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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浴室殺人案,遷府回南京

第五章 浴室殺人案,遷府回南京

姚家小姐,那不過是沈柏年強加給他的一個女人罷了,有婚約又能怎麼樣。
沈林的眉頭皺了起來,意料之中的,沈柏年甚至動起了手來。
幾個送禮的面面相覷都不敢動窩。
沈林看著沈放,遲疑片刻,問:「你還在記恨父親?」
那編輯順手拿過來一份報紙,對著他指著上面的廣告:「廣告登了兩期了,但是還沒有人前來聯繫。」
前一個工作不大順林,不過反腐的工作,正適合他這樣的人。
「因為你是我甄別的對象,我不希望參雜個人感情。」
他繼而給了李向輝一個眼色,李向輝從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檔案,看了看廖鑫遠念到:「江蘇省府財政專員廖鑫遠,經查其人在接受日偽資產過程中以權謀私侵佔高淳縣水田一百畝、山地五十余頃,挪用政府傷殘補助資金大洋三萬元歸為己用,對所轄偽政權銀行的查沒過程中,做假賬將銀行賬戶部分資金匯入自己私人戶頭兩萬元……」
羅立忠繼續說道:「居功不自傲,難得,我更佩服老弟居然心胸還大的很啊。」
果然,他說這話也不是為了表示什麼欽佩,這是打自己的臉來了。
「41年在蘇北打的那一仗。」
沈柏年似乎有些軟了下來,沈林點頭:「我保證您一定能見到他,如今他是個敵後英雄,過幾天以後還有一個授勛儀式……」
這決定有些突然,沈林面色意外。
「是按照當年的樣子布置的?」
廖鑫遠不住用手絹擦著額頭的汗,抱著箱子,神情慌亂的出去了。
羅立忠帶著一個人走了出來,跟在他後面的那個人臉上有些匪氣。
服務生早被嚇得渾身哆嗦,腳下拌蒜一般拿來了毛巾。
沈放回頭瞧了瞧董藤,羅立忠一抬眼便看到沈放,很是高興:「啊呀,沈老弟,這是英雄來了。」
編輯收了錢自然高興,這會兒倒是為沈放考慮起來:「可現在這樣的手藝人很難找了,您這廣告刊登的版面也不太明顯,這樣不是白花錢么?」
沈林點頭轉身離開,葉局長微微沉吟,似有很多心思未說出口。
進了門,廖鑫遠剛要說話,看李向輝又跟了進來,頓了一頓,想了想又看看箱子,剛要說話,沈林便用手勢阻止了他。
沈放臉色不大好看,只問:「我登的消息怎麼樣?」
一輛轎車停在了沈宅門口,李向輝下車幫沈林開門,門裡頭家丁胡半丁從沈宅里走了出來,迎接沈林。
沈放搖搖頭:「我這大哥可比別人想象的狠。」
沈楓,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
沈放皺了皺眉。
出了浴室,沈放在更衣間里換好衣服,那是一身國民黨軍官的軍裝,他劍眉濃厚,輪廓分明,穿起來頗一身英氣。
「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
沈林繼續下樓,走到沈柏年身邊:「爸,我該去接您,怎麼就突然提前回來了,也沒來個電話。」
葉局長一笑,語重心長道:「我理解,不過你也得明白,是共黨分子,不能放過,是黨國的英雄,我們一定要承認。」
「屬下明白。」
這兩個人向來不合,沈林在中統被重用,處處壓著呂步青,這讓他十分妒恨沈林,尋到個由頭自然不依不饒。
沈放補充:「唉,享福現在還談不上吧?戰爭剛結束,時局並不算太平。」
「局長請講。」
他的這個父親和他的大哥一樣,是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
就在這個時候沈柏年開門沖了進來。
沈林搖了搖頭:「以後再說吧。」
李向輝提醒沈林:「沈處長,時間到了,那個嘉獎儀式是您必須要參加的。」
曾經的那些事情叫沈放憤然理解出走,竟連自己的名字都給改了,他到底有多麼受傷,沈林能夠想到。
浴室門外,街對面的一輛黑色轎車中,沈林遠遠地看到離去的沈放,眉頭皺了起來。
