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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公司的老闆與眾不同,願意錄用有前科的人,他說更生人只要願意重新做人,往往比普通人做事更認真。」
「我們斷絕兄妹關係,幸好我們姓氏不同,即使有人調查妳的戶籍,也查不到我們之間的關係。」
增村覺得自己終於可以不必像以前這麼辛苦,搬去公寓后,就引發了那起事件。
「沒問題,」草薙輕輕張開雙手,「請說吧。」
三年過去了。有一天,增村去上班時,幾個陌生男人在等他。他們是刑警,出示了一張照片,問他是否認識照片上的人,照片上的人是蓮沼。
「那個人?」草薙覺得這種說法很奇怪,所以忍不住追問。
那真的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直到聽到那個男人的話,才終於結束這種空虛的日子。
職場內有各式各樣的人,有的人一看就知道背景不單純,但也有善良的人。
增村回答說認識之後,刑警問了他很多問題,刑警似乎認為他是蓮沼最好的朋友。
刑警似乎很滿意,感謝他的協助后離開了,但並沒有告訴他,目前在偵辦什麼案子。
幾天之後,當他前往約定的地點,發現由美子已經成為一個成熟的女人。雖然有很多話想說,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看著亭亭玉立的妹妹,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她以證人身分在法庭上真切地訴說哥哥多麼照顧她,哥哥是多麼懂得關心別人。增村聽了之後,忍不住淚流滿面。
「檢方起訴了我,上了法庭。我沒有說任何一句不必要的話,律師也說這樣沒問題。雖然那個過程中發生了很多事,但我最後獲判無罪。」
雖然他早就作好了心理準備,但面對這個事實還是很受打擊。他感到極大的絕望,同時再度為失去妹妹感到悲傷不已。
「是喔,原來是這樣。」增村用沒有起伏的聲音附和,那並不是裝出來的聲音,他第一次知道,當情緒太激動時,反而無法表現出來。
增村似乎看到了他殺了優奈,還能夠獲判無罪的他毒辣的一面。
在偵訊室內再次接受偵訊的增村榮治從草薙口中得知新倉招供后,垂下肩膀,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釋放……」
「是啊,但又被釋放了。」
聽到本橋痛苦的回答,增村深刻體會到自己的無力。他恨自己無法為優奈和由美子做任何事。
沒想到可怕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在優奈失蹤一個月後,由美子跳樓自殺,而且留下了遺書,為自己身為母親的疏失道歉。
「因為我覺得他一定能夠諒解,所以就告訴了他。」由美子說完,看著本橋。
電話中傳來蓮沼鼻孔噴氣的聲音。
但增村當時一無所知,所以稍微振作起來。他以為既然已經逮捕兇手,兇手早晚會受到制裁。兇手不僅奪走了年幼孩子的生命,甚至把孩子的母親都逼上了絕路,即使被判處死刑也很正常。
「沒事啦,我只是去找了死者的家,向家屬打一下招呼。」
即使如此,增村仍然戴上了老朋友的假面具,當天晚上為重逢舉杯慶祝,蓮沼心情很好,不斷貶低警察和檢察官。
「你不是被關進看守所嗎?你做了什麼被抓進去?」
增村目瞪口呆地看著蓮沼一臉得意的臉。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增村恍然大悟,因為他一直聽他父親說,自白是證據之王,所以他學到只要持續否認,保持緘默,就有可能為自己解套,他在優奈命案遭到逮捕時,運用了這個智慧。
「住我這裏?為什麼?」
就這樣過了十多年。在優奈十二歲的時候發生了可怕的事。她突然失蹤了,增村慌忙去找由美子。
「我不知道他嘀嘀咕咕說了什麼,反正只是喪家犬在那裡鬼叫,我根本沒理他就走了。」
增村終於出獄了。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打電話給由美子,好久沒有聽到妹妹的聲音,妹妹在電話中的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但說著說著,兄妹兩人都忍不住哭了。
「我工作的那家工廠老闆的女兒失蹤了,過了幾年之後,發現了她的屍骨,警方懷疑我殺了那個女孩,所以就逮捕了我。」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蓮沼聽了之後聳了聳肩,「你做了傻事。」
增村很想馬上拿起刀子撲上去,但他拚命克制了這個衝動。
「就是名叫『並木屋』的食堂,我威脅老闆說,他害我遭到逮捕,而且失去了信用,所以要付我賠償金。」
「你做了什麼?偷竊嗎?」
九_九_藏_書你還在菊野嗎?」增村沒有說話,蓮沼問他。
