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一定已經變回人形了。雷奧可以聽到他在黑暗中喘氣的聲音。

「我猜也是，」雷奧說，「但這種工藝……沒有要冒犯你們朱庇特營地的意思，不過這對羅馬人來說太過複雜了。」

「肯定是他的！」雷奧說，「看，我曾讀過關於阿基米德的全部資料。他是第九號小屋的英雄。這傢伙是個希臘人，對不對？在羅馬完全壯大、接手義大利之前，他住在南義大利的一個希臘殖民地里。最終羅馬人來了，毀掉了他的城市。羅馬將軍想要寬恕阿基米德，因為他太有價值了——就像古代世界的愛因斯坦——但一些愚蠢的羅馬士兵殺了他。」

弗蘭克抓了抓耳朵：「我聽說過他的名字，但你怎麼知道這個模型是他的設計品？」

「阿基米德的秘密，」他喃喃地說，「夥計們，這可比代達洛斯的手提電腦要偉大多了。如果羅馬人要對混血營發起攻擊的話，這個秘密可以拯救營地。它們說不定還能給予我們對抗蓋婭和巨人的優勢！」

「這些是希臘字母。」雷奧驚奇地說。

「前提是，」弗蘭克補充道，「如果你不介意與愚蠢的、不複雜的羅馬人一起分享它的秘密。」

「我真蠢，」雷奧自言自語道，「π應該向外展開，因為它是無限的。」

「唔，很多羅馬人說希臘文。」黑茲爾說。

弗蘭克嘟囔著表示同意。「你到底怎麼知道這些的？」他問道，「這附近有個西班牙導遊嗎？」

「好吧，好吧，」雷奧說，「不過阿基米德自成一派。他的球體可以做各種各樣的事，只不過沒有人確定……」

「我恨雷奧的世界。」弗蘭克咕噥著。

雷奧的食指像個蛋糕蠟燭一樣冒出火苗。在他們面前，有著低矮天花板的通道向前延伸。就像黑茲爾想的那樣，它向下傾斜，然後平著向南邊延伸。

雷奧吞咽了一下：「抱歉。我們遇到了一些憤怒的遊客。」他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雷奧不敢相信他們竟然不能欣賞眼前的這些東西，不過他努力控read.99csw.com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夥計們，阿基米德構想了球體。羅馬人沒法搞清楚這個。他們覺得這些只不過是用來計時或者觀星的，因為它們上面畫著星星和行星。這就像是弄到一支來複槍然後拿來當拐杖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舉起一個捲軸。他不是很擅長古希臘文，但他可以肯定這個文件上的標題寫的是「球體製造」。

他跑向那排書架，檢查捲軸上面的標籤。「哦，天哪。就是這個！」

「哦……」弗蘭克說，似乎他正想出了他的今日好念頭，「小笛讓它們保證它們會離船遠遠的，並不再附身在我們身上。不過如果它們跟著我們，然後用其他人的身體來襲擊我們，那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它們並不算是違背了誓言……」

「好極了，」雷奧抱怨說，「幻靈們同時還是律師。現在我真的想把他們殺掉。」

「夥計們，這是那本失傳的書！」他的手在發抖，「阿基米德寫了這個，描述了他的製造手段，但所有的手抄本在古代都失傳了。如果我可以翻譯這個……」

「這就對了嘛，」雷奧說，「不管怎麼說，他的發明還是不夠。羅馬人毀掉了他的城市。阿基米德被殺了。根據傳說，這個羅馬將軍是阿基米德研究工作的崇拜者，所以他搜颳了阿基米德的工作室，裝了一大堆紀念品帶回羅馬。這些東西從歷史中消失了。除非……」雷奧朝著桌子上的東西揮揮手，「它們都在這兒。」

房間里的好東西多得足夠雷奧忙上好幾年。這個房間差不多有混血營的鐵匠鋪那麼大，牆邊排列著銅面的工作台，以及裝滿古老金屬加工工具的籃子。許多像是蒸汽朋克籃球一樣的銅球和金球散落在周圍，處在各種各樣的拆解過程中。散亂的裝置和電線亂七八糟地堆了一地。粗金屬電纜從每個桌上延伸到房間後部，那裡有個封閉的頂層小間，看起來像是劇院的調音室。另一邊有一道樓梯通往那間房間。看起來所有ｈttｐs://ｒead.９9ｃsｗ.ｃom的電纜都接到那兒去了。樓梯的左側，有一排裝滿羊皮卷的書架——也許是古老的捲軸記錄。

