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發了瘋的勝利女神
雷奧闖過場地，迷宮牆已經轉移，在大約三十碼遠的地方露出了一個耐凱特背對著他們。黑茲爾一定在做她該做的事——操縱迷宮來讓他們的目標落單。
「怎麼了？當我們理清了希臘和羅馬之間的事，諸神就會變回他們的正常狀態。然後我們釋放她，她就能……你知道的……授予我們勝利。」
「她們放棄了嗎？」波西的語氣中滿是期望。
雷奧扔出鎚子，正好砸在了一個耐凱特的胸口，但她卻毫髮未損。被激怒的金屬女士舉起鐵絲桂冠向他襲來。
「你！」耐克盯著雷奧，眼睛比金屬翅膀還要亮還要熱，「你好大的膽子！」
「我們必須取得勝利！」女神刺耳地尖叫著，「比賽的結果必須明確！你是來這裏決定勝利者的，對嗎？」
「把她帶到阿爾戈二號上，」雷奧說，「隨便扔到馬廄里。」
「但計劃首先是要消滅四個耐凱特啊！」
「事實上，你的想法並不離譜。」他說，「雷奧叔叔給你們這些小半神們帶了些好玩的東西。」
耐克猶豫了：「什麼武器？你什麼意思？」
「啊，普路托之子！你的魔法可以在這場比賽中幫你耍詐，但你卻欺騙不了宿命。你們其中一個會死，而且必須死！」
「如果我們沒有，我要你知道——我為卡里普索感到難過。我讓她失望了。」
這不是雷奧最勇敢的時刻，恐慌絆住了他，他逃跑了。唯一的安慰是他的朋友們也是如此——雖然他們並不是膽小鬼。
在他身後某處傳來了耐克的喊聲：「加油！爆米花是不會致命的！」
左邊的分身是她本來的形象：閃耀的無袖裙子，戴著桂冠的黑髮，金色的翅膀疊在她的身後。右邊的分身則不同：全副武裝的羅馬胸甲和脛甲，赤褐色的短髮從高高的頭盔邊緣露出，翅膀上滿是雪白的羽毛，紫色的裙子，長矛桿上安了一個盤子大小的徽章—— 一個黃金SPQR標誌鑲在桂冠上，周圍繞著一頂花冠。
相反，波西用劍指著耐克說：「如果我們反過來打你呢？」
「那我們該怎麼做呢？」波西問，「把她一棒子擊暈后裝進麻袋？」
他才意識到安娜貝絲是多麼明智，沒有派長輩之間本就敵對的那些人來。如果伊阿宋在這裏，他和波西必定會進入決鬥，把對方的腦漿都打出來。
他們勉強停了下來。波西彎著腰氣喘吁吁。雷奧發現波西最近幾天總是不自覺地大喘氣——或許是因為他在塔塔勒斯吸入了太多污濁的酸性空氣吧。
弗蘭克把另一支箭射過他們頭頂。雷奧和波西奔至左邊，彎腰穿過幾道好像會移動、變形的圍牆。雷奧雖然還能看見他們頭上的天空，但他的幽閉恐懼症還是開始發作了，讓他更加難以呼吸。
雷奧剛想說，如果我們拒絕去體育場呢？
「等一下！」雷奧在他的工具腰帶里掏著，「你還沒見識我的殺手鐧呢。我有一個百戰百勝的武器！」
雷奧語塞了，現在他們藏在一個魔法戰區中間的一面牆下，要擔心手榴彈、灰熊和銅屁股耐凱特，而波西還跟他提這一檔子事。
黑茲爾驚呆了：「啊……不要。」
至於波西，他正握著魔法圓珠筆像是在試圖做出決定：是放出激流劍來呢？還是在耐克的戰車上簽名呢？
雷奧笑了：「皮洛斯毒藥？斯巴達被困神的心跳？提洛島的詛咒？真棒！這次可有趣了！」
黑茲爾的羅馬神劍抵在了耐克的下巴上：「快說是怎麼回事，我們之間誰會死？該怎麼阻止？」雷奧從未聽過她的聲音這樣冰冷。
「希臘人對戰羅馬人！」耐克大叫，「是的，當然！二對二，最後能站在這裏的半神就是贏家，其他人都會光榮犧牲！」
波西衝過去跟黑茲爾一起防守。雷奧直衝耐克大喊：「嘿！我想要一個參与獎！」
嘭！雷奧沒看見爆炸，但聞到了黃油爆米花的味道。
「嘿！」弗蘭克站在體育場對面大喊，「我也要一個參与獎！所有人都贏了！」
「再惡毒些！」耐克喊，「對敵人要趕盡殺絕！」