蓮沼撇著嘴角,肩膀微微抖動,輕聲笑了起來。
增村感到愕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早知道會這樣,應該更早動手復讎,他后侮不已,簡直痛不欲生。
沒想到幾天後,機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主動找上門。增村在吸煙室抽煙時,蓮沼主動走過來向他借火。
「我姑且回答,我什麼都沒做。」
「……對方說什麼?」
增村向那個男人坦承,自己有前科,所以很難找到工作。那個男人告訴他,菊野有一家不錯的公司。
由美子說想要見他,增村內心湧現一股暖流,最後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兩人相約見面。
找到優奈的屍體這件事,猛然把增村拉回了現實,雖然那時候已經和本橋誠二斷絕了聯繫,但他剛好看到報紙的報導,得知了這件事。
「刑警?不,我沒聽說有刑警來過。」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蓮沼說,「可不可以讓我暫時住在你那裡?」
蓮沼哈哈大笑起來。
蓮沼聽了增村的問題后沒有馬上回答。他故弄玄虛,慢慢往小酒杯里倒了酒,喝了一口之後才開口。
聯絡的頻率逐漸降低,從原本的幾天一通變成了幾個星期打一通電話,接下來有好幾個月都沒有消息。增村很著急,擔心蓮沼從此不再和他聯絡,但蓮沼還是打公用電話,而且也不願透露目前的落腳點。
沒想到幾天之後,手機響起。是從公用電話打來的。他接起電話后嚇了一跳,竟然是蓮沼打來的。
接下來的很多年,他都一籌莫展。為了生活,他必須工作,但有前科的人很難找到固定的工作,結果變成整天都在找工作。雖然對蓮沼的仇恨絲毫沒有消失,但他找不到復讎的機會和方法,幾乎已經放棄了,他也幾乎放棄了人生,完全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但是,這個傢伙——蓮沼卻不一樣。他只是稍微聽了增村說的情況,就立刻想到了可以免除刑責的方法。他在做壞事時,腦筋一定動得特別快,而且心臟很強,面對無法回答的問題就乾脆擺爛不回答。
「才不會呢。」蓮沼不假思索地回答,「之前那起命案也獲判無罪,這次的間接證據更少,只要我不吭氣,檢察官根本拿我沒辦法。」
妹妹瘦得不成人形,失魂落魄,無論和她說什麼都沒有反應,增村很擔心她會想不開。
「一旦說謊,立刻會被拆穿。重現現場的狀況時,警察會問很多問題,如果自相矛盾,就很難說明。」
刑警發問的問題都集中在蓮沼突然離開那段時間,問蓮沼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和之前不一樣的地方,以及他們是否保持聯絡。增村猶豫了一下,對刑警說了實話,也告訴刑警,蓮沼有時候會打電話給自己。
之後的確多次接到蓮沼的電話,每次都是從公用電話打來,而且總是先問公司有沒有什麼變化。
「我會慢慢找房子,怎麼樣?可以借我住嗎?」
增村立刻寫了回信,叮嚀她絕對不能告訴男友有一個有前科的哥哥,叫她以後不要再寫信,自己也不會再和她聯絡。
兇手遭到判決的那一天,就可以告慰優奈和由美子的在天之靈。這一天即將到來,所以自己也許該走出悲傷。
從本橋誠二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增村好像發了瘋似地嚎啕大哭。
但至少有了收穫。蓮沼第一次提到優奈命案的事,只要繼續相處,也許日後有機會問出真相。
「不行,」增村對露出驚訝表情的他們說:「不可以只是暫時而已,要永遠,你們要永遠隱瞞我的存在,一旦被人知道,由美子一定會吃很多苦。請你們向我保證,絕對不會讓別人知道,如果你們做不到,那我就反對,我反對你們結婚。」
他覺得得不能只是殺了蓮沼,必須從蓮沼口中問出真相。
沒想到有一天,手機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接起來之後,發現是蓮沼,距離蓮沼上次打電話給他已經有三個月了。
這一次,他沒有打電話給本橋。因為他猜想本橋應該和自己一樣,不,應該比自己更失望。
想到這裏,他才發現自己並不是這次命案的死者家屬。雖然他從來沒見過那些家屬,但想象他們的心境,就不由得感到痛心,如果自己之前殺了蓮沼,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因為房東說不讓我續約,我之前就九*九*藏*書料到了,所以並不感到驚訝,只是在想,可不可以住在你那裡,我當然會付錢。」
「你應該說,不記得自己殺了對方,是對方先拿起刀子。你想要搶回刀子,當你回過神,發現對方已經流血倒在地上。」
殺人和無罪這兩個字眼引起了增村的好奇,一問之下,得知那個傢伙姓蓮沼。
