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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里茲一夜

第十五章 里茲一夜

說「晚安,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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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
希望我們能一起去那裡。
「鳥可不行,」他說,「里茲是不接待鳥類的。」
路易斯摘下他的獎章,他的小號,他的石板,他的石筆,把它們連同他的錢袋都遞給了那個侍應生。他們一起走到電梯那裡。遊艇老闆對路易斯道了再見。
「哦,我還不知道呢,」服務員說著,盯向路易斯的那些東西——他的小號,他的錢袋,他的石板,他的石筆,他的救生獎章。「鳥到底是鳥嘛。我怎麼知道他沒長虱子?鳥身上經常生虱子。里茲可不會接待任何一個生虱子的客人。」
曲子的旋律很優美。經過大廳的客人們都停下來聽。這個服務員兩肘拄在服務台上專心地聽著。報攤後面的那個男人仰起頭來傾聽。坐在樓上休息室里的人們也放下他們的雞尾酒聆聽起來。侍應生們則光顧著站在那裡看和聽了。在路易斯吹奏的這幾分鐘里,大廳里一切別的活動都停了下來。他迷住了每一個聽到這樂聲的人。連在卧室收拾房間的女工都停下手頭的工作,只顧諦聽這小號聲。這是一個具有絕對魔力的時刻。當這首歌臨近尾聲時,熟悉歌詞的人都輕輕地哼唱起來: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他問。
「那當然。」服務員回答。
上紅石湖
天鵝的號聲發狂
「行李?」遊艇老闆叫起來。「看看他吧!看他帶的那些東西!」
侍者想了一會兒。「你在等客人嗎?」他問。
「這一手如何?」遊艇老闆朝服務員咧嘴笑問道。「這隻天鵝到底是不是音樂家?」
這個服務員猶豫了。他開始想,該給路易斯準備一間客房了。
單獨呆在一個旅館的房間里能給人一種舒服和尊貴感。路易斯感到有些飄飄然了。可不久他卻有了一種相當孤寂的感受。他想念薩姆·比弗。他想念庫庫斯庫斯夏令營。他想念在蒙大拿老家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們。他想念塞蕾娜,他所愛的天鵝,想知道她怎麼樣了。他在大廳里吹奏的那首歌的歌詞又一次在他的心頭縈迴:
這個侍應生放下路易斯的行李,開了幾盞燈,又打開一扇窗戶,把房間鑰匙放到梳妝台上。然後他就在房裡等著。
「你一個人要十二個水田芹三明治?」
路易斯以前從沒在任何一家飯店裡單獨住過一宿。起先,他在房間里轉來轉去,把電燈開了又關,查看著每樣東西。後來,在一個寫字檯上,他發現了幾張帶題頭的信紙:
有家小旅館,中有如意井。
「你們接待名人,對吧?」遊艇老闆問。
侍者彎著腰離開了房間。他在半小時后又回來了。他推著一張桌子進了房間,那上面擺著一個巨大的盛有水田芹三明治的盤子,邊上還有一個盤子,一把小刀,餐叉,勺子,鹽和胡椒,一杯水,一條疊得很漂九-九-藏-書亮的亞麻餐巾。還有一個黃油碟,裏面裝著幾片撒著碎冰的黃油。侍者把這些東西都小心地擺好,然後遞給路易斯一張需要簽名的帳單,帳單上說:
蒙大拿
路易斯在一個信封上寫好薩姆的地址,把信疊上,和那張剪報一起塞進了信封,然後他又從他的錢袋裡找出一張六美分的郵票。他封上信,貼好郵票,把信投到房門外的一個帶滑槽的郵筒里。「現在我要睡覺了。」他想。
這個服務員換了一隻腳著地。「誰來付帳呢?」他問。
「虱子?」遊艇老闆吼起來,「你這輩子見過一位這麼乾淨的客人嗎?看看他!他簡直是純潔無瑕。」
這時,路易斯把他的石板舉到那個服務員的面前。「沒有虱子。」他寫道。
「很好,」他說,「簽名登記吧,請!」他遞給路易斯一枝鋼筆和一張登記卡。
「好吧,可我還是謹慎一些為好,」他對遊艇老闆說,「你說他是一個名人。可我怎麼知道他是名人呢。可能你不過想拿我尋開心而已。」
這個服務員對著登記卡琢磨起來。最後他似乎很滿意。他叫來一個侍應生,交給他一把鑰匙。「帶這位紳士去他的客房!」他命令道。
「你們接待理查德·伯頓和伊莉莎白·泰勒,對不對,如果他們想在此過夜的話?」
天鵝路易斯
這個服務員吃驚地注視著路易斯。
你的朋友,
那該有多奇妙呵,他想,如果塞蕾娜也在這兒,在里茲飯店和他一起享受的話!
