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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上任下馬威,家宴生事端

第六章 上任下馬威,家宴生事端

沈放瞧著他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車邊上,有個歪戴帽子的警察正在攤檔上買燒餅,那警察語氣有些張揚,對攤檔老闆說:「老劉,你這燒餅可不夠酥啊,你再這麼下去,小心生意越做越差。」
「想,可我不想死在手術台上。」
沈林一臉嚴肅:「這是父親辦的酒宴,你來了就該收斂點。」
沈林皺起眉頭,瞧著那人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回頭看向李向輝,問著:「近來行動科的案子很多啊,情況你了解么?」
原來打自己一進來開始,他就看準了自己這個財神爺。
呂步青笑了:「挺能抗的,不過沒關係,我有時間,也有很多工具可以讓你一一體驗,直到你開口為止。」
「把我那老二叫到偏廳來。」
陳偉奎眯著眼睛小聲喘息著,依舊不說話。
他語氣里有懷疑,可面前這人卻十分篤定:「死人又怎麼樣?難道我還非留下來看么?」
沈放擼擼頭髮,片刻功夫,那人看著沈放似乎發現了什麼。
沈放絲毫都不在乎,什麼狗屁門風,他不過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罷了。
沈放一笑:「你敢跟我說這些,不怕我告發你?」
沈放說完話,那人眼神慵懶,挪過來瞧他,定了定,忽然慢慢舉起自己的左手。
他語氣冷靜,帶著一絲無奈。
他擺頭看了看旁邊放著各樣的刑具,咂了咂舌頭又說:「不過這是何必呢,你說出來,大家都輕鬆。」
沈林走了過來伸手攔下沈放:「你這是幹什麼?」
那是在沈放離家出走之後,姚碧君的哥哥因為被人陷害,最後被逼的跳樓自殺了。
跟著羅立忠出來,沈放覺察到羅立忠臉色不大對。他問道:「羅處長,是不是剛才我說的有點唐突了。」
約翰動作一停,回頭看了一眼沈放,眼神一動好像即刻便想了起來:「是,那傢伙的臉啊,真的讓人忘不了。」
「說什麼呢,婚約還需要你定?簡直不成體統。」
接著他走到陳偉奎身邊,看著渾身是血的陳偉奎,面色詭譎:「從昨天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你居然一句話都不說,這讓我很沒想到。」
「你這傷會很麻煩,不想做手術么?」
底下人失職,打的到底是他自己的臉,羅立忠忙為自己開脫著。
回到大廳里,沈放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不過曼麗可是笑不出來了。
他想離開南京,不想在跟這裏的一切有任何瓜葛,不管是軍統局還是他的家庭。他太渴望做一個普通人了。
只見那座間的沈放一直摟著那個曼麗緊緊不放,兩人顯得親熱的很,像是什麼也都沒有聽見。
沈當時在場,有過幾面之緣的人,他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
江副官帶著沈放進了辦公室,立在門內他朝著沈放伸手,沈放忙握了上去。
沈放醉醺醺朝他走過來,顛三倒四的,眼睛都睜不開:「難得大哥親自出來迎我。」
他說著就正指著自己的胸口:「就往這兒打,我沒死在日本人手裡,可以死在老爹手裡,讓死去的媽也看看,我這個爹今天是什麼樣子!」
「你以前去過蘇北么?」
沈家?他從來都沒有把這裏當成家過。
沈放沒有打消疑慮的意思,他看著那半張臉:「你怎麼知道兇手是左撇子?也許是右手呢。」
在羅立忠的帶領下,沈放看了所屬的情報科,偵訊科,檔案科,外勤科,行動隊等各部門。場面走過後,羅立忠又帶他進了軍統一處的會議室。
「我能關照你?」沈放一笑。
曼麗妖嬈錘了捶他的胸口:「別討厭了,怎麼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了?我叫曼麗。」

