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離開五號秘境，三分鐘后，他將到達三號。今天的巡遊路線是一個8字，三號正處於兩個圓的交匯點。

退意一起，他的目光也游移起來，不再盯著警察看，免得引起注意。這真是尷尬的幾秒鐘，他覺得，不能轉身，不能看天不能看地，得保持一個圍觀者正常的好奇。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他被老警察看著了。

時鐘開始擺動了，他想，必須完成計劃。自己得調整到最佳狀態，才能在這煉獄的烈焰中走通那條狹窄小徑，辟出凈土。

他微微搖頭。然而，從某種程度上說，巡遊不就九_九_藏_書是為了見證這一刻嗎？

警方以那株槐樹為中心攔了一圈封鎖線，不光這邊，連對岸甚至河裡面都有警察。一些水底的淤泥和雜物被撈上來，裝進箱子，也有警察在搜集岸上的泥土、小石塊、落葉，還有警察在拍照。

他想聽聽警方有哪些線索，調查方向是什麼，卻發現警察們並不多話，即便交流，聲音也不會大到讓旁人聽見。倒是有個頭髮半白的老警察在向圍觀者了解情況，比如住在附近嗎，常來這裏嗎，見過可疑人物嗎。

盡胡扯，男人想，人頭明明在七號。九-九-藏-書

無需刻意打聽，圍觀者里多的是好事碎嘴，在人群中站了一陣，他便把事情聽了個七八成。

他在人群外小站了會兒，老警察沒有跟出來，也許那只是偶然的一眼。這是個兆頭，說不上好壞，只是提醒他，得開始了。秘境總會迎來這一天，但比他以為的時間要早許多。

肯定是哪個動作出了岔子，老警察原本在和一個胖女人說話，現在頭一偏，似瞥似看，輕輕易易便將他拿住了。

他于中午十二點二十三分到達五號秘境，照例沒有過分深入，隔著十幾米緩緩騎過。他還https://read.99csw.com沒吃午飯，如果可能，每次巡遊他都保持空腹。相對其他秘境的僻靜，五號總是「熱鬧」一些，因為它是一間公共廁所。男人對它背後的巨大化糞池印象深刻，並且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肥沃」的細節，那樣的規模，應該不僅僅由前面的男女廁提供。

男人跨上自行車，搖搖擺擺地騎開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男人想，他可不要被問到。

他把車騎得搖搖擺擺，像個閑漢，這樣左右張望時就顯得符合身份。臨近三號時他覺得不對勁，太多本不屬於三號的東西，讓今天的三號九九藏書比五號熱鬧了一百倍。

他側過身，慢慢往外退，擠得太裏面了，要想不動聲色地出去，得花點兒時間。

他的血流僵滯不動，好似有個塞子把心臟卡住。此刻應該做什麼表情，做什麼反應？他向老警察笑了笑，又退了一步，前面人的身影把彼此的視線隔斷。退出人群的時候，他的血液加倍涌回來，在耳朵里轟然炸響。警察到底看見他那個僵硬的笑了嗎，一個愚蠢而傲慢的表情。如果自己是警察，在碎屍發現的地方，看見一個這樣的笑容，會怎麼想？

男人每天要騎十幾公里自行車，在中午或者傍晚https://read.99csw.com，偶爾深夜。他遵循一條半固定的線路，拜訪諸多秘境。秘境是固定的，但每一次到達的順序，是直抵中心還是淺啜即止，都由他自由選擇。

男人翻身下車，開始推行。第一輛，第二輛，第三輛，他把自行車停在第四輛警車旁邊，擠進圍觀人群。

來釣魚的老頭滑進河裡，大難不死卻撈出一個裝了碎屍的垃圾袋。有個人被剁成了肉碎，血淋淋的腦袋發酵麵糰一樣腫成兩個那麼大，聽說屍體還沒找全，警察正在沿河搜索。老頭嚇進了醫院，也有說他被帶去了警局筆錄。

剛才那個笑容的愚蠢，絕對不會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