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眾神的垃圾場
我高聲喊道：「嗨，垃圾小子！我在這兒呢。」
我急忙說：「等一下，我從未說過……」
若依繼續問：「你再說說，上任總統的名字是什麼？」
比安卡不情願地扔掉發卡。
我急忙對比安卡說：「快跑！」但是，比安卡怔怔地站在原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金屬神像。
若依和比安卡從背包里取出五個睡袋和泡沫床墊。她們的背包很小，也不知道是怎麼裝下這麼多的東西，想必背包內有一個魔法空間吧。還有就是，她們佩帶的弓箭也很奇怪，平時看不到，等到用的時候就出現在手裡，用完之後便自行消失不見。
我看著她：「什麼？」
「那是什麼東西？」比安卡倒吸了口涼氣。
塔莉亞等人不情願地朝小餐館走去。阿瑞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打開豪華轎車的車門，說：「進去吧，小渾蛋。注意你的態度。她對待粗鄙的人可沒有我這麼大度。」
「因為阿耳忒彌斯被抓走了。」
我們正前方是一條雙行道的大馬路，路面已經被沙子蓋住了一半。路的另一側是幾個建築物，不過規模很小，勉強稱得上是個鎮子：一個簡易房子；一家破敗的小餐館，似乎已經關閉多時；還有一個袖珍郵局，門上釘了塊牌匾，寫著「亞利桑那州毒蜥爪鎮」。幾個建築物後面是一座座小山。定睛望去，才發現這些小山並非普通意義上的那種。如果這裡是山區，地勢未免也太平坦了。原來這些小山竟然是廢棄的車輛和各種金屬配件堆砌而成。
我一驚，兩腿發軟，跌坐在女神對面的座位上，嘴裏發不出聲來。
比安卡生氣地說：「別傻了。」然後，她正確地說出了現任總統的名字。
第三棵仙人掌下肚，又灌了口泥湯，那頭野豬打了個飽嗝兒，然後吼了一聲，朝來路奔去。
「比安卡，」若依說，「你能告訴我現任總統的名字嗎？」
「沒錯，可是……」
我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阿芙洛狄忒問：「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嗎？」
比安卡大吃一驚，問：「你怎麼知道的？」
若依說：「終於走出來了。感謝諸神。」
我搖了搖頭：「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小偷。」
沒等她回答，我忽然聽見一陣刺耳的金屬聲，眼角餘光看見一團黑影從頭頂壓下來。
若依沒好氣地問：「你幹什麼？」
我大喊：「快出來，比安卡！」
「他長得什麼樣？他說了什麼？」
這麼強大的電流打在身上，他居然像沒事人一樣。已被熔化一半的臉龐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但他身上散發出的無形氣息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沒有用。巨人仍朝格洛弗追過去。他舉劍刺出去，偏離了稍許，插|進金屬垃圾里。然而金屬垃圾山在重劍的衝擊下，失去了平衡，如雪崩般坍塌下來，頓時將格洛弗淹沒了。
若依急叫：「等一等！」我們追在巨人後面跑，但那巨人身高步大，我們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追不上。
我驚嘆說：「哇噢。」
大家均無異議。野豬此時已經吃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有發覺背上的異常。我們從豬背上下來后，忍著渾身的酸痛，躡手躡腳地走開。
阿芙洛狄忒說：「別擔心，我不會讓這次行動輕鬆而枯燥的。你一定會遇到諸多驚喜的。苦悶，彷徨，這些都是美麗的愛情所不可缺少的元素。你就安心等著吧。」
「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塔莉亞說：「這不怪它。你們看。」
阿瑞斯看了她一眼，說：「哼，哼。我聽說你復活了。」
