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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篇·博客篇 3 2012,歲月如馳

荊棘篇·博客篇

3 2012,歲月如馳

八年前,我們紙上談兵,說女子之間的情誼更綿長。八年後,她說,無論我現在、以後再認識多少朋友,生命里有多少女生來來往往,永遠也不會有人能夠跟你相比。而我說,無論我在哪座城市,只要我活著,這座城市裡就有你半張床。她回武漢之後依然過得鬱鬱寡歡,卻惦記著給我買龍貓傘,只因為那天躺在床上,我看著窗外說,整整三個多月,這樣的雨,下了三個多月,正常人都會抑鬱了,何況是我。
我的閨密和哥們兒時常問我,住在這麼空這麼大的房子里,晚上你一個人怕不怕?
羊男發簡訊問我你最近怎麼樣?我說不是很好,比較迷茫。他說,迷茫迷茫就好了,像你這麼優秀的姑娘肯定會自我調節的。我說,你不要這樣講話好吧,你這樣講話我會哭的你曉得吧?然後我居然,真的,眼睛,有點,潮潮的。
(2012-03-28 13:45:56)
陰冷潮濕的春天,讓我的心情非常低落,每天除了看美劇之外,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
你有沒有過那種好像一輩子都無法擺脫某段往事的感覺?可是相愛的時候真美啊,多年後你依然會記得,是誰抱著你,吻你,撫摸你潮濕的肌膚,醉倒在黃昏的天台。
他一直不太說話,後來又東拉西扯聊了些別的之後,他突然跟我講,舟舟,你別死,我想了很久,如果你死了,我還能去哪裡再找一個像你這樣能說上話的朋友?
我好像無數次說起,我們相識于微時,我讀高中,她念大學,成天在BBS里混,後來也有過間隙,疏離過又走到一起。
我們見面的時候,如同以前一樣,大多數時間是我在說我的生活,他在聽,我問他為什麼不說說自己,他說我的生活和際遇哪有你那麼豐富,聽你說就夠了。
原諒自己不美好,原諒生命的真相不美好。
忽然眼淚又掉下來了,為什麼呢?因為,我覺得,宇宙,真的很慷慨啊。連我這樣的人,都能享受到陽光。
在寫這篇博客時,我的耳朵里依然有著輕微卻十分清晰的耳鳴,思維有些遲緩,不知道是否與近半年來不斷吃藥有關。
後來,有一天,我打完針去找繡花,走到半路時,下起了雨,我幾乎是興高采烈地跑回家拿傘,走在街上時覺得自己特別神氣。
這是沉默的這段日子,寫給自己的一段話。沉默的這段日子,寫了幾萬字的稿子,買了一個咖啡機研究怎麼做意式咖啡,剛打了一次奶泡蒸汽管就不出汽了。
(2012-06-21 15:24:28)
今年的10月2號,我跟面面一起從北京回長沙,這次的飛機很高端的樣子,座位呈2-4-2排列,每個位置上都配有一個觸屏設備可以選電影和音樂,我和面面就都很鄉地說哎呀哎呀好洋氣,以前都沒坐過這麼洋氣的飛機咧。
我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把生活弄得這麼倉促而又莫名其妙,我的生活節奏像是一個醉酒的人胡亂敲出的鼓點,既雜亂,又毫無美感。
我像個永遠的插班生,永遠的「新來的」。我可以很快地跟陌生人混熟,成為朋友,可是更快地,「朋友」又被時間和空間變為陌生人。因為我不斷在離開。
在這樣不堪的時間里,他們沒有放棄我。
我買了一盒火柴,點了一根煙,手指冷得幾乎夾不穩。那真是最好的時光,我想以後大概都不會再有了。
在這種情況下,小羅沫陪我去看了醫生,那個接待我的女醫生很有氣質又很溫柔,她問了我一堆問題。
如果這裏曾經是枝繁葉茂的花園,那麼在這樣一段沉默冗長的時間里,它已經長滿了野草。
過完春節我就病了,似乎每次長途旅行結束之後都要這麼來一下,已成慣例,不病反而不正常了。
只是那時的我,還沒有現在這麼多遊離的心思和破碎的情緒,我覺得有一部分自己已經徹底丟失在呼嘯而過的歲月里了。
我想做正常人,我想過正常的生活,我不想再哭了。
我們身處的世read.99csw.com界,就是這樣健忘和無情。你所有的痛苦與困頓,都是一個人的事情,你的生死,不關任何人的事,你的傷口在流血,別人卻在為晚上吃什麼發愁。這世上沒有感同身受,所有的開導都是紙上談兵,所有的安慰都是隔靴搔癢,所有的陪伴都是徒勞無用。
我們有那麼多細碎的溫暖,該記得的,應該是這些美好的事。相信愛,相信時間的力量,相信在甲處所喪失的,神終會在乙處有所補償。
今早我做了個夢。那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公路,你面朝著我,背對遠方。但我知道在真實的世界里,你不可能這樣信任我。
我有一天讀到一句話,笑了好久。叔本華說,人生就是悲劇,而真正終結悲劇的方法,就是斷子絕孫。好好笑啊,哈哈。
這幾個月當中,最辛苦的人或許並不是我自己,而是圍繞在我身邊的這一圈朋友。
我一無是處,沒有漂亮的面孔,沒有萬貫家財,沒有讓人艷羡的名校學歷,冗長而無聊的人生默默地吞噬著我。
人生的坎坷與平坦,生命的精彩與暗淡,就在窗子的一開一合之間。生命有生命的尊嚴,死亡有死亡的尊嚴,千變萬化的是人心,紋絲不動的才是命運。
漸漸地,笑的成本變得越來越高,起初要喜歡的人也喜歡我,然後要有錢買當季新款的衣服,然後要最高端的手機,然後要買全畫幅的單反和紅圈鏡頭,要跟愛的人去旅行,然後……看到西藏的天好藍啊,就笑了……生命,原來是這樣一個圓。我問老同學,如果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我能不能看見那時的自己?那時的自己,沒有好看的長捲髮,每天梳著一把馬尾,最愛穿一件淡綠色的毛衣,講話嗓門很大,數學成績很差,經常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去談話。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怕什麼。死這個字,對大多數人來說,不過是生命形態的萬象歸宗,而對我,卻是無法言說的苦痛唯一之救贖和無時無刻不面對的角力。每天晚上,所有的窗口都黑了,我還醒著,我整夜整夜地醒著,孤獨像羊水包裹著我。
跟花痴約著吃火鍋。一年沒見面了,我連妝都沒化,額頭上還冒出兩個痘痘,總之那天呈現出來的是一張面如菜色的臉。譚王府真是熱鬧,怎麼這麼多人愛吃火鍋呢。在清邁時,一聽到有朋友做火鍋吃,在場的中國人都瘋了,就我一個人意興闌珊地坐在一邊玩Touch。花痴坐在我對面,煮沸的鍋底冒起熱氣,朦朦朧朧的我看不清楚他的臉,突然間,我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我說,喂,你的房子空著吧,借給我寫東西怎麼樣?他呆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可以,但是房子沒裝修,你能住嗎?兩個小時后我們到了門口,打開門之後,哇,真是,家徒四壁啊。可是我喜歡那些還沒有刷漆的水泥牆壁。

