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三章 策反跟蹤人,字畫有名堂

第十三章 策反跟蹤人,字畫有名堂

簡簡單單一句話,那股子猶豫忽然便成了恐懼。沈放滿意地鬆開手,已經知道他會妥協,直接說道:「去吧,就當我們沒見過。」
沈放臉色悠閑,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微笑,看著籌碼被莊家拿了過去。
那樣的神情茹萍從未在沈林的臉上見過,不知道為何,在痛意瀰漫全身的同時,她卻還在笑著,聲音無比地微弱:「沒想到你這麼在乎我,如果……如果一開始……你就能……你就能對我這樣該多好……」
沈林眉頭依舊沒解,李向輝笑著:「這倒不是,主要這個小組是秘密設立的,我怕時間長了被局裡其他人知道會……」
他低頭,餘光瞥見沈林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時候忽然間有了勸慰的意思。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竟如此小看了老師的收藏。」
眼前的周達元像是在群里打滾多了,雖說他沈放身份特殊,但他到底臉上還是掩不住的一股不耐煩。
沈林被這一幕嚇到了,身子呆愣了片刻。那人還不罷休,對著他還要開第二槍,偏是他運氣好,這時候手槍卻卡殼了。
身邊上曼麗有些驚訝,回身一瞧沈放:「呀,沈先生要結婚了?」
逢場作戲而已,動真了只會輸了面子。沈放將她下巴捧著,盯住打量了一會兒,嘖嘖做聲:「這漂亮的一張臉蛋,怎麼會記不住。」
離開了公寓,在街頭的一處地方下車,沈林安排的跟蹤的人緊隨其後,沈放瞧瞧四周,很快便覺察到有人跟蹤,繼而徑直走進一邊的小街去,十分輕易便甩掉了尾巴。
「連天的雨,剛好今天有這麼個晴天,我就讓人把這些字畫給拿出來,晾一晾,受了潮就不好了。」
在眾人的呼喊中,莊家開了,是「大」。
「謝謝你能讓我有這個名分。」
沈放瞭然,接著開始問道:「你是中統的,是不是沈林讓你跟蹤我的……」
「說,哥喜歡爽快的人。」
「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瞞著了。是這麼回事兒,老師看來很想用錢,跟我說是為了籌備你的婚禮變賣一些字畫。」
「我這……」
等待的時候,目光掃過店鋪玻璃,那近乎明亮的鏡面之上反射出身後不遠處的一輛車,有三個身影從從車上下來,隨即便散開了。
隨後抬眼又說:「我算是幫個小忙,對老師盡一份心。」
監視小組的屋子裡面,望遠鏡依舊對著對面沈放公寓的窗戶,透過鏡頭可以看到沈放的身影在喝著酒,監聽的耳機里傳出對面公寓留聲機里的音樂。
「我想請三天假,我要訂婚了。」
可偏偏就在這溫情時刻,沈林身後一個穿著軍裝大衣的人一步步靠近沈林,帽子壓得低低的,走近時候突然掏出一把槍來對住沈林的后心。
「你想多了,滿不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妻子,我也只有你一個女人。」
羅立忠雖然擺手拒絕,但他未表誠意還是在旁邊找了一張紙,從懷間拿出筆起了起來,這個過程,羅立忠並未上前阻攔。
回到辦公室,屈身而坐,沈放順手打開身旁的抽屜,那張存單依舊靜靜地躺在裏面,躍然于沈放眼前。
沈林加重了語氣。
他記得那日,羅立忠給他的時候,說這是100美金。
他這問題倒是問得直接,不過周達元臉上沒有端倪,只應聲點頭:「恩。」
「這是這幾天的監視資料。」
給他準備婚禮?這回答出乎沈放的意料。
他倒是好興緻,平白多了個有功的兒子,且連著婚事一併解決了高興地都不知道怎麼撒歡了。
「出去了,說是天氣好,跟蘇姑娘去莫愁湖逛逛。」
「送去軍法處!」
他沒想過著周達元竟和自己家有干係,這個中究竟有什麼關聯,恐是還得細細查起。
「羅處長,你不是一直讓我盯著沈放的行蹤么?最近這半個月,這人好像變了心境?」
「真是為了我結婚?」