他回想起這一切,鬆了一口氣,接著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
因為剛剛晉陞為軍統局一處特別情報專員,而且他離開軍統已經多年,如今算得上是新官上任,所以什麼也都不知道。
說話間已經到了桌椅邊上,羅立忠忙招呼著:「坐坐坐。」
沈放有些心有餘悸,伍元朴的事情,他險些便栽在了沈林手裡。
呂步青一聲嗤笑,情緒更加激動:「意外?苦菊是行動科最出色的情報人員,在共產黨卧底多年都沒問題,卻死在了南京,死在自己人手裡。你一個意外就算了?」
「跟我進來。」
「開什麼玩笑,我可還是你大哥!」沈林忽然嚴肅起來。
這話說的可真好,言外之意是,他不恨嗎?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抗戰八年https://read.99csw•com,我只不過是僥倖活著回來了,比起那些死在日本人手裡的兄弟,真的不算什麼。吃虧受氣又怎麼樣?腦袋起碼還在脖子上。」

「繼續登,一直找到為止。」
沈林問來訪者其中的一個人:「你是江蘇省政府的財政專員廖鑫遠吧?」
沈放隨著羅立忠進了處長辦公室,他剛帶上門立定,羅立忠便開了口:「真沒想到剛接受完嘉獎,沈老弟就來報到,你受過傷,聽說還沒徹底好,也不說休息休息。」
前面有輛軍車在等著他,他跨步向那車走過去,這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喊:「沈楓。」
沈放眼神迷濛,十分淡定:「別慌,傢伙拿出來小心走火。」
沈放一笑:「沒關係,白掙我的廣告費你不樂意么?」
那人點頭:「我也沒想到,我應該早就死了,活著就是有事兒還沒做完,你不也是么?」
葉局長擺手制止住他:「再生氣也於事無補,我會讓沈林寫一份詳細的報告給你們行動科一個交代,你先回去安撫一下你的人,黨國不會虧待他們的。」
很沒面子?當初沈柏年發現自己在汪偽政府任職是偶,可是登報紙斷絕父子關係,他做的事兒可是比沈放更絕的。
自路上飛馳的車內,陽光照在沈放的臉上。
浴室內已經慌亂成一片,沈放胡亂回頭一撇,瞧見一個人影在浴池門口一閃而走,依稀像是方才那個半張臉的男人。不過他此刻也顧不得奇怪,儘力為那受傷人止血,但傷口過長,到底是徒勞,不一會兒,連他自己那嶄新的軍裝也被血染了……
沈放禮貌一笑:「我的傷就那樣了,咱是當兵的,越休息越難受。」
沈林下車走進院內,進了沈宅大廳。
所有人都不會在意這樣一個小豆腐塊一樣的尋物啟事,事實上,那是沈放在向組織發出訊號。
感情碰上個同病相憐的,沈放苦笑著點點頭:「看來你也一樣。」
「你害怕我的樣子?」那人的表情淡然,似乎習慣了沈放的反應。
他說完話繼續往前走著,沈林一急,脫口而出:「那你應該記得你的婚約,當年你可是和姚家小姐姚碧君是有過婚約的。」
沈放調侃著:「是有點,不過更吃驚你傷成這樣還能活著。」
裡頭有一個編輯看到沈放,忙打招呼:「沈長官您來了。」
見那警察一臉疑惑有些不明白,沈放繼續說:「軍統已經接手了,告訴你的頭兒封鎖好現場,所有的證據都給我留好了,否則我要你好看。」
沈放瞧著他撲哧一笑,傲慢地反駁:「這個案子你們警察廳管不了。」
不久之後,幾個警察衝進了浴室來,他們幾乎是嘶吼著對在場的人大喊:「大家都別動,都不許走,接受調查。」
沈放回頭,看到是沈林,用手指著自己問道:「叫我?」
羅立忠顯然一愣,然後忙轉移話題:「那是,那是。還是老弟一心為公。來,來,我帶著老弟在咱們軍情一處視察視察,見見各個科室的主官,熟悉熟悉環境。」
房間里古樸而又不失雅緻。沈林環顧了一番四周,而後對胡半丁吩咐:「老爺帶著蘇姑娘三天後從重慶回來,家裡的一切都整理好了嗎?」
那半緩緩點頭:「是啊,上過戰場的人都差不多。」
沈放笑了:「真是公正鐵面的沈處長,可惜你要找的沈楓不存在了,現在你面前這個人叫沈放。」
他觀察了下四周,隨後看了看報館的招牌,接著下了車走了進去。
