怪東西在閃閃發光。

殭屍水手們跑來跑去。螺旋槳開始倒轉，試圖要減緩戰艦的速度，可是我們仍不斷地被吸向旋渦中心。

隨著戰艦的加速，蒸汽機發出轟鳴聲。

「那海妖斯庫拉呢？」

克拉麗絲叫道：「不行！」

只聽見船長那粗啞的聲音喊道：「所有人都上甲板！快去找克拉麗絲女士！那個小姑娘到底去哪兒了？」

她赫然出現在百米之外，籠罩在一片水霧中。我頭一眼注意到的是一塊暗礁，那是一塊黑色的珊瑚礁，上面居然還有一棵無花果樹。在這波濤洶湧的旋渦中，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幅平和的景象，顯得十分不協調。礁石旁邊是渦流旋轉出的一個巨大黑洞。我仔細望去，全身的汗毛頓時豎立起來，原來那個黑洞竟然是一張大嘴巴，垢跡斑斑的牙齒足足有划艇大小。更噁心的是，那些牙齒縫中塞了許多腐爛的食物殘渣、腐蝕的鐵板、浮木和漂流垃圾。

安娜貝絲問：「你說什麼？」

「我不能丟下泰森！」

克拉麗絲說：「不行！如果斯庫拉吃不到嘴邊的肉，她就會把整條船都掀翻。而且，她住的地方太高，我的大炮肯定射不準。而卡律布狄斯就坐在旋風中央，我們只要把船開過去，一通炮擊過後，送她見冥王去！」

克拉麗絲幸災樂禍地告訴我們：「坦塔羅斯已經將你們逐出營地了。狄先生宣布如果你們膽敢再回營地的話，他就要把你們打成肉醬。」

「戰神阿瑞斯？」

格洛弗坐在織布機旁，飛快地拆著婚紗上的織線。門口的巨石悄無聲息地移開，獨眼巨人探進頭，大吼道：「哈哈！」

克拉麗絲說：「不，是海妖卡律布狄斯。」

「管不了那麼多了。波西，打開保溫盒。」

獨眼巨人大聲說：「就算他們過得了那一關，最後還得過我這一關才行。」

格洛弗激動得抽泣起來。

隨著戰艦逐步接近，只聽得海妖卡律布狄斯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大，那湍流聲彷彿是一個宇宙間最大的抽水馬桶正在沖水。卡律布狄斯一吞吸，戰艦就搖搖晃晃地前進數十米。她一噴吐，我們的戰艦便隨波而漲，接著便遭到三四米高的巨浪衝擊。

這時，有一個渾身冒著青煙的水手從下面的船艙跑上來，恰和克拉麗絲撞在一起，兩人幾乎摔出船外。那個水手大聲報告：「蒸汽機要炸了！」

獨眼巨人拖著他走到外九*九*藏*書面，這裡是一個能夠俯瞰全島的小山頭。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海島。

我說：「那是找死啊！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裏。」

泰森緊張地小聲說：「活塞的壓力太大了。」

我剛一睡下，噩夢就來了。

格洛弗看上去彷彿快要哭出來了——自由，近在咫尺的自由，可是又那麼遙遠，遠在天涯。在巨石關閉洞口的一剎那，他的眼眶濕潤了。轟隆一聲，格洛弗再次被關進暗無天日的洞穴里。

