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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了兩個月,10月的某個午後,他們坐在教堂大廳里,喝著咖啡,吃著三明治與肉片拼盤。
他的背後是斯德哥爾摩市政廳,朋友圍在兩旁,一種不知名的病毒將要逐漸摧毀他血液中的淋巴細胞,使他一再受到各種本來不構成威脅的疾病侵襲。他的男朋友會緊握住他的手,一生一世,永遠不放開。
「我的也不會!」拉斯穆斯接話,「喂,我們用小指打鉤鉤保證,好不好?」
賽爾波、保羅、拉斯穆斯和本傑明繼續坐在角落。
就在女牧師第六次念出「癌症基金會」,面帶嘉許地點頭時,本傑明突然開罵了。
結束時,幾位參加葬禮的客人和拉許歐克的家人握握手,他們就坐在牧師身邊,甚至還有人對他們鞠躬。
女牧師停止朗誦,朝他們的方向望去,眼神極為嚴厲。
他們繼續走著。
「我想,你的葬禮一定九-九-藏-書很『神聖』啰?」
保羅猛揮手,制止她再說下去。
「這是凱勒、蓓姬塔、肯尼特與西芙……來自奧勒布魯市格莉特鎮的好友們,他們捐了……300克朗給癌症基金會。」
「這倒是真的,」伊麗莎白牽著女朋友的手,「我才34歲,參加過的葬禮已經比我爸媽參加過的婚禮還多了。」
「不過我可以跟你們保證,我的葬禮上絕對不會有牧師或是臭老太婆,整天碎碎念著『癌症基金會』。我跟各位保證!」
兩人先是四目相對,隨後微笑起來。
賽爾波窩在角落,眼神空洞迷茫地望著前方。周遭的一切彷彿與他無關。保羅、拉斯穆斯和本傑明坐在他身旁,他們幾個就窩在大廳角落,劃分出一塊屬於他們的領地。
他故意暫停一下,然後不勝愉悅地補上一句:「我自己的葬禮就快要read.99csw•com準備好啰!」
保羅笑了起來。
「不要。我看哪,你們這對小兩口才真該躺在一起。」保羅有點惱了。
拉斯穆斯緊握住他的手。大夥繼續沿著工匠街上行,朝療養院廣場走去。經過左邊一家「小潘潘」性|愛錄像帶俱樂部,保羅一如往常奚落拉斯穆斯,調戲似的問他要不要進去看看。
「對,我就是想罵人,怎樣?」本傑明嘶吼一聲,惡狠狠地瞪著牧師。她發現有人在瞪著她,就朝他的方向望過來。
她瞄向電報紙下方。
「我的葬禮?哼,我才不在這裏告訴你。你們這些猴急的臭小子!要經過等待,才會有好東西到來!知道嗎?」
當他確定兩人四目相對,便雷霆萬鈞地再高聲補上一句:「該死!」
「我知道,」賽爾波默默地說,「我真的受不了了。這種事不能對親戚明說的,不行就是不行。https://read.99csw.com

不,他永不後悔。
女牧師自告奮勇承擔讀電報的任務。她凄厲地念著一封又一封電報的內容,一邊同意地點點頭。
在確定所有人都注意聽她朗誦以後,她才繼續念下去:「這裏還有一封電報。最親愛、最棒的拉許歐克,沒有了你,整個世界多麼空虛!我們都想你,我們都愛你。」
他的朋友都在這裏歡唱高歌,享受生之樂趣,然後死去。他也不例外。
伊麗莎白戲謔地用手肘推推他。
「參加每一場葬禮的好處,就像在幫自己的葬禮預演一樣。」
這裏儼然已經成為拉斯穆斯的主場,他在這裏真是如魚得水。
他們安靜下來。
「不好意思,我是說,每一場葬禮……」
說著說著,他又笑了。
賽爾波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保羅哈哈大笑,想化解自己說錯話的尷尬,停下腳步咳了幾https://read.99csw.com聲,順便點上一根煙。
拉斯穆斯抱住賽爾波的手臂,賽爾波直視前方。
「……我們以拉許歐克的名義,捐贈500克朗給癌症基金會。堂兄弟留。」
他們一起從追思會場走出來,拉斯穆斯先開口了。他覺得坐在教堂里,在拉許歐克的葬禮上,感覺就是說不出來的怪。他忍不住一直想,下次恐怕就是自己的葬禮了。
「小潘潘」是全斯德哥爾摩歷史最悠久的錄像帶俱樂部之一,早在這場黑死病爆發之前就經營已久。他們的廣告風格簡直狂妄至極,上頭隨意畫著國外傳進來最新的性|愛招式。
每在朗誦金額以前,她總會暫停一下。也許她覺得這樣對聽眾來說,比較刺|激,比較有趣。
「不過參加每一場婚禮的好處……咦?我在說啥?」
「該死!」他就這樣突然大吼一聲。
本傑明先說:「沒錯!我們就算死了,也一定要葬在九九藏書一起。」
「喲,你罵人啦?」拉斯穆斯先開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們再看下一封電報,」她鐵了心,繼續念下去,「這一封有好幾位……」
賽爾波、保羅和拉斯穆斯詫異不已地瞪著他。
牧師看來還沒搞懂狀況。坐在角落的這些小夥子好像很不高興。嗯,在這種日子,免不了會有各種情緒浮上檯面來。
一進入這家性|愛夜總會,一旦遁入黑暗,就有許多小包廂等著你,你可以自得其樂觀賞色情錄像帶,也可以和他人「同樂」。一開始這是一家頗正經的電影院,現在還保留著傾斜的地板;就因為這傾斜的地板,電影院總被人們戲稱為「滑坡」。
「癌症基金會?」本傑明耳語道,「該死的,拉許歐克不是同性戀平權人士嗎?」
又是癌症基金會。
一直都是癌症基金會。有完沒完哪?
「喂,不許你這樣說!」本傑明邊說邊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