沈林知道,他說的一切沈林都知道,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到底是自己的父親。
沈林臉色嚴肅:「這是一次意外,我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
呂步青一臉的不滿:「局長,花圃那組人可是我們行動科最得力的特工小組,居然參加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行動,而且小組的頭號特工苦菊還被打死了。這算什麼!」
胡半丁一笑:「這是咱家老宅,我待了幾十年了,一根針擱哪兒,我都清楚得很,老爺回來我一準讓他老人家看著跟當年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大少爺,您就甭操心了,客廳里一堆人在等您呢。」
沈放聞話禮帽一笑:「我腦子不好,裏面有彈片,還是住外面比較好,回家怕自己血管爆了。」
一個月後。
葉局長點頭:「這就好。委員長不久之後就要還都南京,整個南京城要一團正氣才行,咱們中統在整肅黨紀方面得做出成績來,給委員長一個交代。」
幾天以後,沈放趕往了軍統大樓去報道。
轎車在街頭穿過,真切的畫面閃現著女https://read.99csw.com人的旗袍,雪白的大腿,耳邊傳來柔軟的鶯鶯燕燕,那是如夢幻般的風情景象,當然畫面里還有冰冷的日式軍靴,以及耀眼的刺刀……
當他問及伍元朴為什麼不傳遞那份情報而非要越獄的時候,伍元朴的臉抽|動了一下,目光閃爍,那種表情分明是他沒有想到沈放會問,沒有防備,證明那份情報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那麼重要。
「不管是誰,都有黨紀國法,這是我的做人準則。」
街上慌亂起來,充斥著男女的叫喊聲……
「這麼說你是不認家裡人了?」
沈放忙將視線回過來微微低身:「不敢當,羅處長,我是來報道的。」
沈放回過頭,他湊上前去說著:「從監獄出來有一陣子了,你也該回家了。」
「也不能這樣說,苦菊的死,的確非常可惜,組織上會對他的家人多加撫恤。」
這時李向輝出來說:「下一個誰進來。」
沈林有些疑惑。
沈放一抬頭,不遠處窗戶下坐著一個精壯的男人,窗子透過的逆光只能模糊看到那人的側臉,那人繼續說:「看來你有戰爭創傷綜合症,起碼陸軍醫院里的美國大夫會這樣說,還會給你開讓你天天昏睡的藥丸。」
沈放冷冷一笑:「不必了,前塵往事,我不想再翻回去重新看一遍。我還當你是我哥,因為你是那個家唯一讓我溫暖的回憶。」
他就是這樣死性子,一根筋。
撩開帘子往裡一瞧,只見浴室當中的浴池內,熱水被鮮血已經染成了通紅,有兩個人赤|裸裸倒在浴池邊緣,身下也滿是血跡,瞧上去世被割斷了喉嚨。
董藤笑得更誇張了些,他說著沈放這邊走過來,正好與沈放擦肩而過。
「都是等您辦事兒的,大包小包地提著,看樣是來送禮的。」胡半丁臉上有些無奈。
也對,這些年來,他可是跟那個人異常親密呢,不然他怎麼會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沈柏年脾氣火爆:「你還讓這些送禮的人進門?你剛才說的我在門外都聽見了,這些人你就不該見!」
沈放玩世不恭地回答:「我不知道,上過戰場的人都差不多。」
廖鑫遠聽的臉色刷白,身體不住的抖了起來。
沈林面不改色,似乎完全沒有因為這事有什麼波瀾:「不這樣做,很難查明真相。」
對沈林來說,這一趟只有一件事與他相關,那就是沈放晉陞為軍統局一處特別情報專員,被授少校參謀軍銜。
他們還要說什麼,看到李向輝跟在沈林後面后卻好像又都啞了,表情意外,神色尷尬。
「回去吧,中統黨政調查處的人隨後就會找你,你的個人戶頭應該也已經被查封了,我勸你別跑,老老實實把自己的問題想清楚寫下來給我,當然,想跑也行,不過你也該知道中統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你。」沈林悠然言語。
