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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污水井裡的女屍 第一次獨立勘查命案現場

第一章 污水井裡的女屍

第一次獨立勘查命案現場

侯大利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道:「太直接了吧。」
師範是指江州市江陽區師範學校。此時,師範學校已經撤銷,校區變成了大工地。師範后圍牆有一處垮塌,行人可以從垮塌處進入原校區。最先趕到現場的派出所民警已經將現場保護起來,拉起了警戒線。
回到車上,她開始抹眼淚,哽咽道:「越野車上有一個女人,很年輕。」
朱林小聲問道:「現場勘查做得怎麼樣?」
接通電話,話筒里傳來105專案組組長朱林的聲音:「師範后圍牆附近的污水井裡發現一具屍體,派出所民警已經到了。宮支、老譚和李法醫都在長青縣處理早晨發生的殺人案。技術室沒有人手,我們專案組立刻到現場,你和田甜負責勘查現場。」
侯大利在封閉空間里放縱了一會兒情緒,心情慢慢平復,道:「我軟弱了,又讓你見笑。」
其他地區的凶殺案例中,出現過兇手回到殺人現場或者拋屍現場的情況。安裝紅外線觸髮式野生動物監測相機,說不定會有收穫。當然這隻是一種撞大運式的方法,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敗。如果按照正規程序,通過專案組渠道購買紅外線相機,就算最終能通過,至少會拖一段時間。侯大利怕麻煩,給國龍集團江州分公司的寧凌打了電話,讓她買一台紅外線觸髮式野生動物監測相機,由專案組使用。
田甜聽了侯大利敘述,豎起大拇指,道:「這個發現很重要,邏輯嚴密。」
朱林站在井邊,看了看井內情況。井內除了嚴重腐敗的屍體以外,周邊很乾凈,應該不是第一現場。他雖然不是現場勘查專業人員,可是看過太多刑案現場,對現場非常敏銳,污水井現場留下的線索非常少,此案搞不好又要變成積案。
在侯大利指點下,田甜仔細觀察屍體胸前的東西,道:「應該是樹葉,有七八片。」
「侯叔是全省坐頭把交椅的大富豪,你原本可以用丁晨光的方式來複仇,實在沒有必要選擇當刑警出生入死。」田甜輕輕撫摸侯大利胸口上的傷疤說道。
他完成前兩步以後,暫時停止拍照,開始畫現場全景草圖,並進行文字說明。
秦玉道:「我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大利有了女朋友,會慢慢忘記小帆的。可憐的小帆,孤苦伶仃在這裏。」
侯大利暗自發誓:「楊帆,不管上天還是入地,我一定要抓住兇手,為你報仇。」
污水井早就廢棄,不通污水,裏面還算乾燥。井內屍體已經腐敗分解,脂肪流在地面,面部無法辨認。
勘查過程中,現場情況和勘驗過程應隨時做記載,不能事後靠回憶整理現場勘驗記錄。但是,在實際操作中一邊勘驗一邊做正式記錄很困難。技術室老譚要求勘驗開始就先畫現場草圖,包括整體和局部,勘驗過程中隨時把發現的痕迹、物品及有關的測量數據直接標註在草圖上,在草圖邊緣或相應位置做文字說明。
若是其他人遞袋子,以侯大利的倔強性格多半會逞強。他接過田甜遞來的袋子,道:「我能忍住。」田甜搖頭,道:「你高估自己了。第一次近距離面對高度腐敗的屍體,沒有人能忍住。你得把相機掛在胸口,這樣才來得及拿袋子。」
朱林以前是江州刑警支隊支隊長,退居二線后成為105專案組組長,負責偵辦全市未破命案,是read•99csw.com侯大利和田甜的直接領導。
樊勇問道:「你找誰?」
三人並排站在楊帆墓前。楊勇將鮮花放在女兒墓前,低聲道:「小帆,我們來看你了。妹妹還小,過幾年再來。有人看到發生在世安橋上的事情,公安立了案。只要立了案,一定能破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肯定能抓到兇手。」