他寫好字據交給了羅立忠,羅立忠接過去,連看都沒有看直接收進了抽屜里。
「哪兒的話,只要沈先生記住我這個人,我就千恩萬謝啦。」
胡半丁目光這才投向沈放,叫了句:「二少爺。」
他總是這樣,一想到茹萍,緊接著的幾日里,晚上都會睡得很淺,夢裡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用心?若是他這個父親對他足夠用心,那麼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便不會到如今這般。
等他回頭時候,眼前還未看清楚有什麼,拳頭已經到了臉邊上,隨即猛烈地一拳撞擊向他的喉嚨。叫他受力向後退身,砰地一聲撞在一邊的牆壁上。
他話裡有話,周達元眉頭緊鎖,有些疑惑:「您這是?」
所以客隨主便,他約了周達元,亦是同樣的地方。
「喲,吳隊長,也來玩兩把?」
「沒什麼想法,但是羅兄一定有生財之道,可別忘記照顧小弟一把。」
「怎麼對我們瞞的嚴嚴實實的。」那張笑嘻嘻的臉上忽然有些不大高興。
「這兩天有什麼https://read.99csw.com情況?」
這一擊之後,叫他完全喘不過氣來,毫無抵抗能力。
杜金平咽了一口口水,緩了緩神后本想抗拒,沈放即刻便察覺到了,手上一使暗勁,這叫他眼睛上翻,一瞬間沒有將眼珠子給噔出來,險些就背過氣去了。。
「我找你來,就是想贖回我父親的那些收藏。」
那兩個身影在巷口決定分開追蹤,必然一個人選對了路子,只是來回查探著,終究不見沈放的身影,那人還整疑惑,一隻手從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林說著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這時候正巧一輛汽車開了過來,駕駛室里,李向輝探出頭來向他招手,示意他上車。
「是么?」沈林有些詫異。
店員遞過來東西,沈放給了錢,從容一個笑臉,走出門去后卻沒有上車,而是故技重施,走到一條巷口拐了進去。
華光流彩間,他還是以往的語氣對曼麗說著:「聽說來了一批好酒,給我和羅處長拿來。」
「什麼要結婚,人家已經領了結婚證了。」
得了,事情基本成了。
「請留步。」
「怎麼,難不成你結婚我還不同意么?」
「周先生走好。」
沈林臉上反倒有了些疑惑,這叫李向輝有些不好意思。
李向輝瞧到了那人的動作,一邊下車一邊喊著。也就在同一刻,茹萍猛地將沈林拉到一邊。
這話還沒說完,一邊負責監視的人突然開了口:「目標行動了。」
手中的槍被他五指緊緊地握著,手指扣在扳機上就要發力了,可堅持良久,沈林還是把槍緩緩地放下了,接著對李向輝冷冷地說:「把他送去軍法處。」
意料之中,兩個身影跟了過來,沈放腳步越來越快,在七扭八拐的小巷裡穿來穿去,最後在另一個僻靜的小巷口閃身徹底不見。
她微笑點點頭,細緻入微,幫沈林的圍脖整理一下:「重慶太潮了,你小心點別熬太晚。」
「最近手氣不太好。」
其實這麼多年了,要說恨,其實也早已經瓦解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憋著一口氣呢,他母親的死對他的打擊著實有些太大了。
沈放一陣冷笑:「算了吧,這樣我豈不是在父親面前永遠抬不起頭,我也不想欠他的。」
此刻的羅立忠正在和一個舞|女嬉笑著。
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話落了音,想了一會卻又補充道:「不過看起來老師對您的事兒很用心。」
這消息他早就知道,面不改色地向吳隊長解釋著:「正常,以前玩的是刺|激,如今沒啥潛伏任務,到賭場里玩的還是刺|激。這證明沈放這傢伙的確有很嚴重的戰爭創傷綜合症,只有酒精和賭博的刺|激才能引起他的興奮。」
「既然你堅持,那我就先收著,錢別放在心上。」
不過他這果斷的勁兒卻是不同往日,李向輝有點意外:「您這麼痛快就同意了?」
這是什麼,暗示么?