約翰大夫笑意深長,配上那張睏倦的臉,十分目中無人:「因為我會給他們開止疼葯,甚至超劑量的嗎啡也可以,只要願意給錢。」
女人聲音嬌滴滴,跟著喊:「大哥好。」
不過沈放不是一個人來的,此刻在他的懷裡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他腳步踉蹌很明顯是喝了不少的酒。
這時候沈林聽見身後有人小聲議論:
羅立忠臉色越來越不好:「老弟,你是話裡有話啊。」
這樣的說辭難免有些浮夸,但沈柏年依舊高興:「謬讚了。」
羅立忠還是笑:「那只是暫時的,以沈老弟的才幹,高陞還不是指可待?來人,把江副官叫過來,帶沈先生去他的辦公室。」
他後面的話有些遲疑,但終究還是說出了口,放下話筒后他的頭又開始眩暈起來,這叫他不得不努力克制著從衣兜里掏出藥片。
那警察繼續吃著手裡的燒餅,將手往衣兜里一揣,壓了壓其中的鈔票,表現得十分親近:「看你還挺客氣,好說,好說。」
「喝酒怎麼了,今天來的不都是來喝酒的么?」
「羅處長說笑了,我只是個專員。」
「當然,看外表我比你嚴重。」
「沈專員,這是您的辦公室,我叫江志豪,羅處長讓我做您的副官,以後有什麼事兒您儘管叫我就好。對了,這是您要的報紙。」
「無所謂,看你的傷我知道你有藥物依賴,告發我你就缺少了依賴,你不會那麼傻。」約翰十分篤定,一副不打沒有準備的仗的樣子。
沈放說完話強忍著頭疼一把拉過身邊的曼麗:「行了,咱們該走了。」
「說錯了么?你當年的婚事不就是他強加的么?他有問過你喜不喜歡,是不是幸福么?現在又輪到我了,說的好聽照顧姚家的姑娘,那早幹嘛去了?姚https://read.99csw•com碧君的哥哥怎麼死的?還不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冤案!」
「當然了,只要你想。行了,鄙人該巡邏了,今天咱就算認識了,改天我做東,請你這大英雄吃個飯。」
說罷他便起身去拿葯,沈放嘆口氣,又想著方才在門口遇到的那個人,忽然問道:「對了,是不是有個半張臉都是傷的人找你看過病。」
沈放來了興趣,將手往兜里一抄瞧著他:「哦,那說說,你都知道我們羅處長什麼?」
此刻坐在一旁的深林看著父親的醉態,眉目間一皺有些擔心,繼而他給蘇靜婉使了眼色。
問完這句話,那人把頭轉過去不說話了,坐了一會兒,后又起身緩緩地走了。
沈放點頭:「黨國軍人在南京被割了喉嚨,等於是在咱們眼皮子低下出的事兒,恐怕……」

沈放聞聲將眸子抬起來,用一隻手將曼麗摟緊了,笑著說道:「喲,你連她都不認識,喜樂門夜總會大名鼎鼎的曼麗小姐。」
說完他指著沈柏年:「你什麼時候清醒過?你喝醉的時候,這個家是什麼樣子,你還記得么?」
有個僕人跑過來向沈林通稟,氣喘吁吁:「大少爺,胡老伯,你們快去看看吧,可能,可能是二少爺來了。」
胡半丁立在原地出了一口長氣,挪步朝著沈放走過來,在他身邊耳語了兩句,沈放聞話將酒杯狠狠地往桌上砸下去。
當年沈伯年可是親自登報要和他這個兒子斷絕干係的,如今見他成了功臣,卻又來巴巴地跟自己套近乎,那副嘴臉叫他厭煩至極。
他手上的拐杖猛地朝著地上戳了戳,沈放語氣輕鬆,衝著曼麗笑著:「怎麼了?」

沈放忽然也不笑了,將身子直起來,用力甩開沈林的手:「收斂?這兒是家么?真是自己家,你讓我收斂什麼?」
沈放那一瞬間其實有些希望,他十分期待地瞧著約翰,見約翰語氣篤定蹦出來兩個字:「當然。」
一個傷兵拄著拐杖進去診室。這動靜吵著了沈放,他坐了起來把帽子扶正,結果一轉頭看到旁邊的人詫異不已。
他摘下手上的指套,慎防看見他那手掌上面只剩下了三個手指。
沈放看著沈柏年,繼續著他的言論:「你還是國民政府檢察院的副院長吧?一個堂堂的副院長卻任由冤案頻發?你做什麼了?現在才想起來照顧姚家人了,不臉紅么?」
屋內,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就在這時,一個一身是血的人被行動科的人拖著從前面走過來,而且不遠處的刑訊室傳來拷打犯人的聲音。
