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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被附身的海牛兄弟們

第三十七章 被附身的海牛兄弟們

「或者去看看西班牙廣場。」黑茲爾說。
「一個組合鎖。」他在羅馬柱背面摸到了更多數字,還有一個方形的洞,大約有一個插座大,「鎖的面板部分被扯掉了——可能是在最近幾個世紀里被糟蹋掉的。不過我應該可以直接控制裏面的機械構造,只要我能……」
雷奧聽了幾秒鐘那個西班牙導遊的講解,然後彙報給他的朋友們:「這兒是萬神殿。一開始是馬爾庫斯·阿格里帕為眾神建造的廟宇,後來被燒毀。羅馬皇帝哈德良將它重建,之後留存至今,已經有兩千多年歷史了。這是全世界保存最完好的羅馬建築之一。」
「我天資聰穎。」
弗蘭克和黑茲爾瞪著他。
「我真想去看看許願池。」她說。
他們正看著他。雷奧不太知道為什麼,但他們讓他很緊張。也許他討厭海牛。
「你幹嗎要跑來義大利看西班牙廣場?」雷奧問,「那不就像跑去中國吃墨西哥菜一樣嗎?」
「雷奧·瓦爾迪茲,」那個穿著羅馬T恤衫的傢伙叫道。他的聲音變了,聽起來空洞又刺耳。聽到他的英語,你會覺得那根本不是他的母語,「我們又見面了。」三個遊客一起眨了眨眼睛,然後他們的眼睛變成了純金色。
「她之前告訴我了,」弗蘭克突然說道,「黑茲爾告訴我,你發現了關於我的生命線的事。」
弗蘭克叫起來:「他們是幻靈!」
「你們兩個,安靜,」黑茲爾叱責道,「我很快就回來。給我十分鐘。如果到時候我還沒回來……不,算了。我會沒事的。只不過別趁我在下面的時候就開始自相殘殺。」
結果,他們在羅馬整個兒遊覽了一番。弗蘭克好像很喜歡跟在他們一旁,像只大牧羊犬似的慢慢踱步(嗯,雷奧想著他是不是真能變成那麼一隻,或者什麼更好的東西:比如一匹馬,好讓雷奧能騎在上面)。不過雷奧開始變得不耐煩了。他的腳很痛,天氣又熱又曬,路上還擠滿了遊客。
「弗蘭克,我能照顧我自己,」她說,「地下是我的專長領域。我先下去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安全的。」
黑茲爾跪了下來。她把手放在開口上方,像是在確定下面的溫度。「下面沒有活的東西……至少幾百英尺之內沒有。地道先往斜下方,然後朝南方前進,差不多是這樣。我沒感覺到有任何陷阱……」
雷奧想起他同復讎女神涅墨西斯在大鹽湖的對話。她說過類似的東西,關於保持平衡、祝你好運都是騙人的https://read•99csw•com假話。真正的成功需要犧牲。
「呃,弗蘭克?」雷奧問,「十分鐘到了嗎?」
「確實。」雷奧承認道。他開始想:如果他有弗蘭克這樣的問題,他會怎麼解決?幾乎所有的設計缺陷都是可以被修復的。「我在想……」
在那些大馬路上,道路交通太瘋狂——老天,雷奧原來還以為休斯敦人開車就算是瘋狂呢——不過,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小巷子里轉來轉去,穿過噴泉和小咖啡店,害得雷奧不能在那裡休息一下。
弗蘭克跟隨著他的目光。那幾個美國人看起來既憤怒又困惑,就像他們正在一個惱人的噩夢裡夢遊一樣。
忘了他們。雷奧對自己說。
雷奧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他想象著一群混血半神穿著黑袍子,努力試圖悄悄地從前門把一輛蝎形弩炮推進來的情景。
他們一路經過了很多大教堂、獨立拱門、服裝店和快餐廳。某個古羅馬傢伙的雕像看起來正指著旁邊的一家麥當勞。
「你的生命線……哦,那個燃過的木柴,對了。」雷奧強忍著想要舉手點火併哈哈壞笑的衝動。這個主意蠻有趣的,不過他還沒有那麼殘忍。
海牛們緊握著他們結實的拳頭。一般來說,雷奧不擔心自己會被戴寬檐兒帽的肥胖傢伙謀殺,不過據他猜測,即使在這種身體里,幻靈仍然很危險,尤其當這些幻靈完全不在乎宿主生死的時候。
