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雙子星 15

雙子星

15

他或許撒謊說小晴田在自己家,把晴子騙來,然後又要挾說如果不聽他的話,就不放小晴田回去,以此在心理上控制住了晴子。
那樣也挺好。就在我這樣想時,那個發生了。一股微弱的電流在體內遊走,麻麻的。
「優我,你沒事吧?冷靜點。」我能聽見風我的聲音,卻無法進一步理解,「可能還是報警比較好。」
她似乎在說什麼,但我聽不見。
「車……」他那滿是血和口水的嘴裏冒出這麼一句。
我從口袋裡取出手機,正好有電話打進來。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房間里就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我想砸爛他的頭。而那人的頭也確實猛然改變了角度,彷彿脖子的關節斷裂了。
有好幾次他試圖翻身,我都重新調整姿勢,把他按倒不讓他跑。
「到這邊后,你替我在街上找找。」
只能祈求那樣的事情不要發生。
從前車的後視鏡里,我能看到一雙瞪著自己的眼睛。我才要瞪你呢!我心想。發生糾紛只會耽誤更多時間。
「我不覺得小晴田會和他不認識的人走。」我說。
不祥的預感不斷催生更多不祥的預感。
是那個兇手?
我想起在便利店停車場里,我推開那個人,然後他盯著我笑了。
我心裏只有愧疚。
晴子沒接電話,她應該也在四處奔走。
然後他就對晴子下手了。
怒火中燒說的就是當時的我。憤怒和焦躁在我腦海中翻滾,如汽油被點燃了。
那人正背對著我,只是頭轉了過來,看見我,瞪大了雙眼。我彷彿吃了炸藥般情緒激動地衝進來,他當然會吃驚。而在他對面,晴子正起身,眼睛同樣圓睜,她的衣服已被撕開。
門發九_九_藏_書出一陣劇烈的聲響。我已經做好了這門或許會裂開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被破壞的只是門鎖那裡而已。
視野的一角,出現了那個人的車,他在這裏。我一邊爬樓梯,一邊在內心祈求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鞋子發出尖銳的聲音,在我聽來就像警笛聲。
但打來電話的是風我。「優我,你那邊怎麼樣?」
我衝過一條細窄的小路,如果此時有人的話,一定會被摩托撞翻。我開到盡頭,抵達那座小樓前面。我一剎車,摩托車直往前翻,停穩后我立刻熄火下車立起支架,連鑰匙都沒有拔。
「沒什麼發現?」
我這樣一直打下去,是否就能迎來終結呢?
「如果不是的話會怎樣?」
我腦中閃過種種猜想。
我本來想至少通過手機跟他解釋一下情況,但很顯然,我沒那個工夫。
「有可能是那個人。」
我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一定沒事的,很快大家都會一笑了之的。
「還有這種事?」風我有些氣惱,又有些驚慌,彷彿得知本已遺忘的傳染病仍未被治愈一般。
「也可能是認識的人。」
我不停地打。令人噁心的聲響。手腫得比原來大了好幾倍,已經完全麻木了。
這是最壞的消息。
所以就把晴子和小晴田卷了進來?
人的臉比想象中結實。我本想將他的臉打個稀巴爛,結果只打掉了一顆牙。
沒錯,那個人不配被人稱作父親。
為什麼非得盯上小晴田呢?
就這樣對換了?
我順著路往前走,同時調整呼吸。我該報警嗎?怎麼說呢?說朋友的孩子不見了,可能被那個殺人犯帶走了?
我的腦中一片漆黑。墨黑而黏稠的液九-九-藏-書體填滿了我的身體,我只能忍受著。
「碰巧晴子和小晴田也在,他還自我介紹說是我爸,所以……」
我不知道和風我的通話是在何時中斷的。
「有幾個孩子正在路邊玩兒,我就上去問他們,然後其中一個說看見貌似小晴田的孩子上了一輛車。」
「也有可能是被強迫的。」風我很冷靜,「如果不是的話……」
「他前天晚上來我上班的便利店了。只是巧合,來買東西。」
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我順著縣道一直開。雙向單車道禁止超車,路又一直很窄,有前車擋路時就毫無辦法。我心中煩躁,將前面的車跟得很緊。
我朝著那個人的住所駛去,那是我和風我從小生活的地方,我們在那裡也真的只是為了生存。
「這下沒人打擾咱父子倆了。」我說完又繼續動手毆打。
打人,而且是打人的臉,我這是頭一次,沒想到頭一次就是打他。
「嗯,就這樣辦吧。」我正回答時,發現了一個疑點。
「怎麼了?」
慘劇就發生在同一所小學的另一個孩子身上。不僅成年人,孩子們的警戒心必然更強了。我想起之前和小晴田的一次對話:「陌生人跟你講話時,不可以隨便跟人家走哦。」「我怎麼可能跟人家走呢?」
「晴子,對不起。你趕快去吧,其餘的請全部忘記。」我幾乎是喊出了這些。
「簡直糟透了。」
「我試試。」
無論什麼時候,我一靠近這棟樓,就會心情陰鬱、腳步沉重,但此時已顧不上那麼多了。
「在哪兒?不說我就繼續打!」我喘著粗氣。我知道自己在說謊。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一直打下去。