說著老闆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塞到那警察衣兜里:「最近生意不好,小意思,長官您別見怪。」
這邊沈柏年臉色沉了下來。那頭恰好沈放旁邊的一個人看到主桌在招呼沈放,忙提醒著:「大英雄,那邊可是要跟你喝酒呢,還不過去。」
沈放盡量收起不適的表情,勉強笑著:「說的也是,不過兄弟還是覺得咱們一處表現的有些鬆懈。咱們是做情報的,就算是在日偽系統的軍隊,所有人都對情報部門忌憚三分,還不是因為情報部門能先一步掌握別人的情況要害,這情況在咱們國民政府里尤為更甚,咱們戴老闆的地位不就說明了一切么?」
沈放扭頭一看,人也不過去,大大咧咧的坐著舉起酒杯喊著,像是已經醉了:「多謝叔叔大爺們捧場,這杯我幹了,你們隨意。」
說著沈放一飲而盡,可曼麗卻小聲在他耳邊說著:「你該過去敬酒的。」
沈放一一握手問好,畢了回到羅立忠身邊時候,羅立忠忽然拍手,說要請他訓話。
「不想等了,再說我的臉看不看都是這樣。」
他提起的這事情,叫在場的中統軍官面面相覷。行動隊吳隊長先開了口:「普通的兇案歸警察局管,這事兒不用咱們了解吧。」
羅立忠向眾人介紹到:「這位就是咱們軍情一處特別情報專員沈放。」
說著他又摸了倆燒餅:「再給我包上倆。」
雖說這樣的名字很常見,不過這樣神秘的一個人絕對有什麼非凡的經歷,似乎不大可能叫這個。

約翰一笑:「中國人的名字不都這樣么,我只知道他是傷兵,定期來開藥,別的我也不想知道。」
沈林不想,這女人居然是夜總會的曼麗。
「當初要不是你那樣對我媽,我也不會改了名字上了軍校,更不會去汪精衛那邊,做什麼敵後的潛伏者!你以為我喜歡么?我是被你逼的!」
一番話說得羅立忠笑了,他拍著沈放的肩膀:「老弟說的好。你來做這個特別情報專員真是來對了,想的比我透徹,這案子就由你來查,處里全力配合。」
沈放回身,答道:「是,呆過一陣兒。」
江副官晃晃腦袋一笑:「那您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診室里一股濃重的藥味,叫沈放皺了皺眉,不過似乎能夠稍微緩解他的疼痛。他朝里走著,裏面坐著一個鬍子拉碴的美國醫生。
沈放接了過來,看了看名片。
沈林皺起眉頭來,曼麗笑著,許是這樣的場景常常碰到,頗為輕車熟路地化解著尷尬:「哎喲,你看你,怎麼還吃你大哥的醋么?」
他有些放浪形骸,說完話就往裡進著,沒想到沈林上去一把將他扯住:「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他摟著曼麗出現在偏廳的時候九_九_藏_書,沈柏年在裏面正襟危坐,跟往常模樣是一般,就是略微蒼老了一些。
沈林面無表情:「證據齊了就儘快送檢察院,人也送看守所去,還監視居住?他們也太舒服了。」
「報社么?我是沈放。」
沈放聞話即刻回身,心裏壓著的不滿盡情宣洩著:「父親?不如說你是想把所有的人都當成玩偶,任你擺布!」
後頭沈柏年跟著沖了出來,繼續喊著:「你給我站住!」
沈放起身要走,回頭又勸他:「少去賭場,再去,你輸的更多。」
沈放稍稍緩了一會,再度撥通電話,話筒那邊那邊是江副官:「給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旁邊那人見沈放當著沈柏年的面如此大胆,十分好奇,問沈放:「沈家二公子,敢問你旁邊這位姑娘是?」
沈放瞧他一眼,掏出一疊鈔票塞在約翰大夫的衣兜里,不過同時也看到了他衣兜里的賭場籌碼。
「我哪兒敢,這是不想得罪人,以後少不了讓你們這些軍統長官關照關照。」
主桌上有人舉杯敬沈柏年:「沈老,我敬您,沈家二公子可是您培養出來的黨國棟樑啊。」
沈放看著羅立忠,他那張狡猾的臉寫滿了對自己的不滿,不過貓鼠遊戲向來這般。
「我覺得,掌握軍隊發生命案的真相對咱們軍情一處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沈放贊同,輕輕一笑:「那倒是。」