增村的心情很複雜,蓮沼這次應該難逃法網,一定會遭到懲罰,但那並不是針對殺害優奈的罪行作出的處罰,而且一旦被關進監獄,增村根本無法下手。
但是,第二次判決還是無罪。增村在電視上看到了這則新聞,感到整個人癱軟,好一陣子站不起來。只能說是一場惡夢。
增村聽到蓮沼這麼說,馬上有了反應。「你做了什麼?」
他是由美子的男朋友——本橋誠二。
增村以為本橋也許會想要復讎。既然法律無法制裁蓮沼,那就親手解決他。增村也想要加入,很希望本橋會來找自己,但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本橋的聯絡,也沒有聽說本橋獨自向蓮沼復讎的消息。他仔細思考後發現,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本橋經營一家公司,身上背負了很多東西。
「我當然很贊成,但和我這種人當親戚沒問題嗎?」
「聽說你有前科?」蓮沼吐著煙問道。
「那就從本橋優奈事件——二十三年前的事開始說吧。」
增村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所以沒有吭氣,蓮沼繼續說了下去。
不久之後,增村又從蓮沼口中得知了決定性的事,那一次也是喝酒的時候,不知不覺聊到了看守所的事。
「事實?事實是什麼?法院判我無罪,這件事就結束了,而且我被關在看守所的那段時間還領到了補償金。這件事就到此結束。」
由美子去看守所看他時,他對由美子說,以後不必來看他。
「你殺了誰?」
蓮沼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殺人。和你一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不是被抓了嗎?」
這個傢伙也許說對了。遭到逮捕時,如果像他說的那樣回答,對自相矛盾的部分一問三不知,審判或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沒想到他想錯了。不久之後,兇手遭到逮捕,兇手名叫蓮沼寬一,是以前在本橋的公司任職的員工。
他在第三天看到了蓮沼。在吸煙室抽煙的同事中,他看到有人的名牌上寫著蓮沼這個姓氏。
但是,在優奈懂事之後,由美子就不再帶她和增村見面。因為優奈可能會把增村的事告訴別人,雖然增村內心感到很寂寞,但還是告訴自己,只要能夠看到優奈的照片就滿足了。每次和由美子見面,優奈的照片就會增加,對增村來說,那是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寶物。
「在家裡喝醉酒的時候經常吹噓,今天又讓一個嫌犯招供了。雖然覺得那個人很可疑,卻又缺乏證據,所以就用其他罪名逮捕,在偵訊室內徹底威脅,讓嫌犯自白。自白是證據之王,他覺得自己能夠逼嫌犯自白,比檢察官更了不起。我當時就想,如果遇到這種人偵訊我,我死也不會開口。」
「喔,可以啊,只是我住的地方很小。」
他無可奈何,每天悶悶不樂。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內心也越來越焦躁。
「你真內行啊,」增村克制著內心湧起的憤怒說:「該不會有這方面的經驗?」
沒想到現實完全出乎增村的預料。他看了審判結果的報導,忍不住大吃一驚。兇手竟然無罪獲釋。他把報導看了一遍又一遍,以為是在報導其他事件,但報導中的確提到了本橋優奈的名字。
「現在還不能說,我會再和你聯絡。」蓮沼說完,不等增村回答,就掛上了電話。
過了一陣子,聽說蓮沼遭到了逮捕。
「是啊,很久以前的事了。」增村回答的聲音很自然,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問題就在這裏。」本橋露出嚴肅的表情。
「才不是那種事。」
增村坐直了身體,似乎在鼓勵自己,輕咳了一下后娓娓道來。
聊天之後得知,本橋父親的公司位在足立區,本橋當時二十八歲,幾年之後將回父親的公司工作。
蓮沼曾經說,他最痛恨曾經是警察的父親。
「等一下,你目前人在哪裡?」
「他毫不掩飾自己看不起老百姓的態度,是典型的粗暴警察。他腦袋不靈光,覺得只要自己嚇唬對方,任何人都會對他言聽計從。」
「我想讓你見一個人。」read•99csw.com由美子說。
「怎麼了?你幹了什麼?」
在他服刑期間,由美子經常寫信給他。這些信帶給他很大的鼓勵,但他也同時感到擔心。因為他很怕自己的存在會對她的人生造成影響。
聽本橋說,遭到逮捕的那個傢伙什麼話都不說,所以還是無法了解真相。
增村可以感覺到自己臉色發白,蓮沼承認他殺了優奈,而且還把優奈比喻成動物。
蓮沼似乎想要掛電話,增村緊張起來。
增村故意套他的話,以為他會說出殺害優奈的事,但蓮沼只是笑了笑說:「這就不知道了。」
但由美子回信給他,希望他出獄后一定要聯絡她。