報道的開頭是這樣的:
12個水田芹三明治:$18.00
這個服務員驚訝地盯著石板。他開始鬆口了。
「他的小號吹得真動聽,」這個服務員說,「不過容我再問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他的個人嗜好如何?他會把卧室搞得一團糟嗎?演員們全都有壞得不能再壞的惡習。音樂家就更差勁了。我不能讓一隻大鳥睡到我們的一張客床上——以後我們恐怕就沒生意可做了。別的客人們也許會抱怨的。」read.99csw.com
路易斯點點頭。電梯門開了。「這邊請,先生!」侍應生說。他們進了電梯,等門關上。空氣中充滿了濃烈的香水味。路易斯靜靜地站在那裡。然後他感到自己在往上升。電梯在第七層停住了,侍應生帶路易斯來到一個房間,打開門鎖,領著他走了進去。
他在卧室的牆上發現了一個上面寫有「侍者」字樣的按鈕。路易斯把他的嘴抵到那個按鈕上使勁捅了一下。幾分鐘后,傳來了敲門聲,一個侍者走了進來。他穿得很不錯,在發覺房間里有一位天鵝客人後盡量讓自己顯得不至於太驚奇。
棲隱在岸邊和枝上,
這工夫,路易斯有了一個主意。他舉起他的小號,開始吹奏一首名為「有家小旅館」的老歌。九_九_藏_書
「非常感謝,先生。」侍應生說著接過了這一美元。他這才走出去,輕輕地把房門關上。路易斯終於獨自一個了——獨自呆在里茲的一間客房裡。
路易斯寫道:
路易斯搖搖頭。
侍者接過帳單,站在那裡等著。
「我,」遊艇老闆回答,「我明天一早就到這裏給路易斯結帳退房。」
「他有行李嗎?」這個服務員問。
那個服務員搖搖頭。
此時,三個年輕的女孩走進了大廳。她們都在格格笑著,叫嚷著。其中的一個把手指向了路易斯。
路易斯銜起他的石筆。「請來十二個水田芹三明治。」他在石板上寫。
「上帝呀!」路易斯想。「這真是一個高消費的地方。我希望那個遊艇老闆明早從帳單上看到這頓晚飯的花銷后不至於瘋掉。」
「很抱歉,先生,」一個聲音說,「可我還是不得不要求你不要弄出這麼大的噪音。里茲是不允許它的客人在卧室里吹奏銅管樂器的。」
「OK,」遊艇老闆說,「我這位朋友就是個名人。他是一個著名的音樂家。他今天下午在大眾公園引起了一場轟動。你想必也有所耳聞吧。他是一隻號手天鵝,吹得和偉大的阿姆斯特朗一樣好。」
我正在里茲的上流環境里過夜。你關於波士頓的話是對的——這真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我一到這裏就找到了工作。我以每周一百美元的薪水為天鵝遊艇工作。你可能會對信封里附上的今天報紙的剪報感興趣。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久我就能有足夠的錢來還我父親欠樂器店的債了。那時我將自由地,清白地擁有這把小號了。我還希望能憑我充滿激|情的吹奏,給我愛的那隻年輕雌天鵝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美好印象。那時候大家都會得到幸福:我父親的榮譽將被挽回,比林斯的樂器店將被修好,我也將有一位妻子了。我希望你過得不錯。我想念你。一個飯店的客房,雖然有種種便利,也還是一個叫你感到孤單的地方。九*九*藏*書
哦,又到了綠色的春天,
「就是這裏,先生!」他說,「你願意把窗子打開嗎?」
我要為愛情
路易斯掛斷電話,收起了他的小號。然後他關上燈,爬進他的浴缸,把他的長脖子在右邊盤曲起來,又讓他的頭靠到他的背上,嘴藏到他的羽毛下面,這才靜靜地躺下來,浮在水面上,只有頭還在他的羽毛下面微動著。他很快就睡著了,還夢見了春天的北方小湖,夢見了塞蕾娜,他的真愛。
叫嚷聲更多,格格聲也更高了,最後,女孩們都跑開了。這個服務員無聲地看著這一切。