那人卻繼續誇著:「哪裡是過獎,我這是事實啊。二公子是足智多謀、深入敵後的英雄,在古代那就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荊軻,深入苦寒之地驅除韃虜的霍去病。」
曼麗點了點頭,一臉的甜媚。沈林略顯尷尬,看了看曼麗。

汪洪濤故作神秘:「哎,套我話了是吧?我知道的你還能不知道。」
沈放停住步子回頭。語氣卻是不屑:「你覺得我會聽你的么?你真不該叫我回來,更不該為我來辦什麼宴會。」
「你好像算好了我要問什麼?」
情報科欒科長、行動隊吳隊長嚇得身子一顫,連忙回話:「是。」
他目光一直瞧著沈柏年,眼神複雜,下巴微微收在懷裡。
大廳里,眾來賓愣在當場。
「繼續。」他一聲令下,那特務揮著鞭子又開始了。
沈放有點意外,翹著眉毛:「你認識我?」
他說著,透過門口看著客廳里跟來客寒暄的沈柏年。見沈柏年不時地往門口張望著,看得出沈柏年有些焦慮。
卻見他語間冷靜漠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因為我不想看,見過的死人太多了,再見著心裏難受。」
羅立忠卻忙抬手制止:「別,千萬別,也許以後軍情一處這處長的位置可能都是你的呢。」
臉頰一片紅暈,湊著曼麗的臉蛋親了一口:「過去幹嘛,一幫老頭,哪有你陪著有意思。」
沈放有點意外:「怎麼?你好像知道挺多啊。」
「一處要處理的案子太多,也不能怪他們。你剛來不知道情況,現在一處的工作重點是處理日偽殘留分子以及對付共產黨,而且在南京軍政各部門的重心是迎接蔣委員長還都南京,這些事兒已經把人忙的夠嗆了。」
「多謝羅處長信任。」沈放彎腰行禮。
用刑的特務累的滿頭是汗,還想再揮鞭子再打,忽然被呂步青喊停了:「等一下。」
終於,頭疼的癥狀緩和了些,沈放的表情卻越發沉悶起來。
沈放微微定頭,江副官得了意思出門去將門帶上了。
沈放停下步子左右張望了一番,發現那人竟是在喊他。
蘇靜婉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沈林。此刻再加上眾人附和著,眾人連帶著沈柏年都一起歪著腦袋向旁邊的一桌看去。
只是那人卻不肯:「別啊,這杯別人替可不行,要是非有人代替也得是二公子啊。」
沈放無奈,撇撇嘴:「那我總得問問你叫什麼吧?」
沈放不依不饒:「最近幾個月來南京及周邊地區已經發生了好幾起類似的殺人事件,被害者無一例外都是軍方的人,咱們對這些事件不聞不問好像不太合適。」
沈林冷笑一聲:「去把行動科最近的審訊檔案調過來。」
這一句話后,他瞧著在場的人卻都是一臉的懵然,語氣好奇:「難道咱們一處對這案子一點都不知道?南京分站也沒有彙報么?」
沈林有些疑惑,與胡半丁面面相覷,接著一起向門口走去。
說著他便起身自己走進了偏廳。
「可死的兩個人都是軍人,是新編二十三師的營級軍官。」
沈柏年強忍著怒氣,想要出言教訓他,卻還是忍了下來:「你認識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但是別忘了你還有婚約!當年你是在婚禮前夜跑了的,本來就是你虧欠著人家,現在人家姚家的閨女也在呢,那才是你未婚妻,該怎麼做,不需要我來教你吧?」
眾軍官本以為來個有意思的人,沒想到演了這麼一出,面色都帶著尷尬,接而起身離開,局面一度十分的僵。
約翰再次聳聳肩:「隨便。」
「別急,他會回來的。」沈林淡淡說,似乎拿準了他這個弟弟。
小亂子?局方的人屢遭殺害這在他眼裡竟是小亂子,沈放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沈柏年臉色變得鐵青:「今天你就這個樣子么?」
沈柏年剛要說話,沈放又打斷了他:「讓我回來不過是想圓你的面子,你自己答應的事兒,非要我替你兌現?何必呢,你不是找了個年輕的姑娘陪著你么,麻煩我幹嘛,自己不妨https://read.99csw.com再娶一個!」
沈放苦笑:「要說別人我會吃醋,我大哥,哈哈……」