天黑后氣溫迅速下降。格洛弗和我從那個破舊的房子上卸下幾塊木板當柴火。塔莉亞手一指，一道閃電擊中木板，大火頃刻間便燒了起來。有了火，我們便給這個幽靈小鎮增添了幾分人氣。
我不知道巨人的身體內發生了什麼，只希望那裡與外界絕緣。巨人搖搖晃晃地回到垃圾場。
危險並沒有解除。塔莉亞和我拽著格洛弗朝馬路那邊跑。若依本來就在我們前面，這時回頭大聲問：「比安卡怎麼出來？」
塔莉亞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和憐憫。她知道一日十年的滋味。「別擔心，比安卡。重要的是你和尼克都很安全。你們成功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我說：「你引開他的注意，我伺機尋找機會。」
他在金冠上咬了一小口，一邊嚼一邊說：「味道不錯嘛！」
她的臉色慘白，驚恐的樣子彷彿從過山車上掉下一般。
我說：「現在天亮了。我們再找一找，肯定能找到她。」
若依說：「長得有點畸形的那個小的。」
「這些全是你乾的？」
「她這麼做等於自殺！而你，親愛的，你能挽救她的人生。這太浪漫了！」
她遞給我一面餐盤大小的鏡子。待我舉起鏡子后，她身子前傾，在鏡子前補了點唇膏。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她化的妝已經完美無瑕了啊。
塔莉亞看了看我，說：「咱們還是繞開走吧。」
塔莉亞說：「我們不會是想來這裏租車的吧？」她看著格洛弗，「你還能再召喚一頭野豬嗎？」
比安卡和我躲在一輛廢棄的戰車后。我說：「是你拿了什麼東西吧。那張弓嗎？」
阿芙洛狄忒說：「聽著，波西。狩獵者是你的敵人。忘記她們，忘記阿耳忒彌斯，忘記魔獸吧。那些都不重要。你要把精力放在拯救安娜貝絲上。」
若依急得大喊九-九-藏-書：「你在幹什麼？」
比安卡站在巨人左腳的旁邊，努力在垃圾堆上站穩。
塔莉亞冷冷地說：「它們本來就是金的。波西剛才說了，不要碰這裏的任何東西，因為這裡是諸神的垃圾場。」
若依悲傷地點點頭。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看到大山已經隱沒入地平線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戈壁。 說寸草不生有點過分，怎麼說也算長了幾根吧。
我聽到若依和比安卡拉開弓箭的聲音。這時，持劍的人從轎車內走出來。我被劍指著後退了兩步。
穿行在廣袤無垠的金屬垃圾山脈中，彷彿永遠沒個盡頭。若不是夜空中的大熊星座，我們早已經迷失其中了。這裏的金屬垃圾山看上去都一個模樣，無法辨認。
此時巨人的注意力已被塔莉亞吸引過去。經過短暫交鋒，塔莉亞已深知，儘管這個巨人體積龐大，但動作卻十分遲緩。只要能貼近他周旋，就不容易被踩著。到目前為止，塔莉亞已將這種策略成功運用了數次。
我說：「或許你的刀有什麼特殊之處吧。」
於是我說：「比安卡，你住的那家酒店是不是叫蓮花娛樂場大酒店？」
好主意，可沒什麼用。這個巨人步子跨那麼大，散步似的就能超過我們。
我吃了一驚，問：「你說什麼？」
比安卡說：「引他抬起腳！」
格洛弗凄然說：「找不到了。這一切都是註定的。」
若依說：「這有什麼。在過去，夜空還要美麗千百倍。因為人類的燈光污染，所有的星座都消失了。」
她狠狠地盯著我。
比安卡戀戀不捨地將小神像扔在地上。
前方，是一座格外大的垃圾堆。沒有峰頂，而是一座平台，大約有足球場大小，垃圾堆有球門柱一般高。平台的遠端直立著十根粗壯的金屬圓柱，緊緊並在一起。
格洛弗認真地說：「是他幫助了我們。我不知道他怎麼幫的，也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等這次探秘任務結束后，我要回到新墨西哥去，喝許多許多咖啡。這是兩千年來我們所得到的最好的線索了。」
格洛弗膽怯地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喜歡假腳的緣故？」
比安卡緊咬牙關，決然地說：「這件事讓我去做吧。」
砰！
「饒你不死啊。如果我說了算……」
我說：「要麼，就是比安卡扎中了骷髏武士的命門。」
一切都晚了。強大的電壓作用下，電線吸在了巨人的腳踝上。瞬時，巨人的全身都閃耀著青藍色的電火花。