安娜貝絲問：「是龍捲風嗎？」

獨眼巨人說：「你在拆線！可算找到問題所在了！」

格洛弗朝四周望了望，島上除了吃草的成群綿羊外，沒有看到任何其他異常。

克拉麗絲聽從安娜貝絲的命令，和幾個殭屍水手揭開救生艇上的帆布。這時，海妖斯庫拉的許多頭如流星雨般紛紛落下，捲走了一個又一個殭屍水手。

我灰心地說：「我……我做不到。」

泰森大喊：「不！我能修好鍋爐。」

「沒錯，不但吞吸，還往外噴呢！」

我點點頭，說：「不過現在不能用。在旋渦里，哪怕多一點點風，也可能會使情況更糟。」

「那當然啦，父親大人。」

「當然不是。是我父親給的。」

泰森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船上警報聲四起，我頓時醒過來。

克拉麗絲下令：「開火！」

經過了一夜的航行，此時戰艦已離開佛羅里達北海岸，深入至人類船隻極少到達的神秘海域。

一名水手驚叫：「斯庫拉！」緊接著，又一根彷彿爬行動物舌頭樣的東西從礁島的懸崖上伸下來將他捲走。就在這一念之間，兩個人消失了，而我除了看見牙齒和鱗片從眼前一晃之外，甚至沒看清那妖怪長得什麼樣。

安娜貝絲說：「上救生艇！快！」

戰艦浮在一個十米高的浪頭上被向後拋出。我使盡了所有的魔力，試圖避免戰艦發生顛覆，可是戰艦依然失去了控制，被浪濤拋向海妖斯庫拉的礁島。

安娜貝絲倒吸了口氣，說：「你瘋啦？」

警報聲又響起來。我聽見有幾位指揮員一邊下達準備大炮的命令，一邊朝這裏走來。

一名水手突然從船艙里跑上來，身上的制服冒著青煙，鬍子都著火了。他向克拉麗絲報告說：「蒸汽機超出了負荷，長官！鍋爐艙就要爆炸了！」

我問：「什麼？唯一路徑？海面這麼寬闊，完全可以繞過去啊！」

安娜貝絲緊抓欄杆站在我的身邊，說：「你的魔法保溫盒裡還能吹出風來嗎？」

赫然便是金羊毛。

「寵物？」

他得意地說：「用這些羊毛織吧。有魔力的，不會被拆掉。」

船長說：「我們必須棄船了。」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那張大嘴卻猛然張開，朝外噴出洶湧巨浪，把所有不能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其中就有我們剛才射出的炮彈，恰好打在戰艦的側面，叮叮噹噹，就像雜耍遊戲中的鐘聲。

「小美人兒害怕了，真可愛！別擔心！獨眼巨人有隨機應變的防禦系統。他們要想進來，得先過我的寵物們那一關才行。」

轟隆！

「你們有大麻煩了。」克拉麗絲對我們說。

她說得那麼自信，我幾乎想相信她了。

「遵命，長官！」

安娜貝絲說：「克拉麗絲，盧克可能也在打金羊毛的主意。我們見過他了。他居然知道金羊毛的坐標方位，此刻正往南而去。他還擁有一艘載滿魔獸的巡洋艦。」

「那當然啦，父親大人。」阿瑞斯學著說了一句，然後說，「真是個廢物！早知如此，我就該讓一個兒子來執行這次尋寶行動。」

泰森被這群活死人嚇得不輕，苦苦央求安娜貝絲時刻拉著他的手。

我問：「泰森在htｔｐs://rｅad•９9ｃｓw.ｃom哪兒？」

安娜貝絲說：「從『撞岩』走行嗎？伊阿宋就是從那入口進去的。」

還沒等他詳細解釋，就聽咕嚕嚕一聲巨響，旋渦又開始往裡吸水了。戰艦猛地往前滑行，我頓時仰翻倒地。我們掉進旋渦里了。

安娜貝絲問：「我們是你的囚徒了？」

這時，海妖的大嘴忽然閉合，海面頓時風平浪靜。

我們硬著頭皮在船上參觀了一圈，船艙內都不點燈，裏面擠滿了殭屍水手。船上的蒸汽爐轟隆隆震耳欲聾，彷彿隨時都可能爆炸。在克拉麗絲的引領下，我們先後看了導航室、彈藥庫和炮台。炮台左右兩側是道爾格林膛線炮，前後兩端則架了兩挺機關槍。槍炮的彈藥都是用精銅製作，特意用來對付魔獸的。