「不過,我得提醒你,你是黨政調查處的人,你的工作會得罪很多人,如果你真的要帶上一個女人生活,就要想到也許有一天會因為你的關係而害了她。那些人對付不了你的時候,就會對付你身邊的人。也許你不能明白那是怎樣的感覺,但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平時陪你太少了,這是應該的。」
「那是肯定的,一份大禮,少不了你的。」
有這一回自然是不夠的,他要讓羅立忠覺得,自己如今已經離不開他才行。
羅立忠推了一把身邊的舞|女:「麗莎,快去,陪我們大英雄跳支舞。」
茹萍苦笑,滿臉無奈:「我一直覺得我在你心裏是可有可無的人,也知道你不滿意我們的婚姻。」
旁的問題沒有了,那便回到交易上來,他看著沈放,眼神意味深長:「那請問沈副處長有多少錢?」
沈放看清楚了那張臉,竟然是周達元。
沈放欲迎還拒。
敲了門走進去時候,羅立忠目光正好盯著門口,與他四目相對,見他身影,臉上當即便喜笑顏開起來。
跟蹤組是他前幾日剛成立的,和這夥人目的一樣,為了探尋沈放的蹤跡。
聽他言畢,覺得四周沉寂,沈柏年似乎並不在,便問著:「父親呢?」
那日茹萍中槍倒在她懷裡的模樣他歷歷在目,不過就是因為一些軍餉罷了。
「謝謝沈處長。」
剛剛落座,羅立忠先開口。
他也記得,這錢是受賄得來的。
茹萍知道,溫暖永遠都是短暫的,但是今日已經夠了。
沈放依舊押了小,將手裡的籌碼全部押上了。這時候他瞧見一邊吳隊長從人群里擠了進來,將籌碼押在了大上。
他如今和姚碧君已經登記結婚了,餘下還有一場婚禮,多少也要同沈柏年商議著來。
他悠然出口,羅立忠點了點頭,接著起身走到一邊保險柜跟前,打開保險柜直接拿出一疊錢來遞給沈放。
他就是要表現出一股揮霍的樣子來,顯然羅立忠很滿意九*九*藏*書地笑了,不過還是勸著:「這姑娘對你有心,怕你身體吃不消。」
一個軍統處長又不是開銀行的,他哪兒來那麼多錢?
「怎麼了?」
他小心翼翼上樓,一直走到他卧室門口,關了樓道廊燈,接著開門進去了。
本是在一處,上了樓梯,再走過走廊,人便已經立在了羅立忠辦公室門前。
可眼前的人非但不害怕,反而盯著沈林惡狠狠道:「算你命大,老子拎著腦袋跟小日本打仗,不過扣了幾個月的軍餉就被你查辦革職,你他媽算什麼東西,跟小日本拚命的是我,只可惜沒一槍打死你……」
杜金平點了點頭。
沈放欲言又止,表現得很為難,一臉緊緊皺在一起,目光也躲閃著一直不敢看人。
兩個人說著便已經到了門口,沈林要直接走出去,李向輝將他攔下還有話要說:「處長,有個事兒我得跟你請示一下。」
他好奇:「怎麼?」
半天沒蹦出來半個音兒,羅立忠有些不耐煩:「哎,有事兒就說,別吞吞吐吐的,把大哥當外人不是?」
沈放貪玩他是知道的,但不會如此毫無節制,「可不是,跟蹤組的人比我們更清楚。」
再多的錢也都經不住這樣的糟蹋,一來二去,沈放借錢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高。
按著道理說,如今已經成了習慣,所以沈放不再表現出緊張,反而是異常從容。