說著他掏出證件,上面有軍事統計調查局的字樣。
沈放一怔,隱隱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情,但還是問著:「此話怎講?」
呂步青瞪著眼珠子大喊:「可我的人呢,就這麼白死了?」
沈放說完話朝裡屋去,那人忙拎起箱子跟著沈林進去。
「都走,都給我快點走,你們這些大貪小貪,甭他娘的把我房子弄的烏煙瘴氣。」
他和羅立忠坐成對面,見羅立忠豎起大拇指讚歎他:「表率,真是軍人表率。」
這樣的話,他說的一本正經。對付他這個冷冰冰的大哥,他的招數向來都只有謙恭禮貌,保持距離。
幾個送禮的官僚狼狽的抱著禮物慌不跌的下樓,沈柏年在後面用拐杖趕著他們。
「都已經打理好了。」胡半丁如是說。
沈林跟上來,在樓梯間,他看著父親罵著那些官僚,搖搖頭。視線往樓下一挪,卻瞧見蘇靜琬在樓下,她眼中留露出一絲笑意,彷彿期待什麼。
那人轉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當沈放看到他正臉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他的半張臉全是醜陋的疤痕,近乎毀容,樣子猶如鬼魅,叫人看著身上不禁打了個顫。
他聽得清清楚楚,然後輕輕扣門走了進來。呂步青瞧見他馬上衝到他面前抱怨著:「沈處長,你乾的什麼事,能讓苦菊在你在眼皮底子下出事,安排的這是什麼行動!」
他到地方上的時候,中統局葉局長坐在辦公室里,對面中統行動科科長呂步青氣憤的來回走著。
李向輝一番話下來,那廖鑫遠沒詞兒了。
不久之後李向輝便已經有了結果。
沈林雲淡風輕道。
羅立忠擺手:「來來來,快請進。」
家?家人?那個家還是家么?沈林口中的那個父親,不過是個魔鬼。
read.99csw.com廖鑫遠額頭冒汗,沈林不緊不慢,鐵面無私:「這箱子你可以帶走,也可以留下,我讓李向輝在就是做個見證。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經登記在冊。怎麼處理你,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黨國會給你一個公平的制裁。」
與此同時,在西井衚衕浴室里,沈放猛然驚醒,整個人很慌亂,頭痛欲裂。
等著呂步青走後,葉局長嘆了口氣起身對沈林說:「你這次的行動看來有些冒失了。」
那人用沙啞的聲音回答完又看了看沈放,略帶疑惑的說:「我們以前見過么?」
沈林頓了頓,對胡半丁說:「安排那些人去客房,我在那兒見他們。」
那警察差點掏槍,說話結巴一下:「你,你是幹嘛的。」
「讓你回家,不是讓你再去打仗,別說那麼邪乎。」
葉局長滿意點頭:「這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好了,你下去吧。」
自他看到伍元朴手上的老繭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在說謊,想要隱瞞些什麼。後來他和閆志坤交流,和廚子交換眼神,和獄警擦肩而過,和工頭進行對話。可那些陌生的面孔全都是在伍元朴入獄時候一同出現的,他們之間竟然有交流,這就很不尋常了。
羅立忠不知是被他說服了還是也想到了自己曾經的日子,接著嘆了口氣:「是啊,比起戰死的兄弟們,你我都算幸運多了。所以抗戰勝利了,也該咱們這些槍林彈雨過來的人享享福了。」
沈放積壓了很多年的怨恨忽然爆發:「我是記恨他,不過不是恨他對我怎樣,而是恨他過去那麼對咱媽!他對媽做了什麼!過去的一切你記得應該比我清楚!」
後來伍元朴帶他走,可整個越獄的過程太完美了,分毫不差,甚至到達醫務室有半分鐘之差,探照燈依然沒有掃過來,沈放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沈放顯然有些厭倦處理這種關係,但還是不敢太過表露出來。
