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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章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第六節 武元衡之死

外一章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第六節 武元衡之死

裴度入蔡州后,對吳元濟舊將量罪判刑,除舊法,並約法禁盜賊斗殺,以安撫人心。蔡州人大悅。史書記載說:「蔡之遺黎,始知有生人之樂。」
李愬,字元直,名將李晟(李晟曾在德宗朝挽救唐帝國於危難之中)之子,有謀略,善騎射。從小慈孝過人,父親死後,十五個兄弟中,唯他與哥哥李憲堅持為父廬墓三年,被皇帝勸回后,隔天又跑回去守墓。李愬之前任太子詹事,臨時被起用為西路唐軍統帥,可謂受命于危難之間。
李愬入城后,一面派人進攻牙城,一面厚撫董重質的家屬,遣其子前往招降。董重質單騎至李愬軍前投降,吳元濟喪失了洄曲守軍回援的希望。唐軍再次攻打牙城時,蔡州百姓爭先恐後地負柴草助唐軍焚燒牙城南門。黃昏時分,城門被燒壞,吳元濟投降。申、光二州及諸鎮兵二萬餘人亦相繼降唐,淮西遂平。
李愬作戰勇猛,足智多謀。抵達唐州(今河南泌陽)后,他故作柔懦懈惰,御軍寬怠,以麻痹敵軍,還特意對將士們說:「皇上知道我懦弱無能,所以派我前來安撫你們。對攻城打仗那類事情,我可擔當不了。」
此時夜深天寒,風雪大作,旌旗為之破裂,人馬凍死者相望于道。張柴村以東的道路,唐軍無人認識,都沒有走過,黑夜行軍,十分難走,人人自以為必死無疑。但眾人都畏懼李愬,無人敢違抗軍令。夜半,雪愈下愈大,唐軍強行軍三十五公里,終於抵達蔡州。
當時任行軍司馬的韓愈奉憲宗詔書,寫了一篇《平淮西奉敕撰》(並序),記敘了這次戰事。碑文共一千八百字,如行雲流水,如大江出峽,汪洋恣意,一揮而就。文章之華美,所謂「下筆煙飛雲動,落紙鸞回鳳驚」。勒碑之時,國人視為奇文,爭相誦之。本來是一件美事,卻引來一場風波。韓愈時在軍中任職,對於平淮西之戰,親歷所見,因此有深刻的認識。韓愈認為平淮西首功之臣是主戰派裴度,因此用的筆墨較多,其中有頌裴度功勛說:「凡此蔡功,惟斷乃成。」
淮西平定后,各藩鎮恐懼不安。不久,橫海鎮程權、幽州鎮劉總、成德鎮王承宗等都上表請求歸順朝廷。唐憲宗又命魏博節度使田弘正等討伐李師道,殺李師道,朝廷收復淄、青等十二州。
李愬謀取蔡州,問計于吳秀琳。吳秀琳以為欲攻取蔡州,非李祜不可。李愬便設計生擒李祜,免其一死,並委任他為自己牙隊的將領——六院兵馬使。李祜是淮西有名的勇將,唐軍多次敗在他手裡,都想殺他,李愬卻想盡辦法保護他。李祜非常感激李愬的恩德,決心幫他攻取蔡州。
有了前面兩場敗仗,劉辟也開始害怕起來,想跟唐朝廷講和,並放回了之前被他逮捕的東川節度使李康,要求李康回去為他多說好話,「以求自雪」。李康回到梓州后,也確實為劉辟美言了幾句。大概正因為李康如此沒有骨氣,激怒了高崇文,高崇文才以李康丟城被俘、是敗軍之將為由,將他斬首示眾。
裴度躺了二十多天,傷口才好。他矢志不移,依舊力主戰事,對憲宗說:「淮西,腹心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業已討之,兩河藩鎮跋扈者,將視此為高下,不可中止。」唐憲宗贊同。裴度又向唐憲宗請求,為了討平吳元濟,請允許他在家中招延四方賢才,集思廣益。唐憲宗也允許了。早先,唐德宗往往猜疑妒忌臣下,對於相互往來的朝中百官,金吾衛一概偵察情報,上報德宗,宰相也不敢在私人宅第中召見賓客。
當時,吳元濟把主力都用來對付其他官軍,李祜便向李愬獻計說:「蔡州的精兵都在洄曲(今河南商水西南)和四面邊境,守衛蔡州的不過是一些老弱殘兵,可以乘虛直取蔡州。」李愬深以為然。
這時宰相裴度親自到前方督戰,臨行前上書皇帝:「請自往督戰,誓不與賊共生。」表現出相當的決心和勇氣。剛好這時候他收到了李愬制訂的偷襲蔡州的計劃,裴度十分讚賞,同意出兵。
三月,高崇文率軍從閬州(今四川閬中)進發梓州。在行軍途中,有個士兵在餐館吃飯時,不小心將店主的筷子折斷了,高崇文便將這個士兵斬首示眾。由此可見高崇文對軍紀要求之嚴格。正因為如此,他的軍隊才能保持良好的戰鬥力。