沈林說著話,同時擺手示意他們呢該幹嘛幹嘛,幾個人轉回身去,其中一個上前來彙報著:「沒有異常,這幾天監視對象回來都很晚,而且似乎都喝了酒。」
「我手頭上有了,馬上還。」
沈放想了想,說:「你被我發現了,如果這事兒沈林知道了,你一定會被踢走,對你可沒半點好處。不過,我會當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希望你也是。而且以後需要的時候,我們相互行個方便。」
「怎麼?怕他們熬不住?」
「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聽這樣的話,夫妻之間沒什麼謝不謝的。」
「怎麼說?」
熙熙攘攘的街頭,茶樓外面精緻,一眼就能打遠處瞧見,周達元是坐黃包車來的,到地方付了錢,下車走進茶樓,直上包廂而去。。
這到還要算計,而他喜樂門,更是簡單粗暴,乾脆拉著羅立忠一起。
晚上,沈林回來時候,沈宅里的燈已經關了。
沈放目光凜凜:「你笑什麼?」
用他的話來噎他,周達元先是一笑,緊接著將頭一低,非常識時務地閉了嘴。
周達元畢恭畢敬朝著胡半丁點頭。
杜金平的喉嚨被鬆開,憋悶許久,在原地忍不住大口地喘息著。而沈放已經十分篤然,不再理會他,轉頭徑直離去。
在沈宅門口,停車下地,沈放正要往門裡走去,那想著對面正胡半丁送著一個人走出來,正與他打了個照面。
再往後,沈放進了門就說一句「羅兄,我又得找你幫忙了」,羅立忠即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反問道:「缺錢?」
窗口架著兩個高倍望遠鏡,屋裡的桌上放著監聽設備,特工們正在對沈放家進行著監視,沈林和李向輝推門走了進來,幾個人敏銳地擺過頭,看清楚來人後忙起立。
「晚上他一般會去哪兒?」
李向輝有些不敢相信,此刻的茹萍中槍到底,沈林竟可以做出這樣的巨鼎,他憤恨不已:「處長。」
「500美金。」
他倒是會將計就計,魚死網破沒啥好的,不如互惠互利來得實在些。
身後李向輝的子彈隨即正中那人肩膀,一聲低吟之後,手上力氣難以把控,握著的槍掉在地上,李向輝上來一腳便踹翻了那人,用槍指著那人的頭。
沈林聲音格外陰冷,怪他多管閑事。
「既然家裡沒什麼人,我先走了,過兩天再回來。」
「我早說過了,咱兄弟之間不說借,要多少?」
見他目光中的李向輝明顯有些呆住了,隨即他又忙解釋:「我不是阻止你,只是提醒你,真的想培養感情,不如養只狗。」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他照著以前和汪洪濤見面的由頭,開始大張旗鼓混跡賭場和舞廳。
看著那張存單,沈放隨即陷入沉思。他想起汪洪濤說過,羅立忠應該是暗中有發財的門路,那麼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也為了徹底融入軍統,他必須想辦法接近羅立忠。
「你的證件不是南京的,沈林在秘密調查我?」
那時候因為汪偽政府佔領南京,沈林還在重慶。
沈放抬手示意,順便斟茶,心裏暗想著,這地方的東西甭說價高,但卻是貨真價實。
如今關鍵在於,怎麼能讓羅立忠這個老狐狸把他當成自己人?