我趕緊說：「別哭，千萬別哭。」
我們決定晚上先在這裏露營，等天亮再爬金屬垃圾山。月黑風高的，大家都害怕爬到半路摔下來。
我問：「什麼？你是說火神赫菲斯托斯嗎？」
他持劍微微一沉，逼得我向旁邊站開，然後說：「塔莉亞，宙斯的女兒，看來你交友不善啊。」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心靈要去哪兒啊。」
她說：「還記得斯偷爾兄弟送給菲比的T恤衫上有毒這件事嗎？你不會真以為那是場意外吧？派黑傑克去找你，幫你溜出營地，難道這也都是意外？」
最後一縷陽光被黑暗吞噬了，站在這些金屬垃圾山前，彷彿置身在一個外星球上。
若依說：「比安卡，富蘭克林·羅斯福不是上一任總統，那是大約七十年前的事了。」
比安卡沒有說話，但我看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沒容我多想，「廢品」塔洛斯已經朝我們走過來，一步下去就走了一半的路程，地面都顫動了。
我毫不示弱地說：「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我得了？」跟戰爭之神硬抗，下場通常都會很慘。但我一見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滿腔怒火，什麼都顧不得了。
他打了個響指，一片紅色的雲霧瀰漫開來，周圍的世界立刻三百六十度大旋轉。我落到了地面上。
「哦，換個方式問吧。你為什麼參加這次探秘行動？」
若依駭然說：「她在巨人的身體里？」
「可是……」
這輛豪華轎車的後門打開。我就站在車門旁邊，沒等我躲開，一柄劍已經指住了我的咽喉。
「哇噢，首先，我壓根兒沒有說過什麼愛情。其次，這和凄涼又扯上什麼關係了？」
我看了一陣發愣，便見一根電線杆朝巨人飛了過去，杆子上的電線如靈蛇般僅僅纏住了巨人的小腿，強大的電流猛然注入巨人體內。
我不忍心打擊他的希望，於是沒有再說話。
我說：「你說你們是被某個人帶出來的。」
巨人跌跌撞撞地站不穩。
若依說：「是不是有人取走什麼東西了？」
「比安卡快出來！」我叫道。
走了十幾分鐘后，我們終於一腳踏上了馬路。這條馬路上沒有來往的車輛，路邊的燈光如同火龍般綿延遠方。
比安卡的眼眶濕潤了。
阿芙洛狄忒說：「心裏朦朦朧朧，但痛苦卻真真切切，不是嗎？不能確定你愛的是誰，而又被誰所愛？唉，你們這些孩子啊！太可愛了，我都忍不住要哭了。」
可惜諸神並不稀罕我們的感謝。就在大家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我聽到一種碾壓金屬的聲音。
若依說：「不可能，她的刀和我的一樣，都是神銅打造的。可我的刀對那些骷髏武士不管用。」
阿瑞斯又打了個響指。那家小餐館內的燈突然亮了，店門上的門板也飛走了，寫著「關門」的指示牌也翻轉成「營業」九-九-藏-書那一面。阿瑞斯說：「你剛才說什麼，小羊孩兒？」
巨人抬起腳準備踩踏。我看見他的腳底就像旅遊鞋底一般印有一道道的波紋，腳跟處還有一個洞，約有馬路上水井蓋大小。洞口周圍有幾個紅色的大字：維修通道。
巨人又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扔掉手中的重劍。他的身體一陣亂抖，然後朝噝噝漏電的電線走去。
我心裏大大不以為然，但嘴上並沒有反駁。我想起那陣暖風刮過後，橡皮老鼠和紙杯上的小鳥都活過來的奇異景象，於是說：「格洛弗，那真的是潘神嗎？我是說，你不會是一相情願吧。」
格洛弗說：「它已經走不動了。趁著它吃東西，我們悄悄下去吧。」
這裏就是乾旱無雨的戈壁沙漠。應照著預言，比安卡在劫難逃。
比安卡驚奇地說：「這些東西……有些看起來和真的金子一樣。」
比安卡毅然沖向巨人的左腳。
「好了，把鏡子放下。」阿芙洛狄忒命令說，「我化好妝了。」
穿過戈壁，天色已經黑了。我們的野豬坐騎走到一處小河床邊停下來，累得呼呼喘氣。它喝了幾口泥水，用嘴從地上揪起一棵仙人掌，也不顧上面生長的尖刺，大嚼幾口吞進肚裏。
格洛弗嘆了口氣。他凝望著星星，似乎在想燈光污染的事，說：「如果潘神在這裏，這些問題就都得到解決了。」
我說：「唉，糟了。」
