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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洋鬼子把大清國的皇帝、太后嚇得亂竄(1)

一、洋鬼子把大清國的皇帝、太后嚇得亂竄(1)

"知道!過去我還常到曾侍郎家中去呢。曾二小姐也曾見過,想必同在吳大人住所吧"。
"嗯,把他先押下去。"岑春暄對那兩位兵勇說。
慈禧太后仍坐在右首的一把太師椅上,一手拿著紙媒子,一手拿著水煙袋,悠閑地點著吸著。"他們剛才說,你辦事辦得很好,很能幹。"
"回王爺,為臣已往見過趙軍機了。"
慈禧太后聞得此,沉默了一下,問:"是首次駐防張家口的岑春暄嗎?"
"時間倉促,只能以此店暫為行宮了。裏面已經收拾好了。"吳永哈著腰說。
"正是。"吳永向太監點了點頭,又拱了拱手。
李蓮英到了跟前,就衝著崔玉貴喊:"你這人,怎麼這半天了連個懷來縣令還沒找來。"
光緒帝的轎子停也沒停,一閃眼就過去了。吳永看著皇上的轎子過去了,急忙往旁邊一閃,讓後面的轎子一乘乘地過去,進了吉祥店。看著車轎一輛輛地進了店門,這才長長地噓了口氣,坐在了店門口的石凳上。
光緒皇帝出京一天來,一直不大言語,心中只思戀著他的珍妃,只是直直地發獃;加之一路之上看到國破如是,民不聊生,感到了亡國的悲涼,精神上所受刺|激不小、所以更是神情恍惚。今夜因覺白菜煮小米頗有味道,囫圇填飽肚子,倒頭便睡,現在被太監喚醒,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意外,見李蓮英在旁邊,劈頭便問:"洋兵追來了嗎?我們快逃吧!"
"是哪一個省的?"
"爺們可是內廷跟隨皇上的老爺?"從遠處奔來的兩匹馬不時到了跟前,馬上之人下馬問道。
"漢人。"
"好,你回去讓岑春暄速速率部到此保護聖駕。"
"蓮英,你讓他說話,別插嘴。"慈禧有點不高興,轉過頭來對吳永說:"你儘管說,別理他。"
還是沒有一個人發話,吳縣令就挨個地數落他們。這時就聽一個聲音說:"老爺,老奴倒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承五爺關照。"
"吳大人,老佛爺和萬歲爺一路吃盡苦頭,餓了兩天兩夜了。
吳永循聲看去,老家人跪在地上,低著頭,等著他的指示。吳永說:"你能有什麼主意,說吧,別跪著,站起來說。"
那一人一騎到了他面前。吳永才認出馬上之人正是他的京中老相識肅五爺,叫了聲"五爺"便跪將下去。五爺下了馬,扶起了他,問道:"漁川(吳永字),趙軍機到前面探看,你可曾遇見?"
"早已預備齊全了。"
"正是。"
"吳永,你能迎駕,就能證明你對朝廷的忠心,你可算是我的忠臣!"慈禧說。
吳永方才明白他進屋時站在左首太師椅旁邊的那個面目清瘦、形容憔悴的年青人,就是當朝天子——光緒皇帝。於是他立刻遵照覲見儀式,對光緒帝叩拜了一陣。
這樣,從懷來縣城到榆林堡,以及此兩地之間的官道,都忙活起來。
"不成,這些小傢伙這一段時間太猖狂了,得剎剎他們的氣焰。小小年紀就敢恃勢做惡,等大了還不得來搶我們大阿哥的皇位。留著麻煩,和別的犯法的一樣,砍了得了。這可是你岑大人定的規矩。"李蓮英說完,回也不回一下頭,打馬直往前面追慈禧的轎子去了。
"這確是好消息。你有沒有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慈禧在夢中被吵醒,臉上略帶不悅之色。李蓮英看她醒了。就把嘴湊到她的耳邊,說:"老佛爺,給您老人家道喜啦!""我們娘兒們落到這種田地,如此孤零,何喜之有呀?"說著瞪了李蓮英一眼,不覺失去了往日的威嚴,眼淚滴滴而下。
"老佛爺說她想吸水煙,讓你找幾根吸水煙用的紙媒子。"
吳永在默默地等著。李蓮英走了出來,翹起大拇指說:
"是。"
"懷來是知縣臣吳永恭送皇上聖駕!"