屋子裡頭,沈放喝茶意興正濃,垂身一直瞧著窗戶外面,見了那身影消失在門口,緊接著不一會門帘就被挑開了。
「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您說是不?」
這一點沈放無可否認。
沈放小心翼翼接過來,尋常的客套話還是要說,不過才說到一半,羅立忠微微一九-九-藏-書笑將他打斷:「跟我甭提這個。」
相伴的依舊是曼麗,舞廳里熱鬧非凡,他們兩個擠在人群里跳舞,沈放的目光偶爾會投向卡座上的羅立忠。
他繼而揉了揉眼角,閉上了眼睛,腦袋裡風暴驟起,從前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地翻騰著,好像要將他吞噬一般。
但在這句話之後,茹萍顯然有些感動。她雙目泛著光亮,恐怕是頭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冰冷冷的人離自己那麼近。
這一趟,他又暗暗地去觀察了周達元、錢必良、郭連生這三個人,不過沒發現絲毫的破綻和端倪,隨即便意興闌珊地打道回了沈宅。
沈林接了過來,翻閱著,這時候有人應聲:「目標有行動。」
相比于窘迫,他更多的是好奇。他對那些東西沒有研究,本是以為沈柏年不過喜歡所以看得重,沒想著這東西能值幾個錢。
吳隊長贏錢了高興,沈放卻是弔兒郎當一副失意模樣,攤了攤手:「吳隊長,你繼續玩,我今兒手氣背,先走了。」
關於他的事情,如今在這軍統大樓里想不知道點風吹草動都難。

他當然不是傻子,從前羅立忠有意拉攏他,他覺得不過是尋常小恩小惠叫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可如今他跟羅立忠借的錢越多,就越覺得羅立忠有問題。
羅立忠自然懂他什麼意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是老爺讓他幫著變賣一部分家藏字畫。」
周達元搖頭:「豈敢」
「怎麼?我父親那些字畫那麼貴?」
「這不需要你擔心,我要的是結果。」
沈放領著那舞|女走進了舞池。
沈放話卡在喉嚨沒說出來,他也不管不顧,徑直出了門去。
「那謝謝大哥,沒事兒,我就先走了。」
「別想說話,我這麼壓著,你說不出來,只要點頭搖頭就行了,而且這樣也不算你違反紀律……」
胡半丁說到這兒眼神林有些動容,他瞧著沈放明顯一愣,忽然又變得語重心長起來:「二少爺,我知道你心裏怨老爺,老爺心裏是有你的、望著你好呢,父子哪有那麼深的仇。有些話,我就不多嘴了,你心裏明白就成。」
羅立忠也沒有臉色,更沒有不鬧翻,而是繼續從保險柜里拿錢給他。
門裡面,隨手將燈開亮,沈林接著將外衣脫下來掛在一邊的衣架上,坐定以後,目光看著一邊牆上掛著的妻子照片,陷入了沉思。
淚花泛光,此刻在他的眼裡,他妻子茹萍似乎就坐在一邊的藤椅上,正低頭細心地為他織著毛衣,抽空抬頭看著他時候微微一笑,那微笑將人能甜化了。
「喲,沈老弟,坐坐坐。」
女人的心思本就深沉,她與沈林那種相敬如賓的距離,就算沈林不說她也明白沈林的心思。
沈林帶著茹萍到一家餐廳里用餐,兩個人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地吃完后出門,在門口,茹萍抬頭瞧他,沉穩一笑,臉上儘是滿足:「謝謝你還記得今天是結婚周年,想著陪我吃頓飯。」
沈放收下錢便打算離開,闔上門時候,他看見羅立忠臉上露出一絲詭譎地笑容。
「嗨,還不是為了二少爺婚禮準備的。」
從小巷裡出來,他臉色忽然變得陰鬱。
商人都是聞著錢味道行事的,見今日不會再有下文,話也不多說,只起身搖搖頭:「好了,沈副處長,如果您真有此意,那還是掙到錢再來找我吧。」