我們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由於沒有城市上空那層橘紅色的燈光遮蓋，顯出了無數的星星。
他指著垃圾場。
「垃圾？」格洛弗撿起一個鑲滿珠寶的金冠，金冠的一面裂開了，像是被斧頭劈的，「你管這個叫垃圾？」
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知道。」
她身穿紅色的長裙，擁有瀑布般的鬈髮，世界上最美麗的臉龐，光彩照人的眼眸，完美的化妝。當她微笑的時候，就連月亮背光的一面也被照亮了。
從垃圾堆里站起來的大傢伙是個巨大的銅人，全身穿戴古希臘式的戰甲。銅巨人站立起來后，僅腿的高度就堪比一棟摩天大樓。月光下，銅巨人的身上閃著詭異的金屬光澤。等他低頭看我們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他的臉歪曲變形，左半邊已被熔化。四肢關節咔咔作響，生滿了銅銹。銅巨人的胸口寫著「把我洗乾淨」。
我據實相告：「幾年前，格洛弗、安娜貝絲和我被困在了那家酒店裡。那個酒店有一種魔力，讓你一旦進去就永遠都不想離開。我們在那兒待了大約一個鐘頭。出來后，竟然已經過去了五天。時間在那裡比在外面過得快。」
阿瑞斯氣得臉色發青：「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小渾蛋。儘管囂張吧，到時候自然要叫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滾吧。」
「你們看！」比安卡說著，跑下山，拾起一把銀光閃閃的彎弓，驚訝地說，「狩獵者的弓！」
女神說：「很高興見到你，波西。我叫阿芙洛狄忒。」
我把巨人腳下有個維修通道的秘密告訴了她，然後說：「我從那裡進去，或許能找到控制巨人的開關什麼的。」
「那你拿了什麼？」
巨人開始奔跑。
她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就由我來結束吧。這個給你。」她撿起小神像，塞進我手裡，「如果我有什麼不測，請把它交給尼克。就說……就說我對不起他。」
塔莉亞說：「我這次同意若依的話。你千萬別相信阿芙洛狄忒。」
咣當！巨人的左手掉了，落在垃圾堆里。右臂也開始鬆動。他的關節快要散了。
「看你的樣子，還把它當成真熊了啊。」
月光下，我清楚地看見若依眼珠一轉，看著我說：「大熊星座在北邊。上北下南，左西右東，那裡當然是沖西了。」
塔莉亞問：「會是一隻魔獸嗎？」
一路上看到許多具有誘惑力的東西，令人心癢難熬。我看到一把電吉他，外形酷似阿波羅的七弦琴。格洛弗則發現了一棵金屬製成的破樹，雖然已被砍成碎片，不過有些枝葉依舊保持完好，上面還有幾隻金鳥。當格洛弗撿起這棵樹的時候，金鳥兒們撲騰著翅膀還想飛呢。
若依安慰她說：「放寬心，我們會找到答案的。現在，我們該合計合計下一步的行動了吧。穿過這片垃圾場后，我們要繼續西行。如果能找到一條公路，我們就能步行到最近的城市。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拉斯韋加斯吧。」
格洛弗奓著膽子說：「而且，餐館也關門了。」
若依不敢怠慢，拉弓射箭，正好射進巨人的鼻孔里。巨人直起腰，使勁地晃腦袋。
我苦口婆心勸她說：「你真的別費心了。我不願給你添什麼麻煩。」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為什麼我讓比安卡去冒險呢？我心裏悔恨交加。
這點小伎倆當然瞞不過戰神阿瑞斯，只聽他笑著說：「你們都聽到了。這個孩子實力很強，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哈哈，你甚至夢見她了！太可愛了！」
「格洛弗！」塔莉亞和我急忙奔過去相救，但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巨人低頭看著我，抬起巨腳，像踩螞蟻一樣踩下來。我顧不上看比安卡，轉身狂奔。巨腳貼著我的背後砸下來，大力衝擊下，我被震飛到空中，結結實實地落到地上。天上的星星似乎全都出現在眼前。