黑茲爾不悅地說：「液壓螺旋機。真抱歉我居然不知道這麼了不起的成就。」

「謝謝你的警告。」

「沒有，夥計，」雷奧說，「作為喜歡建築工程的混血半神，你不可能不知道阿基米德。這傢伙是個徹底的精英。他計算出了π的值。他造出的所有那些測量工具，我們至今仍然用在設計上。他發明了液壓螺旋機，可以把水注入管道里。」

至少被附身的海牛夥計們被關在了另一面。在雷奧頭頂上，大理石地板顫動著，像是有肥胖的遊客正在用腳狠踩它。

「攻城器械，」弗蘭克補充道，「公用廁所。」

他把數字排列反轉過來，從中心開始向邊緣排。當他排好最後一圈時，球內的什麼東西發出咔嗒一聲。門緩緩打開了。

「好了，暫時忘記它們吧，」黑茲爾說，「這扇門真讓我惱火。雷奧，你能在這把鎖上試試你的能力嗎？」

雷奧抻了抻他的指關節：「請給大師讓道，謝謝。」

她用充滿挫敗感的噝噝聲說：「我恨那些幻靈。我以為小笛已經逼它們保證離得遠遠的了。」

自然，這就是所有的事情開始變糟的那一刻。

在黑茲爾和弗蘭克身邊的桌子上，其中一個圓球開始咔嗒作響，發出呼呼的聲音。一排細長的腿從它的中線上伸開來。圓球站起來，從頭頂揮出兩根銅線，像泰瑟電擊槍一樣擊中了黑茲爾和弗蘭克。雷奧的兩位朋友雙雙倒在地上。

「別在意，」雷奧說，「我很確定π是，呃，3.1415什麼什麼的。數字無限往後延續，不過這個球只有五個環，所以這些就夠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

黑茲爾猛地回過身就要揮動她的騎兵劍。雷奧的臉還算幸運，因為她那柄劍太長了，沒法在這走道里揮砍過來。

「雷奧，羅馬人是出類拔萃的工程師，」黑茲爾提醒他，「他們建造水渠九_九_藏_書、道路……」

黑茲爾笑起來。

「我們去找黑茲爾。」弗蘭克說。

哦，這就是我今天能想到的最好念頭了嗎？雷奧斥責自己。

雷奧完全同意這個提議。他們下到一條走廊里，雷奧帶著火光走在前面。他很高興弗蘭克替他看著背後，他又高又壯，萬一被附身的遊客們以某種方式突破了入口擠進來追他們，他還隨時可以變成嚇人的動物。雷奧想知道幻靈們會不會直接丟下那些人，滲到下面來，附身在他們中的一個人身上。

雷奧滿臉笑容地望著他的朋友們：「這，朋友們，就是我們在雷奧的世界中解決問題的方法。進來吧！」

「嘿，」雷奧抗議道，「我只是在說這個裝置精巧又深奧。讓我想起了……」雷奧盯著那個球體，試著回想他曾讀過或者聽過的類似的古老機械，「這是種更先進的鎖，」他得出結論，「你需要把環上的符號按照一種正確的順序排列，然後門就會打開。」

黑茲爾和弗蘭克都茫然地盯著他。

有一個問題解決了：入口在他們上方自動關上，把他們的追捕者關在了外面。它同樣也把光線遮斷了，不過雷奧和弗蘭克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雷奧只希望他們不要再從進來的地方出去。他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從底下把那塊地磚打開。

「我在電視上看見過那個，」弗蘭克確認道，「他們證明了那個東西其實沒法起作用。」

「好吧，別被嚇著了，」雷奧說，「我要召喚一點小火苗，那樣我們就能看見東西了。」

「正確的順序是什麼？」黑茲爾問。

「π是用來測量圓的面積的，」雷奧說，「這個球，如果它是我想到的那個人做出來的話……」

「他還用鏡子造了個死亡射線來燒掉敵方船隻，」雷奧說，「這個夠了不起了吧？」

左邊的那個轉動了它歪斜的、狼腦袋形狀的頭盔。無視自己既沒有臉也沒有嘴的現實情況，那個熟悉的空洞聲音在面甲後面開始說話：

無窮的可能性在雷奧面前閃現。對雷奧來說，這九_九_藏_書個任務現在完完全全上升到了一個新的次元。雷奧必須把這些球和捲軸安全帶出這裏。他必須保護這些東西，帶回第九號小屋的倉庫里，然後好好研究它們。