原來這吳永老家本在湖南,自小失去雙親,由其寡嫂撫養成人。光緒十三年晉京,經郭嵩燾推薦,認識了戶部侍郎毅勇候曾紀澤,深得曾紀繹賞識,許配次女給他,自此與之成為翁婿。曾女了解吳永極深,過門后對其嫂極其尊敬。不料,好景不長,曾小姐結婚三年,竟病死家中。在彌留之際,曾小姐囑其夫要善待長嫂。於是吳永將長嫂接到懷來,敬之如母。今天其嫂看到其在房中發獃,不如何故,急忙喚之。吳永轉醒,欲以假話搪塞過去,但轉念一想,隱瞞在此時毫無用處,便照直說了。其嫂聽完,先是一驚,然後急急地說:
"用不著那麼講究,能有東西充饑就行啦。"慈禧不待吳永說完,就插了一句。
遂輕鬆拿來,把個巡撫衙門裝點得四壁生輝、雍容典雅。慈禧太后住進行宮,有一種到家的感覺。李蓮英忙裡忙外,侍候主子,好不殷勤。
"記著,待會接駕,等太后的轎子和皇上的車子進了店門,就可以站起了。"肅五爺小聲叮囑著。
只見那紙條上寫道:"皇太后、皇上率眾駕至岔道,不日便至懷來,盼悉汝之力所及以迎之。"
"回總管,卑妻已過世了。"
吳永想了想,在自己衣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搭草紙。"要這東西有什麼用?"李蓮英不耐煩地說。
被稱為二總管的,顯然就是二總管太監崔玉貴。吳永點頭哈腰,說:"總管,卑職就是。"
"大人,小的是大阿哥房裡的。只因小人的馬匹因奔波勞頓,前日又患疾病死去,小的無馬可乘,於是在陽曲向城中一居民索其馬,其不允,故搶之。&q九_九_藏_書uot;
吳永聽到這些話,想到嫂子這樣關心自己,心底對嫂子的敬佩之情直涌了上來,不由得心裏一熱,眼淚奔眶而出,硬是沒有忍住,"吧達"掉到了地上。他小聲嘆了一句:"難為嫂嫂了。"便開始了緊張的安排。
隨駕而來的騾車有十輛左右,有雙套的,有單套的,一輛輛地停在了吉祥店門口,車裡的宮中后妃、供奉、格格等都涌了下來,又一古腦地湧進了店門。緊接著是一群太監,大咧咧地走進店去。一群隨駕而來的朝中大臣們,擠了滿滿當當的一街道,擋住了後面的人的道路。吳永急忙上前招呼他們到另外兩個騾馬店去歇腳,自己仍在吉祥店門前等著,恭候裏面傳喚。
"是,是!"吳永忙不迭地回答著。
慈禧對吳永說:"你往上跪一跪,說話方便。"接著又說:
李蓮英陪著慈禧太后,護著光緒皇帝,啟駕離懷來而去。
"已經預備,只是昨夜方才得信,時間倉促,實不及周全,不勝惶恐。"
打發走了岑春暄的人,李蓮英顧不得傷痛,急急回到破廟裡向慈禧去報告。這是李蓮英自當了太監總管之後第一次有人求他辦事卻沒有索賄。
"哪兩件?"吳永和其幕僚們不約而同地問道。
慈禧聞得此言,一聲沒吭,似乎有所思。李蓮英怕又揪起她的心酸,對著她說:"老佛爺,讓他去吧!他今天一刻都沒有歇著。"慈禧太后沒有理會,又問吳永:"起駕需用的物品你都預備了嗎?"
李蓮英連忙勸道:"老佛爺,您老人家不要難過,托您老人家洪福,甘肅藩司岑春暄率部前來接駕,等著老佛爺召見呢。"
"二十五里。"
慈禧太后自逃出京師之後,一天多的時間里,疲於奔命,飢腸漉漉,到了岔道,好不容易有了吃住。住的雖是破廟,但畢竟這裏離京城遠多了。加上有秦奎良供奉被褥,雖是再簡樸不過的了,但總比無處棲身強得多。吃的雖說只是白菜煮小米,但對於飢不擇食的人來說,已經是美味佳肴了。所以在吞咽了白菜煮小米之後,慈禧太后就躺在秦知州貢獻的被褥上睡著了。李蓮英看到主子睡得那麼香,真不忍心叫醒她,但此情此景之下,不叫醒她,行嗎?這個善解人意、會看眼色的老走狗好不為難。但他還是輕輕地喚開了:"老佛爺,老佛爺……"
接著光緒帝的馱轎又到了吳永面前。吳永忙不迭地低下頭去,高聲喝道:"臣懷來縣知縣吳永,跪迎皇上聖駕!"
"卑職就是。"吳永匆匆地迎了上去。
洋鬼子殺進了京城,李蓮英護著慈禧和皇帝國戚們倉惶出逃,路上丟盔棄甲,雞飛狗叫……昔日皇帝出巡時的豪華奢侈氣派,再也不復存在……
對方急忙答道。
"嗯,行宮準備的如何,在什麼地方?"
李蓮英聽出對方語氣中有恭敬的味道,立時傲氣十足起來,說:"有什麼事,爺等便是隨駕太監,聖駕在此,你是何人,既知聖駕在此,深夜驚駕,你有幾個腦?"