我問：「我是哪一個？」
若依眯縫起眼睛：「愛之女神可不會專程趕過ｈｔｔpｓ://rｅａd•９9ｃsw.coｍ來告訴汝這個。小心點，波西。阿芙洛狄忒曾經把許多英雄都引上了邪路。」
我心裏一動，想起比安卡曾對我說過她和尼克住在了一家酒店裡。我和格洛弗對視了一眼，知道他也存有同樣的想法。
若依說：「等一等。這個蓮花娛樂場是什麼地方？」
比安卡肯定地說：「是富蘭克林·羅斯福。」
說著，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彷彿在看手上長皺紋沒有。
比安卡皺眉說：「這些柱子看上去就像……」
塔莉亞說：「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她用力握了握長矛的手柄。
當我看到她的時候，下巴都驚得差點掉到地上。
於是我們故技重施，像面對尼米亞雄獅那樣分開跑。塔莉亞一邊跑，一邊釋放出手臂上的宙斯盾。巨人一揮重劍，撩住了一排電線。電線被砍斷後落在地上，猶如電火蛇般抖動翻騰。
阿芙洛狄忒示意我把鏡子舉得稍高些。她似乎在眼角處找到了一點小瑕疵，於是用睫毛膏塗了塗。「唉，整天魔獸來魔獸去的。但是，我親愛的波西，魔獸是其他人參加這次探秘行動的原因。我更感興趣的是你參与進來的原因。」
若依和塔莉亞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緊張的神色。
我的心撲通跳了一下。我本不想說，但卻無法抗拒她充滿魅力的目光，於是不由自主地回答說：「因為安娜貝絲遇到了麻煩。」
比安卡顫悠悠地吸了口氣，說：「我……我和尼克在那兒待過一段時間。那時我們還在四處流浪。然後，我不記得了……」
我說：「聽你的口氣，自己好像不是個人似的。」
比安卡說：「不，不可能。」
戰神阿瑞斯看著其他幾個人，說：「你們幾個別緊張。」
經過漫長的行程，終於，金屬垃圾山脈邊緣出現在前方大約一里處，更隱隱能看見遠方高速公路上的燈光。
格洛弗說：「說不定是因為咖啡吧。當時我在喝咖啡，然後就颳風了。如果我再喝點咖啡的話……」
「哦，親愛的。你不需要說出口。你知道安娜貝絲差點兒加入狩獵者，是嗎？」
格洛弗插話說：「夥計們，快看！」
「你是個幸運的小渾蛋。」阿瑞斯將我從轎車旁推開，「要懂得知恩圖報。」
塔莉亞說：「咱們繞開走。離它們遠遠的。」
等我站起來后，那輛豪華轎車已經不見了。就連馬路、小餐館以及整個毒蜥爪鎮都消失了。我和塔莉亞等人站在垃圾場中央，四周是蜿蜒的金屬垃圾山。
格洛弗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熱鬧。由於我們之間的心靈鎖鏈，他總能感應到我的情緒波動。我懷疑他已經知道我和阿芙洛狄忒之間的談話內容了。
他說：「你們看，這邊五粒橡子代表了我們五個人。」
這時，格洛弗用蘆笛吹出一首快節奏的樂曲。掉在公路上的那幾根電線彷彿具有靈性，隨著樂曲舞動起來。
塔莉亞劈手奪過來：「我沒有開玩笑。」
我滿臉通紅地說：「大約知道一些吧，也不確定……」
這樣美麗的女人沖我微笑，當時我感到一陣眩暈……呃，知道她有多美了吧。
我說：「扔掉它。或許這個巨人就能饒過我們。」
塔洛斯轉過身，一圈圈的電光繞著他上下律動。格洛弗為我們贏得了幾秒鐘的時間。
若依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淚流滿面。我的心裏也是一片冰涼。塔莉亞氣得拿劍在巨人的頭顱上一陣砍削。
他說：「我的確很想殺了你。不過嘛，現在情況有點變化。考慮到你可能引發歷史上最嚴重的諸神之戰，我還是小心為好。況且，阿芙洛狄忒把你當成了電視明星。如果我殺了你，就會有損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但別擔心。我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不久的一天，你就要拿起劍來戰鬥，到那時，你將會體驗到戰神的憤怒。」
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下，我有些吃不消，急忙轉換話題說：「事情就是這樣。我們現在該想想怎麼離開這裏了吧？」