侯大利這個剛畢業的菜鳥刑警表現得太出色,樊勇見其在眾人面前嘔吐,笑得格外開心,拿起相機對準遠處圍觀人群一陣狂拍。
田甜和侯大利滿身惡臭,趕緊洗澡、換衣服。
良久,兩人釋放了所有激|情,平躺在床上。
朱林塞過去一個小酒瓶,道:「喝一口,壓壓味。」
「這是楊帆喜歡的吉他曲?」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別撇嘴,我爸和你爸比起來就是窮人。我爸媽離婚後,我跟著我爸,他成天在外面跑,我做飯時間挺多。」
時間飛逝如水,侯大利比起八年前更顯滄桑,鬢間夾雜些許白髮。楊帆的時間永遠停止在八年前,相片上的她依然和八年前一個模樣,年輕得讓人心痛,漂亮得讓人心酸。
案情就是命令,侯大利和田甜趕緊起床穿衣服。田甜在衣櫃里翻出一件舊連帽衫,道:「出完現場,衣服多半要扔。我的是新衣服,扔掉不划算,就丟你的舊衣服。」
勘查結束,屍體被送到殯儀館。
天近黃昏,技術室負責人老譚從長青入室滅門案現場來到污水井現場。老譚看完記錄,又蹲在井口藉著強光看了一會兒,直起腰,來到朱林身邊。
兩輛車一前一後離開陵園,從盤山道進入主公路。分別之時,前面小車減速,響起兩聲喇叭,駛入前往陽州的國道。越野車停下,侯大利站在公路邊,直到小車消失在公路盡頭。
侯大利槍傷未痊癒,從墓地下來后便沒有回刑警老樓,直接到高森別墅。到了家,他半躺在沙發上,在腦海中梳理楊帆案細節。
江州刑警支隊技術室如今青黃不接,缺兵少將。老譚帶著小林等技術人員和法醫在長青縣勘查入室滅門案,技術室實在沒有力量勘查污水井現場,便打電話請105專案組派兩位有刑事勘查證的刑警出現場。
聽到腳步聲,侯大利回頭,看到手捧鮮花的楊帆父母。
「我其實也有類似的心路歷程。爸爸被抓時,當時真是厭倦人生,所以對同事態度不好,經常是冷冰冰的,」田甜親吻男友,道,「我們一起努力,走出心理陰影。」
朱林聽到嘔吐聲,背著手,慢慢靠近污水井,道:「吐完沒有,吐完繼續幹活兒。」他又將樊勇叫到身邊,道:「我讓你背相機來做啥?侯大利和田甜勘查現場,你別當甩手掌柜,沒有勘查資格,那你就把外圍環境拍下來,多拍圍觀人群相片。」
他抬起頭觀察周邊情況,污水井周邊的樹木、小草、圍牆紛紛進入其腦中,形成一幅立體影像:一個人背著屍體來到污水井,打開井蓋,將屍體扔進去。如果沒有其他因素,污水井的樹葉應該在身體下面。
吃過飯,田甜收拾完廚房,來到沙發旁,一本正經地道:「洗澡,上床。」
田甜當過多年法醫,承受能力比起侯大利強得多,道:「買防毒面罩是以後的事,先得把活兒幹完。」
秦玉抹起眼淚,道:「大利,到省城,一定要來九_九_藏_書家裡。你是我們家的一員,永遠都是。」
楊家小車開出陵園大門幾米,忽然停下。秦玉下車,手捧一個相冊,走回陵園內。侯大利正準備拉開越野車副駕駛車門,見秦玉回來,便迎上前去。
自從楊帆落水而死之後,侯大利總覺得與其他女孩子交往就是背叛楊帆。八年時間過去,這種感受還是很強烈。理智告訴侯大利,若是放任情緒蔓延,會導致更為嚴重的心理疾病,可是自從楊帆落水之後,悲傷和憂鬱就成為他的情感底色,很難徹底擺脫。他考入山南政法大學刑偵系,畢業后成為刑警,主要目的是追查楊帆案,抓到真兇。追兇是為了公平和正義,與此同時,他也想通過追兇讓自己翻過那一道豎在內心的高坎,重新回到正常生活。
侯大利翻身起來,走到廚房,道:「別做了,讓江州大飯店送過來。」
「是的,她彈得很好。」
污水井被打開有一個多小時,走近污水井邊仍然能聞到惡臭。侯大利畢業於政法大學刑偵系,在校期間曾經做過解剖,對現場血腥和惡臭有心理準備。可是,現場環境比預料中還要惡劣。臭氣濃烈,猛然沖入鼻子,侯大利感覺腸胃不受控制地翻騰起來,趕緊退後兩步,差點吐了出來。
來到專案組以後,朱林比以前更加消瘦,不僅兩鬢全白,鬍鬚也花白了。他進入現場,將派出所副所長錢剛叫到身邊,詢問情況。
胸口上有七八片樹葉,樹葉從何而來?