沈放方才一直都還是一種浪蕩的模樣,不想談到婚約,沈放聲音忽然就高了起來:「婚約?那可不是我定下的。」
走出醫院,沈放朝自己的吉普車走過去。
羅立忠回頭瞬間變臉,笑得意味深長:「哪兒的話,沈老弟不愧是做情報出身,對南京的大事兒小事兒掌握的很清楚啊。」
陸軍醫院走廊候診處。
「張三,是真名么?」
此刻的會議室里靜得幾乎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羅立忠表情更是顯得有些尷尬,用大喊來掩蓋:「你們怎麼搞的,情報科、行動隊還不去了解一下情況。」
「你不像怕那種場面的人,難不成你跟那命案有關?」
等那兩個人走了出去,羅立忠皺著眉頭十分不快繼續說:「今天沈專員給你們提了醒,工作可不能鬆懈,該忙的都忙去。」
胡半丁高興,卻斜眼瞧他不懂規矩:「人來了就好,你慌什麼。」
終於,沈柏年看不下去了。他將筷子放了下來,一招手叫來胡半丁。
不說這話倒還好,這話一出,當年沈柏年醉酒毆打他們母子三人的畫面又涌了行來,沈放眼眶裡隱隱有眼淚:「我喝多了?喝多的永遠都是他!」
沈放面色更加難看,帶著一絲疑惑,面前這人說著,忙掏出名片來:「鄙人警察局緝私大隊的副隊長,汪洪濤。」
這陣勢眼看著收不了尾了,沈林厲色道:「夠了,沈楓,你喝的太多了,說的都是什麼?」
「我是說,你也走得夠快的。」
沈放積壓許久的怒火一瞬爆開,乾脆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扯開軍裝上衣,將帶著槍傷的胸口袒露在沈柏年面前,瞪著眼睛狠狠說道:「是要打我么?以前你還打得少?家裡的人,我哥我媽哪個你沒打過?現在又要開始了?行啊,來啊!」
沈柏年瞪她一眼沒理會,卻對胡半丁繼續說,語氣更嚴厲:「讓你叫你就叫。」
沈柏年氣得鬍子亂顫:「你給我滾,現在就給我滾,我就當沒有你這樣一個孽子?」
中統局走廊。
「老兄,您是不是沈放?」
說完他回頭又朝沈放說:「沈老弟,這是咱們一處的骨幹,你都來認識認識。」
說著她抬起頭來,與身沈林四目相對時候,兩個人都有些詫異。
李向輝有些猶豫,沉默了片刻才說:「我知道,不過呂科長最近對任何人都提防的很嚴,而且據說是局長對行動科有特別的安排。」
說著江副官遞過來當天的報紙,沈放伸手一接抬眼看她:「辛苦了。」
他話說完后,眾人鬆了一口氣,起身來剛要走。不想沈放卻突然說:「大家等等。」
審訊室里。陳偉奎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渾身是血,卻咬著牙硬是一聲都不吭。
沈放怒目而視,直接甩開他:「攔著我幹嘛?進了這兒你們就能對我指手畫腳么?憑什麼?」
羅立忠卻打哈哈:「老弟說的是,不過凡事都有輕重緩急,你應該知道軍界要有大變動,軍事委員會要改組成立國防部,軍隊系統上下一切都混亂的很,據說咱們軍統局也要有所變化,自然人心浮動。」
攤檔老闆笑臉相陪:「是是,長官,下回一定給你剛出鍋的。」
他說著蹙了蹙眉頭,沈放又問:「你知道他叫什麼?」
一些賓客陸續穿過沈家院子進入沈宅大廳,沈林在台階上招呼著客人,胡半丁湊過來悄悄跟他說話:「大少爺,您說這二少爺到底會不會回來?老爺子張羅了那麼多人,二少爺萬一不回來,可就麻煩了。」
她對面的沈放說完話把目光投向她,但隨即又馬上移開繼續談笑風生,招呼旁人喝酒,還讓曼麗作陪,根本不理會姚碧君,像是故意做給她看的一樣。
「你能保證我活著下了手術台么?」
到這兒,羅立忠已經不想再聽沈放給自己訓話了,於是忙打斷他:「沈老弟,我看是你想太多了。軍隊里派系林立,抗戰期間相互內鬥的也不少,那些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冤家仇人多,有些兇殺械鬥也不足為奇。而且就算要查也應該軍統五處司法處來查,這些小亂子用不著咱們操心。」
而後他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沈放又說道:「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別給咱的大英雄累壞了。」
