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布里克先生說，「我想我們只好談到這裏為止了。但夏令營卻為路易斯而驕傲。他是我們最傑出的輔導員——一個偉大的號手，一隻偉大的鳥，一個強健的游泳家，還是一個極好的朋友。他應該得到一枚獎章。實際上，我正打算寫一封信，推舉他為救生獎章的獲得者。」

「我父母給我起的。」阿普爾蓋特回答。

一個男孩說他們應該打造一副弓箭，然後在箭上系一根繩子，朝那罐頭盒子射上一箭。等他們射中后，他們就去拉那根繩子，罐頭盒子就能離開臭鼬的頭了。大家都沒把這個意見放在心上——它聽起來太麻煩了。

那天晚飯時，布里克先生讓路易斯坐到他右邊的榮譽席上。吃完飯後，他站起來發表了一個演說。

阿普爾蓋特使勁想了一會兒。「嗯，」他說，「路易斯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他。可我還是不喜歡鳥類。」

「我感覺我的肚子還是不舒服。」阿普爾蓋特回答。「當你幾乎被淹死時你的肚子會感到很不好受的。我肚子里還存著很多湖水呢。」

第一艘離開碼頭的船是由薩姆·比弗划的，薩姆使出全身的力氣，拚命地划著槳。可是對阿普爾蓋特來說一切都不容樂觀。小船們離這個男孩都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呢。

「他現在需要幫助，」薩姆說，「如果我們不能把罐頭盒子拽下來，那隻臭鼬就會活活餓死的。」

男孩們喜歡安大略的夏令營生活。他們學習怎樣怎麼划獨木舟。他們學習游泳。薩姆·比弗領他們去大自然遠足，教他們靜靜地坐在一根大木頭上觀察野生動物和鳥類。他教他們怎樣才能幾乎不出聲地在森林中行走。薩姆領他們去看在溪邊的一個洞里的翠鳥窩。他帶他們去看鷓鴣和她的孩子們。當男孩們聽到一串輕柔的「可～可～可～可」聲時，薩姆告訴他們說他們剛才聽到的是拉鋸梟的叫聲，它是最小的貓頭鷹，並不比一個成人的巴掌大多少。有時全營的人會在半夜被一隻山貓的尖叫吵醒。整個夏天還沒人親眼見過一隻山貓呢，可它的尖叫卻總能在夜裡聽到。ｒｅａd.9９cｓｗ.cｏm

可是阿普爾蓋特已經嚇壞了，全身濕透的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只是坐在那裡直勾勾地呆看著前方，吐著嘴裏的水，拚命地喘氣。

「感謝上帝！」布里克先生對著他的擴音器大喊。「幹得好，路易斯！庫庫斯庫斯夏令營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天的！夏令營的名聲保住了。我們的安全記錄仍舊完美無暇！」

這段時間里，這隻臭鼬一直在到處亂闖，在各種東西上瞎撞。真是一副可憐相。

岸上和小船上的人們都歡呼起來。阿普爾蓋特抱著路易斯的脖子。他在緊要關頭得救了。再晚一分鐘的話，他就真的沉底了。那時水將灌滿他的整個肺部。他就會完蛋了。

晚飯後營員們常常打排球。路易斯喜愛這項運動。他不能象那些男孩們跳得一樣快，但他能用他的長脖子遠遠地夠到球，把球頂到空中並擊過網。很難讓路易斯接漏一個球——他差不多能把每個來球都頂回去。當男孩們在比賽開始前挑選運動員時，路易斯總是第一個被選中。

「現在，阿普爾蓋特，」布里克先生說，「我希望這場援救已經改變了你對鳥類的看法。來到夏令營的第一天，你曾告訴我們說你不喜歡鳥兒。你現在的感覺如何？」

「救命！」他尖叫。「救我！我快淹死了。如果我被淹死會給夏令營帶來壞名聲的。救命！救命！」

男孩子和輔導員們站了起來。他們鼓掌歡呼著，還用勺子敲打著盤子。然後他們才又坐下來。路易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當夏令營里傳來第一聲「救命」時，路易斯正九*九*藏*書繞著大木屋的一角往前走著。他立刻瞥見了阿普爾蓋特並對這喊聲作出了反應。

「吭～嗬！」路易斯舉起他的小號吹起來。湖上盪起了回聲。空中仍然有臭鼬散出的強烈麝香味。男孩們還在捏著鼻子蹦個不停。他們中的一些人捂住肚子在那裡假裝嘔吐。這時布里克先生宣布該去晨遊了。