耐克張開金色翅膀，四片金屬羽毛飄落下來，戰車兩側分別飄落兩片。羽毛像體操運動員那樣旋轉降落，變得越來越大，伸展出雙臂和雙腿，它們降落在地時變成人類大小的女神的金屬複製品，左右手上都分別有金矛和仙銅桂冠，那桂冠乍一看很像帶刺的鐵絲飛盤。
「啊——！」兩個聲音同時痛苦地尖叫，「我們必須做出決定！我們必須擁有勝利！」
雷奧製作球體的技術已經進步很多了，但做出來的依然不是百分之百牢靠，目前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吧。
耐克瞪大的眼睛讓雷奧很不安……他的鼻子著火了嗎？這在他緊張的時候時常發生。
波西舉起一顆仙銅手榴彈悄悄說：「希望你的這些標記是正確的。」然後提高了聲音，「去死吧，羅馬人！」說完就把手榴彈拋過牆外。
雷奧掃視一下廢墟說：「不，她們只不過是要把我們趕到她們想讓我們去的地方。那到底是一群什麼東西？我是說耐凱特們。」
雷奧對波西使了個眼色：「準備好了？」
這讓雷奧才明白他的祖父過去常常說的話：「用你的同一張嘴說不一樣的話。」
「我是勝利的裁決者！」耐克尖叫，「當我站在宙斯神廟的一角時九九藏書，所有人都對我頂禮膜拜！我監督奧林匹克競賽，每一個城邦的祭品都堆在我的腳下！」
「什麼？」女神扔出了她沉重的長矛。可戰車的晃動使她扔偏了，她的武器掉進了草地。可是慘了，又一支長矛出現在她的手中。
當他們跑到拱門的時候，黑茲爾大喊：「等等！」
「雷奧說得對。」弗蘭克的眼睛定在了桂冠上，他的表情中流露出了些許貪婪，「我們不會互相殘殺，只會一心打敗巨人，你應該幫我們。」
「他說得對，耐克。」黑茲爾說，「在上次與巨人的戰爭中，你是宙斯的戰車御者，對不對？」
波西眨眨眼：「所以……你不原諒我？」
她放大的瞳孔中透露出了些許瘋狂，彷彿她喝了二十倍濃的咖啡后又坐了一圈過山車。但雷奧還是不怕她，即使金尖長矛抵在他的胸前，他也不怕。
「我是不會幫你的！」耐克咆哮道，「而且我還會用我的力量詛咒你！不管有沒有這破網！」
「別叫我水男孩。」
「但你會贏得一項難以置信的榮耀！」耐克的手伸進她旁邊的一個筐里，變出了一個鬱鬱蔥蔥的綠色桂冠。「這個樹葉桂冠可以屬於你！你可以把它戴在頭上，想想這份榮耀！」
他剛剛正在向弗蘭克解釋，當喇叭聲響徹體育場時，怎樣避免被自己的阿基半德球斬掉腦袋。這時耐克的戰車出現在了場上，耐凱特們排列在她面前，全部高高舉起長矛和桂冠。
「這跟競賽沒關係！」維多利亞喊，「我是戰爭中的勝利女神！羅馬的指揮官們都崇拜我！連奧古斯都在參議院大廳里建造了我的祭壇！」
弗蘭克向後瞥了一眼他們來時的路說：「我看不見她們了，她們消失了。」
他精準地射出了一支箭，正中耐克戰車的後部並開始燃燒。耐克沒有在意，她的眼睛直盯著雷奧。
「不！不——！」
波西轉向耐克的戰車，就在那些巨大的白馬要碾死雷奧時，馬車觸及了雷奧沉陷的手榴彈，高壓噴泉瞬間爆發。水不斷向上噴涌，掀翻了戰車——戰馬、馬車、女神，還有其他一切。
此時耐克大可以把他擊潰成一攤油污或是把他像乳酪塊那樣壓扁，然而好奇心取勝了。當雷奧擺動開關時，她直勾勾地盯著銅盤。雷奧很清楚射線會傷害眼睛，雖然他及時躲開了，但熾熱的光線還是讓他眼前出現了黑斑。
當他給弗蘭克和波西講解阿基米德力學時，黑茲爾正盯著石拱門喃喃自語。
「嗯，這雖不是桂冠，但卻是另一種勝利的『光環』：管道膠帶封口。」
「哎呀！」雷奧在一個金屬環飛過頭頂時迅速閃避。桂冠打在了他身後的牆上，穿過磚塊打出了一個洞，然後又像回力標一樣在空中迂迴。當耐凱特伸出手要抓住它時，波西出現在了耐凱特身後的戰壕中，手裡揮舞著激流劍，一下子砍在了耐凱特的腰部，把她劈成兩半。金屬環飛過後嵌在了一個大理石柱上。