他很愛由美子,也很信賴由美子,她尊敬和感激的哥哥即使曾經有前科,他也完全不在意。而且他聽由美子說過那起事件,只能說增村運氣不好。
「但說來話長,故事真的很長。」
「那就改天再聊。」蓮沼掛上了電話,增村茫然地看著手機。
增村搖了搖頭說:「不可能。」
蓮沼立刻上門了。雖然好久沒見到他,但他冷酷無情的樣子絲毫沒有改變。
由美子哭著對他說,她做不到。
他告訴增村,那是一家廢品回收公司。不久之前,他也在那裡工作。雖然他沒有說離開那家公司的理由,但似乎是做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被開除了。
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沒理由不利用這個機會復讎。
所以本橋希望可以暫時隱瞞增村的存在。由美子在一旁露出痛苦的表情,沒有說任何話。
他立刻找到了蓮沼,因為公司的計算機中有員工名冊。
「這個地方還是老樣子。」蓮沼脫了鞋子,盤腿坐在房間時說,「只有一條生意冷清的商店街,還是這麼落伍。」
「因為事出突然,我以為他會殺了我,所以根本沒想那麼多。」
他幾乎沒什麼象樣的家當,所以搬家很簡單,從隔周就開始上班。
他無法順利回想起接下來的幾年是如何過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活,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又一天。
「你怎麼突然不見了?」
「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願聞其詳。」
蓮沼聽了增村的說明后搖了搖頭。
增村因為傷害致死遭到逮捕時,最先想到的是這樣會毀了由美子的將來。
他沒有理由猶豫,立刻打電話給人事部門。對方問他應徵這家公司的原因,他說自己有前科,對方立刻就理解了。
「是嗎?那就好。」
「啊?死者的家是……」
但是,事情比想象中更加困難。因為蓮沼在審判后失去了行蹤,更何況增村沒什麼人脈,沒有方法找出失蹤的人的下落。
「我說你做了傻事,並不是指你殺了對方,而是為什麼對警察說實話。」
「你殺了她嗎?」增村的心跳開始加速,「是你嗎?」
在他服刑期滿前不久,由美子在信中告訴他,自己交了男朋友。對方是和她同公司的人,而且是菁英,又是子公司董事長的兒子,目前和由美子在同一個職場工作、進修。
增村低吟了一聲,「要從哪裡說起呢?」
那是目前幾乎沒有使用的倉庫管理辦公室,雖然沒有浴室,但有流理台和廁所。增村去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很老舊,牆壁也很乾凈。老闆只收很便宜的房租,所以他欣然接受了老闆的好意。
增村把傷害致死事件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蓮沼。因為他判斷,為了贏得這個傢伙的信任,最好不要自作聽明地說謊隱瞞。
幾天之後,增村去了被害人家開的食堂,但那天沒有營業,可能家屬的精神狀態太差,根本無法營業。
「你真是老實人,遇到這種情況,你只要說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就好。即使自相矛盾也沒有關係,因為這和你無關。即使刀子最後在你手上,有誰能夠斷言不是對方先拿起刀子?也許是你的指紋把對方的指紋擦掉了,如果你當初主張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一定會無罪釋放。」
「證據不足……聽說是這個原因,我們也搞不清楚狀況,只能交給檢察官處理。」
「有一個傢伙雖然沒有前科,但他很厲害。他因為殺人遭到逮捕,但在審判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結果獲判無罪。」
增村看著蓮沼得意的臉,想象著那些遺族的心情,忍不住感到鬱悶,眼前這個男人根本是禽獸,是披著人皮的邪惡動物。
但並不一定每個人都這麼想。不,大部分人都會抱有九-九-藏-書偏見,產生排斥,他的家人和親戚應該也會反對他們結婚。
本橋鞠躬對增村說,希望他同意他們結婚。增村不知所措,因為他完全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尊重自己的意見。
「那種地方真是太可怕了,空間又小,夏熱冬冷,而且還很臭,簡直不把我們當人看。」
無論增村再怎麼套話,他都避談這件事,只是露出不悅的表情說:「你還真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增村擔心引起他的不悅,不再和自己來往,只好放棄追問。
蓮沼說完,做了嘴巴拉起拉鏈的動作。
他難以置信,那個傢伙殺了兩個人,竟然可以不受到任何制裁,不知道死者家屬是怎樣的心情?
