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看得見嗎？看得見啦？」待那個身影漸漸清晰，卻是艾司沒心沒肺地傻笑，正張開五指揮來揮去，一臉看到小雞出殼的好奇寶寶表情。

院方表示，至少要先行墊付一部分必須藥品費用，那名經理一面點頭，說著一定一定，一面飛快地走掉了，跟著手機就再也打不通了！

一路上艾司都在告誡自己，這次千萬不要被醬香典範給騙了，只能買食材，其餘的看都不要看。

「沒有這麼嚴重吧？你不是說過不想打就可以不打的嗎？我上次，差點就把恩恩的眼睛打瞎啦，我真的不會再打了。大頭，謝謝你給我辦的身份證，我回去了。」

吳爽哈哈大笑：「你還想長個兒啊，你咋這麼好玩呢。哈哈，看見你就忍不住想欺負你。」又捏了捏艾司的臉蛋。

艾司將老者扶起，老大爺可真沉。起身後，老者清了清嗓子，咳出一口痰，似乎想吐向遠處，但氣息不足，那口痰就落在他自己的鞋面上：「哎呀，我這可是新鞋，小子，給我把鞋面擦乾淨。」

這下可以好好做一頓豐盛大餐了。

艾司將老者襪上的淤泥颳去，用衣袖蹭蹭乾淨，將鞋給老者穿上，焦急道：「老爺爺，我趕緊送你去醫院吧。」

豈料，艾司低著頭，沉默了片刻，帶著歉意道：「我不去了，大頭。」

「晚上。晚上！」

「恩恩眼睛好了，謝謝你。幫幫我們。」艾司將梅恩書的情況一說。

「把手拿開。」恩恩拍開艾司的手，起身道，「雅欣，怎麼只有你？婉兒呢？」

「咱兩兄弟誰跟誰，客氣啥呀。」見艾司高興，大頭趁熱打鐵道，「對了，明晚在青瓦街龍場開打，我們兩兄弟一起去大殺四方，怎麼樣！」

醫生很讚許艾司的復甦急救，說如果不是艾司堅持復甦，等他們趕到可能就很難恢復梅恩書的心跳呼吸了。

「啊？」

艾司急忙停下摩托，前去探視：「老爺爺，沒事吧？傷到哪裡啦？」

結論就是需要馬上手術。

艾司騎到路口時，都會很慢地避讓行人，可這位老者突然跳出來，又突然倒飛出去，艾司真是一點防備都沒有，他愧疚道：「對不起，都怪我不小心，您別急，老爺爺，我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艾司回答：「不認識。」

大頭手裡拿著一張薄薄的卡片，滿臉得意：「怎麼樣，你大頭哥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是不是。」艾司兩手連擺，還湊到恩恩眼ｈｔｔｐs://ｒｅａd•9９ｃsw•ｃom前，「真的看得見啦？這是幾呀？」

艾司將大衣架上的毛絨大衣全部捋進購物車，等於在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墊子。再抬頭看去，三樓似乎有個大叔及時地趕了過去，只要能抓住那人的手腕，那人就有救了。

等艾司下午再來醫院，手術已經做完了，但梅恩書還在昏迷之中，被轉送到重症監護室去了，院方希望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梅恩書可能需要長期重症監護，那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哎喲，哎喲……」一位老者，鬚髮皆白，躺在一旁，痛苦呻|吟。

到了晚上，大頭傳來好消息，約艾司見面。

眼看那幾位大媽大姐鼻尖和眼圈都有些泛紅了，艾司建議道：「姚阿姨，我們一起哭吧。」

「扶我起來。」

艾司緊跟著購物車跑了過去，一看，不是別人，是上次的鮮果粒姐姐。在艾司的購物記憶中，鮮果粒姐姐是好人，不像醬香典範姐姐，是壞姐姐，騙過艾司。

只剩下姚大姐和艾司留在醫院，姚大姐將身上的錢全都拿了出來，超市零售人員，身上的錢全加在一起，也只有皺巴巴的300來塊，院方表示根本就不夠，叫120的費用都不夠。

在聽到醫院給出的費用總額之後，那名經理摸出自己的錢包數了數，又趕緊放了回去，對院方說，醫療費用超市方面肯定會全面負責，希望院方以人命為重，馬上進行手術，費用他馬上回去找超市高層協商，肯定落實。