阿普爾蓋特並沒有單獨划獨木舟外出的資格。他沒有通過他的游泳測驗。他也沒有通過他的划獨木舟測驗。他正在違犯營規。當他離岸四分之一英里，到了水深的地方時，風越刮越猛了。浪高了起來。獨木舟難以控制了。阿普爾蓋特害怕了。突然，一個大浪把獨木舟打得轉了起來。阿普爾蓋特拚命地靠在他的槳上。他的手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獨木舟翻了過去。阿普爾蓋特落水了。他的衣服全都濕透了，變得非常沉重。他的鞋把他往水裡拽，他幾乎不能讓他的頭伸到水面上了。他不去抱住獨木舟，反而往岸邊游去——這麼做可真是發瘋了。一個大浪迎面打到他臉上，灌了他滿嘴的水。

「你騎天鵝的樣子真滑稽，」薩姆說，「你還能活著可全憑運氣。你不該一個人把獨木舟劃出來的。」

所有的男孩子們都發表了各自的意見。

「安靜！」帳篷長咆哮道，「我要這帳篷里保持安靜。別去惹阿普爾蓋特！」

「游泳能衝去這氣味，」他說著，走向他的小屋，去換衣服了。

另一個男孩建議讓兩個男孩爬到樹上去，再讓一個男孩用雙手抓住另一個男孩的雙腳把他倒掛下去，等到這隻臭鼬走到那棵樹下，掛在那裡的男孩就可以伸手把罐頭盒子拉下來，這樣一來，即使臭鼬放臭氣，也薰不到那個男孩，因為他正在空中懸著呢。這個建議也沒人太在意。布里克先生根本不贊同這個主意。他說這個想法太不合實際，再說他也不允許這麼干。

薩姆握著他的竿子，耐心地在篷頂等。他看上去就像個等魚咬鉤的漁夫。當這隻臭鼬闖到帳篷附近時，薩姆探出身子，把套索垂到臭鼬面前，讓它套到那個罐頭盒子上，然後再猛地一拉。套索收緊了，罐頭盒子被拽了下來。罐頭盒子剛被拉下，臭鼬就轉身放起臭氣來——正好衝著布里克先生，他忙往後跳，卻被絆了個大跟斗。所有的男孩子都在周圍捏著鼻子蹦起來。臭鼬跑進了森林。布里克先生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土。空氣中有種特別濃的臭味兒。布里克先生也聞到了。

每天午飯後，營員們都要回他們的帳篷里休息一段時間。這時，有些人在讀書。有些人在給家裡寫信，告訴他們父母這裏的食物有多糟。有些人則只是躺在他們的兒童床上相互交談。在一個午休時間里，和阿普爾蓋特住九*九*藏*書在一個帳篷里的男孩們開始拿他的名字開玩笑了。

又一個男孩子建議說他們該找塊木頭來，把它抹上膠水，當這隻臭鼬撞到那塊木頭上時，那個罐頭盒子就會被木頭粘下來。更沒人讚許這個建議。布里克先生根本不贊同這主意。他說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膠水。

可他心裏想的卻是：「我的脖子要超載了。我有了一把小號，一塊石板，還有一支石筆；現在我又有了一枚獎章。我開始變得像一個嬉皮士了。我希望我的飛羽再長出來后還能飛得起來。」

路易斯摘下他的石板寫道：「謝謝你授予我的獎章。這是一個極大的榮譽。」

阿普爾蓋特很傷心。休息時間過後，他漫無目的地來到了碼頭那裡。他不喜歡被別人取笑，因此他想做些什麼來報復一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就把一艘獨木舟推到水裡，把它划進了湖，朝一英裡外的對岸駛去。沒人注意到他。

「我們全都看見了今天在湖上發生的事情。阿普爾蓋特·斯金納違犯了一條營規，擅自划獨木舟外出，還翻了船。就在他即將被淹死之際，天鵝路易斯飛速地趕超了其他的營員，來到他身邊，把他托起來，救了他的命。讓我們全體起立，為路易斯鼓掌歡呼！」

「真的嗎？」布里克先生說。「這有點太奇怪了。即使一隻鳥兒在你快淹死的時候救了你，你還是不喜歡鳥類？你為什麼要反對鳥類呢？」

「這隻臭鼬有麻煩了，」薩姆說著，放下他的球拍。「他本來一直在垃圾堆里找東西吃的。可是卻不小心把頭鑽到了空罐頭盒裡，現在他拔不出來了。」

在大家紛紛獻計的時候，薩姆·比弗悄悄地向他的帳篷走去。幾分鐘后他帶著一根長竿和一段釣線走了回來。他把釣線的一頭栓在竿上。接著他又在釣線的另一頭打了個活結，做成一個套索。然後他爬到帳篷頂上，同時要求別的男孩們別離那隻臭鼬太近。

路易斯摘下他的石板，石筆和小號，跳到水裡，拍起翅膀，踢動著他那有蹼的大腳向前游去。一隻天鵝，即使在不能飛的夏天，也能以極快的速度在水中疾走。路易斯那有力的大翅膀拍擊著空氣。他的雙腳攪動著水浪，就像正在水面奔跑一樣。片刻之間，他就超過了所有的小船。來到阿普爾蓋特身邊后，他飛快地潛到水下，把他的長脖子伸到阿普爾蓋特的兩腿之間，接著，坐在他背上的阿普爾蓋特和他一起浮上了水面。