機器轟鳴，鍋爐的溫度已加熱到了極點，就連腳底下的甲板都開始發燙。滾滾黑煙自煙囪中湧出。紅色的阿瑞斯戰旗迎風飄揚。

「她住在懸崖上的一個山洞里。如果我們過於靠近，她就會伸出頭來把船上的水手們叼走。」

安娜貝絲說：「你確實瘋了。」

「嘿嘿！」

這時克拉麗絲也從鍋爐艙內上到甲板，抓起一個望遠鏡朝前方望去，說：「終於到了。船長，全速前進！」

克拉麗絲說：「我們繞不過礁石。大家都會被她吃掉的。」

那名水手大聲說：「不行！那裡太熱，我們會被蒸化的。」

「你不想讓我生氣，是嗎？」

「哪兒的入口啊？」

克拉麗絲喝道：「好，去吧！」

船長的骷髏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當然是魔獸之海了。」

獨眼巨人得意地說：「看到那邊了嗎？那金羊毛是我最珍貴的藏品！是很久以前我從英雄們那裡偷來的，從那以後——哈哈，就有免費的食物自動送上門來了！全世界的賽特們就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來到這裏。賽特的肉真是好吃啊！現在嘛——」

「瞧好吧，跟我學著點兒。」克拉麗絲扭頭對船長下命令，「設定航道，目標是卡律布狄斯！」

「可是……可是，親愛的，」格洛弗咽了口唾沫，「如果有人來營救……我是說有人來襲擊這個小島，該怎麼辦呢？」說著，格洛弗直勾勾地看著我，我自然知道他這麼問是有意讓我聽的。「你該怎樣才能不讓他們從這裏直接攻入到你的洞里呢？」

我順著她的方向看去，天陰沉沉的，看不大清楚。海面上雲蒸霞蔚，就像熨斗燙起的蒸汽一般，僅能望見遠處幾個朦朦朧朧的黑影。

她說：「不能下去！你會被燒死的！」

克拉麗絲指著礁石上的懸崖說：「從海妖卡律布狄斯與海妖斯庫拉中間穿過，是通往魔獸之海的唯一路徑。」我有種感覺，某種我不想遇見的東西就住在那個懸崖上。

忽然又是一聲爆炸，原來是安娜貝絲將赫爾墨斯的魔法保溫盒擰得過了一點點。白色旋風頓時向四面八方噴出，救生艇藉助風力飛速散開，我則被這股旋風吹得向遠處飄去。

「哦，不是。我……我不是……」

「我不管神諭說了什麼！」阿瑞斯大吼道，吼聲把圖像都震得晃動起來，「一定要成功。如果不成功……」

克拉麗絲說：「大炮不能將岩石轟開。而且，還有魔獸……」

我沒有聽，轉身衝下樓梯，還沒等腳落地，忽然感覺自己騰空而起，風從耳邊嗖嗖地刮著，轉眼間，礁島上的懸崖竟然就近在眼前。

她說得沒錯。我閉上雙眼，想運用魔力令海水平靜下來，可是卻無法集中精神。海妖卡律布狄斯發出的聲音實在太吵了。

幾分鐘后，前方的黑影逐漸清晰起來。北邊的那個黑影原來是一塊露出海面的巨大礁石，有數九_九_藏_書十米高。礁石的南邊大約一公里處的那塊黑影卻是一個正在形成中的風暴。

克拉麗絲不屑地說：「你以為普天之下只有你父親才擁有大海的力量嗎？告訴你，每逢戰爭之後，戰敗者都要向戰神阿瑞斯供奉，作為戰敗的懲罰，因此我父親的軍艦多的是。於是我就向他祈禱，請他賜予了一艘。喏，就是現在乘坐的這艘。船上的這些活死人全都聽我的調遣。是不是，船長？」