你要知道我的用意才好。"
"李鴻章仍未到京。"
"三年了。"
"長樂永康的永。"
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李蓮英說。
李蓮英受傷以後,還是一如既往地在慈禧太後跟前侍奉。
"哦,是水字上面加一點那個永字嗎?"
"卑職吳永給總管大人請安。"吳永說著就要往下跪,被李蓮英一把拉住了。
八月十七日,車駕到達太原。山西省巡撫毓賢率蕃司以下的文武官員,在太原城外十里地齊集迎駕。慈禧太后聽說毓賢來接駕,就對李蓮英說:"蓮英,叫毓賢到我轎前來。"
自大同啟蹕,岑春暄對皇太后、皇上更是關懷備至,大有與李蓮英爭寵的意向。慈禧太后對其也非常欣賞,但這是在落難之時,多一個幫手而已。可以這樣說,李蓮英在慈禧身邊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的。
吳永過去在京中見過李蓮英,這時看到李蓮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想上前扶持,又覺得不妥,只得看著他走過來。
"臣懷來縣知縣吳永,跪接皇太后聖駕!"這一聲洪亮的喊叫,使在場的所有的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原來,自出京師,隨駕而來的隊伍就形形色|色,雜七雜八,行動紛亂,所以常常出事。雖然有統一的官長,但由於管制鬆弛,幾乎已亂不成軍。岑春暄岔道迎接之後,慈禧太后便將軍隊全部交給了他。岑春暄深知軍隊在此時的重要性,於是嚴明紀律,對於違者,盡行斬首,因之使他威名大震。但太監搶馬的事卻是頭一遭遇見,而且又是大阿哥房裡的太監。
懷來由於地理位置重要,本來設有兩個驛站,並有驛馬,且器物糧草非常充足,但日下由於此地拳民猖獗,弄得不僅沒有了糧草,連可用之兵也變成了游兵散勇。懷來縣令被這些拳民也弄得疲憊不堪,又無可奈何,連自己都提心弔膽地過日子。就在皇帝宿于岔道廢廟中的這天夜裡,也就是駕車到懷來的前一天夜裡,由於苦悶,吳縣令吳永以酒解心中之愁,多喝了幾杯,便在昏迷中朦朧睡去。睡得正香,被老家人推醒,吳縣令很是生氣,開口便罵:"老不死的,義和團不叫我安生,你老東西也不想讓我多睡一會,半夜三更擾你爺爺好夢,真是該打。"吳縣令本是知書達理之人,不想竟煩惱至此。
"還煮了三鍋小米粥,是為隨從們預備的。"吳永接著說。
光緒皇帝只看了吳永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只朝他擺了擺手。李蓮英會意,拉著他又跪回到了慈禧太後面前。慈禧太后說:"你下去歇息去吧。"吳永這才退了出來。
街的盡頭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街道上沒有別的一點聲息,街上的每個人都在緊張、耐心地等https://read.99csw.com著。
入大同城,兩宮住進了官衙,每餐動輒魚山肉海,供奉極其豐富。慈禧太后陰森了多日的臉,終於綻開了笑容。李蓮英太帶傷護駕,甚是艱辛,慈禧太后看在眼裡,痛在心裏,一到大同,首先命大同總兵找來最好的郎中,為李蓮英捏骨療傷。經內服外貼,李總管的傷勢已基本痊癒。李蓮英對西太后感恩戴德,駕前駕后,侍奉得無不周全。慈禧太后怕他傷剛好,累著了,不准他侍駕。他卻說:"侍候老佛爺是奴才的天職,一時一刻不侍候您老人家,心裏就覺得不舒服,這手就痒痒。"慈禧聽了這些,心中好不舒服。在大同駐蹕二日,十一日鑾駕大隊人馬從大同府出發南行,不日,渡桑乾河,十三日,過雁門關,直通山西省府太原而來。
人群隨著這一聲喝喊亂了起來,各人找尋自己適當的位置,或尋找自己的馬匹、坐騎。紛亂稍止,慈禧換乘了吳永的大轎被抬了出來。李蓮英左手牽著一匹馬,右手扶著轎扛。
"你真行。"李總管一邊誇獎,一邊拿著紙媒子進屋去了。
"懷來縣城中有名的廚師就那麼四五個人,老爺可派他們帶著炊具,再令兵勇押送各種食物等到榆林堡。這些都得連夜去辦,要明天就來不及了。懷來雖窮,想豬肉等還是能找到的。其次,老爺可派人連夜到榆林堡,找幾家騾馬店,收拾收拾,權作行宮。如果這些事情今天夜裡就能辦妥,明天清早老爺前往榆林堡迎駕,好好接迎皇駕,也算是個與朝廷患難與共,老爺您也就是朝廷的功臣、忠臣。"
為了轉移轉移話題,不讓慈禧太后傷心,李蓮英問吳永:
由於戰亂、匪亂,榆林堡的居民都逃光了,只有昨日夜裡從懷來趕來的為接駕準備的人們。他們從昨天夜裡直到天明,都沒有得歇,趕到天亮,總算準備得差不多了。
一個寧靜的夜就這樣過去了。次日清晨,休息了一夜的人們重抖擻起了精神,各種轎子,馱轎、騾車也顯得有了活力。
岑春暄見到慈禧和光緒,"撲通"一聲跪在地,只叫了聲"皇太后,皇上",便放聲痛哭。這又引出了慈禧幾滴淚水。慈禧太后寬慰了他幾句,誇獎了他幾句,說虧他還能想到皇上,是個忠臣,又命他一路謹慎護駕,日後一旦復國,必有他的好處。
太原府準備的行宮,慈禧住得舒服,高興;太原府供奉的膳食,慈禧吃著可口,更高興。光緒皇帝仍是什麼事都不過問,好像這個國家壓根兒就不是他的。他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還姓愛新覺羅,是努爾哈赤的後代。在路上行走時還好一些,他看到逃難的人民,就想到自己是國君,應該向黎民負責,可自己現在也在逃難,百姓的生活一定更苦。想到這裏,他就想逃離這支隊伍,離開皇帝的位子,但他天生懦弱,又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所以自己在不停地同自己的思想做鬥爭。一見到慈禧,他的思維就亂了,不知道幹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一味地沉默。
吳永一到榆林堡,就四處查看,看他的下屬對他安排的工作完成的怎樣。廚師們的工作使他很滿意;至於行宮,榆林堡原來倒有好幾家騾馬店,但人全逃走,店中器物所剩無幾,且多為肢體殘缺者。這幾個店之中,吉祥店的條件最好,不但寬敞,而且雅緻。吳縣令就讓兵勇到別的店裡尋找桌椅板凳,布置了一番,算是有了一點住處的樣子,但總覺得缺點什麼,於是又到各處尋找牆壁上的貼畫、對幅,拿來貼了一氣,掛了一通,覺得心裏踏實了好多。剛剛準備停當,就聽外面街上有人喊道:"來了,來了,皇上來了。"懷來縣令跨出店門,向街盡頭一看,看到街口一騎向街心而來。遠方,似乎有浩浩蕩蕩的隊伍在行動。吳縣令心裏有著一種不可名狀的緊張和興奮。
"有兩個好消息;一樁是河南總兵蔣尚鈞統領人馬到達京畿,攔住了洋人的追兵;另一樁,廣東省派人搭解銀兩,繞道趕駕而來。"
一夜裡折騰了幾回,都沒有睡多久,天就亮了。岑春暄率軍護著聖駕,帶著受傷的李蓮英,迤邐前進,半日便到榆林堡。已離北路要衝懷來縣很近了。
光緒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七日(農曆)到達河北宣化。聖駕在宣化停留四日,於八月初一日啟鑾,趟過了大洋河,越過了枳兒嶺,於八月初六抵山西天鎮縣,自此駕入山西境內。
李蓮英說:"這懷來縣令還算有良心,走了一路,到這裏才遇到了他這位接駕的忠臣。"
這一句話提醒了吳縣令,吳縣令便急急召集其幕僚門客,商量對策。這幫幕僚,平日里無事,只會在一起吟詩論道,到真正需要他們出主意時,則個個"君子三緘其口",沒有一個吭聲。把個縣令急得張口大罵:"你們這些飯桶,吃飯時就會說飯食不好,到用你們的時候,一個個都像啞巴一樣。"
"這不就是嗎?"崔玉貴駁了他一句。
"過世了么?"李蓮英覺得似乎有些意外,"吳大人真是命苦啊!玉貴,老佛爺在催了,快帶他去吧。我還要去辦些雜事兒呢。"說著便蹣跚地向穿堂外面走。
吳永跨進房門,跪到地上,報了履歷,脫下帽子,叩頭行禮。
"浙江。""你的名字是哪一個永字?"
執刑的刀斧手先殺了幾名違犯軍紀的國法的旗兵,到殺大阿哥房中的小太監時,只輕輕一刀,未傷脖頸。那太監當然未死,他起身便跑。被旗兵抓住,要求處死他。岑春暄沒有辦法,只得下令殺了他,葬于道邊。
"出來兩天了,也不知道京城裡怎麼樣了,你可曾聽到什麼消息,說說聽聽。"
"懂得。"
"老佛爺,怎麼啦?誰又惹你傷心?一定是這懷來縣令。"
"皇恩浩蕩,為臣不敢不誓死效忠。"
"總管,別急,有用,你坐這兒,稍等片刻。"吳永把草紙裁成了長條子,然後又搓九-九-藏-書捲成紙棒,也就是紙媒子。
"我跟皇帝從京城出來,百姓都未見幾個,官吏更是不見蹤影。"
當夜,疲憊的逃亡者們和他們的騾馬一起,暫歇于居庸關外的岔道(地名)。由於此地原本荒涼,新近又受義和團、西逃潰兵等的屢屢打劫,以致十室九空,且少有的幾間民房業已坍塌,上上下下一千多人,只得借廢廟一宿。
"我與皇帝歷行數百里,幾乎無人理會,現在到了懷來縣,你衣冠迎駕,真是忠臣。"
"聖駕即至,你身為食祿之官,還不趕快準備物品,及早迎駕,在這裏發什麼呆呀?"