雷奧把他的手放在大理石地板上。他可以感覺到石頭下方那古老的銅製機關。普通的銅肯定早就被腐蝕得沒法用了,但這些是仙銅——混血半神的手工製品。雷奧用了一點點意念的力量,按照那些羅馬數字排列的順序驅動它們運作起來。滾軸轉動了——嗒,嗒,嗒三聲。然後是嗒嗒兩聲。
「義大利前首相墨索里尼?」雷奧皺起眉頭,「他不是那個什麼希特勒的超級死黨嗎?」
弗蘭克給了雷奧一個困惑的笑容——好像他很難決定到底是該幸災樂禍呢,還是該感謝雷奧說了蠢話——不過他很開心地任由黑茲爾拉著他。
「在朱庇特營地的時候,」弗蘭克說,「我們那個小屋的拉神,維特利烏斯,他告訴我,作為瑪爾斯的孩子,再加上從我媽媽那裡遺傳來的變形能力,我有著比其他混血半神更強大的力量。他說這就是為什麼我的生命被制約在一塊木柴上。只有這麼巨大的弱點才能稍微平衡一下這個力量。」
「或者一隻獾。」
弗蘭克咕噥著說:「如果這個建築有兩千年那麼久,那確實可能還留有羅馬時期的一些秘密通道。」
雷奧露齒一笑:「九_九_藏_書也許。來吧。我們得想法找到那個秘密通道。我希望這地方有空調。」
旅遊團一撥撥來了又走,大部分無視雷奧和弗蘭克。有些人不安地瞥了他們一眼,馬上就走過去了。也許那些遊客以為他們想要問路。不知為什麼,雷奧咧嘴笑的樣子好像會讓他們不安。
「聽上去一點都不誠懇。」雷奧同意道。
「噢……銀行的保險庫,」雷奧說,「我還真沒想過。」
他有時可以僅僅把手放在機器上,就能搞清楚它是怎麼運作的。他就是這麼學會開直升機的。他也是這麼修好青銅巨龍范斯塔的(在范斯塔墜毀之前)。他還曾有一次給紐約時代廣場的大屏幕重新編了碼,讓上面顯示:所有的姑娘都愛雷奧……當然,那只是個意外。
雷奧真希望自己沒有表現得這麼棒。
雷奧嚇了一跳。他幾乎忘記了弗蘭克站在他身邊。
弗蘭克陰沉地說:「我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你可能會受傷的。」
那三個美國海牛仍然在大廳中間晃悠。其中一個穿著的T恤上寫著:羅馬。好像如果他不|穿這個,就會忘記自己在哪裡似的。每隔一會兒,他就會朝雷奧和弗蘭克這裏瞥一眼,似乎他覺得他們的存在令人很不快。
「他們進不了這個洞。」雷奧說。
當然,沒有空調。
他沒對他的朋友們提起這些。他懷疑他們不會在意這個,不過如果安娜貝絲在這兒,她一定會花上一整天來討論這些。想到這個,雷奧不禁想知道她的雅典娜之印探險進行得怎樣了。雷奧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種感覺,但他開始擔心起那個嚇人的金髮女孩了。
「我……我不知道。她病了,而且已經很老了。她說她會在她自己的時間里,以她的方式死去。不過我覺得她從火災里逃出來了。我看見一隻鳥從火中飛走。」
「這是我們最好的賭注了。」黑茲爾的話現在聽起來比之前這一整天的口氣都要確定,「這裏面某個地方應該有個秘密通道。」
大多數旅遊團都正獃獃地盯著圓廳,不過有個三人組讓雷奧不太放心。大約五十英尺之外,幾個明顯超重、帶著美國口音的中年人正在很大聲地聊天,互相抱怨天氣太熱。他們看起來像是被塞進沙灘服裝的海牛——涼鞋、短褲、遊客T恤和寬檐兒帽。他們的腿又粗又白,還布滿了蜘蛛一樣的青筋。這些傢伙看起來尤其無聊,雷奧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在那邊逛來逛去的。
「抱歉,」她說,「不過……這裏的地道太多,那麼多層,簡直沒法弄清。就好像站在一個樂隊中間,試圖單獨辨認出一種樂器的聲音一樣。我快聾了。」
「謝謝。」
她聳聳肩:「我猜,就跟你在大理石柱下面開鎖差不多。我很高興你沒有想過要去搶銀行。」
她轉向弗蘭克,拉住他的手,就好像雷奧完全不存在一樣。「九九藏書來,我認為我們該走這邊。」
雷奧剛犯了些低級錯誤,現在是重新表現的時刻了。他掃視著神廟內部,心想著:如果我要設計一個秘密通道,我會把它放在哪裡?