我的拳頭一下子攥緊了，因為那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我最討厭的奧林匹斯諸神中的戰神——阿瑞斯。

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自己不斷地沉入海底，心裏清楚泰森永遠地離我而去，恨不得就此淹死在這裏，一了百了算了。

克拉麗絲眼珠一轉，說：「你怎麼什麼都不懂？無論我們怎麼繞，她們總會出現在正前方。如果想去魔獸之海，你就得從她們之間橫穿過去。」

水手回答說：「還在下面努力維持。但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原來海妖斯庫拉咬住了我的背包，想將我叼到崖上的巢穴里去。我想都沒有想，反手就是一劍刺出，正中她的黃色眼珠。那海妖悶哼了一聲，舌頭鬆開了我。

克拉麗絲不相信地說：「就憑你？」

阿瑞斯警告說：「最好如此。是你向我討來這次行動的。如果你讓那個傑克遜小子把功勞搶走的話——」

克拉麗絲一掌拍在桌上，說：「不行！這次尋寶行動是屬於我的，你這如意算盤打得也太精明了吧！這次要由我來唱主角，你們休想插手。」

島嶼的形狀猶如一把開山利斧將馬鞍劈成兩半，兩端是風景秀麗的山巒，島中央則為寬闊的大峽谷，峽谷上搭起一座軟繩天橋。各處溪水蜿蜒流淌至峽谷邊緣時順勢而下，真如銀河自九天飛落，水霧濺騰處形成一道道絢麗的瀑布彩虹。樹上鸚鵡啼鳴，遍地野花怒放。千百隻綿羊在草地間食草，身上的皮毛髮出銀幣一樣的奇特光澤。

我問：「什麼？神諭對你說什麼了？」

沒等船長說完，忽然一根棕綠色的舌頭樣的東西從天而降，在他腰上一卷，閃電般帶走了他。眨眼間，船上只留下他的一雙皮靴。

船長大喊：「克拉麗絲長官，右舷和船首的火炮已經進入射程！」

「他們不……我沒讓他們來。營地需要人手保護。」

「沒別的辦法，長官。船體快要被炸裂了！沒辦法……」

我大喊：「大家都下到船艙里去！」

安娜貝絲說：「你沒聽懂我說的話。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聯合起來，大家一同渡過難關。」

我問：「你的同族夥伴在哪裡？你不是可以帶兩名隨從嗎？」

想到這裏，我沒有繼續上樓梯，而是悄悄地爬到通風口，朝下望向鍋爐艙。

格洛弗驚叫說：「親愛的！我沒有聽見……你怎麼不打招呼就開門了！」

鍋爐艙爆炸的驚人威力，將船體炸得碎片四散飛出。

安娜貝絲見面就問：「出什麼事了？臉色這麼差，又做夢了？」

我匆匆忙忙將隨身物品胡亂塞進一個水手背包，往肩后一搭。我心裏隱隱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在這艘船上再多待一個晚上了。

克拉麗絲在炮台上狠狠一拍，說：「我就需要幾分鐘！只要能堅持到進入射程就行！」

船長筆直地站在她的身後，一臉憤憤的樣子。他死死地盯著我，綠瑩瑩的眼睛發出飢餓的光芒。他回答說：「只要能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長官，我們願意為你干任何事，殺任何人。」

克拉麗絲尖叫說：「全速後退！」海水在我們四周翻湧旋轉，浪頭不斷地打在發燙的甲板上，哧哧地冒起白煙。「進入射程！準備右舷大炮！」

阿瑞九*九*藏*書斯喝道：「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獨眼巨人沒有停留，而是帶著格洛弗來到房間盡頭的一塊巨石前。陽光透過石縫照射進來。格洛弗貪婪地大口吸氣。啊，好新鮮的空氣！