「噢，不！」黑茲爾悲嘆，「爆米花！我們的致命弱點！」
「雷奧，你有管道膠帶嗎？」弗蘭克的語氣很冰冷。
骨瘦如柴加上虛弱已經夠糟了，如果雷奧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覺、聲音和身體……那他就真的沒有什麼可依靠的了。
女神經過的地方出現了一道壕溝，讓她的馬止步不前。雷奧和波西奔跑著尋找掩護。雷奧的眼角餘光瞥見弗蘭克變身的灰熊正在大概五十英尺遠外跳上另一堵牆的牆頭，又踩死了一個耐凱特。兩個銅屁股倒下了，還有兩個。
「勝利女神，你看……」波西盡量和顏悅色，「我們不想打擾你的發瘋時間，或許你可以先跟自己把話聊完，我們遲些再回來。嗯……再帶來些重型武器，還應該帶些鎮靜劑。」
雷奧心裏翻江倒海：「你怎麼知道？」
「來吧。」波西點點頭。
「是啊，可顯然你不能。」雷奧真心希望他說得對，「這可是高質量仙銅網啊，況且我還是赫菲斯托斯的兒子，他可是網羅女神們的專家啊！」
「我知道！」女神搖搖她的長矛，矛尖變成了兩個點，「我不會去忍受懸而未決的衝突！誰是強者？誰是勝者？」
波西從牆角向四周瞥去。
「阿爾戈二號是一艘小船。」波西扮了個鬼臉，「這件事早就傳開了。我只是……好吧，當我在塔塔勒斯時，就想起了我沒有遵守自己對卡里普索的諾言。我要求諸神釋放她然後……我就認為他們會……可因為那時我失憶，又被送到了朱庇特營地……還有很多事，所以就淡忘了卡里普索的事。我不是在找借口，我應該確認諸神有沒有遵守承諾才對。無論如何，你找到了她我很高興，你承諾過回到她身邊的。我只是想說……如果我們真能平安渡過這一切，我會竭盡全力幫你的，這個承諾我一定遵守。」
黑茲爾沒辦法控制阿里翁了，神駒嘶叫著一躍而起，避免與拉著耐克戰車的兩匹白馬眼神接觸。
「絕對不要！」黑茲爾說。
「閉嘴！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有道理，」弗蘭克表示同意，「你知道耐克的能耐，她能控制人心讓我們想要自相殘殺，如果她對所有的羅馬人和希臘人都散發這種好戰情緒，那我們就沒有任何方法去阻止一場戰爭了。所以我們必須控九_九_藏_書制住她。」
他討厭恐怖的感覺，這令他很尷尬。
「我可以預見勝利啊！」耐克得意揚揚，「沒有死亡你們就不可能勝利！放了我你們再互相殘殺，這是個較好的死法。比面對著即將到來的不幸要好！」
四個金屬女人在他們後面圍成一個半圓，把他們驅逐到東北方向。所有的遊客都無影無蹤了，或許他們逃進了有舒適空調的博物館里，又或許耐克用某種方式把他們驅離了。
「開始！」女神大吼。
她蒼白無力地笑了笑，四人一起走到耐克面前，她還在仙銅網中扭動身軀且不停地拍打翅膀，像只金色的土雞。
弗蘭克抱起胳膊說：「我們要去尋找醫師特效藥……不管是什麼了。從我個人角度來說，我喜歡欺騙死亡。」
在休斯敦時，雷奧一直和媽媽住在海灣公路旁的公寓里。他每星期至少聽見一次撞車聲，但現在的聲音更糟——仙銅崩潰、木頭碎裂、神駒嘶叫，還有女神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哀號，兩種聲音聽起來都很驚訝。
「勝利或死亡！必須有一方勝出！」耐克不甘示弱。
她開始用古希臘語喃喃自語。
耐克皺了皺眉：「這有什麼名堂？」
波西的嘴角綻開一絲微笑：「對不起。」
當他閃進左邊時，雷奧從工具腰帶中拿出了一把球頭鎚子喊：「嘿！銅屁股！」