「肯定是樹葉。樹葉是在屍體胸部位置,不在地面,有蹊蹺。」侯大利反覆思考樹葉為什麼會出現在屍體上方,腐敗的屍體和洶湧而來的臭味似乎減弱了。
衛生間有一面大鏡子。鏡子里,侯大利胸前彈孔痕迹異常清晰。田甜每次看到彈孔都深感后怕,子彈稍稍偏一厘米,那就會射中心臟。
田甜道:「居家過日子,得有煙火氣,否則就不是家。」
寧凌是國龍集團江州分公司總經理夏曉宇的助理,專門負責對接國龍集團太子侯大利。她平時準備兩部手機,一部手機辦理日常業務,另一部手機只接侯家人的內部電話。她接到侯大利電話后,不僅派人買來了紅外線觸髮式野生動物監測相機,還讓專業人員負責安裝,服務非常周全。
田甜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在我面前,你沒有必要掩飾情緒。」
楊勇愣了愣,扯了一張紙巾給妻子,道:「看清楚沒有?」
楊勇喜歡拍照,大女兒曾是其專用模特。每一張相片代表一段美好時光,往日時光越是美好,失女之痛越發深重。相冊第一頁是侯大利和楊帆嬰兒時期的第一張合影,也是他們人生中第一張相片。兩個年輕媽媽懷抱小嬰兒,衣衫樸素,臉色紅潤,幸福透過歷史和相紙撲面而來。
按照這個方法,侯大利畫出污水井大環境草圖,進行說明和標註。處理完地面和外部工作以後,他準備正式勘查污水井內部。
楊勇長嘆一聲,道:「大利做到這一步已經對得起小帆了。他是好孩子,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侯大利遞紙巾給秦玉,安慰的話語涌到嘴邊,卻無法出口。秦玉上前一步,緊緊擁抱這個永遠不能進家門的女婿。侯大利攙扶秦玉上車,看著小車開出陵園大門,這才轉身走向不遠處的越野車。
楊勇沉默幾秒,道:九_九_藏_書「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利終究要結婚。」
朱林和錢剛交流情況之時,田甜和侯大利戴上頭套、鞋套、手套和口罩,提起勘查箱,來到污水井邊上。朱林知道勘查現場是體力活,走過去,問侯大利:「你受了傷,身體有問題沒有?若是堅持不住,那就只能等等。」侯大利看了看圍觀人群,道:「沒事,行動正常。」
朱林道:「全省公安畫像師沒有一個是科班出身,你是美院畢業,做畫像師最恰當。你在石秋陽案中表現得很不錯嘛,那幅背影我看了好多遍,真像。調你到技術室,平時還是在專案組工作,以專案組為主,今天這種情況,你得有所準備。」
朱林又將葛向東叫到身邊,道:「葛朗台,宮支找你談話沒有?」
吐完以後,傷口疼痛稍有緩解,侯大利沒有退縮,還是堅持下到污水井內近距離觀察屍體。雖然膽汁都吐了出來,直接面對腐敗屍體時,侯大利仍然覺得難以忍受,數次站立起來呼吸新鮮空氣。他臉色蒼白地說:「我要買防毒面罩,這就是地獄的味道。」
秦玉道:「看得很清楚,是個年輕女人,坐在駕駛位。」
2009年,春,3月20日,山南省江州市。
放下電話,侯大利自扇嘴巴,道:「嘴賤,當真中了亂說咒。」
田甜沒有打擾侯大利,打開音響。越野車音響效果極佳,吉他曲《愛的羅曼史》如泣如訴,鑽入侯大利心肺之中。楊帆練過吉他,水平不低,曾經單獨為侯大利彈過此曲。他最柔軟的心弦與音樂產生共振,眼裡有一層水霧。
侯大利、樊勇和被大李嚇傻的年輕人一起前往師範后圍牆,從圍牆缺口來到污水井附近。年輕人按照侯大利要求,在一棵大樹隱蔽位置安裝了一台紅外線觸髮式野生動物監測相機,對準污水井。
葛向東自嘲道:「我以前在美院被評為最沒天資的學生,所以改行當警察。現在讓我做畫像師,我這個小肩膀哪裡能夠承擔這個重責。」
樊勇到一樓健身房練拳,突然聽到大李喉間發出低沉的聲音,走到門口,只見一個年輕人站得筆直,貼在牆上,被大李嚇得呆若木雞。