沈林看著他的身影微微搖頭,不過至少人來了,沈柏年這面子算是勉強保了些,這也說明起碼沈放還認這個家。
約翰拿了葯重新回來,低頭想了想:「好像叫張三,病歷上這樣寫的。」
這一幕被沈放給注意到了,他忽然一笑,故意調侃:「怎麼,大哥對女人也感興趣?」
「但你會越來越嚴重的。」
「對對,曼麗,可我怎麼記得是美玲呢。」
他皺皺眉頭看一眼沈柏年,預料之中的,沈柏年的臉色更難看了。畢了再瞧著姚碧君,見她依然低著頭,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與她無關。
胡半丁聽了話頓了頓,似乎有點猶豫,旁邊蘇靜婉忙勸著沈柏年:「老爺,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您就喝喝酒聊聊天就好。」
「回答你,是不想你再問下去。」
沈柏年聞話後幾乎都要衝過來,當即掄起棍子來,邊上胡半丁見狀趕忙上來攔著。
沈柏年瞧見他,先是瞪了一眼,然後用拐杖對曼麗指了指:「你先出去。」
沈柏年的拐杖舉在半空中,眉頭一皺,眼眶似是含淚,這一手總https://read.99csw.com還是掄不下去了。
這將曼麗嚇壞了,她有點慌,鬆開沈放要走,不想沈放卻將她胳膊往回一拽:「走什麼?就在這兒陪我。」
另一個人此時又提杯:「來來,我們幾個都敬沈老一杯。」
問完了話,約翰大夫看了看沈放的眼底,又看著沈放的病歷,問他:
錢?原來如此。戰後受重傷的人疼痛是最大的折磨,能有讓他們緩解疼痛的辦法,他們口袋的銀子還不是大把大把地被掏去。
是夜,沈宅燈火通明,門廊前的紅燈籠透出一些喜氣,是沈柏年為沈放準備的慶功宴。
呂布清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特別仇恨共產黨,而且痴迷於殘酷的刑罰,沈放心裏想著,這些人恐怕是沒有活路了。可若是有一天沈放落在他手裡……
沈放正坐在診室門口的長椅上,他用帽子蓋著頭躺在椅背上養神,前面有幾個病人在等候著。
「我本來就不成體統,看不慣我,我走就是了。」
這一陣說辭太過激動了,沈放停下時候忽然腦袋感覺到一陣眩暈,是腦中的彈片舊傷又發作了。
「你是沈家的人,要自重,跟這樣的女人拉拉扯扯不合沈家的門風。」
翻開報紙,沈放看到當天尋找修補雙面繡的廣告,獃獃望著有些入神,緊接著閉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汪洪濤語速極快,說完話后顛顛地便走開了。
兩個人面上幾乎一直是相視而笑,可誰都不是傻子,話裡有話說得出來便就聽得懂。
「你覺得我這樣的手還能殺人么?」
以前沈林一個人冷淡得像一塊結了千年的冰,沈放回來的這些日子也瞧出來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勁兒,只多不少,以前他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多看一眼,眼前這架勢,明顯是兩個人曾經見過。
門外頭的沈林臉色嚴峻,繼而緩緩走出了大樓。
沈放一直盯著那人看,想從他身上找出什麼端倪。
李向輝目光跟著看了一眼,回話道:「聽說了,這幾天行動科的呂科長接二連三抓了好幾個共產黨,都在審問呢。好像昨兒又抓了一個,還是在國民政府審計署工作的,叫陳偉奎。」
「就憑我是你的父親。」沈柏年接話。
「沒什麼不能問的,別忘了我對你的要求,你是黨政調查處的機要秘書,局裡所有的變化你都應該掌握。」沈林對他這話十分不滿意。
「對啊,人家姚家小姐還在呢……」
沈放只冷笑:「這個沈家很體面么?你們稀罕我不稀罕,你們以為我回來了就是想進這個家?」
面前這人也不厭其煩,不知道為何一直在回答他的問題。
沈放有一剎那的停頓,聽他又說:「當然,價格也不便宜。」