若依生氣地說：「你能不能正經點。那可是個好熊呀。定位全靠它了。」
我開玩笑似的問：「你覺得這些電冰箱殺手會襲擊我們嗎？」
我把阿芙洛狄忒的話說了一遍，當然，中間的尷尬情節要作刪除處理了。
阿芙洛狄忒生氣地揮了揮手：「不，不。我把這些細節上的事都留給你去做。唉，這個世界上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凄涼的愛情故事了。」
我對朋友們說：「放心吧，讓我來處理這件事。」
我和女神阿芙洛狄忒的會面至此結束。
他打了個響指，他們手中的武器立刻脫手而出，掉在地上。
我們爬上一座垃圾山的山頂。成堆的金屬物品在月光下閃閃發光：銅馬的頭顱，人類銅像的腿，撞毀的戰車，無數件盾牌、劍和其他武器，還有一些現代東西，例如，閃著金光銀光的汽車、電冰箱、洗衣機和電腦。
沒等比安卡回答，一束刺眼的亮光突然從馬路那邊照過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輛汽車。我還抱有幻想這是阿波羅準備送我們一程來了，不過這輛汽車的發動機聲音遠遠比太陽戰車要小得多。而且，現在不是白天，是晚上。眼看著汽車朝我們衝過來，我們急忙抓起睡袋朝兩邊閃。
「報什麼恩？」
我攥緊了拳頭：「打便打了，還等什麼？你曾經是我的手下敗將。對了，你的腳踝痊癒了嗎？」
鏘啷啷，他伸手拔出劍鞘里的重九九藏書劍。劍身長三十多米，雖然銹跡斑斑，但估計砍幾個人還是沒有問題的。且不說鋒利與否，單單被重劍擦著碰著，就跟撞上一艘戰艦沒什麼區別。
我不同意：「可過去那裡就是公路啊。直接翻過去會快些。」
於是我含含糊糊地說：「哦，是啊。就是那個大熊嘛。」
「我……我是替尼克拿的。他的小神像都收集全了，就差這一個。」
我轉過頭，看見那座垃圾山居然活動了起來。十根圓柱慢慢傾斜，我忽然明白過來，原來那些圓柱真的是腳指頭啊。
阿芙洛狄忒嫣然微笑，說：「你太可愛了。請幫我舉一下，好嗎？」
若依臉色一沉，說：「扔掉它，比安卡。」
若依咽了口唾沫，問：「是西奧多·羅斯福還是富蘭克林·羅斯福？」
阿芙洛狄忒鄭重地說：「愛情能夠克服一切。看看海倫和帕里斯吧。他們讓別的事阻擋兩個人中間的愛情之火了嗎？」
格洛弗不安地說：「我嗅不到任何氣味，沒道理啊。但橡子不會說謊。我們的下一個挑戰就是……」
比安卡說：「這不可能。我……我沒那麼老。」
「拼了。」我說。
塔莉亞不客氣地說：「這似乎不關你的事吧，阿瑞斯？車子里的是誰？」
太陽落山了。騎在豬背上可不是你想象中那麼舒服。一路顛簸下來，我的骨架都快被晃散了。
若依秀眉上挑，說：「我是狩獵者，只關心大自然的安危。人類的死活，與我何干？」
我結結巴巴地問：「塔……塔……塔洛斯是誰？」
我怒斥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他的神話遊戲？」
那一刻，我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忘記了這是哪裡，甚至忘記了怎樣說句完整的話。
我說：「看樣子它比較喜歡山區。」
終於，巨人徹底散架了，頭顱、胸部、雙腿落了一地。我們趕上前在巨人的殘骸中尋找比安卡，一邊歇斯底里地喊著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找尋了多久，只見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卻依然沒有探尋到比安卡的蹤跡。
若依不滿地問：「為什麼？」
比安卡急得快要哭了：「我對你說了，是一個人找到我們，告訴我們是時候離開了。然後……」
巨人一邊跑，身上的零件不停往下掉。我們不得不留心躲閃，這樣一來，速度更加慢了。
比安卡想了一下，說：「是羅斯福總統。」
「不是的！我是說……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若依說：「我們不會扔下他不管的，阿瑞斯大人。」
「比安卡，不！」
若依說：「星星出來了。」
「是啊。」
格洛弗指著左邊，說：「這邊的一堆預示著我們有麻煩。」