另一顆手榴彈爆炸時，大地又被撼動了，尖嘯聲螺旋形衝上天空。「是黑茲爾的信號！」雷奧驚呼，「他們又打倒了一個耐凱特。」
「我是耐克！」左邊的分身大喊。
不幸的是，波西正在忙著挨打。耐凱特正在用矛桿猛戳他。她扔出了桂冠，力量強得打掉了波西手中緊握的劍。波西絆了一下，金屬女人上前要給他最後一擊。
「我們都是啊，」黑茲爾說，「但我們必須讓耐克掉以輕心。我們要假裝打仗，直到制服那些耐凱特——啊，可怕的名字。然後我們就能拿下耐克，像朱諾說的那樣。」
弗蘭克皺皺眉說：「你是說像在瑪爾斯賽場上，戰壕、通道那些東西？你能用幻影迷霧來完成這些嗎？」
維多利亞咆哮著：「希臘人必須滅亡！」
雷奧希望自己給了大家正確的小工具，並且已經解釋清楚了所有按鈕的作用，否則一切就都搞砸了。
「是的。」黑茲爾看起來若有所思，雙手沿著拱門撫摸，「據一些傳說記載，耐克有一支軍隊，由小勝利者們組成。女神把她們分派到世界各地去執行她的命令。」
「這樣啊！」他伸出食指指向耐克，「我沒收到簡報，我很肯定弗蘭克的遊客手冊里也沒有相關信息。你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麼嗎？」
「比剛才好點，」耐克又在喊，「但你的準星在哪裡呢？難道你不想要這個小樹葉圈嗎？」
「不！」耐克發出憤怒的尖叫，「不，不，不！你們要死了！耐凱，沖啊！」
「是啊，不過今天就是了。」黑茲爾再次喃喃自語，「但我可以為大家創造一個有利條件。當我們通過時，我會在場上豎起一些障礙物——這些藏身之地會為我們爭取一些時間。」
「沒有勝者？」耐克的樣子很震驚，雷奧很肯定他的鼻子就要燒著了。「勝者永遠都有，而且只有一個！其他的都是敗寇！否則勝利就沒有意義。我猜你是想讓我把勝利分給所有的競爭者吧？把小塑料獎盃頒給每一個參与的運動員或者士兵？我們是不是還應該都排好隊握手，然後告訴對方比得好啊？沒門兒！勝利是真實的，一定要爭取才能擁有。很稀有也很難得！險中求勝，其他的可能性就只有被擊敗！」
又一顆手榴彈在波西和雷奧上方爆炸。當綠色的希臘火花要燒到雷奧的頭髮時，他們跳進了一個戰壕。很幸運，弗蘭克把手榴彈拋得夠高，讓爆炸發揮到了極致，還沒有傷到人。
「很好！」女神一隻手舉起桂冠，另一隻手舉起長矛。
雷奧每次剛想慢下來的時候，金屬女人們就會再次尖叫——耐克叫她們什麼來著？耐凱？耐凱特？——雷奧感到的只有恐怖。
「不是個好名字！」雷奧在混亂中喊。
「這可以作為獎賞的一部分，」耐克說，「無論是誰贏了，我都會把你作為盟友。我們將一起對抗巨人，我還會授予你勝利。但是勝者只有一個，其他人必須被擊敗、殺死，徹底摧毀。所以會怎麼樣呢，半神們？你們的任務會成功嗎？還是堅持你軟弱的友誼，想給每個人都發個參与獎呢？」
「犯規！」耐克大喊。牆壁在移動，雷奧看見她正駕駛著戰車沖向他們。「你不能攻擊耐凱，除非你想死！」
放眼望去一大片草地上似乎沒什麼變化，但雷奧肯定黑茲爾自有妙計。
「我們該怎麼處置她？」波西問。
「不！」黑茲爾依然堅持，「一定還有其他路可走，總會有其他路可走的！」
弗蘭克愁眉不展地抬頭看：「她被困在網裡還能施法嗎？」
「那是不會發生的！」弗蘭克說，但雷奧注意到他的右眼正在抽搐。
半神們奔跑著，繞過石頭，躍過斷壁，閃過柱子和信息標牌。在他們後面，耐克的戰車隆隆作響，戰馬也嘶鳴起來。
「女士，沒有人是勝者。」雷奧語重心長，「如果戰爭開始了，所有人都是輸家。」
「嗯https://read.99csw.com……」黑茲爾的語氣有小小的緊張，「我們有一個被綁起來的女神，那麼下一步該怎麼辦？」