自上一回沈放回家一趟之後,似乎很久都再沒有別的什麼動作了,若是他和汪洪濤有干係,近些天應該是會有些動作才是。
杜金平嘗到了苦頭,總算是冷靜了不少,跟著痛苦地點了點頭。
杜金平又點了點頭。
沈放的這一異常舉動,沈林很快便察覺到了。
他倒是給人留的後路很足,像是故意給沈林賣個面子,也更像是有意在打沈林的臉。
「這幾天我算是想明白了,羅兄說的對,男人只要有錢,什麼樣的生活都不是問題,何必在乎和誰結婚?」
沈放趁勢上前用手扼住他的喉嚨,另一隻手從他的身上搜出了證件,上面標註著這人是中統特勤組的,名字叫杜金平。
再度押注。
「我結婚用得著這樣么?」沈放不解,當初那個要跟自己斷絕父子關係的人,竟肯為了自己下血本。
他從坐間走出來迎了迎,沈放陪笑,臉上卻顯得有些僵硬,連肢體動作都十分不自然。
周達元擱下茶杯子,見沈放臉上微微有些楞,小聲回答他:「何止貴重,那是老師一生的心血。」
雖然他知道沈林一直在懷疑自己,但居然發展到了這樣的跟蹤,到底還是還是讓沈放難以接受。
沈林咽了口唾沫,喘了口粗氣后從腰間掏出槍來,端槍的手不住地顫抖著,死死地頂住那人腦袋。
一言畢,像是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她失去了意識,眼皮很快便合在了一起。
「他來幹什麼?」
胡半丁擺頭一笑,見沈放回來的那種高興勁壓也壓不下去,喜笑顏開,同時答疑解惑:「這我可不清九_九_藏_書楚,他姓周,叫周達元,以前是老爺的下屬,老爺跟他是多年之交了,他喊老爺都直接喊老師。」
胡半丁解釋著,沈放瞧過一眼自然懂得怎麼回事,沒什麼興緻聽他說話,便左右歪著頭打量這屋子。
他就等著接這句話呢,羅立忠果然給他遞到了嘴邊上,他故意鬆了一口氣,然後目光篤然瞧著羅立忠:「那好,我就直說了。」
賭場內光線昏暗,喧囂。沈放在賭桌前,凝神看著莊家,繼而將籌碼壓在了「小」上。
那幾日里他見到周達元都是在那座茶樓里,他這樣的身份,想要巴結他得到好處的人實在是數不勝數。
沈放陰著臉看著杜金平,此刻杜金平雖然一臉恐懼,想要說什麼,可任他怎麼掙扎都發不出聲響來。
風月女子,難道還動了心了不成?
收好存單,沈放徑直出了門。
「他最近老泡在賭場,賭起來還挺大手筆的,輸了不少。」
「沒事,輸贏還不常有的事兒,再給你1000。」
都這個時辰了還出門,到底是有些古怪。
出乎意料,卻是情理之中,沈林遲疑片刻,沒有多問,繼而說道:「哦,可以,安排好監視組和跟蹤組的工作,讓他們這三天直接向我彙報。」
這一句說完,臉上笑意更深,繼續順著說:「也更沒想到你一個軍統副處長只有這麼點錢,恐怕你手下那些科員股長都比你錢多。」
「羅兄這時候不說話可不夠意思。」
「我知道你忙,其實你不必這樣。」
「這半個月沈放整夜整夜去賭場,要麼就是喜樂門舞廳,這兩個地方快成他的家了。」
沈林眉頭蹙起。
「你回來了?」
「借錢?」
緊接著便是那張熟悉的尷尬笑臉。
吳隊長一笑:「他在您這兒沒少借錢吧?」
人走進來將身子往羅立忠面前一撐直言道。
沈林湊到窗口,只見沈放公寓的燈關了,不一會兒人便從公寓大門口走出去上車離開,緊接著後面一個沒開燈的黑車轎車跟在了後面。
周達元看到沈放客套著:「沈副處長。」
他先是抬手輕言:「稍等。」
再度在眾人的呼喊聲中開了牌,依然是大。
沈放見他有些不大情願,又問:「怎麼,你還有想法?」
下樓的空隙沈林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吩咐李向輝:「給這幾個兄弟買點補品,熬這麼久,他們也夠累的。」
「300個大洋夠了么?」
「沈副處長,父子之間哪有什麼虧欠不虧欠的,這是老師的心意,你這又何必。」