此時蒸汽機發揮了全部的動力來對抗海妖的巨大吸力。那面阿瑞斯破旗從我們身邊順流而過，滑進了卡律布狄斯的大口。戰艦則因為泰森而幸免於難。

只聽阿瑞斯吼道：「我不想聽借口，小女孩！」

「泰森，不要去！」我抓住他的手，「太危險！」

「不！我才不在乎神諭說什麼——」她突然打住了話語。

我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剛才看到的事情太過突然，令我短時間內還無法想透徹。這件事和晚上做的夢同樣令我焦頭爛額。

克拉麗絲唯唯諾諾地說：「是……是，父親大人。」

「你是說，就連你的族人也不幫你？」

我在空中連翻跟頭，頭部不知被什麼硬東西撞了一下，接著撲通一聲掉進海里。如果我不是波塞冬的兒子，從這麼高的空中落下來砸在水面上，只怕會立刻粉身碎骨了。

泰森說：「安娜貝絲說得真對。蒸汽機快不行了。」

接著，他那張魔鬼臉出現在我的正上方，說：「快起床，紐約人！你的朋友們已經上去了。我們快要到入口了。」

只見克拉麗絲站在我的正下方正對著在鍋爐蒸汽中顯現出來的一個圖像說話。那是一個體格健壯的男子，身穿黑色緊身皮衣，剃了軍人的那種寸頭，戴著一副墨鏡，一把匕首斜插在腰間。

「隨我來！」獨眼巨人抓住格洛弗的腰肢，連扶帶拽地將他帶到屋外。格洛弗努力裝成人行走的模樣。他的面紗歪向一邊，時刻都可能暴露出真面容。

「住口！我不需要他們幫忙！也不需要你們幫忙！」

我撕心裂肺地吼道：「泰森！」

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殭屍水手們卻都非常鎮定，有條不紊地進行各項工作。也許是因為他們曾經為了一個失敗的決定而付出了生命，此時此刻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舊事重演罷了，自然是早有心理準備。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是死人，即使作最壞的打算也不可能死第二次了吧。不過，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沒有那種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

我看著他跟在那個水手後面進入船艙，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剛想追上去，戰艦忽然又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接著我就看見了海妖卡律布狄斯。

克拉麗絲拔出寶劍，說：「不能下去！船艙里著火了！」

此時我已是身處百丈高空之中，這一摔下去，絕對連完整的骨頭都別想找著一塊。就在我往下落的時候，「伯明翰」號戰艦在我正下方爆炸了。

蒸汽機隆隆作響，船板嘎吱搖晃，戰艦開始提速。

船長冷冷地說：「船身移動得太快了。你就準備等死吧！」

哪個牙醫要是碰到卡律布狄斯這副牙齒，恐怕是倒了八輩子霉了。說起來這個海妖其實也沒什麼本事，僅僅是長了一張大嘴而已。千百年來什麼也不幹，就是待在海底張開大嘴這麼一吸，吃喝乾凈后連牙都不刷。卡律布狄斯吞吸起來，能把周圍的海水連帶裏面的東西——鯊魚、成群的魚兒，還有大烏賊全都吸進嘴裏。就這麼幾秒鐘工夫，我們的戰艦就要成為她的下一頓美食了。

安娜貝絲說：「他是獨眼巨人，不怕火。而且他還懂機械。」

匆忙中我大約計算了一下，發現海妖卡律布狄斯的吞吸要花三分鐘，而其吸力範圍則接近方圓一公里。要想避開她，只能從斯庫拉礁石邊繞行。而那也將會非常兇險。

我說：「克拉麗絲，卡律布狄斯在吞吸海水。這個傳說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他是九_九_藏_書怎麼知道的，不過轟隆的機器聲也的確令我不安。