「嗚——哇——！」耐克掙扎著，「嗚——哇——！」
「我真希望那條河能離這兒近一點，真想把她淹死。」波西喃喃自語。
「嘿，」波西開口了，「如果我們這次沒有成功——」
維多利亞向下看看他：「你是瑪爾斯的孩子？一名羅馬執政官？真正的羅馬人絕不會饒恕希臘人。我再也不能忍受分裂和困惑——我都沒辦法好好思考！殺了他們！勝利！」
「我要是知道就見鬼了。」雷奧說。
白火球把她的臉熔化得絲毫不剩，耐凱特晃了幾步卻依然搖晃著高舉長矛。就在她恢復平衡之前，黑茲爾捅出的羅馬劍穿透了她的胸膛。耐凱特一頭扎在了草地里。
「老兄，太噁心了！」波西說。
「那就改變計劃！」
弗蘭克清了清嗓子：「你是耐克還是維多利亞？」
「嗯……好吧。」雷奧說，「我敢說你對此已經有了很強烈的感覺，但戰爭實際上是對抗蓋婭的。」
他把球體扔到了戰車的行駛路線上，球體撞到地面后就開始向下鑽，但他需要波西來觸發陷阱。即便耐克感到了威脅，她也沒想太多，仍然不顧一切地朝雷奧衝去。
雷奧可以掀翻戰車和兩匹白馬。他倒很喜歡耐克閃亮的無袖裙子（這完全是卡里普索的著裝風格，雖然這並不相關）和她盤起的髮辮，上面戴著一頂鍍金桂冠。
「小子，你有什麼毛病嗎？」雷奧嘴裏嘟囔。
「你必須相信我，」她說，「我們現在只有兩分鐘了。當我們穿過拱門時，我至少可以操控賽場，讓我們佔據上風。」
波西打開了筆帽，圓珠筆變成了仙銅劍。雷奧原本還擔心波西會沖自己來呢，因為耐克挑起的競爭氣氛很難抵擋得住啊。
雷奧感覺自己的膽子並不是很大，但他硬擠出一絲微笑：「是啊！我就是個天才！現在我能贏得那個樹葉帽子了嗎？」
「像聖誕老人的精靈，」波西說，「只不過精靈不是邪惡的，也不是大聲叫嚷的金屬怪物。」
「我想可以的，」黑茲爾說，「耐克應該願意看見一個越障訓練場。我可以利用她自己的期望來對抗她。不過還遠遠不止於此。我可以把任何地下通道——甚至是這座拱門——連到迷宮之中，還可以讓部分迷宮浮現在地面上。」
弗蘭克撲通跪下了，收起了耐克下巴下面的網，抬起她的臉說：「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如何才能找到這個特效藥？」
「我來幫她，」波西說，「你繼續進行計劃，對付耐克的戰車。」
波西的鼻子里長呼出一口氣：「兩次了，我被迫在體育場里打仗——上一次是在羅馬，之前還有一次是在迷宮。我討厭玩那些人們用來消遣的遊戲。」
「你仔細看啊，」雷奧說，「你到底有沒有在看？」
「弗蘭克，你太酷了。」雷奧嘖嘖稱奇。
戰車離手榴彈只有二十英尺了，接著是十五英尺。
女神瘋狂揮舞手中的長矛：「你們現在就要對這件事做個了斷！今天，就是現在，你們將決定勝者！你們四個是吧？很好！我們要分隊，那麼就女孩對決男孩吧！」
「當然不！你就像伊阿宋那麼糟！我真想怨恨你所有的完美和英雄主義什麼的。但現在你卻扮演了一個大義凜然的人，向我道了歉，而且還答應幫我做所有事，這讓我怎麼恨你呢？」
他飛快撥動著刻度盤，暗自祈禱他的計算是準確的。
就在附近的某處，黑茲爾慘叫一聲。雷奧閃電般沖了過去。
「當然！」
「女士，能收起您的小翅膀嗎？就快晒傷我了。」雷奧挑釁地嘲諷。
「你會死的！」女神舉起了她的長矛。
「我不需要殺了你啊，」雷奧故意氣她，「制服你就可以了。」
阿里翁暴躁地躍起，黑茲爾從它的背上滑落，避免了被甩飛的危險。黑茲爾剛想讓它冷靜下來，神駒就不見了，廢墟中只留下了一連串的煙塵。
「你真了不起，列維斯科。」雷奧把黑茲爾模仿到了極致，「爆米花！我們的致命弱點！」