沈放接著尷尬一笑,臉色僵硬,將手抄在口袋裡,接著便打算離開。
為了幾個月的軍餉,查辦革職算是大事,要他一命卻又是在情理之中,這樣的道理,他不明白。
若是從前沈放倒是還真沒有法子,不過眼下,說起錢來,他倒是有一條道可以走。
他處處都透漏著好爽與親近,沈放順著他的話往下接,先是嘆了口氣,接著又仰頭灌了一杯酒。
明面上裝作一副不便多說的模樣,暗地裡卻還是幫沈柏年說話,就此一句話,叫沈放很快便將臉色扯了下來,緊接著冷冷地說道:「這是我的家事對么?」

若非是任務所需,怕是這茶他也都是不敢輕易喝的。
這話倒有趣,說完再沒別的,直接昂揚闊步地離開。
說著人已經走進了前院子里來,沈放的目光很快便被地上鋪陳著的物件吸引了過去,正如胡半丁說的,有一些字畫被下人拿了出來,就晾在那裡。
可這問題卻只讓周達元無奈一笑:「那是沈副處長的家事,我是外人不便多說。」
「沈家看著是個官宦人家,可早就沒錢了。老爺為人清正,而大少爺也是對那些徇私的人不留情面,老爺想把您的婚事操辦得風光點只有變賣家產。沈家做官做成這樣估計誰也想不到。」
離開公寓,一路飛馳到喜樂門的沈放顯得有些急不可耐。
氣氛微微有些僵,似乎都快凝出水來了,偏是這時候一曲新的音樂響了起來。
早些日子在汪偽政府,比他難說話的主兒多了去了,法子還不有的是。沈放見他面露猶豫,忽然臉上邪魅一笑:「杜金平,你的名字我記住了,你在原籍家裡所有的一切我會很快知道,我是軍統的副處長,軍統有什麼手段你不是沒聽過,對么?」
沈林亦是恭恭敬敬說話,語罷卻親眼瞧著茹萍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而那一天,是他和茹萍的結婚紀念日。
胡半丁應聲,他跟著點了點頭,回頭與沈放正是四目相對,不過卻沒有旁的意思,只微笑著向他點頭示意,接著便徑直上了一輛黃包車離開了。
沈放低頭一瞧,何止五百美金,翻了好幾番,他出手也忒大方了些。
羅立忠身子依舊與那舞|女糾纏著,但還是抽空瞧了一眼曼麗。
說著曼麗只好妥協,扭著腰肢去拿酒,羅立忠端著酒杯看著沈放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的神色若有深意。
周達元收了收表情,斜著腦袋端起茶杯來擱read•99csw•com在嘴邊上。
出了沈宅,白日里的尾巴又跟了上來,後視鏡里目標明確,沈放無奈,半路在綠柳居門口停下了車,進門要了一份素燒賣。
沈放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那我給您立個字據。」
「又去賭場了?」
他一早其實就算計好了會在這相遇,因為他就是要讓羅立忠知道,可吳隊長有些意外,但也和沈放點了點頭。
羅立忠巴不得他還不上這個錢,那他們兩個就算是徹底拴在一起了。
依舊寫了欠條,推過去之後沈放還不忘補一句:「等我手氣順了,就還你。」
那人張口說話,沈林覺得恍惚,晃了晃腦袋,隨即視線清明起來,這才發現藤椅上空無一人。
沈放咽了口唾沫,動作明顯:「我想向大哥借點錢。」
「找我有什麼事兒?」
「是啊,沈先生,要不我們去跳舞?」
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沈柏年為他安排的婚事,就算不喜歡,他也不會有分毫的反抗。
「聽明白了嗎?」他語氣甚是威脅。
在他手邊上的衣櫥抽屜里,放著一件沒有織完的毛衣,他伸手拉開,垂目一掃,那毛線糰子上的眼色艷麗得甚至有些晃眼,叫他又想起從前的光景。
「當然,大哥如果手頭不方便就算了。」
胡半丁一邊回話,一邊屈身小心地摩挲著不拿些畫紙的表面,沈放跟著瞧了瞧,有幾張連他都見過。