"別急走,你應當先去叩見皇帝。"慈禧太后喊住了吳永,接著又對李總管說:"蓮英,你引他見皇帝。"
"你是旗人,還是漢人?"慈禧問道。
吳永順從地跟著崔玉貴往裡走。走到穿堂里,崔玉貴對吳永說:"在這兒等著,李總管馬上就來。"說完,兩眼瞅著吳永,嘻嘻直笑。笑得吳永好不窘迫。
"是啊,李總管為了救老佛爺,受了重傷。吳縣太爺,在你們懷來找個捏骨的郎中,給李大總管治治傷。"崔玉貴說。
"老爺,老爺,您看這個。"說著,老家人遞過來一個小紙條。這個紙條,吳永不看則已,一看竟然目瞪口呆,把指責老家人的話硬是給咽了回去。
李蓮英聞言一喜,忙問:"岑春暄帶了多少人馬?"
"李總管,大阿哥房裡的小太監在陽曲縣城裡搶人的馬匹,被兵勇發現,現已擒住。您看該怎樣處理?我覺得他年紀還小,而且搶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又是初犯,就饒了他算啦。"岑春暄找到了李蓮英,小聲對他說。
李蓮英急忙跪倒,說:"啟稟萬歲爺,甘肅藩司岑春暄率眾前來迎駕,老佛爺請萬歲爺過去召見岑春暄。"光緒帝眼睛忽然一亮,轉瞬又恢復了漠然的神態,接著又不知是因為救星的來臨而高興,還是因為夢中見到珍妃而得意,竟然昂首"哈、哈"笑了兩聲,徑直出門來見慈禧。
岑春暄自己思量,這太監是大阿哥房裡的,無論如何也殺不得,但不殺又不能服眾。岑春暄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到了行刑之前,他把刀斧手叫到近前,吩咐道:"這個太監是大阿哥房裡的太監,隨駕千里,挺不容易的。只因搶人之馬被處死,也太可憐了。在行刑時,手下留情,免他一死。懂得我的意思嗎?"
這時,轎子里的人可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揭起了轎簾,問:"可是懷來縣令吳大人?"
"他倒是個忠臣,想得周全。蓮英,去喚醒皇上,召見岑春暄。"
"怎麼還不叩見皇上,他不就站在你面前?"
"很好。大駕馬上就到,皇太后坐的是廷慶州送的四抬轎子,走在前面;後面是四輛馱轎;第一乘,裏面是萬歲爺和倫貝子;第二乘,裏面是皇后;第三乘,裏面是大阿哥;第四乘,裏面是總管李蓮英,他受傷啦。你快去接駕。"
"縣城離這裏多遠?"慈禧問。
得到了准許離開的命令,吳永這才站了起來。由於跪得時間太長,吳永剛站起來時有些站立不穩。他忍著麻酸往門口退。
"這個誰人不知,老東西,別賣關子,快講。"
"一切供應,有無準備?"
光緒帝坐在轎子里,聽而不聞,呆若木雞。轎子一出店門,吳永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讓門裡的人馬車輛擠出門來。
"好,說得入情入理,那你說說我們具體該怎麼辦?"吳永帶著賞識的口氣說。
"皇太后、皇上離京兩天,途中既無住處,又無飯食,全憑各處隨意供奉,但與宮中御膳別之天淵,這一路過來,真是苦不堪言,像太后、皇上這樣的金身,如何吃得消。現在好不容易來到懷來,還望吳大人悉心接迎。吃的、住的簡陋點無所謂,只要能讓聖上好好地吃頓安寧飯,安安靜靜地歇一歇,就行啦。"接著又說:"噢,對啦,聖駕就在後面,快去接駕吧!"
"正是小人,趙大人一路隨駕辛苦!"說著就要下馬行禮,軍機大臣趙舒翹連忙阻止,說:"懷來縣令,我來問你,聖駕馬上就到榆林堡,行宮和膳食是否齊備?"
李蓮英出現在吉祥店門口,他昂首向四下里掃望了一陣,登上店門口的石凳,高聲喊著:"啟駕啦!"