如果你了解

我默然良久,嗓子里像是落滿了灰,有點哽咽。其實那時候,我的地理並不好,根本不知道非洲在哪裡,乞力馬扎羅這幾個字到底怎麼排列的我也總弄不清楚,給我一張地圖我也不見得能戳到非洲。但或許那是一種隱喻,我的人生是不斷追問答案的過程。
蹲在地上看著彷彿死掉了的咖啡機,感覺自己好像個土鱉啊……跟繡花、叢叢還有小Lomo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春嬌與志明》,影院里的人都笑得好開心。黑暗中我湊到繡花耳邊說,這不就是兩個偷情男女的故事嘛。兩年前的《志明與春嬌》,我是在大理看的,那時候筆記本壞了,提心弔膽地看完了,一抬頭,發現房間的頂上有一扇小小的天窗,月亮又大又白。後來很久,還記得影片那些看似不經意,卻又溫柔繾綣的逆光鏡頭,楊千嬅的紫色短髮讓人印象深刻。其實我想說什麼啊,我還是更喜歡第一部吧。
那個禮拜我們很安靜地待在一起,拍拍照,她看電視的時候我寫稿,叫一份外賣回來一人分一半,晚上一https://read.99csw•com起下樓去買水果,那時距離我去雲南旅行還有半個多月。