雷奧又按下另一個死亡射線按鈕，它又變回成一個球體並開始發出嗡嗡聲。雷奧默數到三，甩手把球體扔到了女神的腳下。
雷奧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你知道我和——」
「哇啊！」女神抓著自己的頭，她的兩匹馬向後仰，讓阿里翁也跟著向後仰了。
「我沒事，」她說，「用的魔法太多了而已。」
「快點跑！」耐克怒吼，「去體育場，否則我就讓我的小耐凱當場殺了你們！」
女神一陣顫抖，分裂成了兩個影子。這讓雷奧忍俊不禁——想起了他小時候躺在公寓的地板上玩彈簧門碰的事情。他先是把門碰使勁掰向一邊，然後突然鬆手，這時門碰就會快速地來回晃動，就像有兩個門碰一樣。
「這是我出門必備的啊。」他從工具腰帶中掏出一捲來，弗蘭克很快就把它纏在了耐克頭上，確保封住了她的嘴。
「一道阿基米德死亡射線！」雷奧說，「我終於讓它完美了，現在就把所有的獎賞都給我吧。」
「請你告訴我你已經有了計劃，」雷奧說，「最好是個不會把我的痛苦嵌入這些石頭的計劃。」
耐克咕噥著扑打，直到波西用腳趾碰九*九*藏*書了碰她：「嘿，閉嘴！你好好表現，否則我們把阿里翁領回來咬你的翅膀，它最喜歡金子了。」
現在耐克的狀態就是如此：一個非凡的「門碰」，分成了兩個。
「耐心點兒，水男孩。」
「去體育場！」女神大喊，「你們有五分鐘的準備時間，然後準備流血吧！」
「耐凱特們？」弗蘭克撓撓頭，「是耐凱吧，是耐克的複數，就像勝利的複數是勝利們一樣。」
「赫卡忒告訴你的，對吧？」耐克笑了，「你會寄希望于醫師特效藥嗎？或許吧。但那是不可能的，你的一路上有太多障礙：皮洛斯毒藥、斯巴達被困神的心跳、提洛島的詛咒！總之你騙不了死亡的。」
「我是維多利亞！」右邊的分身大喊。
「為什麼我們要去那裡呢？」波西上氣不接下氣，「如果那裡是她讓我們——」
雷奧任由她在一邊咒罵，自己跑過去看朋友們。波西看著沒什麼事，僅有些疼痛和青腫。弗蘭克把黑茲爾支撐起來喂她神食，她大腿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腿上的牛仔褲破爛不堪。
波西斜倚在他的劍上說：「我很肯定死亡比賽不是奧運會競賽項目。」
「那裡！」弗蘭克向兩面土牆之間的戰壕衝刺，上方還有一座石拱門。這讓雷奧想起了那些足球隊進場時跑過的通道。「那是舊奧林匹克體育場的入口，叫作墓穴！」
波西和雷奧交換了一個眼神。
「哈！」耐克的眼睛放出光，「如果你拒絕相互對戰，我會說服你們！」
當耐克從戰車殘骸中掙脫出來面對他時，雷奧就孤身站在那裡。女神的頭髮現在像一坨被踩過的牛糞。一個桂冠卡在了她左腳腳踝上，她的馬因為驚慌拔腿就跑，踢飛了濕漉漉的、後部還殘留著火苗的戰車殘骸。
「耐克，」黑茲爾說著緩步向前，「像所有的神一樣，你也很困惑。希臘人和羅馬人正處於戰爭的邊緣。這會造成你兩個形態的衝突。」
但問出口之前他已經找到了答案。
「看啊！」雷奧轉動了最後一個刻度——球體打開了，一面延伸成了槍柄，另一面展開成了一個帶有仙銅鏡盤的小雷達。
在這一刻之前，雷奧還沒有意識到他有多恨波西。這傢伙一直是他的威脅，知道卡里普索暗戀波西后，他的感覺比之前壞了十倍。不過現在憤怒的心結開始瓦解，雷奧就是無法討厭這小子。波西的道歉似乎很真誠，而且真心想幫他。
女神的黃金翅膀有著強大的殺傷力。
「波西！」雷奧大喊，「水球計劃啟動！」
「啊！」女神踉踉蹌蹌地把長矛扔在地上，捂緊眼睛大喊，「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