「喂！站住！」楊聰哪肯讓艾司這樣跑掉，但楊聰的短腿哪有摩托車快，追得氣喘吁吁，卻不見了摩托車的影子。

老者看向艾司，眼中滿是戲謔，在艾司攙扶下一步一步挪向摩托車。

可是電話打過去，福利院領導生了一場重病，現在自身難保，哪還有能力替梅恩書籤字。

同車的有位超市經理和一位與梅恩書很要好的姚大姐，他們都很感激艾司的義舉。

姚大姐對這位看上去還是學生模樣的小夥子感激涕零，幾個緊跟著請假前來探視的超市同事湊了幾千塊錢，費用方面暫時解決了，可是另一個問題更要命。

摩托拐過街角並未走遠，艾司停在小巷裡，看著大頭搖晃著腦袋四處查探，他隱隱覺得這樣對大頭不好，可是艾司沒有別的辦法了，真的不可以再去那樣的地方，會讓自己的身體產生奇怪的感覺。在舞台上，就是https://read.99csw.com沒有控制住那種奇怪的感覺才傷到了恩恩的。

「啊，不好，我還要給恩恩做午飯呢，我先去忠伯那裡了，爽姐再見。姚阿姨，我有事先去忙去了，我下午再來看這位姐姐。」

要救人！艾司顧不得那麼多，趕緊看身邊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工具。周圍全是服裝賣場，艾司手邊就有一個秋季大衣的展架。

完全黑暗的環境，漸漸有了暖色，恩恩慢慢睜開眼睛，適應著環境里的光，由弱到強，事物的影子，漸漸清晰起來，彷彿做了一場夢，從夜的深淵回到人間。

「叫什麼120，我知道前面有個小診所，你背我過去。」

梅恩書頭枕在厚實的大衣內，雙腿掛在購物車邊緣，將購物車壓翻直立起來，整個人平躺在地上，雙眼緊閉。

搶救費、基本藥物費以及手術費都需要馬上補齊，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手術需要親屬簽字。

吳爽有些為難：「沒簽字的人？我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啊，我幫你問問。」她掏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找醫務處，趕緊的。那個，治療費和醫藥費交了的吧？那就沒問題，馬上去。」

「這個，就看她什麼時候恢復意識了，只要人能醒過來，就要好辦很多，不過現在醫生說情況也不是很樂觀，超市的三樓很高的。」見艾司皺眉，吳爽拍拍他腦袋：「放心吧，ICU是爽姐的地盤，我會照看好她的。這意外吧，跟你也沒啥關係，不用不開心，聽說還是你把她救下來的，行呀你。」

院方了解了情況，一位醫務處主任來幫忙簽了字，梅恩書才總算進了手術室，吳爽好奇道：「她是你什麼人啊？」

「好端端地說什麼傻話？10萬塊錢你攢夠啦？」

艾司這才知道，原來鮮果粒姐姐梅恩書，竟然是一名孤兒，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被領養的經歷，如今手術找親屬簽字，只能找福利院負責人。

救護車上，電擊和強心針，總算讓梅恩書恢復了心跳。醫護人員總算鬆了口氣，給梅恩書上了便攜監護儀，發現她的呼吸還是必須靠輔助呼吸器械。再聽艾司說了梅恩書墜樓經過，醫生初步判斷，由於梅恩書頭部先落地，儘管有大衣緩衝，但仍有可能頸椎受到過於強烈的衝擊，弄不好是高位截癱，還不排除其餘臟器和骨骼損傷。