他稍稍退後幾步,觀察周邊人群,又將目光轉向侯大利和田甜。侯大利和田甜的戀情還處於地下階段,朱林對兩人關係變化了如指掌。按照江州市公安局的規則,若是兩人戀情公開,必然會有一人調出105專案組。此時兩人戀情沒有公開,朱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向組織談起此事。
冰箱里只有雞蛋,田甜不想外出,道:「中午簡單點,我做蛋羹。」
105專案組全體回到刑警老樓。
「什麼準備?」
老譚回答得很乾脆,道:「田甜和侯大利都有勘查證。侯大利雖然畢業不久,勘查水平不低,有田甜在旁邊輔助,業務能力絕對沒有問題。技術室留不住人,稍稍成熟就調走,去年辭職一個,調走兩個,我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唉,老領導,你要幫技術室呼籲,必須增加力量,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朱支,民警正在詢問發現屍體的工人,估計沒啥用。師範校區目前是大工地,這個污水井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管護。今天,施工人員打開污水井蓋,發現裏面有屍體,就報了警。」副所長錢剛滿臉憔悴,不停打哈欠。他昨天忙了一個通宵九九藏書,連續出了七個110,第七個出警通知就是污水井發現屍體。
秦玉將相冊交給侯大利,無意間朝越野車看了一眼,發現越野車駕駛室里坐了一個年輕女子,心裏咯噔了一下,表情頓時僵硬。
起鍋后,田甜在蛋羹里倒了一點生抽,端上桌。一碗蛋羹、一碟榨菜、兩碗乾飯,簡單卻有味。吃飯時,侯大利情緒仍然不佳。田甜為了調節氣氛,絞盡腦汁想了幾個笑話。她講笑話的水平不高,侯大利覺得一點都不好笑。當田甜講第三個笑話時,侯大利握住田甜的手,道:「你不用刻意安慰我。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經接受了現實,只是每次到了陵園都有點壓抑。現在總算能夠認定楊帆是遇害,只要立了案,總有破案機會。」
楊勇年過五旬,眼角魚尾紋如刀刻一般,頭髮花白,看上去超過六十歲。他長年行醫,為人理智,將悲傷深埋於心,道:「大利,我和你秦阿姨直接回陽州,不到世安廠,有什麼消息及時聯繫我們。」
侯大利第一次勘查命案現場,缺乏對兇殺現場血腥氣的直接體驗,沒有換衣服。
老譚點頭道:「不錯。刑偵系出來的高材生畢竟不一樣。」
田甜在井口處打開強光,將污水井照得透亮。她遞了袋子給侯大利,道:「吐在裏面。」
田甜神情嚴肅,道:「我是法醫,見慣了生死,只要活著,就要珍惜。生活還得繼續,不能總是沉湎於過去。」
侯大利用鑷子拉起屍體胸部未腐爛的衣服,忽然抬起頭,對田甜道:「有點發現。」
朱林找老譚詢問侯大利和田甜能否承擔起勘查任務。
秦玉哽咽道:「我現在相信老天有眼。」
現場勘查非常複雜,參與人員多,有時會對現場造成無意識破壞,形成勘查盲點。痕迹技術員和法醫各有側重,雙方都需要對現場進行發現、移動和提取,有分工、有交集。侯大利和田甜這一對沒有公開的戀人分別負責痕迹和法醫,配合極佳。如果換人,多半比不上現在這一組,朱林還真希望他們晚點公開戀人關係。
「過濾是弄出氣泡,這樣做出來的蛋羹更加密實。」
侯大利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聲音嘶啞,道:「這張相片我家沒有,太珍貴了。」
侯大利拉開口罩,往鼻子里塞了紙團。紙團有酒,稍稍能壓制臭味。他是第一次獨立進行兇殺案的現場勘查,下井時,將教科書中的幾項原則迅速在腦中過了一遍。