黑茲爾盯著他的樣子好像他是個外星人。「超級死黨?」
這傢伙身上的某種東西讓雷奧感到不舒服。他希望黑茲爾能快點。
萬神殿裏面看起來相當驚人,特別是考慮到這地方是兩千多年以前建造的。大理石地板上拼出方形和圓形的花紋,看起來像羅馬風格的井字遊戲。室內主體是個帶圓形大廳的巨大房間,有點像美國的國會建築。牆壁內側排滿不同的壁龕、雕像和墓碑等諸如此類的東西。不過真正引人注意的是上方的圓頂。整個建築內的光線都來自頂部的一個圓形開口。一道陽光斜射進圓廳,在地板上閃耀,就好像宙斯正在上面拿著放大鏡,準備烤了底下這些渺小的人類。
「人們總這麼說。」
黑茲爾停在房間中央並開始轉圈。「這太了不起了。在過去,羅馬火神伏爾甘的孩子們會偷偷來這裏為混血半神的武器開光祝福。這就是帝國黃金被施法的地方。」
弗蘭克撥弄著他的百夫長徽章。「我一直知道火焰能夠殺了我,但自從我外婆的大宅子在溫哥華被燒毀之後……那種死亡的感覺突然就變得真實多了。」
「不,」黑茲爾說,「這裡有個入口——一個能帶我們找到尼克的隧道。我可以感覺到它就在附近。我只是不太清楚到底在哪兒。」
「忘了我說的吧。」黑茲爾嘆了口氣,「聽著,現在還沒到三點。我們至少可以再往前偵察一點點。在聯絡其他人之前,我們要儘可能精確地確定尼克在哪裡。你們兩個留在這兒,直到我叫你們。我要再檢查一下,確定這個通道起碼在結構上沒問題。我在地下的時候能夠感知更多。」
當然,雷奧沒把這話說出來。「你的外婆——她死在火災中了嗎?你之前從沒說過。」
他溜到墓碑的一邊,用手撫摸著一根羅馬柱,一直到基座。在最底部,有些線條被刻在大理石上——那是羅馬數字。
「是用拉丁文寫的『把握機會』?」雷奧猜測道。
「我猜是吧。」弗蘭克說,「我媽媽可以。外婆認為那就是她在阿富汗被殺的原因,在戰爭中。媽媽去幫她的一些夥伴,然後……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有個炸彈爆炸了。」
雷奧點點頭。他很同情弗蘭克,不過這傢伙說起他的家族宅邸時也沒有絲毫收斂一些。感覺好像在說「我撞毀了我的蘭博基尼跑車」,然後等著大家說「哦,可憐的孩子!」
「你怎麼能知道這些?」雷奧問。
現在他試著感知這棟古老建築是怎麼運作的。他轉向一個紅色大理石制的祭壇形狀的東西,那裡有個童貞女瑪麗亞的雕像。「在那裡。」他說。他充滿信心地走近那個神九-九-藏-書龕。它被造成一個像是壁爐的形狀,底部跨立著一道拱門。爐架上刻著一個名字,像墓碑一樣。
「棒極了,」弗蘭克說,「我們要怎麼才能確定底下是安全的?」
「那是什麼?」弗蘭克問。
「等等……」雷奧環顧四周,以防有人在看他們。
「這兒每個街角都有池子。」雷奧嘟囔著。
他看著房間對面,突然噎住了。那三個美國遊客正往這邊走來,不再打轉也不再偷偷摸摸。他們直直地朝拉斐爾的墓走過來,三個人都惡狠狠地瞪視著雷奧。
「什麼?我只不過說……」
「聽著,夥計,」他說,「這沒什麼。我永遠不會做任何讓你陷入危險的事情。我們是站在同一隊的。」
古羅馬廣場還不賴,不過也被四處生長的灌木和樹木毀得差不多了。需要耗費不少想象力才能把它還原出過去熙熙攘攘的舊羅馬城中心的樣子。雷奧能想象出來,純粹是因為他見過坐落於加利福尼亞的新羅馬。
「別介意了,」弗蘭克嘟囔道,「在我們繼續之前,得先把其他人找來。這是小笛說的。」
「他們正在半座城之外,」雷奧提醒他,「而且,呃,我不確定我能把這入口再關上。裏面的機關已經很老了。」
「嘿,」雷奧說,「這東西不是很講究,但挺有效。」
在牆邊的地上,一塊大理石地板滑入另一塊之下,露出一小塊黑暗的方形開口,大小勉強只能讓人擠進去。
雷奧希望他可以把這段記憶從他腦袋裡弄出去,塞進魔法工具腰帶里。它在他腦子裡佔據的地方太多了。「我們每個人都有弱點,」他說,「比如我,舉例來說,我慘絕人寰地既風趣又帥氣。」