葉局長眉目皺著,愁容輕起:「你在重慶期間查辦了多起國民黨軍政兩界貪腐的案子,也深受黨中央組織部長陳先生的器重。這次提前把你派回南京,一個原因是甄別那些日偽系統的人,另一個任務就是調查國民黨內部借收繳日偽資產徇私貪腐的官僚。」
沈林不知道,沈柏年在此刻已經邁進了沈宅。
沈放意識到他什麼意思,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這裡有個彈片,我現在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對了,你是什麼時候負的傷?」
「你老弟在日本人那兒是拎著腦袋命懸一線,回來以後還被中統的人折騰了那麼久,這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還不得摔牌罵骰子鬧上他一氣,不過我可聽說了,老弟你從老虎橋監獄出來居然沒對中統說一個不字兒。」
「好啊,改天一定好好好再謝謝羅處長,告辭了。」
細雨蒙蒙的街頭,雨霧讓南京街頭的建築籠罩上了一層朦朧。
沈林看了看時間,若有所思,接著起身出門,示意李向輝跟上來。
監獄門口看著汽車遠去,李向輝對沈林說:「沈處長,軍統方面找到了沈放的秘密檔案,證實了他說的一切。」
沈林眼光篤定。
他正對一個依舊有膽量走進來人說道:「我也不想廢話了,要送禮可以留下,不過你帶來的所有東西都是違規違紀的證據。」
時間太短,這樣詳細的情報很難得到,李向輝搖頭:「這個現在還不清楚。」
當年汪偽政府佔據南京,他們搬離這裏去往重慶,如今終於能夠回來。
沈放與加藤毅一剛從飯店裡出來,突然間汽車發生爆炸,劇烈地響聲中日本士兵開始開槍射擊。
「那就麻煩羅處長了」
沈林聲音只能盡量壓低:「已經查清楚了,他是軍統早些年安排在汪精衛政府那邊的敵後人員,現在已經回軍統任職了,我本來想讓他回家,不過出獄他就跑沒影了,我在派人找……」
沈放艱難地抬頭,只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砰的一聲,槍口火光四射……
說完沈放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后將手一甩,接著手中的舊皮箱揚起,散開在空中,衣服一件一件在空中被甩了出來,揚在風中。
如今他每次進入夢鄉,夢境里都會是剛才那個血腥的畫面,他無數次被自己驚醒,睡眠對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個折磨。
葉局長這樣的場面見多了,忙從中調解著:「好了,呂科長,你也別這樣生氣。這次行動沈林跟我彙報過,我也批准了。這樣的甄別是很有必要的,任何一個疏漏都會導致內部混進來一個不該混進來的人。」
他說完話低頭一瞧,那廣告欄里尋找修補蘇綉雙面繡的匠九-九-藏-書人的消息安然印在上頭。
霎時間,所有浴室的人都被控制住了,沈放繼而從死者身邊站起身,他那一身的血似乎把旁邊的警察嚇了一跳。
沈放聞聲趕忙重新沖了進去。
一直到小樹林里,沈放通過伍元朴的眼鏡片,看到伍元朴向樹林中的一個角落看了一眼,而那樹叢後面依稀有槍口的反光,就那一霎那,他就已經斷定是有人埋伏在樹林里,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這個伍元朴根本就不是共產黨。
「嗯,能證明了沈放的身份也是一件好事。你們黨政調查處的對日偽系統的甄別行動也該告一段落了。」
反倒是沈放面色僵硬:「在審訊我的時候你怎麼不這樣說?」
他說完話看著沈放的臉,死死盯著他的額頭上貼著發跡有個深深的傷痕。
他說完話,就在這時,時鐘響了一下。
「不管你叫什麼,我還是你哥,血緣的關係是改不掉的,家也還是那個家,父親來電報了,再過一個月,他老人家就要回南京,我希望父親到家的時候,家裡的人都在。」
葉局長將聲音放低了些,一雙眼睛盯著沈林看著:「如果沈放真的是共產黨,你會怎麼做?」