快馬加鞭,不要回頭

(2012-10-05 21:57:03)
在最後,她說,這個東西,能走出來一次,就能再走出來。我也知道是這樣,我只是不知道一次一次地周而復始,意義何在,如果你說是為了讓生命成長得更強壯,我只能說,或許吧。
原來人沉默久了,真的就不想再說話了呀。
在這個急管繁弦的時代,一個人長久地在網路上不見蹤跡,只有以上兩種可能。
時光是什麼,就是你穿上的衣服再也脫不下來了。
在床上癱了幾天,跟半身不遂似的,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也看不進書,像根廢柴。
今年夏天我就要滿二十五歲了,還有那麼多想做卻還沒做的事情,可我還在浪費人生,真是可恥。
回去的路上,我很久沒有說話,女生跟我講,那時候你晚上寫好小說,第二天早上就拿給我看,有一次我們吵架,你晚上回去就沒寫,第二天別人叫我來問,你還要不要接著寫。
至今我仍然記得那天上午,那是個難得的晴天,青天白日,我坐在小區的石凳上發獃。
阿牛哥以前說我是飄萍,聽起來真美,可這感覺真不好,太孤獨了,任何時候,都只有自己。
我希望這個人明白,沒有人是完美的,但每個人都很珍貴。
曾經覺得有個了解自己的人多好啊,委屈難受的時候,有個人站在你身後,告訴你該怎麼對抗,告訴你不要怕,一切有我。
一年前的10月4號,我從北京飛回長沙,很清楚地記得當時飛機穿過了一道彩虹,旁邊的大叔在打鼾,我開心地轉過頭去對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說,你看窗外,有彩虹。
(2012-08-17 12:18:18)
我說很容易找啊。他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很難。
你自我否定太多,反覆得太多。你將愛字用得太多。
她還說,比起很多聽之任之的人,你已經很努力了,你從來不是任何人的累贅。
我站在昔日的教學樓門口,眼眶發熱,渾身冒起一顆一顆的雞皮疙瘩,我真想哭。
我這不知道長短的一生,也許一直是這樣了,但他們應該有更多的機會去認識可愛的姑娘,有更多的機會去愛和被愛。
這個春天雨水真是充沛,每天打開窗戶看到的都是灰濛濛的天,濕漉漉的地面,穿著臃腫的人們,而這些人大多數都有一張模糊的臉,你很難說哪張臉是好看還是不好看,但總缺乏一種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
微博上那個叫走飯的姑娘自殺了,無數網友在她死後的頭兩天,瘋了似的轉她的微博,為她哭,為她惋惜,為她痛心,一個禮拜之後,舒淇離開微博成為熱點話題。
一起長大的那些女孩,大多已經結婚生子,關於她們的消息,我也都是輾轉得知,早已失了聯絡。
我希望他明白我的用意,雖然那時候我自己也脆弱得像一根綳得用力過猛的琴弦,但我有些自私地希望好友能夠從抑鬱和折墮中振作起來。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討厭每天要往這具殘骸里不斷地填補各種顏色各種形狀各種功效的膠囊、藥片、口服液、藥丸。
有本書叫《我的抑鬱症》,作者用非常幽默的方式將抑鬱症患者的一些典型表現用塗鴉的方式呈現出來,其中有一點,我覺得說得特別對——在發病的時候,走在街上,覺得誰都比自己有用。
我告訴他,整個春天我一直失眠,整夜整夜地看著對面那棟樓牆上的浮雕,在夜晚清晰地聽見小區池塘里的蛙鳴和街上汽車碾軋過路面的聲音。
我看著手機,哭得一塌糊塗,哭了很久很久。笨笨跟我說,這世上也只有你能理解我了,你別死。我說好,我盡量。
走到那個熟悉的路口時,我心裏激蕩著一種接近於悲愴的情緒,我覺得再用一點點力,我就要哭出來了。
前一天收拾行李的時候我心情很差,收著收著就哭起來了。事實上,沒九*九*藏*書有人會懂,連我自己也是花了一些時間才搞清楚那些眼淚的含義。
九年前,我曾經在那個教室里坐著,某天下午,因為抬頭看到外面碧藍的天空,突然一下就笑了。
在達蘭薩拉時,我跟Jeeny之間發生了一些齟齬,兩個女生二十四小時在一起,持續了兩個月,性格再好也會有摩擦。
你哭泣得太多,尋求安慰太多,你廢話說得太多,不必要的人際交往太多。
常年待在某一個地方,你未必感覺得到它的變化。但我說過,因為我一直在離開。我曾經住過的、路過的、愛過的那些地方,恐怕都面目全非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吧,我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情感都看得特別透徹,也因為如此,我更珍惜那些大浪淘沙之後,在我生命里留下來的人。