雷奧認為這曾經是個露天的體育場，可以容納過去希臘人為了贏得幾片樹葉乾的那些瘋狂事，擲鐵餅，投標槍，裸體扔鉛球之類的。
他認為在大家光榮犧牲之前，最好說點什麼。
黑茲爾的眼神既暴躁又冷漠，在冥王聖殿時她也是這樣——像是她瞥見了另一個世界。「這裡是運動員的入口，耐克說我們有五分鐘的準備時間。然後她希望我們穿過拱門后就開始比賽，我們之中不死三個誰都別想走出去。」
「我的終極殺手鐧！」他拿出了第二個阿基米德球體——在他進體育場之前花了整整三十秒改裝的，「你有多少桂冠啊？我要把它們全都贏到手。」
黑茲爾倒下了，波西接住了她。弗蘭克從場地對面跑向他們。
「你手裡的東西就是廢材！」耐克很傲慢，「電視上都說了！還有，我是永生不死的女神，你消滅不掉我的！」
兩分鐘的時間可不充足。
弗蘭克嘟囔著：「這話我爸一直在我腦袋裡喊，我已經聽夠了。」
「嗨！」女神駛過廢墟，轉頭向他衝過來，「我要滅了你！」
「等等，老兄！」波西大喊，但雷奧已經跳入迷霧之中了，他的心狂跳起來。
黑茲爾的手指按在拱門上，彷彿在給它把脈。穿過了狹長的通道，土牆通向了一個場地，場地兩面都有向上的緩坡，像觀眾席一樣。
「你耍詐！」她的雙重聲音像被裹住的鬧鐘那樣嗡嗡響，「你的死亡射線殺不死我！」
「就剩一個耐凱特了，」波西感嘆，「我想——」
一種競爭的慾望在雷奧體內騷動。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阻止自己在工具腰帶里抓起一根棍棒，來掃掉黑茲爾和弗蘭克的腦袋。
沒有人上前搭話，雷奧頓時有點想念小笛和安娜貝絲，她們兩個最擅長談判了。
黑茲爾靠得更近了——大概離敵人六十英尺吧。第四個耐凱特很明顯已經偷襲得手，黑茲爾踉踉蹌蹌地躲開了敵人。她的牛仔褲剮破了，左腿正在流血。她用巨大的騎兵劍擋開了金屬女人的長矛，但她真的要體力透支了。在她周圍的迷霧像電量不足的閃光燈那樣漸閃漸暗。她正在逐漸喪失對魔霧的控制。
黑茲爾的瞳孔變大了：「你要把耐克放在馬廄里？」
但那對金光閃閃又羽毛鮮明的翅膀正直衝下來。雷奧不得不欽佩這複雜的手工藝，金羽毛真的太濃密、太亮、太閃了。如果她的翅膀是太陽能面板，產生的能量足以供應整個邁阿密了。
雷奧號叫起來，他很清楚距離實在太遠了。他也知道如果他現在不跳開的話，耐克就會駕車軋死他，但這並不重要。他的朋友們就要被穿成肉串了。https://read.99csw.com他索性雙手一推，白熱的火球直射耐凱特。
「那麼你應該知道蓋婭才是真正的敵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來擊敗她，這不是一場希臘人與羅馬人之間的戰爭。」
「幽靈們在這裏遊盪，」黑茲爾喃喃自語，「太多的痛苦被嵌入了這些石頭。」
女神的兩匹馬互相撕咬著，彷彿也精神錯亂了。
「我很輕易就能變身！」她嘶吼著，「我要把你這張蠢網撕碎！然後消滅你！」
「無論說不說得通都好，去吧！去幫她！」
金屬女士們張開下巴，釋放出一種彷彿觀看超級碗比賽時的人群的吶喊聲，還夾雜著其他雜訊。她們揮動長矛沖向半神們。
小耐凱們再次尖叫，讓雷奧無暇思考，直奔通道。
「嗯……你這是要加入我們的意思嗎？」波西問，「你會幫我們打敗巨人？」
從她戰車的輪下傳來了隆隆聲，雷奧猜她應該正在環繞整個場地——似乎是勝利后的繞場遊行。
波西和雷奧飛速穿過拱門。眨眼間，場地上一陣光閃過後出現了磚牆和溝壕組成的迷宮。他們躲在最近的牆后，又跑到左邊。在後面拱門處的弗蘭克大喊一聲：「啊，去死吧，希臘敗類！」話音剛落一支射偏的箭飛過雷奧頭頂。