沒有時間思考，那名女子已經不由自主發出尖叫並墜落下來。跑過去來不及了，艾司反九*九*藏*書身便是一腳，鋪上大衣的購物車就像一顆出膛的炮彈，避開了慌亂奔走的行人，像網兜一樣接住了從三樓墜下的女子。

艾司將老者的鞋拾了過來，老者伸出一隻沾了一層厚厚淤泥的腳，用命令的語氣道：「給我穿上。」

「10萬塊我打算慢慢存，今年不行就明年吧。」

見大頭走遠了，艾司騎上摩托從小巷另一頭鑽了出去，剛到出口，一道人影從旁邊閃出，艾司急剎車，雖然感覺沒碰到對方，可對方還是倒飛了出去。

到了醫院，先在急診室搶救，然後又是各種檢查，最終急救醫生的預感成為現實，診斷結果為「頸四五椎體脫位骨折，高位截癱，無自主呼吸……」

姚大姐和另外幾名同事圍了過來，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什麼？」大頭一愣，這個結果是他無論如何沒想到的。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那個大叔明明已經抓住那名女子的手腕，卻在那名女子的手離開金屬護欄準備反過去握他的手腕時一松——

「啊！」

下面的工作人員則認為，梅恩書離開福利院已經多年，早已成年，具有自主民事能力，與福利院已沒有監護關係，所以他們不能在知情同意書上簽字，這是對梅恩書負責。

畢竟是市中區繁華處，救護車很快就趕到了。醫護工作人員一看沒呼吸沒心跳，接替了艾司的急救復甦工作，接上輔助呼吸裝置，注射急救針劑，讓趕緊把人抬上救護車送醫院。

艾司停下摩托，又吃力地將老者背起，按老者指點的方向走去。

艾司將老者扶上摩托，啟動，沒開兩米，老者就在後面大呼小叫：「哎喲哎喲，不行不行，這摩托不行，老骨頭要散架了。」

「可是，老爺爺，您的身體……」艾司將老者扶坐牆邊，只見老者半身淤泥，鞋也掉了，感覺傷得不輕，艾司很詫異，自己車速很慢啊，而且感覺中，摩托在碰到大爺前就停下了的，大爺怎麼會飛出去好幾米遠？