唐憲宗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即想要興兵討伐劉辟。但此時他新登皇https://read•99csw•com位,根基未穩,還有許多顧慮,不敢輕易用兵。朝議時,群臣也認為四川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不應該輕易發兵。只有宰相杜黃裳堅決主戰,慷慨激昂地說:「劉辟不過是一個狂戇書生,朝廷取之如拾草芥。臣知神策軍使高崇文勇略可用,願陛下專以軍事委之,不要置監軍,一定能打敗劉辟。」翰林學士李吉甫也力主討蜀。
隨後,刺客又入通化坊刺殺裴度。裴度頭部被刺傷,不過創口不深,他當時戴著官帽,起了一定的防護作用。刺客還要追殺時,裴度隨從王義將刺客從後面抱住,大聲呼救。刺客回身先砍斷了王義手臂,然後再去追殺裴度。剛好這時候,裴度摔進了溝中,刺客以為裴度已死,這才停止追擊,從容逃走。裴度因而幸免於難。
京城隨即展開了大搜捕,無論是公卿還是貴戚,家有夾牆、重層者,無一例外。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久后,神策將軍王士則等捉拿到五名刺客,全部被斬首示眾。

那時候,唐州的官軍剛被吳元濟打敗,士氣低落,傷兵很多。李愬下車伊始,即親自行視慰問將士,存恤安撫傷病員,以穩定軍心。李愬看到士氣開始振作,就向朝廷要求增派軍隊,準備襲擊吳元濟的老巢蔡州,朝廷又給了他兩千騎兵。
元和十二年(817年)十月初十,風雪交加,極度寒冷。李愬突然命李祜、李忠義帶領三千人組成突擊隊,作為先鋒,自己和朝廷派來做監軍的宦官帶領三千人為中軍,另一個將領帶領三千人為後隊,離營出發。軍隊的行動十分秘密,除個別將領外,全軍上下均不知行軍的目的地和部隊的任務。有人跑去問李愬。李愬只是說:「向東進軍。」
李愬看到近城處有雞鴨池,頓生一計,命人拿棍棒去趕鵝鴨。鵝鴨給棒一趕,都呱呱地亂叫,把人馬發出的聲音掩蓋了。李祜、李忠義率領先鋒部隊,在城牆上挖了一道道坎,爬上了城頭。自從吳少誠抗拒朝命,唐軍已有三十余年未到蔡州城下,蔡州守軍毫無戒備。城上的守兵還沒有醒,就全被殺死了。只留下巡夜者,讓他們照常擊柝報更,以免驚動敵人。外城攻破以後,李祜等打開城門,迎納唐軍。接著,李祜、李忠義又按照老辦法,攻進了內城。
高崇文進入成都后,休息士卒,秋毫無犯。而且只殺了劉辟的大將邢泚及館驛巡官沈衍二人,其餘官員都不問罪,由此人心大安。劉辟被送到長安處死,滅族。這場持續了八個月的叛亂被順利平定。
王建有《贈李愬僕射》一詩,以二十八字包舉平蔡戰役,寫得有聲有色,生動地記錄了這次奇襲:
唐憲宗隨即以韓弘取代作戰一年、無功可言的嚴綬,同時又將刺殺武元衡之罪歸之於成德節度使王承宗,下令對成德用兵。
尤其可笑的是,刺客膽大包天,在金吾衛與京兆萬年、長安兩縣留下紙條,威脅說:「毋急捕我,我先殺汝。」
吐突承璀回京師后,翰林學士李絳等人據理力爭,要求懲辦吐突承璀。唐憲宗不得已,貶吐突承璀為軍器使。不久,吐突承璀因受賄被揭發,貶作淮南監軍。
元和十二年(817年),討伐淮西的戰事進入了關鍵的一年。唐朝廷用兵已經四年,饋運疲弊,民力睏乏,深以為患。唐憲宗也明白不能再拖了,下令停止對成德用兵,決心集中力量,先平定淮西。這時,北路李光顏率河陽、宣武、魏博、河東、忠武諸鎮唐軍渡過溵水,進至郾城,擊敗淮西兵三萬,殲滅十之二三。郾城令董昌齡、守將鄧懷金舉城降唐。吳元濟得知郾城不守,十分恐慌,將親兵及蔡州守軍全部調往北線,以增援董重質防守的洄曲。這樣淮西軍的主力和精銳都被吸引到了北線,這就為西路李愬奇襲蔡州創造了條件。
同年三月,夏綏楊惠琳擁兵抗拒朝廷任命的新夏綏節度使上任。之前,原夏綏節度使韓全義入朝時,以其外甥楊惠琳為夏綏留後。宰相杜黃裳認為韓全義出征無功,驕橫不遜,將其解職,並任命了新的夏綏節度使。但夏綏的楊惠琳自負手中有支人馬,拒不移交權力。河東節度使上表請求征討楊惠琳,軍隊尚在調遣之中,夏綏將士已感到莫大的軍事壓力。不久,夏綏內部發生兵變,楊惠琳被殺,頭顱被送到京城。唐憲宗沒費吹灰之力就https://read.99csw.com解決了楊惠琳之叛。