草薙和在一旁負責紀錄的內海熏互看了一眼之後,再度看向增村。
「是嗎?既然他自己坦白了,那就沒辦法了,我相信那個人最痛苦。」
增村忍不住問他,萬一被起訴怎麼辦?
蓮沼之前從來沒有提過自己曾經遭到逮捕。
到底該怎麼辦?增村絞盡腦汁思考。他覺得不能讓蓮沼繼續逍遙,無論如何都要替天行道,但他不知道要怎麼報仇,甚至不知道蓮沼的下落。
這是增村第一次看到蓮沼的長相,他尖嘴猴腮,眼睛凹陷,兩片薄唇看起來很冷酷無情。不知道是否想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他在遠離眾人的地方抽煙。
蓮沼說完,忍不住呵呵偷笑起來。
增村發現,如果要替天行道,就只能自己下手。在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這件事也成為他活著的目的。他要找到蓮沼寬一,然後親手埋葬他,即使因此進監獄也在所不辭。
「……那真是太好了,但事實怎麼樣?是不是你殺的?你說來聽聽,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增村拚命克制著內心燃燒的怒火,用諂媚的語氣說。
增村說不出話。蓮沼這次也保持緘默,逃過了處罰嗎?
增村發自內心疼愛比他小九歲的同母異父妹妹由美子,正因為不希望她像自己一樣吃苦,所以才拚命工作,寄錢給她。在母親突然去世后,不顧學費昂貴,仍然讓她轉去有宿舍的女子學校讀書,照顧她的生活。
「我一開始並不打算殺她,」他拿起裝了燒酒的茶杯,「看到有一隻可愛的小貓,只是想要摸一摸,沒想到竟然被咬了一口,所以我就教訓了她一下,沒想到她竟然就死了。因為屍體留在那裡很不妙,所以我就燒了之後埋了起來,就只是這樣而已。」
於是,他們在由美子二十四歲那一年的秋天結了婚。由美子在嫁入本橋家時,把以前的照片交給了增村,因為不能讓別人看到她家人的照片。
「那只是現在而已,」增村在電話中對他說,「我曾經有過經驗,所以了解這種狀況。在剛遭到逮捕時,腦筋會一片空白,即使想要交代,也無法順利表達,而且覺得萬一說錯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結果,但刑警會巧妙地套話,再過一段時間,兇手一定會招供。」
之後,他們遇到時會相互聊幾句,蓮沼很少和其他同事接觸,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很信任增村。可能看到有人因為老實而受到處罰,再度體會到自己的聰明過人,能夠讓他沉浸在優越感中。想到這裏,增村內心的僧惡之火燒得更旺了,但他拚命掩飾,努力縮短和蓮沼之間的距離,他認為早晚可以問出殺害優奈的事。
他立刻聯絡了本橋,雖然明知道問本橋也沒有用,但還是忍不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增村覺得渾身的血都衝上腦袋,他無法克制身體的顫抖,要求那個男人告訴他詳細的情況。那個男人看到增村激動的樣子感到很困惑,說明並不是那個傢伙親口告訴他,而是聽到其他同事在討論這件事。
「萬一被判有罪呢?」
沒想到他的算盤打錯了。有一天,蓮沼突然沒來上班。據說他打電話到公司說要辭職,增村去了他的住處,也已經人去樓空了。打了他的手機,手機已經退租,電話打不通。
雖然隱瞞了增村的存在,但和由美子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斷,由美子和增村會不定期見面,有時候也會帶著剛出生的優奈和他見面。增村得知只有本橋知道,也終於放了心。
增村走去流理台拿了菜刀,狠狠瞪著蓮沼令人厭惡的睡臉,高高舉起了緊握的菜刀。
幾天之後,他帶著履歷造訪了那家公司,老闆親自為他面試。他如實說明了自己曾經因為傷害致死遭到逮捕的事,老闆https://read.99csw.com說:「你的運氣真不好」,然後當場決定錄用他。
增村很驚訝,他一直以為由美子向男友隱瞞了他的存在。
他忍不住想,到底誰做了這麼殘忍的事?但事件發生至今已經好幾年,所以他不抱希望,以為應該找不到兇手。
增村根據那個男人告訴他的情況,在網路上查到了那家廢品回收業者。他的視線停在徵人廣告上的一句話——歡迎中高年人士。