「他的名字不叫酸蘋果蓋特，」另一個男孩低語，「他的名字叫生蟲子的蘋果蓋特。生蟲子的蘋果-蓋特·斯金納。」孩子們用尖聲大笑來歡迎這個暗示。

輔導員們飛速地往碼頭這邊跑。他們跳進獨木舟和划艇，開始往這個快被淹死的男孩身邊划。一個輔導員踢掉他的鹿皮鞋，躍入水中，朝阿普爾蓋特游過來。布里克先生跑向碼頭，爬上跳台，通過一個擴音器指揮著這場救援行動。

最難的是怎樣才能既把那個罐頭盒子從臭鼬頭上拉下來又不會被臭氣襲擊。

「別去惹爛蘋果蓋特！」另一個男孩低語。有幾個男孩子把他們的枕頭拉到頭上，以免別人聽到他們的偷笑聲。

「阿普爾蓋特·斯金納，」一個男孩說，「阿普爾蓋特，你從哪兒弄了一個這麼發瘋的名字？」

路易斯沒怎麼注意去聽這些喊叫。他小心地游到薩姆的船邊，薩姆把阿普爾蓋特拉上船，扶他坐到船尾的座位上。

「恭喜你，薩姆！」布里克先生說，「你救了一隻野獸，又給夏令營增添了一種美妙的野獸氣息。我相信我們都會久久地記住這一臭氣薰天的事件的。我想不出我們怎麼能一下子忘記它。」

那天晚上，天黑以後，路易斯吹出了以前從未吹出過的最完美的熄燈號。那個帶來了獎章的男人在一旁聽著，觀望著。他幾乎不九_九_藏_書能相信他的耳朵和眼睛了。回到華盛頓后，他把他所看到的和聽到的都告訴了別人。路易斯的名聲越來越大。他的名字已經人盡皆知了。人們開始到處議論這隻會吹小號的天鵝。

「安靜！」帳篷長吼道。

可阿普爾蓋特已經離開獨木舟了。他完全無依無靠，只好拚命扭動著，浪費著他的氣力。他相信自己馬上就會沉入水底被淹死了。他感到無力而又驚恐。水已經灌到他的肺里了。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抱住獨木舟，阿普爾蓋特！」他喊。「別離開那艘獨木舟！」

「我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意思了，」另一個男孩說，「酸蘋果蓋特。酸蘋果蓋特·斯金納。」男孩子們聽到這裏都大叫起來，唱歌似的重複道：「酸蘋果蓋特，酸蘋果蓋特，酸蘋果蓋特。」

營地里來了一隻臭鼬的消息很快就被傳開了。男孩子們都跑過來看熱鬧。布里克先生警告他們別靠得太近——臭鼬也許會放臭氣薰他們的。於是男孩們只好在周圍蹦著高兒，讓自己和臭鼬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還捏住了他們的鼻子。

「我沒法飛過去，」路易斯想，「因為我的飛羽最近剛剛脫掉。可我肯定能比那些小船到得更快。」

布里克先生信守了他的諾言。他寫了那封信。幾天後，一個男人帶著那枚救生獎章從華盛頓來了，他當著全體營員的面，把獎章掛到路易斯的脖子上，和小號，石板，石筆掛在一起。這是一枚精美的獎章。它的上面刻著這樣的字句：

「沒什麼，」阿普爾蓋特回答，「我沒什麼反對他們的理由。我僅僅是不喜歡他們而已。」

一天早上，在和阿普爾蓋特·斯金納打網球時，薩姆聽到了一種叮噹聲。他朝身後看去，發現了一隻正從森林中走出的臭鼬。這隻臭鼬的頭卡到一個罐頭盒子里去了；所以他看不到自己身在何處了。他老是撞上樹木和岩石，那罐頭盒子也就跟著叮噹，叮噹，叮噹地響個不停。

路易斯喜歡睡在這個湖上。夜裡，吹過熄燈號后，他就搖搖擺擺地走上船塢附近的沙灘。他在那裡摘下他的石板，石筆，小號，把它們藏到灌木叢里。然後，他跳到了水裡。剛一浮起來，他就把頭塞到了翅膀下面。他打了一個盹兒，想著家和他的父母。然後他又想到了塞蕾娜——她是多麼的美而他又是多麼的愛她。他很快就睡著了。天剛破曉，他就游到岸邊，簡單地吃了點水生植物當早餐。然後他掛上他那些東西，爬到那塊平坦的岩石上，吹起了起床號。男孩子們聽到了這號聲，就都爬起來沖向船塢，開始了早餐前的游泳。

「是的，可你現在對鳥類怎麼看呢？」布里克先生問。

「我覺得這一點兒也不好玩。」阿普爾蓋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