隨後又擺頭對李向輝說:「你跟我一起去見」
沈林有點意外:「爸,您怎麼來了?」
說完話他抱著箱子灰溜溜的走了。
沈柏年嘆氣:「管它是什麼授勛儀式,現在怎麼成了爹找兒子,應該是兒子來見爹,他只要姓沈,他就應該回這個家。」
沈林看著那遠去的軍車沒有說話。
「你該回去看看,要不父親會很沒面子的。」
他知道,這兩個人,是軍方的人。
廖鑫遠臉上樂開了花,忙迎合著:「是,是,正是鄙人。」
沈林疑惑:「什麼人到這兒來?」

沈柏年一副凶神惡煞,正拿起拐杖抽打年少的沈放和他,他們的母親無助的用身子擋著,而面前發狂起來的沈柏年就像一個巨大的魔鬼,全然不顧。
說完話他又轉頭看著浴室外面的眾多警察,繼而對李向輝說:「去查一下具體的情況。」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絕不姑息。」
說完話,他乾淨利落轉身走了。在門口他上了車,坐在車內看著後視鏡里的沈放,正朝另外一輛車走去……
沈放目光瞪著沈林,他們差不多一般個頭,此刻四目相對,沈放一字一字咬得很重:「我說過沈楓已經不存在了,我叫沈放。」
沈放看著沈林離開了,然後也緩緩發動了車子,直奔著某個地方去了,最後把車停在了一個報館的門口。
沈林跟在沈放後頭叫他:「沈放。」
蘇靜琬的目光和沈林交匯,沈林卻把目光移開了,蘇靜琬顯得有些失落。
這會兒人還沒死透,依舊在掙扎著,沈放湊過去按住一人傷口,對旁邊嚇傻的服務生大喊:「快拿毛巾來。」
沿著樓梯上樓,視線豁然開朗,樓上是一個完整開放式的辦公區。十幾個一處的軍官在辦公區里忙碌著,旁邊是各個科室主管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口掛著牌子。
沈林見越說越不對勁,乾脆直接說正題:「不管你有多少情緒,父親今晚辦了個家宴,為的就是給你慶功。你在汪偽政權潛伏的經歷,父親覺得很自豪,他把以前的朋友都請來了。」
呂步青雖然氣不平,但也無可奈何,只得狠狠地看了一眼沈林,接著憤憤地出門了。
這話不錯,他視線朝向那邊,瞧見那男人身上同樣的累累傷痕,兩人顯然有著相同的經歷。
他推開辦公室大門走進來,直接向沈林彙報著:「那浴室的兩名被害者都是國民黨的軍官,是新編二十三師的,不過他們在抗戰時期都有倒戈投靠日本的劣跡。」
他緩緩閉上眼睛,曾經的那些畫面忽然間湧現出來。
聊完了正事,葉局長頓了頓,抿了抿舌頭,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同沈林說道:「有一個事情我想問你。」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哪租的公寓?
沈放從懷裡掏出兩枚大洋來塞進那編輯手裡:「沒關係,我有個刺繡是家傳的要修補一下,能找到人,我願意付二十個大洋的酬金。」

廖鑫遠愁眉緊鎖:「收個屁,老子要完蛋了。你們也好不了,這個沈林送他啥他也不會收,比他老子還難整,官場上沒見過還有他這號的。」
沈林嘆了口氣,回他:「好吧,不管你怎麼想,也不管你覺得自己應該叫什麼,就算不想見父親,也該來看看這個家,那是讓你長大的那個家。」
李向輝下了車,沈林坐上了駕駛位,一個人回到了辦公室。
出了門。其他人馬上湊過來。有人問:「怎九*九*藏*書麼樣,談什麼了。」
這個對軍隊相關人事的嘉獎儀式,正在南京黃埔路中央軍校禮堂里舉行。
那人點頭哈腰一副諂媚模樣:「那老弟我這次就全仰仗羅處長了。」
他到走廊剛要結賬,突然浴室內傳來喊叫聲。

李向輝在駕駛座回頭問:「要不要把他叫過來?」
又一個手雷落在身邊,沈放被爆炸的單片擊中滿臉是血。他喘息著,鮮血汩汩從嘴角流出,身體重重的倒下。而加藤那張醜陋而猙獰著臉就倒在沈放眼前,離得是那麼近,血泊中加藤的臉孔充滿了驚恐……
「羅處長過獎了。」
羅立忠點了點頭:「好說,董老弟何必那麼客氣,有什麼情況我會通知你的。」