「除非弗蘭克變成一隻鼴鼠,」雷奧建議道,「或者土撥鼠。那些東西帥呆了。」
「羅馬人個子一定很小。」雷奧打量著弗蘭克,「你得變成什麼瘦點的東西才能鑽過去。」
「你沒救了。」黑茲爾抱怨說。
「不過聽說你媽媽的事我真的很難過。」
弗蘭克的眼睛濕潤了:「我從來不喜歡聽人們對我說,『關於你媽媽的事,我感到很難過』。」
「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黑茲爾問。
「這麼說可不大禮貌!」黑茲爾責備道。
很多旅遊團正在附近四處打轉。導遊們舉著寫有各種數字的彩色標牌,十幾種不同語言的講解混在一起,聽起來彷彿他們正在玩什麼國際賓果賭博遊戲。
雷奧感同身受地瑟縮了一下:「所以,我們都在大火中失去了媽媽。」他本沒打算這麼做,但他還是告訴了弗蘭克那晚在工作室中,蓋婭向他顯形的事。他媽媽在那之後死了。
她從洞口下去了。雷奧和弗蘭克儘力擋住她,不讓別人看到。他們肩並肩站在一起,努力看起來隨意一些,就好像兩個十幾歲男孩在拉斐爾的墓前晃悠,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他變成了一條蛇從邊緣滑了下九_九_藏_書去。雷奧跟著跳下去,與此同時那些幻靈開始在上方哀號:「瓦爾迪茲!殺了瓦爾迪茲!」
雷奧聳聳肩。他有個叫拉斐爾的堂兄,他也不怎麼關心這個名字。他想知道他可不可以從魔法工具腰帶里弄出一小條炸藥,給這裏來一次小小的破壞;不過他覺得這地方的看管人大概不會同意。
弗蘭克用手指著雷奧的臉。「雷奧·瓦爾迪茲,我發誓……」
雷奧不是像安娜貝絲一樣的建築家,但他懂得欣賞工程設計。羅馬人用巨大的石制嵌板拼成了圓頂,不過他們把每塊嵌板都鑿出了方形套方形的圖樣。這看起來很帥氣。雷奧看得出來,這也使得圓頂更輕,也更易於支撐。
「鬼扯吧,」弗蘭克說,「他是從旁邊導遊那兒偷聽來的。」
「當我沒說。」
走了大概有一百年那麼久之後,黑茲爾終於在一座教堂前停了下來。至少,雷奧猜那是座教堂。建築主體有個很大的圓頂。入口處有個三角形的頂部,典型的羅馬柱,上方還有一行銘文:M.AGRIPPA什麼什麼的。
沒有黑茲爾的動靜。那些美國遊客還在萬神殿四處亂轉。他們繞的圈子好像變小了,似乎正試圖溜近拉斐爾的墓並不讓人發現。
「閉嘴。」弗蘭克咕噥道。
往好處來講,這裏既不用排隊也不用買票,所以他們只需要從旅遊團中間擠出一條路就可以。
「對,」弗蘭克說,「地下現在聽起來真是不錯。」
弗蘭克哼了一聲:「你也許也有弱點,但你的生命沒有維繫在一塊木柴上。」
「但我們不是因為這個來這裏的。」他猜測道。
真的,有時就是讓人尷尬。如果不是因為他對機械玩意兒特別敏銳,他們就不會找到那條秘密滑道,也就不會在地下迷路,又會被那些金屬玩意兒攻擊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是個有名的畫家,我想。」黑茲爾說。
「通道就在這附近。」他說,「這個叫拉斐爾什麼的?這傢伙的長眠之地就擋在去通道的路上。」
「我從來沒想到我能親眼看看羅馬,」黑茲爾說,「當我還活著的時候。我是說上一次活著的時候,那時候墨索里尼正當權。我們正在打仗。」
她的幸運餅乾仍在雷奧的魔法工具腰帶里,等著他來掰開。很快,你將會面臨自己無法解決的困難,不過我倒是可以幫助你……只不過你要付出代價。
雷奧思考著:「所以你的整個家族都能變形?」
這裏面也有一部分是黑茲爾的錯。作為一個對地下有超級感知力的女孩,她在羅馬的表現可不怎麼樣。她帶著他們不停地繞著城市兜圈子,搞得暈頭轉向,還不斷走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