如果有卡里普索幫忙編織仙銅絲就好了，她在編織方面簡直是神手。安娜貝絲也不錯，一點兒都不差。而雷奧已經儘力了，重設球體讓它分別執行兩種不同的功能。
「波西？」雷奧的聲音聽起來像倉鼠的吱吱聲。他從自己的工具腰帶上拿出了一個阿基米德球體，然後撥動那些同心圓啟動裝置。
雷奧的大腦開始飛速旋轉。
而這個女神真的是同一時間在說不同的話。她不停地顫抖、分裂，讓雷奧頭暈目眩。他忍不住想拿出自己的工具去調整一下她戰車上的擋位，因為這樣抖個不停會讓她的引擎崩潰的。
「什麼？」耐克的脖子怪異地伸向他，彷彿是受了驚嚇的雞，「噢……是我閃耀的翅膀。那好吧，如果你被晃瞎了或是晒傷了，那就死得不光彩了。」
「黑茲爾，他是對的。」雷奧想起了在冥王聖殿時，她是怎樣帶領他穿過幻影迷宮的。每走六英尺他們就差點死一次。「我是說，我知道你很擅長魔法，可我們還要對付四個尖叫的耐凱特——」
耐克再次驚叫，然後就安靜不動了。
雷奧和波西跳到了一面牆后，他們躺下片刻，深呼吸。但雷奧對自己的方位有些迷茫了，不過他認為這是黑茲爾計劃的一部分，是她讓他們周圍的地形發生變化——打開了新的戰壕，改變了地面的坡度，豎起了新的牆壁和柱子。幸運的話，她會令耐凱特們很難發現他們。行進二十英尺的距離就夠她們花上好幾分鐘了。
她督促著馬匹疾馳。戰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地，用來奔向拉丁裔小半神們再合適不過了。
波西還在對最後一個金屬女人重拳攻擊，雷奧不能等了。
雷奧強行讓自己鬆開拳頭：「女士您看，我們之間一點都不想玩那種飢餓遊戲。您放棄吧！」
她收起了翅膀，氣溫立刻下降到一個普通夏日午後的四十多攝氏度。
雷奧也很痛苦，耐克把氣氛搞得越來越緊張，讓他的神經緊繃。他感覺自己正跪在起跑線后，等待別人發號施令。他甚至還有種要掐死弗蘭克的慾望，這個想法很愚蠢，因為他的手根本掐不住弗蘭克的脖子。
「我轉移敵人視線，你攻擊。準備好了嗎？」雷奧胸有成竹。
弗蘭克放下了女神，脫下了一隻鞋，又脫下襪子，塞進了女神的嘴裏。
此外，雷奧最終確認了波西·傑克遜是不在卡里普索對未來的構想里的。誤會都消除了，雷奧只要回到奧傑吉厄島就可以。他一定會的，如果他能活過未來十天。
雷奧掃視一下朋友們。弗蘭克一動不動，打量著女神。他的背包沒有變成弓箭和箭袋，這是個謹慎的選擇。他不能太過緊張，因為他不想變成一條巨型金魚。
「授予你們勝利？」女神又開始嘶叫，「別做夢了！你就要忍受殘暴！付出鮮血！你們在場的其中一個——你們四個中的一個——註定要在對戰蓋婭時死去！」
「哇，哇，哇。」波西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迷宮真的不是很好，我們討論過。」
不過，雷奧討厭迷失的感覺。這讓他想起了在冥王聖殿時的無助——克呂提厄斯用獨有的方式讓他窒息在了黑暗裡，熄滅了他的火，還控制了他的聲音。還讓他想起了凱奧蒽，用一陣風把他帶離了阿爾戈二號的甲板，拋出了半個地中海。
「好啊！」雷奧故意挑釁，「失敗是條比成功更好的路！」
「穿衣服的對沒穿的！」
兩面的迷宮牆都消失了，雷奧發現自己在一片開放區域。弗蘭克遠遠站在體育場另一端，向耐克的戰車發射火焰。女神在戰車上罵不絕口，試圖衝過變幻不定的戰壕。
嘭！金屬絲向上噴射，像個銅絲網一樣包裹了耐克。她哀號著，銅絲越裹越緊，讓她滾落到了一邊並捆綁了她的兩個身體——分別代表希臘和羅馬——變成了一個顫抖的模糊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