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在哪裡啊？」

艾司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走了！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艾司驚恐、無助、茫然，一如剛從木箱發現他的那一瞬間。

雖說此時艾司尚不能完全理解生老病死的意義，但已不得不接受離別的悲痛。

花菜不會嫌艾司煩，它總是安靜地聽著，而艾司也能通過花菜的動作和表情，直接領悟花菜要表達的意思，就連照顧了花菜15年的爺爺也做不到。

「沒有了，不見了？」艾司心中那份空蕩愈發強烈，大腦也一片空白，只能無意義地重複發音，「嗚哇……」恩恩見苗頭不對，及時捂住了艾司的嘴，艾司開始號啕大哭，眼淚鼻涕口水混雜在一處，在恩恩的手掌下發出含混不清的哭聲：「嗚嗚……你騙人，明明看見你們一起出去的，花菜怎麼會沒有了不見了，把花菜還給我……把花菜還給我，我要花菜，我要花菜……」

十分鐘的劇情橋段，艾司能問出50個以上的問題，而且這些問題五花八門、包羅萬象。

「為什麼恩恩你們的衣服都不是那個樣子的？」

「會了吧？簡單吧？來，我給你下了個電腦軟體，你和電腦下，我們先和初出茅廬的級別下，一直到特級大師，怎麼樣，很有挑戰性吧？」

艾司其實一直很好奇，恩恩他們的成長軌跡和自己有什麼不同，他們的父母又是什麼樣的。

到後來，他們更是好到形影不離、無話不說！

「不……不會回來了？怎麼會？你騙我的對不對，恩恩啊，我不會調皮了，我不惹你生氣了，你讓花菜回來吧。你讓花菜回來啊。」艾司感到心口好痛，喉嚨也好痛，針扎一樣，恩恩在說什麼呀？花菜又沒有不乖，為什麼就不能回來了？https://read.99csw.com艾司不能理解，眼淚的閘門打開，無聲地沖刷著臉頰。

艾司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複雜的情緒，他想衝出去，迫不及待地向恩恩詢問，但又有什麼堵在心頭，似乎很怕向恩恩詢問，只感到自己越來越焦慮，坐卧不安。

原本歡樂跳脫的問題兒童彷彿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成為一名氣質內斂的憂鬱少年，可不知為何，恩恩還是覺得以前那個蹦蹦跳跳、惹禍不斷的艾司要更可愛一些。

25個日夜，氣息與靈魂的交流，觀星賞雲，閱林聽風，追日逐月。

「艾司，來教你下棋吧，下象棋，很好玩噢。」

「嘁，她小時候尿床，哪次不是找我頂包？有一次山裡來了只大貓，體形比我還大，那天爺爺出去了，就恩恩一個人在家，也是我把那傢伙唬住嚇退了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艾司急切地沖了出來，捉住恩恩的肩膀：「恩恩啊，花菜呢？你們一起出去的，為什麼花菜沒回來？花菜到哪裡去了？」

恩恩給他看雅欣他們傳到網上的澳洲旅行照片和視頻，主動邀請艾司一起視頻，艾司這才漸漸又開始好奇起來。

「它死了，它不會回來了。」恩恩湧出眼淚，雖然不像艾司和花菜那樣一見如故、親密無間，但花菜是伴著恩恩長大的，一幕幕往昔憶上心頭，恩恩同樣傷心難過。

艾司會將每天學到的東西獻寶一樣拿去教花菜，根據艾司的說法，幼兒啟蒙三百字，花菜基本上都會認了，加減乘除，花菜也會做了，就是外語學得不好，花菜無法理解字母和象形兩種語言系統的區別。

恩恩一看有效，於是又調出以前拍攝的照片和視頻資料，給艾司說了許多三姐ｒｅad•9９ｃsw.ｃｏm妹曾經的故事。

沒錯！艾司可以通過花菜的動作表情，甚至一個眼神，就能直接將花菜要表達的意思翻譯出來。

本來是想欣賞劇情和主角的，結果被艾司的問題攪得頭昏腦漲，恩恩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花菜只比恩恩小一歲，但對入住小木屋快一個月的艾司來說，和花菜待在一起的時間比和恩恩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他們也更親密。艾司可以抱著花菜，和它說話，撫摸它，一起吃東西，一起玩耍。艾司不管有多少問題，都可以隨心所欲向花菜發問，每次在恩恩那裡領了家法也可以找花菜傾訴。雖然也被花菜咬過，但那天性使然的親昵感始終有增無減。

艾司那強大的記憶力讓他背熟了不少棋譜，沒幾天就能和特級大師下得難解難分，但他絲毫沒有獲勝的喜悅，就連點擊滑鼠的手指，都動得那麼機械。

「它死了，花菜死了，你懂不懂啊。它看不見、聽不見、沒有呼吸，什麼都沒有了，不見了。花菜……死了。」恩恩的眼淚也開始決堤，明明不該這麼傷心的，都怪艾司，為什麼哭得這麼難看？

恩恩突然發現，自從艾司來到家裡之後，他們更多的時間都用在發掘艾司的潛力，以及帶著他瘋玩，沒有真正地去關心和了解過艾司，沒想到，艾司對花菜，比對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還要親。

「怎麼會，恩恩這丫頭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別看她大大咧咧、鬼主意多，其實，她面上凶，心裏可好了。而且，她很害怕孤獨的。艾司，快些長大吧，長壯了和我一起保護恩恩。」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雅欣他們發來的圖片視頻中，有許多奇妙之物，牢牢地吸引了艾司的眼球，雅欣他們也會在視頻里安九*九*藏*書慰艾司，開解他，讓艾司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