「但願是這樣……」本橋心灰意冷地回答。也許他那時候已經從警方人員口中得知了詳情,知道蓮沼是因為行使緘默權,所以不開口。
那天晚上,增村輾轉難眠。身旁傳來裹著毛毯躺在那裡的蓮沼發出的呼吸聲,聽起來毫無防備,無憂無慮,增村覺得現在絕對可以殺了他。
本橋在電話中的聲音很沮喪,增村以為他認為即使抓到了兇手,優奈和由美子也無法復活,但事情並不是增村想的那樣。
「沒關係,只要有睡覺的地方就好。」
沒想到接下來的發展出乎意料。正當增村覺得既然無法報仇,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但也無處可去時,蓮沼竟然打電話給他。
「那就從更早開始說。」
他接下來說的話極其現實。
而且他還說:
「我之前不是告訴你嗎?自白是證據之王,只要沒有這張王牌,那些傢伙就拿我沒辦法。」
「那就見機行事,」蓮沼若無其事地說,「只要再像上次那樣就好。雖然會被關在看守所一年多,但可以得到一筆補償金作為回報也不壞啊。」
「是啊……」
蓮沼斜眼瞥了增村一眼,看向遠方。
原來是這樣。增村終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之前曾經聽蓮沼提過,他不時去的一家食堂,店裡有一個很性感的女生。蓮沼一定侵犯了那個女生,最後殺了她,然後把屍體藏了起來,為了以防萬一,自己也躲了起來,然後和增村保持聯絡,了解警察的動向。
所以,他只能祈禱,祈禱下一次審判可以獲勝。如果兇手還是無罪,就代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神明,也沒有菩薩。
「嗯?」
半年左右後,他們會一起去喝酒。蓮沼很少談論自己的事,但曾經透露自己的身世。
增村問了其他同事,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他似乎也沒有向老闆說明辭職的理由。
雖然他很不願意,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只能先和蓮沼成為朋友,必須找機會接近蓮沼。
「喔,好啊。」
蓮沼已經喝醉,整張臉不自然地扭曲著,增村以前從來沒見過這種充滿惡意的笑。
「不,」沒想到增村偏著頭說,「如果不從更早之前開始說,你們可能無法了解。」
「為什麼?」
淚水順著由美子的臉頰流了下來,本橋誠二滿臉痛苦地向他鞠了一躬。
增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為媒體大篇幅報導這則新聞,在靜岡縣一棟燒毀的房子中,找到了三年前失蹤的年輕女人的屍體,聽同事說,那個年輕女人是菊野商店街一家食堂老闆的女兒。
四年前,他在打零工的工地現場認識了那個男人,那個中年男人雖然結過婚,曾經有妻兒,但離婚之後,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增村和他很談得來,在休息時間都會聊天。
他很希望由美子去讀大學,因為由美子的功課很好,但她說不能繼續靠哥哥,在畢業之後,就進入一家汽車廠工作。她在千葉的工廠上班,住進了單身宿舍。
但是,他不可能做到,偵訊室獨特的氣氛令人心生恐懼,再加上一臉兇相的刑警瞪著自己,根本不可能不假思索地說出這些謊言。即使想到這些說詞,被刑警點出矛盾之處,逼迫自己老實交代時,自己一定會如實招供。
「我和這個姓新倉的人沒見過面,也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
「是嗎?那我最近可能會去找你,到時候就拜託了。」
「關於之前那起命案,」增村問他,「你為什麼要殺那個女孩?既然已經獲判無罪,告訴我也沒關係吧?」
因為他想到並不是只有自己想報仇。
原來就是這個傢伙殺了優奈,把由美子逼上了絕路——
老闆問他有沒有住的地方,增村回答他打算接下來找地方住,老闆說,剛好有一個不錯的房子。
但是,在揮下菜刀的前一刻,他忍住了。
「因為有點事,刑警有沒有去公司?」
他坐立難安,戰戰兢兢地聯絡了本橋誠二。
不一會兒,一個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彬彬有禮,看起來很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