「這些古玩字畫父親收藏了多年了吧?那幾年打仗,去重慶都沒有丟了,這怎麼突然就想轉手了?」
他倒是有自己的想法。
「怎麼,你還嫌我們喝多?經理不給你提成?」
等著李向輝滿臉無奈,把那人從地上拎起來帶走了,他回頭看著茹萍的臉慢慢失去了血色,臉上毫無表情,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
「唉。」胡半丁應下。
「先開瓶好酒,再跳。」
第二天清早他又去了一趟那個監視沈放的地方一趟。
李向輝點頭:「是。」,而後卻有些遲疑:「不過,您覺得這個監視小組還得行動多久?」
沈林和李向輝對視一眼,連忙湊到兩個望遠鏡前,從望遠鏡里望過去,可以看到沈放推開公寓大門走了出來,上車走了。
「繼續監視。」沈林冷冷道,說完離開望遠鏡,示意李向輝跟他一塊走了出去。
沈放將曼麗神色盡收眼底,他知道,對於曼麗來說,這顯然並非是個好消息。不過如今也無可奈何,只湊近了颳了一下曼麗的鼻子,笑言:「這不是怕你吃醋么?」
清正廉潔,沈柏年為了個好名聲這些年來想必也受了不少的苦,這樣一想,他這個哥哥可算是得了真傳了。

這預示著他的處境會更加艱難,融入南京這個久別的家只會讓他更加危險。
沈林抱著茹萍,面色焦急,甚至眼睛泛著淚花喊著:「茹萍,茹萍,你怎麼樣?」
羅立忠巴巴瞪著一雙眼子瞧著,本以為他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處,卻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事情。
沈放能看清局勢,只長話短說:「大家都很忙,我也不繞彎子,我父親托你出手一些字畫,有這事兒吧?」
帶著疑問,皺著的眉頭都還未松,一曲舞畢,他領著曼麗回到了卡座旁。
「沈老弟,你辦結婚喜宴的日子應該也快定了吧。」
拿了錢,他一回比一回走的焦急。在他之後,行動隊吳隊長推門而入。
緊接著他回身瞧著茹萍,無奈地出了一口長氣:「好了,下午局裡還有會,我得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感情是他那個好哥哥派來的。
愣了片刻,曼麗隨即又「咯咯」笑了起來。
那一張臉上是滿滿的意外。
說完兩個人對視一笑,沈放舉起酒來又與羅立忠碰杯,回答他方才的問題:「日子定在了下個月,到時候羅兄可要賞光啊。」
沈林把眼睛從望遠鏡旁邊移開,旁邊一個監視小組的特務遞過來一疊資料。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裡走著,沈放故意裝傻,面帶好奇問道:「剛才那人是日偽資產分配委員會的吧?」
「沈處長,小心。」
想一想這些日子,他處處拉攏自己,要這一切都順理成章的話,如今最最好的法子,便是向他借錢了。
曼麗有些擔心:「今晚可喝得已經夠多……」
「請坐。」
對方沉默,只將眼神一抬,示意他直接講。
以他目前的情況來說,這個數不多不少,他尚且能夠負擔得起。不過才落了音兒,那頭周達元噗嗤地笑出了聲。
他語氣試探,餘光小心觀察著羅立忠的表現,可顯然似乎羅立忠還不大放心他,只是笑而不語。
那舞|女便膩歪著沈放:「沈先生,還請賞光。」
親哥哥追查親弟弟這樣的戲碼可不多見,到時候,只怕是人人都來插一腿,將沈放非搞個底兒朝天不可。
「先拿去花。」
「那你想到怎麼掙錢了么?」
伴隨著一聲槍響,沈林目光之下清楚瞧見茹萍胸口中彈,淺粉色的旗袍上被打出一個血窟窿來,緊接著身體搖搖欲墜,最終倒在沈林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