「花菜你好棒！艾司都不知道怎麼保護恩恩，你說，艾司是不是很沒用，恩恩是不是不喜歡艾司了？」

電視劇對艾司還是有吸引力的，劇情能令他暫忘花菜，可恩恩很快就更加懷念起花菜來，讓艾司看電視劇，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

恩恩紅著眼睛告訴艾司：「花菜走了，還沒送到醫院它就不行了。」

「秦國是哪個國家啊？」

恩恩就經常發現，艾司摟著花菜自言自語，但其實是花菜通過眼神和動作，在與艾司進行對話和交流。

恩恩又想到用雅欣他們來分散艾司的注意力。

「他們為什麼要用木桶洗澡，沒有淋浴嗎？」

恩恩和爺爺早上帶著花菜離開，破舊的老皮卡冒著淡淡青煙，艾司第一次守著沒有花菜的小木屋，感到一種空曠的恐懼，彷彿心頭有什麼空空的，被一種淡淡的酸楚浸染。

晚上，恩恩和爺爺回來了，帶回一個木箱子，爺爺揮動手裡的鋤頭，在草地上挖了個大大的坑，沒有花菜那熟悉的身影，艾司不安地躲在小木屋裡，趴在窗欞向外張望，沒有花菜的身影，他就像動物園焦躁的猩猩，從這扇窗移動到那扇窗，再從那扇窗，移到另一扇窗，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搜尋，依舊沒有花菜的身影……

「嗯……恩恩小時候有一次掉進河溝里，還是我把她銜回來的，這算不算保護？」

艾司哭得那般傷心欲絕，恩恩都不忍心將他推開，只能緊緊抱著他，讓他伏在自己肩上，恣意痛哭。

花菜的突然離去帶給艾司極大的打擊，遠比那次恩恩扔掉他的米老鼠更為傷心，就連那雙大而好奇的眼睛也顯得有些黯然無神，原本喜歡的學習型玩耍也都失去read.99csw.com了興緻。

可是，這種敷衍的策略只能讓恩恩得到片刻清凈，艾司依然不能從花菜離去的悲痛中走出來。

為了能讓艾司正視生離死別，不因過度悲傷而憋出病來，恩恩不得不化身為一名心理醫生，想盡辦法開導艾司，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伴他，同時還放寬了許多限制。

比如，為了分散艾司的注意力，恩恩允許艾司陪自己一起看一些正常的電視劇；在恩恩的假期清單里，早就列好了她心儀已久的劇集：《天之痕》《愛情公寓3》《甄嬛傳》……

花菜啊，說好了要一起保護恩恩，你怎麼就獨自走了？艾司還沒和你說再見呢，你怎麼能走？

沒有花菜來分擔照看和陪玩的重任，恩恩只能別出機杼。

在白雲牧場的山坡上，經常出現他們兩個的身影，不管是天際方白，還是霞雲初生，無論夕照西峰，還是群星浩瀚，一個躺著，一個趴著；一個坐著，一個蹲著。

艾司從未猜錯過，雖然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對恩恩而言，想看的內容被人提前透露，又被纏問各種無關的問題，追劇的樂趣蕩然無存，恩恩能忍住不罵人和執行家法已經是奇迹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爺爺和花菜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還不如艾司和花菜待的短短几周嗎？

從撿到艾司后，將他偷偷帶回家裡的第二天起，真正最先和艾司建立起無條件信賴關係的，只有花菜！

恩恩感到很難回答艾司這個問題，艾司出現之前，花菜就因為腸胃原因住過一次醫院，那次醫生就告訴他們，花菜年紀太大了，估計活不了半個月了。但在恩恩爺爺的精心照料下，花菜又多活了大半年，每天都是精神奕奕的樣子，只是力氣越來越小，腿腳也很不靈便。

如果說這些蒼蠅九-九-藏-書騷擾式的提問還只是讓恩恩感到厭煩，那麼艾司另一個習慣就更讓恩恩忍無可忍，他搞劇透！

「恩恩啊，他們為什麼嘴對嘴？」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當艾司憂心忡忡地來告訴恩恩「花菜不吃東西了」時，恩恩就知道，這一天終於來了。

若說恩恩還是個略帶威嚴的啟蒙者，那麼對艾司而言，花菜就是他那稀少的記憶中，生命里第一個夥伴，可以無話不談，可以相互取暖，可以是心靈的依靠和撫平傷痛的港灣。

「嗯，現在恩恩保護我，長大了我也要保護恩恩，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花菜走了之後，艾司常常一個人坐在小山坡上發獃，抱膝遙看藍天白雲，原本應該和諧的畫面卻因少了一個身影，而顯得惆悵寥寂。

恩恩決定，以後再也不和艾司一起看電視劇了！

「真的啊，那你救過恩恩的命啊，好厲害！」

風吹過，草低伏，男孩的頭髮，又長長了些，在風中蓬亂著，那雙眼眸，就如碧洗藍天般清澈，那空空的眼神便如那空空的內心。

往往恩恩才剛看個開頭，艾司就給出答案了：「肯定是皇后做的！」「下手的人是八阿哥！」「沙爾汗沒死……」問他怎麼知道時，艾司總是理直氣壯地回答：「我猜的，肯定是這樣！」

花菜很老了，身上斑禿的毛幾乎都要掉光了，趴在狗舍里，伸著舌頭，腹部的起伏表示它在艱難地呼吸，愛吃的滷肉就在嘴前，但花菜看都沒看一眼，下頜平伸貼著地面，只用眼睛看著艾司和恩恩，眼中滿是歲月沉澱的溫情。

艾司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花菜的皮膚：「恩恩啊，花菜怎麼了？花菜它這是怎麼啦？它說它要走了，它要去哪裡啊？為什麼不能留下來啊？」

「花菜啊，你有沒有保護過恩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