在我的內心深處,有個不甘平庸的小女孩,她敏感尖刻,孤傲又自卑,她不夠漂亮,也不溫柔,沒有人真正愛過她,所以當她決定保護自己的時候,她不在意會不會刺傷別人。
我們都太專註于自己的傷口,因此,往往也就忽略了別人伸來求援的手。我蠻慶幸的,這陣抑鬱情緒好像慢慢地又過去了,雖然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又會捲土重來,但這次我又贏了。有時候會拿朋友寫給我的郵件安慰自己說,宇宙都會分裂,何況是人呢。如你所知,這世上真正能夠跟沉重和痛苦相抗衡的,唯有緘默。
我醒了之後,待了一會兒,我在等待內心真實的情緒湧出來,我也很好奇,會不會覺得有一點難過或者傷感呢?
你煙抽得太多,咖啡喝得太多,睡眠時間太少,你清醒的時候太多。
正好趕上下晚自習,那些朝氣蓬勃得在夜晚都發亮的面孔魚貫而出,他們或許還很青澀,甚至土氣,但當你看到他們時,真想拿自己十年的生命和閱歷去做交換。
有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童年時期,少年時期,那些貧窮卻充滿了鬥志的時光,曾經信心百倍,覺得自己的未來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覺得即使將來自己過得落魄,也一定是充滿詩意的落魄。
他如同自私的孩子,將愛用之如泥沙,你以為他最愛的是自己,可他在你離開之後租下你曾經住過的房子,關起門來哭得一塌糊塗。
「晚上打完針回來,在小區的樹蔭下走著,看到很多老人坐在外邊兒乘涼,手裡搖著蒲扇,小孩子追逐嬉鬧,我知道今年最難熬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前天晚上,我在QQ上跟某人這樣說。
我知道這其實是一個相當主觀的判定,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或許,到目前為止,只有我在某種程度上,對他的痛苦和孤獨的理解,稍微比旁人多那麼一點。
我收到那把傘后,長沙正式進入炎熱的夏季,滿城霧霾,加之地鐵工程把路面挖得千瘡百孔,塵土飛揚,極少下雨,我反而懷念起滂沱的春天。
我寫了這麼多年的字,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已經太多太多,憑我一己之力,無法清除乾淨。我活著的時候,得到的愛和理解實在不多,如若某天真的決心離去,也沒有一個字想多說。
春天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很久沒有星的消息了,那段時間,我曾經反覆地揣測,他的消失到底是因為他過得太快樂了,還是太痛苦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其實是個涼薄的人。
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時光了。今年長沙下了足足半年的雨,有天早上醒來,她說,又下雨了。我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第一句話就是,狗屁人生!
我已經有許久不來這裏,偶爾想起時,會把密碼給一個小妹,叫她幫我清理一下評論和留言,留下那些我願意看的,刪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指責和打擾,這個過程就像是花匠修剪植物。
最瘋狂的時候,我在微博上同時開了五個馬甲,寫我那些羞於啟齒,也無法排遣的負情緒,寫我懷念的永不回來的過去,寫無數次哭著醒來的夜,無論打開哪個,都是一個磁力強勁的負能量黑洞。
我通通老老實read•99csw•com實地回答了,有禮有節,張弛有度,口齒清晰,頗有風采。然後,她問,你談戀愛了嗎?有那麼一兩秒,我沒反應過來,等我的意識跟上的時候,話已經搶先從嘴裏跑出來了:我對愛很失望。我記得裴醫生的表情有點驚訝,她把筆放下來認認真真地看著我,問我,你這麼年輕,為什麼會這麼想?這個問題是我唯一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
有天晚上我看了一部很老的文藝片,有十多年了吧,看的時候我一直膽戰心驚的,我覺得愛上一個那樣的人,或者被一個那樣的人愛上,都是很可怕的事情。
早年間,每次發作,我都會很惶恐地打電話給朋友們,輪流來,一個一個打,聲嘶力竭地哭。我知道他們也無法理解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病,但那時候我還願意表達。