「你們接待伊莉莎白女王,對嗎?」
因為每隻天鵝都有一個這麼長的脖子,所以這桌子對路易斯來說正好夠高。他不需要坐椅子;他可以站著吃他的晚餐。他試嘗了一個抹了蛋黃醬的三明治后,感覺他不喜歡蛋黃醬的味道。然後他小心地把每個三明治都打開來。他真正想吃的只是水田芹葉。他把一片片的麵包齊齊地堆成兩堆,將水田芹葉都鏟進他的盤子里,這就有了一頓不錯的晚餐了。他沒去碰黃油。感到渴時,他也沒去喝那杯水,而是走進浴室,放了一盆涼水,去喝那裡的水。然後他叼起他的餐巾,擦了擦嘴,把桌子推到了邊上。他感覺好多了。
當教堂尖塔上方的大鍾
「看見了吧!」遊艇老闆說,「他到底算不算一位名人?」
里茲·卡爾頓
路易斯並不知道蛋黃醬是什麼味兒,不過他的腦子動得很快。他擦去石板上的字,寫道:「一個要。十一個不要。」
「我猜他是想要小費,」路易斯想。於是他走向他的錢袋,把拉繩鬆開,叼出了一個美元。
路易斯點點頭。
他從侍者手中借來一枝鋼筆簽了那張帳單:「天鵝路易斯。」
波士頓為
「我今晚要給我的朋友在這兒開一間單人房。」遊艇老闆說。
當里茲飯店的服務員看到這個領著一隻黑嘴的雪白大天鵝走進大廳的遊艇老闆時,心裏十分不樂意。這個服務員顯然是一個經過精心打扮的男人——穿得很齊整,頭髮梳得鋥亮。遊艇老闆大模大樣地走到了服務台前。
「當然。」這個服務員回答。
即使他在儘可能地低聲吹奏,可他的房間里還是很快地響起了電話鈴聲。路易斯舉起聽筒,把它放到耳邊。
路易斯從頭至尾讀完后,把這篇文章從報上撕九-九-藏-書了下來。「薩姆·比弗應該知道這些,」他想。路易斯從卧室的寫字檯里找出了一枝鋼筆和一頁信紙。他是這麼寫的:
女孩們衝到了路易斯身邊。第一個女孩遞過來一本拍紙簿和一枝鉛筆。
侍者曾在桌上留了份晚報。路易斯朝第一版瞥了一眼。他驚奇地看到了一幅他在大眾公園的湖上和天鵝遊艇在一起的照片,大標題是這麼說的:
我們全都感謝這家小旅館。
「很好,先生,」這個侍者說,「你要給它們抹上蛋黃醬嗎?」
「當然了。」
這個城裡新來了一隻鳥兒。他的名字叫路易斯。他是一隻真的能夠吹小號的號手天鵝。雖然聽來似乎難以置信,可這隻珍稀的美麗水鳥真的接受了大眾公園的天鵝遊艇管理處的聘請,用他那圓潤的號聲來給乘船的遊人助興。今天下午,他來到這個湖上之後,人們立刻圍了過來,他的小號所發出的動聽樂音在波士頓的很多地方都可以聽到……
「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她問。
「好好睡吧,路易斯!」遊艇老闆說。「明天早上要立刻到我那裡工作!」
「我只睡浴缸,」路易斯在他的石板上寫,「不會把床搞亂的。」
為我思戀的天鵝悲傷。
他走進浴室,用了一下廁所,然後將浴缸放滿涼水。他不能把塞蕾娜從腦子裡抹去。如果她在這裏的話,那該有多妙!在準備睡覺之前,他拿出了他的小號,吹起了他在安大略為她創作的那首歌:
他感到身上又臟又亂,於是便走進浴室,爬入浴缸,拉上浴室的帘子,洗了一個淋浴。這讓他感到很愜意,還讓他想起了過去和哥哥姐姐們一起打水仗的情景。他很小心,一點水都沒濺到浴缸的外面。洗完澡后,他站了一會兒,欣賞著浴室地面的墊子,然後又用嘴梳理了自己的羽毛。這時他感到餓了。
這個服務員再想不出任何阻止這隻天鵝入住的理由了。
路易斯接過鉛筆。他瀟洒地在那個本子上籤出了「路易斯」這個名字。
有家 小旅館,中 有 如意井。
路易斯
「我猜他想要小費,」路易斯想。於是他再次打開他的錢袋,叼出兩美元,遞給那個侍者。侍者謝了他,又彎了彎腰,轉身離開了。
「那就是他!」她尖叫起來。「那就是他!我要得到他的親筆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