吳永還沒來得回答,就聽到後面一聲刺耳的聲音:"誰是懷來縣令?"又沒等吳永回答,街上的士兵指著吳永說:"二總管,他就是。"
"已經預備好了餚席。"
"肯定沒有什麼大事。"李蓮英一邊搶著說話,一面朝吳永直做鬼臉,示意他不要亂說。
"微臣捉拿洋人,好似網中取魚,瓮中捉鱉,即使小孩子和小洋狗,也不會逃脫的。老佛爺為國家計,臣能理解,而且臣已做好了革職受罰的準備。義和團的失敗,是由於他們紀律不嚴,且擾亂治安,濫殺無辜。"毓賢振振有詞地回答著慈禧太后,但心中卻惴惴不安,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不幾日,山西巡撫即被革職。回完了話,毓賢把聖駕迎入太原,並以巡撫衙門為行宮。巡撫衙門堂皇壯麗,有點像宮廷。其中最難得的是行宮中的簾帷被褥和一切陳設器件。這些東西難得就難得在都是嘉慶年間皇帝巡幸五台山時制辦的,預備行宮御用。後來御駕未至,所以就全部收起來,置於太原藩庫之中。歷任藩司,都不敢擅自取出,只在門上加換封條。自嘉慶至光緒,已曆數斡,門上封條已還數十層。現今皇駕即至,要制辦官中器物時,才想起了這些沉睡了許多年的古董,於是打開庫門,查看了一番,竟絲毫沒有破損且皆read•99csw•com燦爛如新制。
李蓮英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把吳永打量了一番,道:"這人就是?"
"甘肅屬司岑春暄率部前來迎駕。派小的前來通稟,爺們既是隨駕太監,快勞奏明皇太后和皇上,小的也好回去交差。"
腹中空空,個個餓得發慌,想高興一些,哪裡能有這種情緒?
"我們一路挨餓難道你不知道?快找點東西給我們填飽肚子。"
"上邊叫你!"崔玉貴其勢洶洶地說。
"遵旨。"
太原可算是一個大站了,慈禧太后打算在這裏暫住下來,看著全國的局勢,看著洋人的攻勢,何去何從再作定奪。於是在太原慈禧太后開始正而八經地擺起了皇太后的架子。當日到達太原,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好不愜意。李蓮英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和她聊天,真是其樂融融。
"總管算來是岳丈一輩中人,理當見禮。"
太后的轎子終於到了跟前,吳永非常鄭重、殷勤地跪了下去。
李蓮英出逃時受了點傷,此刻他忍著傷痛,安頓好了慈禧太后,便出了寺廟,巡視了一番。向值夜的清兵叮囑了一番。拖著受傷的身體,哼哼唧唧地往廟裡走,準備回去睡覺,趕明兒還要早點起床。就在這時,遠處的山道上傳來了馬蹄聲,在夜裡更顯得那麼清脆。李蓮迴轉的身子又轉了回來,這僅僅一天多時間里的經歷使他膽小起來,忙叫幾名清兵攔在大道之上,自己卻連連後退。但李蓮英畢竟是李蓮英,竟在往後退的同時對著遠處的飛騎用他那公鴨嗓子大聲喝道:"哪裡的狂徒,竟敢在此亂闖?"其聲音中,卻聽不出來半點怯意。
"這都虧得老爺往日教導,這些也都是從老爺那裡學來的,而且這些主意也不全是小人想出來的,大部分還是長夫人想出來的。以小人之見,老爺現在就得馬上行動,因為榆林堡被拳民土匪打劫得幾乎是一座空堡了,迎駕所需的一切物品,都必須從我們縣城運送過去,這項任務可不輕,而且耽擱不得。"
也顧不得注意形象了,興奮地說:"趕快拿進來,趕快拿進來,這一路可飢壞了。快去吧。"
就在此時,人報延慶州知州秦奎良前來接駕。慈禧急忙接見,誇獎了他幾句,討得了吃的,又有了住處,心神才稍稍安定下來。
"毓賢,去年你請訓出京時,力言義和團如何厲害,如何可靠,可惜事實證明你錯了。現在京師已被洋人攻破。我和皇上一路蒙塵,來到了這裏。看看山西境內,確實沒有洋人蹤跡,這也算你奉旨行事,有功于朝廷了。但洋人一旦報仇,必索禍首,我將不得不把你革職。但你不必因此傷心。這種做法只不過是掩外國人的耳目,為國家長久計議不得不如此。
"你是誰的公公,為什麼搶人之馬?"