我過往的渴望

我的人生似乎從沒有過這種時刻。需要的時候,該存在的人卻不存在,該怎麼對抗,該怎麼戰鬥,都是你自己的事,只有自己站在這裏,哪怕對面是成群結隊的敵人。久而久之,就真的活成一個這麼堅硬的樣子,就真的覺得脆弱等同於羞恥。
而如今,我在懸崖上,即便有人給我繩索,我也不願伸手去抓了。在負隅頑抗了這麼多年之後,我徹底放棄了。所有的交流都是為了印證生命的孤獨,這是我的悲觀主義。八年前,我從課堂上跑出去,在田徑場邊坐著,哭著問當時陪在我身邊的姑娘,我問她,為什麼偏偏是我?而現在,我仍然會哭著問,為什麼偏偏是我?但其實我已經接受了,很平靜,不掙扎地接受了。有很多人,經歷過更大更深更「值得」痛苦的事,他們的生活更不如意,或許更加貧窮且不自由,但他們堅韌地活著,並且相信終有一朝,否極泰來。可是神選中了我,就像選中了某某殘疾、某某性無能、某某無法生育一樣,其實我們都是殘缺的人,只是我殘缺的部分肉眼無法辨識。有個朋友跟我說,我很擔心你做出某個決定,就像一個人要遠行,臨走的時候,另外一個人根本不知道她是來道別一樣。我說你知道我的,我不擅長道別,如果我某一天徹底被它打敗了,我會安安靜靜地走。
我回想過去,翻看著舊照片,時間在我的眼睛里留下清晰的痕迹,過去的我,在人堆中面目模糊,眼神怯弱,對世間的一切都那樣無知。
而我的使命,是盡我一切努力,完成自她兒時起的夢想——帶她去全人類的故鄉,一解她與生俱來的鄉愁,帶她去非洲。
抽空回老家,那天晚上跟兩個老同學一起散步,一個沒完沒了地在念叨他的感情問題,我和另一個女生說,我們回三中去看看吧?