沈放到底有沒有問題?事實上,根本說不清楚。只要沈放找出了伍元朴的破綻,他完全可以將計就計,如果是這樣,那麼就根本找不到沈放的漏洞。
沈放回頭,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沈林再說下去,他難保自己不會動手。
「殺人啦,殺人啦。」
「大哥?親自審訊我的沈大處長?」
還有人問:「你帶著東西他沒收?」
沈林即刻認慫:「好,這事兒先不提了。」,他忽然轉口:「你在文秀路租下的公寓怎麼樣?也不說讓我過去坐坐。」
沈放上了軍車,那車揚長而去。
「是,屬下一定儘力。」
他滿頭大汗,臉上表情慌張不定,赤|裸的身上有戰爭留下的子彈傷痕。這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問他:「做噩夢了?你打過仗。」
「為什麼?」
沈柏年怒火被撩撥起來,一時間難以消散,語氣粗獷:「我又沒老的走不動,接什麼接。我問你,你弟弟現在怎麼樣了?我怎麼聽說還被抓起來審問過?」
進了軍統局大樓,在大廳里的樓梯梯口,他還是叫住一個剛下樓的軍統軍官,問了話才知道軍統一處在二樓。
沈林指著廖鑫遠提著的箱子,冷冷地說:「你要送我多少多少銀元和金條我都一清二楚,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這箱子里的金銀還貼著偽政府中央銀行高淳分行的封條呢,對么?」
「是么?動靜夠大的。」沈放語氣里儘是嘲諷。
沈放苦笑:「我以為能輕鬆點,結果你還在查我。」
「這倆得罪了什麼人么?」沈林抬頭看他。
四周蒸汽氤氳,熱水浴的舒適溫度竟讓他睡著了,他又做了那個夢。
說完沈放大步流星走出浴室。
授勛結束,眾人走出了禮堂。
沈林走過來,這會兒不似在牢中時候那般冷冰冰:「對,我在叫我的親兄弟,沈楓。」
加藤被刺殺之後,他昏迷了三個多月,被國民黨甄別調查關在老虎橋監獄里又是三個多月,他跟組織失去聯繫太久了,這將近半年多的時間,組織上根本不知道還有沈放這個人的存在。
沈林抿了抿嘴,他知道沈放打小就是這脾氣。
沈林話說到一半,還未落音,沈放打斷他:「我有家么?我怎麼不知道。」
他坐在浴池中,用手按了按頭部,努力讓自己從噩夢急促的喘息中平靜下來。
陽光明媚,沈放換了一身便裝拎著一隻舊皮箱走出監獄大門,在門口,沈放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自由的陽光灑在身上。
沈林皺了皺眉頭,李向輝又說:「對了,葉局長找您去一趟,該是知道了苦菊的事情。」
沈林提到了沈柏年,沈放忽然情緒激動起來:「不用勸我,該認誰不該認誰我清楚。」
他又尋人問了一處處長羅立忠的辦公室位置,快步靠近,卻十分湊巧,臨近門口的時候門從裏面被打了開。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都不願意跟我直說,不管你弟弟現在怎麼想,他想幹嘛,你得把人給我找回來。」
那警察接過來看了看又還給了沈放:「你可以走了,不過這兩天得找時間到警局做個筆錄。」
葉局長這樣說,呂步青還想再說話:「局長……」
「大少爺您回來了。」

沈放故意笑得深,向他解釋著:「他們也是職責所在,為黨國效力,我只是吃了點小虧罷了,不算什麼。」
「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年我怎麼走的,你沒忘了吧。」
「這個我清楚,黨政調查處已經準備了大量的資料。」
兩個人到客房的是偶,幾個來訪者正在客房門口坐著,見到沈林他們忙起身打招呼:「沈處長好,您來了。」
那編輯有些為難:「還登?沈長官,蘇綉雙面綉真的不好找。」
「好多事情都會變,但家還是那個家,爹也還是那個爹,很多事情你是要認的。」
這一回他倒是順了沈放的意思,沈楓這個名字他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