我沒有再提反對意見。看著這些假腳指頭，我心裏也直發憷。有誰會這麼無聊，澆鑄十根金屬腳指頭后，還把它們立在垃圾場里？
「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有來歷的。它們要麼是廢品，要麼被神下了詛咒，我們不要亂碰。」
「不行，你經驗不足，太危險了。」
「阿瑞斯。」我失聲叫道。
塔莉亞問：「什麼女士？」
這裡是一個年代久遠的垃圾場。
這時，格洛弗也不知怎麼從金屬垃圾里爬了出來，瘋狂地吹奏蘆笛。在魔曲的驅動下，又一根電線杆砸在巨人的大腿上。巨人轉過身，格洛弗想跑，可是那首魔曲已經耗光了他的魔力，此時連步子都邁不動了。踉蹌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我嘟囔說：「這是你第二次跟若依站在同一戰線上了。」塔莉亞只當沒有聽見。
「沒有。」比安卡嘴上挺硬，但聲音卻微微顫抖。
「我……我沒有拿那張弓！再說，現在為時已晚了。」
阿瑞斯點點頭，似乎終於聽到我說了句聰明話似的。
持劍人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說：「怎麼變遲鈍了，嗯，小渾蛋？」
「當然！這些狩獵者實在是太無聊了。什麼為追捕魔獸而進行的探秘行動，都是廢話。拯救阿耳忒彌斯？哼，照我的看法，就讓她永遠消失好了。不過呢，為了真正的愛情而進行的探秘行動就……」
「就像腳指頭。」格洛弗說。
他將頭側向一邊，似乎聽到了某種奇怪的樂曲，緊接著就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動作十分詭異。舞了一會兒，一拳打在自己的臉上。
比安卡問：「她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麼？」
「呃……」
「怎麼進去？除非你站在他巨腳的正下方！萬一失誤，那可立即就是粉身碎骨啊！」
若依眉頭緊鎖，說：「你說，去年夏天你從那裡出來后，發現華盛頓市已經變化了許多。而且你不記得那裡有一條地鐵。」
若依說：「那個方向是西。自然是往那邊走。」
格洛弗大叫：「嗨，塔洛斯！」巨人毫無反應，而是舉起重劍，低頭看著我和比安卡。
格洛弗大喊：「跑啊！」
塔莉亞瞪了我一眼，說：「若依說得對，波西。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有來歷。咱們還是走吧，早點離開這裏。」
「不！」塔莉亞狂叫著，舉起長矛，一道藍盈盈的電弧飛出，射中了巨人的膝蓋。巨人打了個趔趄，很快又站立起來。
我撒謊說：「不清楚。她讓我們在她丈夫的地盤裡當心點。告誡我們別ｈｔｔｐs://ｒｅａd•９９csw.ｃoｍ取走任何東西。」
他眼淚汪汪地抬起頭：「還記得預言嗎？『大陸乾旱無雨，一人喪命其中』。」
塔莉亞看著比安卡，說：「我想知道的是，你是怎麼殺死那個骷髏武士的。只要找到方法，以後就能對付他們了。」
「嘖嘖，與偉大的愛情相比，死點人算什麼。你要順從心靈的去向。」
我正要反對，告訴大家我和格洛弗曾在那個城市裡有過多麼慘痛的教訓。比安卡卻比我的反應還要激烈：「不！不能去那兒！」
為什麼我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了？她不過就是個女人嘛，一個艷若桃花的女人，明眸善睞宛若一泓春|水……哇噢。
這時，那把彎弓忽然縮小為一根月牙狀的發卡。比安卡大喊說：「這和波西的劍很相似啊。」
「你真是討人喜歡。我希望我的女兒們都能遇見像你這麼可心的愛人。」阿芙洛狄忒隨即正色說，「你該走了。在我丈夫的地盤裡要當心，波西。不要取走任何東西。他對自己的那一堆破爛玩意兒可上心得很。」
巨人一心報仇，又朝我踩來。
不幸的是，這一下令我被巨人瞄上了。
我都忘了自己還舉著鏡子，待放下后，才發覺手臂都酸了。
「可是特洛伊戰爭不就是因此而爆發的嗎？在那場戰爭中，有成千上萬的人犧牲了。」
格洛弗嗅了嗅空氣，臉色有些緊張。他摸出幾粒橡子擲在地上，然後吹奏起蘆笛。橡子自動列出了一幅圖案，我在旁邊看得莫名其妙，但格洛弗的神情卻十分凝重。
不過這個金屬巨人可一點都沒有「廢品」的樣子。