我想起身走了,也許會有安寧

正是因為那短短几天的疏離,我有幸完全沉入一種暌違多年的安寧當中。大雪封山時,斷水斷電,沒有網路,手機就像死了一樣,一本日記已經寫到了接近尾聲。我塞著耳機看《項塔蘭》,吃完早餐一個人去山裡散步,厚厚的積雪在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沒有人認識這個蓬頭垢面的中國姑娘,但他們會很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到了下午,夕陽的餘暉里,那些坐落在山間的彩色小房子讓人想起遙遠的童話故事。
我覺得自己再一次失敗了,面對我曾經最嚮往的這座城市,我再一次努力,然後,再一次失敗。
如果你了解我過往的渴望。如果你了解,我是從怎樣的痛苦和孤獨當中,一步、一步,走到了你面前。
的的確確,我已萬念俱灰,生無可戀。
我只是一直沒有找到一個足夠的理由結束生命,通俗一點說,我只是不方便主動去死。
我不想吃藥了,所以有一天媽媽打電話給我,興高采烈地說「我給你買了調理胃病的葯」時,我才會突然一下哭出來。
看完電影的那天晚上,繡花她媽媽食物中毒進了醫院。子夜一點多,我沒來得及換衣服,隨便扯了一件外套罩在身上就去了,匆忙中甚至沒來得及穿條厚褲子。那天晚read.99csw•com上我們坐在醫院清冷的走廊里聊了一夜,抽完了一包煙,我腿上蓋著病房裡抱來的棉被,晚上的醫院可真安靜啊。
其實那個時刻,我並不知道要怎樣去理解這句話。或許我也應該原諒自己,原諒自己的軟弱、尖銳,我的易怒和對自我感受的過分注重。
今年好像特別難熬的樣子,當我的情緒稍微恢復到平穩狀態之後,煙色從武漢過來看我,待了三天。
昨晚繡花給我發了一條很長很長的簡訊,她說,我希望你將來有一個對你很好的愛人,生一個很可愛的兒子,養一條很蠢很醜的狗和一隻很胖很聰明的貓,住在有大大的落地窗的房子里,天氣好的時候,我去你家找你玩,一起磨咖啡豆,帶著我漂亮的小女兒。
上周末回家看媽媽。2011年我像脫韁的野馬,因為內心那些激烈的衝突始終沒有得到一個清晰明確的答案,而將自己受難般放逐。時隔大半年,見到我之後,我媽說,你啊,從小就管不住,比男生還野。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是個沒有歸屬感的小孩,每個地方的朋友都問我什麼時候回來,可是「回」這個字在我的生命里,就像一個諷刺似的。悲觀一點來看,終我一生,是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被稱作家的,即使是住了上十年的老房子,之於我,也不過是寄居罷了。我手裡過過無數把鑰匙,可是沒有一把是真正屬於我的。少年時期,我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每次都得接受人們異樣的眼光,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又要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剛剛熟悉了這個班級,熟悉了這個環境,又得離開。

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回去的

原本以為,折墮的時間已經夠了,等到陰冷潮濕的天氣過去,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我就能夠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從低落抑鬱的情緒中走出來。
我希望有一個人真正了解我,知道我喜歡什麼、害怕什麼,知道我用什麼牌子的洗髮水和牙膏,在我沉默的時候久久地握著我的手,在我哭泣的時候擁抱我,我希望我開玩笑他會覺得好笑,我哭的時候他能明白我為什麼要哭。我覺得這些就是最美好的事。
那時候,對人世的疾苦,對情感的變幻不定,對別離的傷感和生命的唏噓,我全然不懂,我只知道,天好藍啊,為了這麼一個原因,我就笑了。
他走的時候,我把《半生為人》拿給他,這是我在今年上半年讀過的為數不多的書中最喜歡的一本。徐曉在書中說,也許上帝對一切人都是公平的,他絕不把你承擔不了的東西強加給你。
「再美的過去,回憶的次數多了,味道也就淡了。」我想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什麼叫作歷久彌新吧。
那次倉促的見面,我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他走時跟我講,舟舟,無論你將來做錯什麼事情,無論你做了什麼事情,別人怎麼看都不要緊,我一定不會怪你,無論你做錯什麼事情,我都原諒你。
(2012-04-06 20:04:57)
在馬當即將去新疆的那幾天,我不停地哭,其實也不是有多捨不得他,畢竟這幾年我們各自都在輾轉飄零,並不是第一次分開,但想到他這幾年所受的苦,以及他每次說起這些苦時,輕淡的語氣,我就忍不住眼淚。
(2012-02-23 20:36:46)
我跟自己說,即使是為了這些朋友,我也應該從這片沼澤里走出來,即使走不出來,也應該苟延殘喘地活下去。我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仍然有一些人需要我,他們接受不了我某天心血來潮不告而別。

傾城之雨已過去

我接受我的命運。
兩年前的夏天我獨居在一套單身公寓里,那段時間我也不大好,不過相比起今年來說,簡直不足掛齒。
我想起那些我媽替我小心翼翼地收著的手稿,想起當年那些用得比別人快的圓珠筆芯,我竟然真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她說,那時候,你跟我說,你有兩個夢想,第一是要出本書,第二是一定要去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