雷奧笑了：「他遠遠不止是個數學家。他是火匠之神赫菲斯托斯的兒子中最有名的一個……」

「好問題。希臘球形……天文學，幾何學……」雷奧感到興奮起來，「哦，不可能。我猜……π的值是多少？」

雷奧跳起來要去幫他們，但兩個不可能動的穿著盔甲的模型動了起來。它們握著劍朝雷奧走過來。

這麼多天以來，雷奧第一次感到充滿希望。

「你們在這兒幹嗎？」黑茲爾質問道。

弗蘭克輕蔑地說：「是呀，你們希臘人就熱衷於把事情弄複雜。」

他轉動圓環，從最外開始向內。他忽視其他星座符號和字母，只是照著π的值來排列那些數字。什麼都沒發生。

「嘿，我只不過說出我看見的東西。」雷奧搖了搖模型的腦袋，讓它點頭，看起來就像同意他的話一樣，「不過這仍舊……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嘗試。我曾聽過有傳說羅馬人沒收了阿基米德的作品，但是……」

「什麼？」雷奧茫然地盯著他，「不介意。聽著，我根本不是想無禮——啊，別管它了。重點是，這可是個好消息！」

雷奧正要朝桌子走去，突然看到他的左側有什麼東西，差點驚跳起來。門口的兩側站著兩個穿著盔甲的人體模型，穿戴著全套羅馬盔甲，佩帶著盾和劍。就像是用銅管造的骷髏稻草人。

「好吧，」黑茲爾說，「我們並不是來拿捲軸的，不過我猜我們可以把它帶走。」

「阿基米德？」黑茲爾看起來相當困惑，「他不是個古代數學家或者類似什麼的嗎？」

「你是指這些金屬籃球？」黑茲爾問道。

弗蘭克悄悄從模型身邊躲開：「這些東西會活起來然後襲擊我們，對吧？」

「好吧，」雷奧說，「只有一個方向可走。」

「不擅長或者精巧，」弗蘭克補充說，「或者深奧的東西。」

「現在read•９９csｗ•ｃoｍ怎麼辦？」弗蘭克問。

這扇門很有趣，比上面的羅馬數字組合鎖要複雜多了。整扇門都覆蓋著帝國黃金，中央嵌著一枚保齡球那麼大的機械球體。球體由五個同心圓構成，每個上面都刻著星座符號——金牛座、天蝎座等——以及看似無序的數字和字母。

黑茲爾和弗蘭克懷疑地對視了一眼。

「呃，那麼，雷奧失敗，這裏爆炸。讓我們來試試看！」

突然雷奧想到了一件極為驚人的事，以至於他的鼻子差點冒出火來。他飛快地把它撲滅。老天，這種事可真尷尬。

「啊，那隻不過是因為現代凡人不懂得怎麼使用仙銅，」雷奧說，「那才是關鍵。阿基米德還發明了很多可以裝在起重機上的鉤爪，能夠把敵人的戰船從水裡拎出來。」

黑茲爾揚起眉毛：「羅馬人不怎麼擅長複雜的東西，我猜。」

「如果你錯了呢？」弗蘭克問。

走過了大約一百英尺左右，他們在一個拐角轉彎，發現了黑茲爾。在她的金色騎兵劍的光線下，她正在檢視一扇門。她實在太全神貫注了，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直到雷奧開口說：「嘿。」

「他說的是數字，」黑茲爾猜測道，「我曾在數學課上學過這個，但……」

「你又來了，」黑茲爾抱怨著，「愚蠢和羅馬兩個詞不要一直搭在一起，雷奧。」

雷奧笑起來。「沒可能的。他們根本還沒完成。」他敲打著最近的那個模型的脖子，那裡有鬆散的銅線從護胸下面伸出來，「看，頭部電線完全沒有接上。還有這裏，在手肘這兒，這個關節的滑輪系統完全沒有矯正。要我猜？有羅馬人試著複製這個希臘人的設計，但他們沒有這個技術。」

「好吧，這的確很酷。」弗蘭克承認道，「我喜歡抓娃娃機。」

弗蘭克皺起眉頭：「哪種派？」

「夥計們，」雷奧走向一個，「這玩意兒要是能動就帥呆了。」

「你沒法從我們這兒逃脫的，雷奧·瓦爾迪茲。」它說，「我們不喜歡附身在機器上，不過它們比遊客要好用。你不會活著離開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