於是我悄悄地從通風口退回來，下樓去找安娜貝絲和泰森。

忽然，甲板的震動發生了變化。蒸汽機的轟鳴聲變得更響，卻也更穩定。船身劇烈顫抖起來，開始向後退去。

「快下去修好啊！」

她問：「那你能控制水嗎？你是波塞冬的兒子啊。以前你也干過。」

「太好了！真是送上門來了。」

我拔出激流劍朝伸下來的舌頭劈去，可惜晚了一步，又被它捲走了一名殭屍水手。

克拉麗絲微笑說：「殺任何人，我喜歡聽這句話。」

克拉麗絲說：「等等！我們需要保持近距離發射！」

泰森拍了拍我的手，說：「只能這樣，哥哥。我會修好的，待會兒見。」他的神情是那樣的毅然，甚至到了自信的程度。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果敢。

晚餐時，我們一行人來到船長室。這裏幾米見方，但卻是船上最大的艙室了。桌上鋪了一層潔白的亞麻桌布，擺放好了各種瓷器餐具。大家就座后，有殭屍船員陸續端上花生醬、果凍三明治、薯片和胡椒酒等食品。我本來不願吃由殭屍端上來的食物，可是飢腸轆轆之下也顧不了許多了。

格洛弗嚇得大叫起來。哪知獨眼巨人只是從身邊抓起一隻綿羊，用剪刀一通亂剪之後，遞給格洛弗一大團羊毛。

「我們必須把船準備好！」

安娜貝絲說：「我們得另想法子。這樣下去可不行。」

安娜貝絲說：「泰森成功了！」

我說：「那就從斯庫拉那兒走吧。讓大家都下到船艙里就可以了。」

「你……你想得太周到了！」

克拉麗絲聲音顫抖地說：「我會成功的！您會為我驕傲的，父親大人。」

說著，他舉起一隻拳頭。雖然僅是蒸汽中的一幅圖像，但克拉麗絲仍是被嚇得瑟瑟發抖。

獨眼巨人拉著他走進一處倉庫模樣的房間里，屋子裡到處都是羊皮製作的裝飾品。有羊皮躺椅、羊皮電視機，粗陋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綿羊形狀的收藏品——綿羊臉咖啡杯、綿羊小雕塑、綿羊撞球、綿羊書和綿羊電影。房間里的燈也是點燃了的綿羊骨頭和另外一種形似綿羊骨頭的東西——應該是那些曾經到這個小島來尋找潘神的賽特們的骸骨。

每走過一處，船上的殭屍水手們都友善地看著我們。後來我才得知，那是因為安娜貝絲來自弗吉尼亞，而我則和南北戰爭中南方將軍傑克遜同名的緣故。可是當我告訴他們本人來自北方大城市紐約的時候，他們立刻對我失去了好感。

三輪炮火打進海妖的嘴裏，第一輪炮彈將她的門牙炸掉了一個角，第二輪被她吸進了肚子里。第三輪則打中了她牙縫間的鐵板，反衝回來將阿瑞斯戰旗的旗杆炸斷了。

「哦……好吧……」

「到目前為止還算客人吧。」克拉麗絲將雙腿搭在桌子上，又打開胡椒酒，「船長，帶他們下去，給他們安排幾張床位。如果這幾個人不守船上的規矩，就按敵方間諜論處。」

我問：「這艘船是他們給你的嗎？」

克拉麗絲命令：「再打！」大炮重新裝上彈藥，可我知道就是打過去也毫無用處。戰艦下沉得太快，還沒等炸傷海妖，我們自己先死幾百回了。

克拉麗絲臉頰通紅地說：「沒什麼。你們只需要知道我一定會圓滿完成這次尋寶行動就行了，其他不用你們操心。哦，對了，我不會放你們離去的。」

獨眼巨人咧嘴笑著說：「可憐的小甜心！糟糕的紡織工，哈哈！不必擔心，有了這種毛線，你就不用再返工了。明天必須把婚紗織好！」

說著，他一拳打在身邊的一塊岩石上，岩石立刻四分五裂。然後他說：「跟我來！回洞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