他反問的這一句話叫沈林語塞,說完他更是一把摟過曼麗:「對了,我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
見沈放瞭然,他這才將藥瓶遞給沈放,不過並沒有放手,而是說著:「我給你開了加倍的量,對你短期止疼有作用。不過這些可不算在診費里。」
「怎麼不認識,你可是上了報紙的大英雄。軍統的情報專員啊。」
到他這兒來的人身份千篇一律,要說有故事的也是不記其事,不過那麼多人,他哪問得過來。
蘇靜婉會了意,再有賓客敬酒,她便要要替沈柏年擋著:「我家老爺子今天喝太多了,這杯我替他來。」
沈放卻只是冷笑。
沈放見他表現隨便,腦袋突然一揚,他倒是好奇:「你好像,對你的病人很無所謂。」
沈柏年舉杯便飲,這些話聽了很是受用,不過看那樣子明顯已經喝得有些多了。
沈柏年臉上有光自然是欣喜,一臉的興奮:「過獎過獎。」
「不太清楚,畢竟行動科的事兒不便多問。」李向輝回答。
這個半張臉受傷的人,正是在西井衚衕浴室遇到的那個。那人似乎也看到了沈放,對他點點頭。
說到這兒他忽然扭頭問曼麗:「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接著他朝著身邊的女人介紹:「來,這是我大哥」。
曼麗有些不自然看向沈放,像是尋求指示,沈柏年忽然大怒:「出去。」
見這狀況沈林略微一愣,這才明白僕人的意思。
說完忽然轉了話題:「對了,那天在浴室里,你知道死人了么?怎麼剛出事兒你就不見了?」
陳偉奎卻緩緩把頭轉向另一邊,意思十分明確,呂步青不屑地笑了笑,笑著笑著便成了咬牙切齒的模樣。
沈柏年與部分親密的朋友坐在主桌上,身邊時是蘇靜婉在陪著。
「你好。」沈林語氣僵硬。
他自己的病況自己當然知道,之前的大夫也給過他手術的建議,不過風險很大,一旦有意外,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沈家父子的爭執讓眾賓客愕然,不想一場盛宴居然變成父子反目的局面。沈放的這一席話更是說得姚碧君臉色慘白。
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后,他隨後撥通了報社的電話。
那便應了聲,他又說道:「修補雙面繡的廣告再刊登三天,如果還沒消息就不登了。」
「你這傢伙繞什麼圈子?」
「我的右手抖,連筷子都拿不穩,醫生是知道的。」
醫生名叫約翰,他示意沈放坐下,好像一副沒睡好的樣子,用不很流利的中文在給沈放檢查。
約翰還是提醒他道,可沈放卻顯得毫不在意,只說:「起碼現在我還活著。」
沈林視線即刻又轉向沈放對面的姚碧君,卻見她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吃也不喝。
沈放喊他:「怎麼,不看病了?」
九_九_藏_書旁邊的一桌上,沈放、沈林還有一些其他年輕後輩的客人坐在一起,這些人中坐著一個年輕文靜的姑娘,名叫姚碧君。
四下的聲音在他的耳朵里變成了嘯音,再也聽不清了。他扶住一邊桌子勉強站穩了,不便再多糾纏。
他語調總算平緩了下來,沈柏年也被氣得頭暈目眩,身子一歪被胡半丁和蘇靜婉扶住。
「那是,那是,地面人頭都還熟。」
「我說過了,這是我女朋友。」
他立在門口朝里一瞧,一處各個科室的主管軍官早已經在裏面坐定。兩個人剛進門,一眾軍官忙起身來。
他不好推辭,加上底下忽然響起了掌聲,他忙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緊接著便說道:「訓話談不上,我沈放雖是軍統的人,但入職的第一天就去了汪偽政府,沒坐過一天辦公室,也沒當過一天官,這一回來就成了專員,也不知道這位置該怎麼做,話該怎麼說,總之都是一處的兄弟,希望諸位不要見外,對我沈某多多指點。日後若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大家別忘心裏去,咱們朋友做不成,酒友我看沒問題。」
說著沈放拉著曼麗往外就走,沈柏年氣急了,聲嘶力竭:「給我站住。」