《愛的羅曼史》結束,接著是《雨滴》,也是楊帆喜愛的曲目。《雨滴》全曲沒有特別複雜的技巧,只是用旋律描繪了一幅清新圖畫:雨過天晴,一個年輕女子心懷淡淡憂傷,漫步于林中小徑,聆聽枝尖、葉梢的滴水之音。
「葛朗台」是葛向東在專案組的流行稱呼,就如「樊傻兒」代替樊勇一樣。
半小時過去,侯大利和田甜還在井內。
葛向東想起這個特殊任務,不禁想嘔吐。
現場勘查人數少,田甜主要承擔法醫職責,侯大利必須承擔多種職能。侯大利首先承擔的是現場拍照和錄像工作,前後分四個步驟:現場方位拍照、錄像;現場概貌拍照、錄像;現場重點部位拍照、錄像;現場細目拍照、錄像。
侯大利強忍不適,站在田甜身邊。田甜蹲在井口小心翼翼觀察屍體,道:「屍體腐敗分解,衣服還沒有腐爛,應該是去年秋天出的事。九九藏書
原則是經歷無數次實踐才總結出來的,應該用來遵守而不是打破,侯大利對此有非常理性的認識。具體到此案,發現屍體以後,有工人和附近居民進入圍牆看熱鬧,污水井的外部環境完全被破壞,失去勘查價值,所以勘查核心在污水井內。
侯大利認可了這個理由,站在廚房陪女友做飯。他見田甜用濾瓢過濾打散的雞蛋,問道:「為什麼要過濾?」
「畫像。」
田甜語音未落,侯大利手機便振動起來。
「你還挺會做飯。在這方面,我有點弱。」
「你還真是菜鳥刑警,居然連五大魔咒都不知道,這是刑警必須知道的忌諱。五大魔咒第一咒就是亂說咒,只要誰說出『今天怎麼不來警』,那必然會在最短時間來警,百試不爽,爽到極點。」
在墓前站了一個小時,三人回到陵園停車場。
現場勘查的基本原則:先地面,后空間;先體外,后體內;先靜態,后動態;先固定,后提取;先重點,后一般;先易變,后穩定。
年輕人盯著大李的碩大腦袋和鋒利牙齒,道:「我給侯總送相機。」
侯大利在污水井口近距離拍攝井內環境。污水井內屍體猶如融化的蠟燭,五官臃腫並移位。難以形容的惡臭直衝鼻端,侯大利胸腹間頓時翻江倒海。果然如田甜所言,侯大利無法控制嘔吐,放開相機,用最快速度取出袋子,蹲在污水井邊,大吐特吐。嘔吐屬於生理反應,不受大腦控制。侯大利不停嘔吐,直到膽汁吐出來,滿嘴苦澀,胸前傷口開始疼痛起來。
朱林毫不客氣地道:「侯大利,你提著勘查箱是來旅行嗎?屍體移動以後,現場就會被破壞,你要下去勘查。」
「今天怎麼沒有電話?」從回家到現在,一個電話都沒有響。侯大利此刻身心舒暢,隨口道。
女兒楊帆在世安橋上遇害,逝去多年,侯大利有新女友是人之常情。明知此理,楊勇和秦玉還是頗為失落,難以釋懷。
侯大利從走道上探出頭,看了一眼,快步下樓。
回到車上,侯大利神情抑鬱,悶聲不語。
酒瓶里裝的是本地產的高度白酒,超過六十度。侯大利喝了一口,又回到污水井。
「今天和楊叔、秦阿姨一起在墓前算是一種儀式,我們終於可以一起面對小帆遇害之事。我會一直緊追殺害小帆的兇手,直到將其抓獲歸案,這是我的復讎方式。另一方面,我也要嘗試過新生活,就如現在這樣。」
田甜猛地抬頭,道:「完了,你肯定要中五大魔咒。」
江州陵園,楊帆墓前擺滿了鮮花,香燭散發的煙氣裊裊上升。侯大利隔著煙氣默默凝視墓碑上的瓷質相片,用手指輕輕撫去相片上的淺淺灰塵。
兩人下樓開車,直奔師範後街。
他腦中的立體影像不斷發生變化:風吹來,捲起地面樹葉。兇手打開井蓋,將屍體扔進井裡,樹葉隨風進入污水井,落在屍體胸前。兇手離開前蓋上井蓋,井內無風,樹葉便安靜地停留在屍體胸前,直到被人發現。
幾位居委會幹部作為勘查工作的見證人站在圍牆外,用手巾捂鼻,幫助警察維持秩序。
「這是楊帆從小到大的相片,你楊叔翻印了一整套,特意帶給你。」秦玉說起逝去的大女兒,神情格外溫柔。
「什麼是五大魔咒?」
侯大利、田甜剛下車,朱林駕車也來到現場,隨後是專案組刑警葛向東和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