八月十五日,仲秋佳節。駕車忻州。行宮設在貢院,其中陳設富麗堂皇。忻州知州進獻各種鮮果、月餅等物,加之是夜月色甚佳,行宮之內一派節日的氣氛。皇太后容光煥發,賞月談笑,好不自在。隨駕人員,無不歡樂,唯獨一人,視這些如不見,只痴痴觀月,沉沉思索。這人便是當朝天子光緒皇帝。次日,至陽曲縣。太原府許涵度、陽曲令白昶,在此處迎駕。大隊人馬稍作停留,便奔太原而來。正行進間,兩個兵勇押著一個太監來見岑春暄。
"縣太爺,我怎麼受您如此大禮呢。不必拘禮,我是絕不敢當的。"
吳永認出字跡出自秦奎良之手,剛剛得到的消息不亞於晴天炸雷,使吳縣令呆若木雞。此時正逢其嫂經過其房門,見此情景,連呼數聲吳永才如夢初醒。
居庸關外的一座破廟,圍牆四面露風,正殿大有將傾之勢,整個寺院空空如也;正殿後面有一排供僧人居住的低房,由於兵荒馬亂,其中僧人盡數出逃,使寺院內顯得死氣沉沉,到了夜裡,則更是陰森可怕。但今天晚上卻似乎與往日情形不同,從房中傳出了人的聲息。中間一間較大的屋子裡,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嘆息聲和陰陽怪氣的勸慰聲;東邊的另一間屋子裡,則傳來一陣陣甜美的鼾聲……
天鎮縣令聞知聖駕已至宣化。令鄉下人預備各種物品準備接駕。但由於皇駕在宣化駐留五日余,致使準備的食品皆已腐爛,聖駕一至已來不及趕辦,岑春暄因得督辦之名義,對縣令橫加指責曰"看看你長了幾個腦袋。"天鎮縣令恐懼已極,遂服毒自殺。可見聖駕每到一處,給當地帶來的不是快樂,而是災害。
"老佛爺過獎,這些都是為臣份內之事,理當如此。"
"地方官在哪裡?地方官在哪裡?"從店裡出來一個官員打扮的人邊喊邊向四周巡望。
鑾駕遠去了,仍然是那麼愴惶,那麼混亂。吳縣令卻長長地噓了口氣……
"很好,老佛爺很高興。你用心侍候,早晚都有你的好處。"
聽了這些,慈禧太后苦愁了兩天的臉上露出了几絲笑容。
長長的隊伍過來了,前面是幾十位禁衛軍,騎著駿馬,飛奔而來。到了吉祥店門口,為首的禁衛軍望了望吳永,高呼一聲:"皇太后、皇上,駕到——"吳永不由自主地彈了彈朝服,正了正衣冠。隨即對自己手下的兵勇擺了擺手,那幫兵勇懂事地跑到禁衛軍行列的後面,排成一排肅立著。
聖駕被安頓在一明兩暗的鄉下房子里,屋子正中放著一張破舊的方桌,桌子左右兩邊各放一把太師椅。太后坐在右首的那把椅子上。
老家人站起身來,說:"老爺,聖駕明天就要到我們這裏了,準備接駕絕對不能再耽擱了。皇太后和皇上一路奔波,需要我們準備的只有兩件事。"
昨夜懷來縣令找了當地有名的捏骨郎中給李蓮英療了傷。今天他已再用不著坐馱轎,要自己騎著馬,侍候在慈禧太後身邊。"懷來縣知縣臣吳永恭送皇上聖駕!"
"老佛爺,您歇息歇息,打發他下去吧。"李蓮英說。
"毓大人,老佛爺喚您轎前回話。&quo九九藏書t;
"山西省巡撫臣毓賢叩見皇太后。"
慈禧太后見他傷勢不輕,行動不便,常叫他歇著,但他為了討好主子,寧願受點累,也不願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但終究還是有傷,腿腳到底不很靈便。所以慈禧不忍心使喚他,有事就叫崔玉貴去辦。一到榆林堡,先安頓好了慈禧,就叫崔玉貴出來找懷來縣令。他在房裡和慈禧太后回了幾句話,就出來見吳永。
"仰仗總管關照。"
吳永正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向隅發獃,李蓮英拍了一下他的肩,嚇了吳永一大跳,猛然回過神來,忙低頭哈腰等候吩咐。"你真有福氣,老佛爺又傳你。"李蓮英說完,扭頭便往屋裡走,吳永跟了上去。
岑春暄真的覺得這事很難辦。於是,他催馬上前,去找李蓮英。
毓賢,曾在八國聯軍入侵中國時,力倡以義和團反抗外敵人侵,受到庄親王載勛、端郡王載漪、輔國公載瀾、刑部尚書趙舒翹、英年等大臣的支持。當時毓賢曾極言義和團神威,慈禧才決心用義和團抗擊八國聯軍。現在八國聯軍已攻佔了京師,提出了議和條件,第一件就是要求清政府懲辦拳匪頭目,所以西太后想見見毓賢。
"你到任幾年了?"