沈放一邊說著,一邊摟著曼麗的腰進了大廳。
果然,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汽車喇叭聲音。
眾人都低著腦袋,根本沒有人回他的話,他兀自又說了起來:「軍人被殺,咱們軍統一點反應沒有,這可不太應該啊。」
「不對啊,不是說沈家跟姚家小姐是定親了么……」
那人瞧了一眼沈柏年,十分尷尬地應和:「也好,也好。」
「我也是沒想到,這事兒咱們一處居然一點不知情。」沈放微微有些窘迫,這樣一來,倒是自己變成了那個多事的人。
汪洪濤又問:「您是一處的吧?你們羅處長在我們緝私這圈裡可是鼎鼎大名啊。」
僕人臉色上卻並沒有喜色:「不是,二少爺他,這……您二位還是看看去吧。」
沈柏年氣得身子隱隱打顫:「放肆!你不要以為做了點事,立了功受了獎,就可以目中無人。在沈家容不得你這樣說話。」
沈放瞧著那警察拿了燒餅,卻並沒有付錢的意思,覺得著貪小便宜的人有點讓人討厭,不過並沒在意,倒是那邊人卻抬頭看到了沈放,忙喊著追了過去:「哎,哎,你不是那誰,別走別走,老兄。」
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沈放皺起眉頭。這時候護士又出來喊:「下一位。」
一邊說著,沈放一遍擺手朝向曼麗,可目光中的那人一聽到夜總會三個字,臉上的笑容忽然間便僵住了。
說完話他繼續朝前走著,到審訊室外的時候贏下步子朝里看著。
打開瓶蓋將葯倒在手中,才發現已經只有最後的兩粒葯了,沈放皺著眉頭仰頭把藥片吃了下去,掂掂桌上的茶壺有水,直接對著茶壺嘴灌了幾口。
沈放尷尬笑了笑:「那還是算了,我可不想成個傻子,我的錢你是掙不到了。」
沈柏年離開,桌子上賓客們有些尷尬,面面相覷著,蘇靜婉看此情形,只得微笑圓場招呼大家:「各位繼續,繼續啊。」
沈放明顯已經瞧了出來,但還是無所謂地繼續說著:「不過,從今兒開始她就是我沈放的女朋友,沒準過兩天就會結婚,我娶她。」
說完他便摟著曼麗揚長而去。
約翰放了手,卻還是建議他:「如果想做手術也可以找我,我的技術很好。」
說到這兒底下一片笑聲,羅立忠也挺高興:「看見了吧,咱們沈放兄弟是爽快人。」
「這又從哪兒找來的線索?他倒是勤快的很。」
沈林挪到他面前,一雙眼睛獃獃地睜著瞧他,覺得他實在是瘋了:「你說什麼!」
如今這般年代了,沈柏年卻還是封建社會老一套,他們上一輩人包辦婚姻一句承諾,憑什麼卻要他自己來完成。
可那人依舊漠然:「沒必要吧,死過的人名字不重要。」
這局勢叫眾人都愣住了,倒吸一口涼氣,覺得現場冷得都要結出冰來了。姚碧君這時抬起頭,看了著沈放,不過表情依舊坦然。
他眼裡出現一絲光亮,約翰卻又補了句:「不過我不能保證你腦子是不是還好用。」
沈放離開辦公室朝外走著,李向輝邊走邊跟沈林彙報著:「最近調查的那幾個官員的貪腐證據都已經收集齊了,人也都被監視居住了。」
沈放忙應聲,起身進了診室。
「你也來看病?」沈放主動同他搭話。
約翰聳聳肩:「好吧,那我只能給你開止疼片。」
剛到了院門口,沈林就看到了沈放的身影。
說完他摟著神色尷尬的曼麗往外走,直接出了偏廳。
「是啊,怎麼這二少爺從夜總會找了一個姑娘……」
他挑眉冷冷道:「隨便。」
「不,你錯了,我對他們很好,每個傷兵都很喜歡我。」
走廊里,一個身影走了過來坐在沈放不遠處的長椅上。接著診室的門開了,護士走出來喊著:「下一位。」
此時的沈放並沒有陞官受獎的喜悅。和組織太久聯繫不上讓他焦慮,長期的潛伏和敵後生活讓他孤獨煩悶。他精神時刻處在緊張狀態,加上他身上的傷,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已經不適合再做潛伏的工作。
眾人驚詫,僵在原地,視線都看向沈放,接著聽見沈放問羅立忠:「羅處長,有件事兒我得問問,前兩天西井衚衕浴室死了兩個人,是被人割斷了喉嚨,這事兒咱們一處有了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