艾司二話沒說，蹲下身去，將老者鞋面擦乾淨，抬頭詢問：「好了，老爺爺，我們走吧。」

慶祝恩恩眼睛復明，艾司決定為恩恩她們做大餐，只是這會兒已經買不到新鮮食材，艾司決定去大超市，但口袋空空，恩恩和雅欣都忘記給艾司零花錢了。

姚大姐的幾名同事找超市領導商議長期重症監護的費用問題去了，艾司找到爽姐了解情況：「爽姐，她會一直這樣嗎？」

「給我把鞋撿過來九_九_藏_書。」老者語氣不善。

看著需要呼吸機幫助才能艱難吸入空氣的鮮果粒姐姐，艾司猶記得那一句親切的：「你的鮮果粒，在那裡……」

艾司很認真地解釋道：「我們哭得傷心一點，大聲一點，就會有更多人知道，他們就會幫我們想辦法啦。」說著，艾司準備領哭。

「打什麼電話啊，等120過來，我這條老命就交待在這裏了，摩托車送我去。」

「恩恩啊，要不要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謝謝你，大頭。」

姚大姐一愣，雖說梅恩書活潑開朗，樂於助人，就跟自己小妹妹似的，這種情形很讓人傷感，可是像艾司這樣正兒八經當作一個好主意似的提出來，這哭能解決什麼問題？

艾司幫忙抬人，人群中他看到一個將自己遮掩得很嚴實的大叔。那外套服飾分明就是在樓上讓鮮果粒姐姐跌下來的那個大叔，他一隻手扶著帽檐往外走，艾司急著送人上救護車。

「那我怎麼辦？我把你推薦上去的，你以為誰想打就能打啊？你不去，他們會殺了我的！」

「啊……」老者扶著腰痛苦道，「不行，骨頭斷了，得去醫院，你怎麼騎車的你？」

「看不出你還挺熱心助人嘛，怎麼，你要守到她做完手術？中午在哪兒吃啊？」

雅欣撇嘴：「不用上課啊？二爺說了，你眼睛好了就帶你回學校，落了一周的課，二十幾張考卷，做死你。」

「是超市裡面賣飲料的姐姐，我有找她買過飲料。」

艾司伸手一探，沒呼吸了！急救，恩恩教過自己的，不能慌，首先，嘴對嘴，捏著鼻子……

艾司第一時間趕到百盛超市，這裏的冷鮮食品還是比較可靠的。

姚大姐四處打電話找人，院方來往的護士不斷地催促，艾司咬著嘴唇，將剛到手的2300塊遞到了收費處，手術程序總算得以繼續進行，餘下的錢還得趕緊補齊。

「那我們上課去了啊，艾司你自己安排。」

艾司挺不好意思地去找了周姐姐和忠伯，表示恩恩的身體已經康復了，自己可以回來複工了，這個，上個月的工錢是不是可以，這個這個……

為什麼？

艾司並不清楚「天天見」快餐盒飯給忠伯帶來多少利潤，不過工資一下子翻了4倍確實令他喜出望外。

艾司就地展開人工心肺復甦，周圍有人撥打了120。

「不管是打別人，還是被別人打，都很不好，我不想去了。」艾司如此解釋。

恩恩終於到了揭紗布的時候了，read.99csw.com守在病床前，艾司有點緊張，看著一圈一圈的紗布被護士姐姐揭開，艾司眼睛也越睜越大。

這個時候救星出現了，吳爽路過急診科，大老遠就看見了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領哭小老師，她走過去友好地拍了拍艾司後腦：「小艾司，你怎麼又來了？你那位同學眼睛好了嗎？」

「我去超市買東西，看見這個姐姐從上面掉下來，我們就打電話把她送過來了。」

艾司不樂意道：「爽姐你別老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

恩恩立馬收起臉上的笑意：「當然看得見啦，你希望我看不見啊！」

艾司領的工資在口袋還沒焐熱呢，就全墊付出去了，不過還好，可以去忠伯那裡賒點食材，晚上給恩恩她們做了清肝明目湯、三色脆炒、清蒸烏江魚等，也算得上豐盛的晚餐。

看上去好像是力道不夠的滑脫，但艾司看得很清楚，那個大叔是故意的，因為鬆手時他還加力推了一下，讓那名女子上半身比下半身更快地向下墜落，眼看就是頭先著地的慘劇！

艾司扭頭一看：「爽姐！」

那大叔混入人群看不見了，但是艾司記著了，那個大叔扶帽檐的手虎口處，有一隻像蟋蟀的動物文身。

「那怎麼辦，老爺爺，還是叫120吧。」

艾司不太明白，不簽字就不能手術嗎？那姚大姐和其餘幾位阿姨甚至自己，幫梅恩書姐姐簽字就可以了啊？為什麼又被告知沒有資格簽字，有資格的來不了，沒資格的不能簽，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

周姐姐那裡上工時間短，就給了艾司300元，忠伯倒是很爽快地給了艾司2000元，說最近合營的事情和那些新鋪面換門臉還需要很多錢，所以先這樣，答應還會給艾司漲工錢的。

剛走到百盛超市大廳，突然聽到有人驚呼尖叫，艾司抬頭一看，超市三樓的玻璃護欄外吊著一個女人，只有一隻手抓住玻璃護欄上的金屬欄杆，掉下來就會落在大廳正中，這地面全是花崗岩石鋪的，情形緊急千鈞一髮。不少大廳和圍欄旁邊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紛紛叫嚷起來。

「真的辦到身份證啦！」艾司接過卡片，上面果然是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照片，雖然住址給改了，不過大頭打包票，百分百正宗身份證，無論住店還是去銀行，就算進派出所，都絕對沒問題。

自己眼前那個模糊的身影，好像文風，陽光帥氣，正沖自己揮手微笑，重新睜眼看世界的恩恩，心頭有被蜜甜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