"回大人,本地屢遭拳民擾掠,甚是貧苦,小人是昨天夜裡方知聖駕即至,所以準備倉促,有不到之處,還望趙大人多關照。至於行宮、膳食下官已著人速辦!"吳永躬著身子,怯聲回答。
然後挑起門帘,對吳永擺擺手,示意讓他進去。
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帶領著他們的"巡狩"之旅,"西岸"之眾,出京師,經貫市、南口、關溝,驚魂未定;又出居庸關,踟躕前進。眼看著天色已晚,遠處佛傳來了幾聲槍響,疲憊的人們卻尚未找到吃飯和過夜的地方,真有"叫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的感受,想起往日宮裡的生活,慈禧太后心中好不難受。李蓮英看到慈禧心中不快,就想方設法給她開心,怎奈一天多時間了,人們幾乎都沒吃什麼東西。
"一件是吃,另一件是住。"
"稟大人,這個太監搶奪平民馬匹,被小人看到,望大人處置。"
吳永奉了慈禧旨意,站著等待他帶他去見皇上。等了好大一會兒,不見動靜,便帶著詢問的眼神看了李總管一眼。
"他是毅勇候曾紀澤的二姑爺。"崔玉貴搶著替他解釋。
你把吃的預備好了沒有?"
"太好了!好你個李富貴,跟隨本大人這麼多年,真是沒白跟,變得越來越出息了,想事難得那麼周全,說起來更是頭頭是道。等聖駕走了,我一定要大大地獎賞你。"
"還是你行,辦事有分寸。明天一早起駕,你歇著去吧。"
現在我們只要盡我們最大努力,把他們的吃住安頓好,也就算是盡了臣子之心。在落難之際,皇太后和皇上也不會太講究了。老爺,您的意思呢?"
"一定一定。"吳永應著,與李蓮英道了別,跟著崔玉貴去見慈禧太后。
李蓮英跟著他出來,吩咐道:"快把膳食送進來,人都快餓死了。"吳永到了吉祥店門口,派兵勇去拿早就預備好的膳食,又親自陪著送到皇太后與皇上行宮門外,再由崔玉貴送進房去。吳永也不敢走掉,惟恐上面又有什麼指示。
"騎兵、步兵共五營,兩千餘人。"
"蓮英,別冤枉他,誰敢惹我傷心?是我自己想到這一路辛酸,不由得就想掉淚。"
崔玉貴帶著吳永到了屋外,報了一聲:"懷來縣知縣到!"
吳永道聲"是",辭了趙軍機,打馬向前奔去,不刻到達榆林堡。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止住了,天卻依舊陰沉沉的像要掉下來。
"有預備就好。"說著慈禧太后竟哭出聲來。邊哭邊說:
"是。"
慈禧在轎子里沖他點了點頭,就過去了。第二頂轎子是延慶州的,裏面坐的是光緒皇帝。
由於聖駕西遷的消息很快地傳了出去,加之天鎮縣令因侍候皇太后及皇上不周,已"畏罪自決",所以聖駕入山西境后,所往各個村鎮,無不是鄉紳名士迎接孝敬,與其說是對皇太后的恭敬還不如說是對他們的害怕。初七日,皇蹕到達陽高縣,初九日到達大同府。大同府內總兵以下的大小官兵,全部出城五十里,列隊迎駕。李總管雖是有傷在身,由於懷來知縣吳永的悉心照顧。現已無大礙。由於生活交通等條件越來越好,西太后臉上又漸漸的出現了笑容,開始擺起了皇太后的架子,把受苦受難的京師早已忘在了九霄之外。被稱為"慈禧太后影子"的李大總管,也就蹦得越來越歡,大總管的架子也就越擺越大。
翌日,聖駕自岔道啟程,向榆林堡前進。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細雨,而且下得極密極密,鋪天蓋地地灑落下來。此時,在從懷來城到榆林堡的官道上,一匹黑馬馱著一位身著紫斗篷的官員打扮的人,頂著風,冒著雨,艱難地朝著榆林堡走來。馬背上的官員似乎非常激動,非常急切,一手緊抓馬鞍,另一隻手揮動馬鞭不時地在馬的屁股上抽打著。這時,在前方很遠處,隱隱約約來了一乘馱轎,在雨中行走也是那麼艱難。
慢慢地,馱轎到了面前,一個精瘦的太監模樣的人在轎轅上朝吳永看了看,然後問道:"來的可是懷來縣令?"
"李總管是受傷了嗎?"吳永看到他的姿態,怯怯地問。
"老爺,按照慣例,如有大差到懷來,須到榆林堡迎候接待。現今是皇太后和皇上來了,更應該及早派人到榆林堡,為皇太后和皇上準備行宮,準備膳食。雖說我們這裏經常遭受騷擾,但還沒有窮到一貧如洗、山窮水盡的地步。想皇上他們一路逃將過來,一定是旅途勞頓,風餐露宿,連一頓飽飯也沒有吃過,連一次安寧覺也沒有睡過,可以說是人困馬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