還是先去https://read.99csw.com取摩托車吧,騎車更快些。我終於意識到這一點,遂朝自己家趕去,那時候已經走過了我家一點。給小晴田驚喜,扮演變身英雄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顧不上這些了。
那是我常常和小晴田玩卡牌遊戲的公園一角,也是今天約定見面的地方。風我已經為了我來到了這裏。
「小晴田在哪兒?」我一邊打一邊問道,他的嘴角開始流血,我並不在意,「在哪裡?」
「我現在上計程車。」
「所以,小晴田是認識他的。」他一定記住了那個人是常盤哥哥的爸爸。
「只是猜測而已。反正……」
我默念道。預料之中,沒什麼可慌張的。只不過這句話剛一接觸到腦海里那可怕的火焰,就刺的一聲被焚燒殆盡。
腦子裡已經炸開了鍋。
這就是他的想法吧?
怎麼還會給你機會說話呢?
來不及了?什麼事情來不及了?會發生什麼呢?
「應該是他的車。」我說出自己的猜測,「鑰匙在門口附近。」那人以前就老把鑰匙扔在那裡。
我很焦急,全力奔跑。腦子裡幾欲閃現一些不好的畫面,我拚命將其趕走。
他打算幹什麼?
我要讓你瞧瞧敢跟我動手是什麼下場。
我拿手機給晴子打電話。電話在響,我告訴自己冷靜。如果我說話慌張,可能會讓她更擔心了。
一聲咒罵,是我發出的。我發動摩托馬達,踩下油門,前輪一陣上翹后,車子開始前進。
「哪個人啊?」我能想象出風我皺眉的模樣。他就像一個不祥的咒語,讓人不願說出口。風我似乎察覺出了我的心思,輕聲說道:「不可能吧?為什麼?」
我當即舉起手中的平底鍋——我進屋九九藏書時它就放在玄關附近的灶台上,不知何時我把它拿在了手裡——朝著他的頭狠狠砸去。
到了車道增加的地方,我猛一提速從超車道走了。如果警察看見我這樣,一定會立刻鳴笛把我攔下吧。
我想象出的事態是怎樣的呢?
他的下半身是裸|露狀態。我不顧心中的恐懼,騎到了他身上。平底鍋已經被我放下了,我用拳頭不斷地毆打他,每打一下,視野就彷彿狹窄了一些。
那個人一定搞了什麼鬼。
晴子什麼也沒說,沖了出去。
傳送的目的地常常很暗,因為需要選擇人少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當時是在樹木背後,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
我沒有檢查時間。時間已經到了嗎?我看了看身下的那個人。那張臉已經腫了,滿是血跡,彷彿是我將自己紅黑色的憎惡全塗了上去。風我就要來了。他在此現身後,會怎麼想呢?
憤怒使我手上不自覺地發力,車猛然提速,險些翻倒。我趕忙鬆掉油門,摩托車歪歪扭扭地走了一段,我冒出一身冷汗。如果這時候出事故就絕對來不及了。
那個人似乎要開口說話。
屋子的門是鎖著的,我就使出全身力氣拽。這棟建築本就老舊,門也不結實,只要不怕弄壞,用力就可以打開。
「車?」晴子問道。
我感覺到晴子在我身後。
我啟動樓下停車場里的摩托車,剛取出頭盔,電話響了。
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輪流揮動著左右手,不停地打著。我感覺不到疼痛,但手越來越沉重。那是一種令人噁心的觸感,伴隨著一聲聲悶響擴散至我全身。
「倒是聽到了一些比較有用的消息,只是孩子的話究竟能信多少我也不知道。」
感覺不可能是九九藏書好消息。我將電話狠狠地按在耳朵上。
「我寧願接受隨便哪個電線杆這樣自我介紹。」風我以厭惡的語氣說道。他裝出鎮定的樣子,內心的不悅卻已化作電流噼里啪啦地傳遞到了我這裏。
所以,我現在擔心的事將來可能並不會發生。
有些事情,到最後才發現是杞人憂天。
「啊。」我不禁喊出了聲。一個可怕的想法貫穿了我的大腦。
還是說不是小晴田也無所謂?
晴子立刻朝門口走去。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經穿好了牛仔褲。
掛了電話后,我首先去了不遠處一家賣零食的小商店。之前我和小晴田去過幾次。
「不要猶豫。」
全是因為我才連累了你們。
我漫無目的地奔走,畢竟效果有限。我打算逐個前往小晴田有可能去的地方。靠不斷邁步已經無法消解心中的焦躁和不安,急不可耐,我的呼吸急促了。
「我在學校附近轉了轉。」
警方會認真對待我說的事嗎?小學生被害的案子確實發生了,我想他們也可能會認真聽我講,反過來一想,或許類似的惡作劇也很多。
「在哪裡啊?」晴子突然在一旁抓住那人的衣服,搖晃著問道。
我沒有猶豫。
「認識的人?」
「還沒找到。我現在剛回家取上摩托車。」
我鞋也沒脫就直接進屋。
我這樣對自己說,越說越煩。自己呼出的氣已在頭盔里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風暴。
我希望那是晴子的電話,希望她告訴我「不好意思,晴田跑出去玩兒了,回來了」。我心裏只有這一個願望。
「什麼呀?」
打開商店門的時候我太過用力,本來店面就不大,裏面的人嚇了一跳,都朝我這邊看。我一眼就看出小晴田不在裏面,立刻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