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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現實與夢境的距離 邁不過去的門檻

第八章 現實與夢境的距離

邁不過去的門檻

等把試卷封條全部拆掉后,眾人全傻了眼,此考生不是左宗棠,而是湖南的另一位舉子。
這是左宗棠最後一次赴京趕考。後來有一段時間,京城曾盛傳左宗棠將來京參加考試,當時的他早已是聲名遠播,連紫禁城的皇帝都聽到耳熟,考官們壓力劇增,想想這次無論如何得錄取左宗棠,否則就顯得我們這批人太沒眼光了。
某次,左氏兄弟同赴長沙趕試,考完后便回到寓所等待公布成績。晚上大門忽然被敲得咚咚直響,原來是中榜捷報來了。
第三次幾乎就要中了。對左宗棠的卷子,考官極力推薦,主考官也甚九-九-藏-書為欣賞,錄為湖南省的第十五名,正好是湖南錄取名額的最後一位。可是完了一查,說是弄錯了,湖南多了一位,湖北少了一位,如此一來,就把左宗棠的名額給犧牲掉了。
對舊時代的讀書人來說,取得功業的唯一捷徑就是走科舉之路。在這方面,管你心高氣傲還是才高八斗,最初的心理,跟想中舉想瘋了的范進都相差無幾。
不管當時的情景有多麼尷尬,對左氏兄弟而言,那都是一段難忘而舒心的日子。此後他們在考場上的運氣就沒這麼好了,左宗棠三次進京趕考,都僅落得個九*九*藏*書名落孫山的結局。
會試的所有卷子都是密封好的,看不到名字,所以只能憑文筆和風格來進行揣度,而這種揣度在某種程度上又只能靠運氣。考官們在批卷子時,心裏都在念叨著:「讓我批到左宗棠,讓我批到左宗棠……」
左宗棠的哥哥左宗植比他大九歲,左宗植幾次折戟于考場,於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弟弟身上,平時訓導督促起來比老師都嚴格。
聽到有此發現,其他考官也都圍過來一道研究,品評來品評去,一致覺得八九不離十,遂予以錄取。
左宗棠作文向來有一股大刀闊斧高https://read•99csw•com屋建瓴的氣勢,比如「大江流日夜」那種,這是尋找左宗棠文章的唯一線索。皇天不負苦心人,有個考官終於在湖南考區找到一篇「奇特雄偉」的好文章。
隔著門,兄弟倆就聽見左宗棠中了榜。左宗棠喜不自禁,赤著腳去開門,下地時才發現腳上只套了一隻襪子,另外一隻不知道在哪裡,匆促間又遍尋不著,直至官差走後才在枕頭邊找到。
不過考官們也不用自責,因為左宗棠根本就沒有來京。
這正是喜上加喜。左宗棠連忙向哥哥道賀,卻發現已經樂暈的左宗植腳上也僅穿了一隻襪。另外一隻襪在哪九_九_藏_書裡呢?地上沒有,枕頭邊也沒有,結果發現仍在左宗植的腳上套著——他一隻腳上有兩隻襪!
在左宗棠的個人履歷上,功名一欄,始終填的都是舉人,這成了他一生的遺憾和心病。
天亮后寓所外再傳捷報,這次是哥哥的。左宗植不僅中榜,而且被錄為解元,即鄉試第一!
左宗棠少有大志,讀書時在門上手書對聯,或「身無半畝,心憂天下」,或「讀破萬卷,神交古人」,又有一眾知名伯樂的捧場和提攜,感覺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但面對科舉這個門檻,也只有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份兒。
左宗棠聽后滿臉通紅,趕緊爬上床繼https://read.99csw•com續睡覺。
據說他有一次路過九江,對前來謁見的大多數官員都不待見,只對一個姓王的小官青睞有加。左宗棠甚至說,你們九江這些多官員,就數這位王某最優秀了。
人的心理,對得不到的東西,往往會故意貶低。在古代,考進士稱為甲榜,考舉人稱為乙榜,甲榜的地位自然要高於乙榜,但左宗棠功成名就出任督撫后,卻是反過來,重乙榜而輕甲榜。一有機會,他總要對進士翰林出身的官員冷嘲熱諷兩句,倒是對舉人出身的會另眼相看。
左宗植對弟弟的失態很不滿意,說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不就是中了個舉人嗎,講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