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下，比安卡有些不安。
她指著西方，然後又指了指北邊的大熊星座。繁星滿天，要辨認出一個星座相當不容易，反正我看不出來。
阿芙洛狄忒嘖嘖說：「波西，我支持你。不管怎麼說，你是因為我才來這裏的。」
塔莉亞說：「塔洛斯是赫菲斯托斯製造的產品。不過這個不可能是原版，充其量算個複製品。而且還是個廢品。」
比安卡搖搖頭：「我不知道。就那麼一紮，他就燒成灰了。」
叮叮叮，若依的弓箭射在巨人的臉上，如同打在銅牆鐵壁上似的被一一彈開。格洛弗咩咩叫著，爬上了一座金屬垃圾山。
持劍人個子很高，穿的是黑皮夾克、黑牛仔褲、白色的健美襯衣，還有一雙陸戰靴。雖然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我仍然能看到那雙空洞的眼窩裡閃耀的火焰。
阿芙洛狄忒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說：「你就別拿阿耳忒彌斯當擋箭牌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他們要綁架一位女神，那麼目標就應該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對不對？那些可憐的人居然被迫去綁架阿耳忒彌斯。真沒檔次！」
阿芙洛狄忒眼睛一亮：「這就對了。」
我說：「快把它還回去！」
若依失聲叫道：「是銅巨人塔洛斯。」
阿瑞斯微笑說：「哦，我想她要見的是波西，而並不是你們，尤其是這兩個。」說著，他的下巴朝若依和比安卡微微一揚，「與其在這裏等著，你們幹嗎不去吃點東西呢？我只佔用波西幾分鐘時間。」
比安卡焦急地看著我，說：「有什麼主意？」
「好一個溫馨的聚會呀。」他把劍往後稍稍收了一點，「雖然我很想砍下你的頭顱當做戰利品，不過嘛，有個人想見見你。而且，我決不會在一位女士面前砍掉敵人的頭。」
我說：「可你們是怎麼離開的？我們在那兒僅僅待了一個小時，就差點出不來了。你們在那兒住了那麼久，是怎麼逃出來的？」
別看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裏卻著實發虛。
阿芙洛狄忒微笑著，眼睛里充滿了同情的目光。她真的很美。不僅僅因為那張漂亮的臉蛋兒，還有她對愛情的執著。聽她談論愛情，你根本不會覺得輕佻。
比安卡說：「太美了。我還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夜空。」
「那傢伙是誰？他為什麼要救你們？」
塔莉亞急忙端起長矛，若依拉開銀弓。但我知道剛才那一下是格洛弗在搞鬼。他扔了一塊金屬碎片，砸在圓柱上，空洞洞的回聲表明這幾根圓柱竟然是空心的。
「閃開！」我急忙滾下山，比安卡的動作並不比我慢。轉眼間，巨人的大腳已經踏在了我們原先藏身的地方。
「你怎麼能辨清方向？」
巨人舉起重劍，正要砸向格洛弗。驟然間，巨人僵住了。
我說：「我一直在做夢，夢裡她的處境很危險。」
「閉嘴。」
我跳上他的大腳趾，手提激流劍狠狠刺了下去。銳利的劍鋒立刻在巨人的腳面上豁開了一道口子。
汽車來到我們面前，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可是，就在我們和公路之間……
她說：「哦，親愛的，仍在拒絕接受現實嗎？」
我反駁說：「但她是在追捕一個魔獸的路程中被綁架的。那個魔獸非常非常邪惡。我們必須要找到它！」
我聽見車門外傳來阿瑞斯的嗤笑。顯然，他能夠聽見我們在車裡的談話。一想起阿瑞斯，我就感到怒火燃燒，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
過後想想，自己居然連她的容貌，甚至頭髮和眼睛的顏色都形容不出來。這樣吧，你在腦海里先想象一下自己認為最美的女演員。想好了吧，告訴你，她比你心目中的女演員更要美麗十倍。至於頭髮和眼睛，那絕非是人間的顏色。
車門開了，阿瑞斯抓住我的肩膀，一把將我扔進荒涼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