元和九年(814年),唐憲宗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嚴綬為元帥,率兵十六道,舉起了討伐淮西的大旗。但嚴綬私心極重,對敵不思進取,對內賄賂宦官,結為內援,導致唐軍作戰一年,毫無功績可言。吳元濟也使出兩面派手段,一面堅決抵抗,一面派使者向平盧節度使李師道(李正已的後代)和成德軍節度使王承宗求救,請求他們向朝廷上書,赦免淮西。
元和九年(814年),淮西節度使吳少陽(吳少誠義弟)死,其子吳元濟自任留後。淮西一鎮僅有蔡(今河南汝南)、申(今河南信陽)、光(今河南潢川),區區三州之地,周圍都是唐朝州縣,勢孤力單。而淮西曆來對唐朝廷態度不恭順,從吳少誠開始的三十多年中,淮西屢叛屢降,共造反十多次,唐憲宗早就不能容忍,堅決拒絕了吳元濟繼承淮西節度使的要求。吳元濟於是縱兵劫掠,公開與唐朝廷叫板對抗。
自安史之亂結束后,藩鎮割據局勢形成,到唐憲宗時,已經延續了一百多年。沒想到唐憲宗一即位,就派兵討平了西川、夏綏兩地的叛亂,藩鎮大為震動,再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小覷朝廷,紛紛派使者入朝,表示對朝廷的忠心和臣服。

大軍東行三十公里,在夜間抵達張柴村,趁守軍不備,全殲包括負責烽燧報警士卒在內的守軍。待全軍稍事休整和進食后,李愬留五百人守城柵,防備朗山方向之敵,另以五百人切斷通往洄曲和其他方向的橋樑,並下令全軍立即開拔。諸將問軍隊開往何處,李愬才宣布說:「入蔡州直取吳元濟。」諸將聞說皆大驚失色,但軍令如山,眾將只得率部向東南方向急進。
和雪翻營一夜行,神旗凍定馬無聲。
元和十年(815年)六月初三清晨,天色尚未大亮,武元衡出門上朝。剛剛走出靖安坊東門,有名刺客躲在暗處突然用箭射中武元衡,武元衡隨從一鬨而散。刺客上前牽著武元衡的馬匹走出十多步以後,從容地將他殺死,砍下他的頭顱而去。
至此,藩鎮割據勢力基本上被消滅,唐朝實現了暫時的統一,但節度使領有重兵的局面並未改變。無論如何,唐朝廷在政治上呈現出唐中期未曾有過的「元和中興」氣象,在軍事上獲得未曾有過的勝利,史家也因此稱憲宗為「中興之主」,裴度則被稱為「中興宗臣」。
唐憲宗原名李淳,為唐順宗長子,被立為太子后改名為李純。其人小時候已顯露出非凡的機智聰明。曾經有一次,祖父唐德宗抱著李純,故意逗他:「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在我的懷裡?」李純回答:「我是第三天子。」這一回答頓時語驚四座。李純是唐德宗的長孫,按照祖、父、子的順序,確實是「第三天子」。不過,這樣的說法也是聞所未聞,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就格外新奇而有趣了。唐德宗由此對李純更加偏愛。
李師道、王承宗雖然以前與吳元濟不和,但此時也清醒地意識到若唐朝廷滅了淮西,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自己。為了自身利益,他們立即上表,「請赦元濟」。但此時唐憲宗決心已下。於是,李師道和王承宗表面上支持憲宗討伐淮西,暗中卻開始支持吳元濟。當時,各地藩鎮都養有幕僚,根據幕僚獻策,李師道派兵二千奔赴壽春(今安徽壽縣),聲稱幫助官軍,實際是援助吳元濟。為了策應吳元濟,李師道派人招募數百惡人,攻入河陰轉運院,燒掉錢財布帛三十多萬緡匹,谷三萬余斛,給唐軍的補給造成了極大困難,人心恐慌。
李師道又派人潛入京城,預謀刺殺朝廷中主戰最力的宰相武元衡和熟悉淮西戰況的御史中丞裴度。如果這兩個人死了,其他朝臣必不敢再言用兵。
元和元年(806年)正月,唐憲宗改元還沒有幾天,西川節度副使劉辟趁西川節度使韋皋暴病身死,自任為留後,擅自接手西川事務。如此,劉辟還不滿足,上書憲宗,要求兼領三川節度使。唐憲宗沒有同意。劉辟乾脆打算用武力解決,發兵往梓州(今四川三台),攻克梓州,逮捕東川節度使李康,並打算任命自己的親信盧文若為東川節度使。
這一年六月,吳元濟見部下多降唐,兵勢不振,上表請罪,聲稱願束read•99csw•com身歸朝。憲宗派中使賜詔,允許免其死罪。但吳元濟被其左右及大將董重質所挾制,無法歸朝。淮西已到了窮途末路、指日可下的地步。
唐德宗即位初期,試圖復興大唐,削平藩鎮,結果狼狽地失敗了。此後朝廷對藩鎮一味姑息,有求必應。沒想到,祖父的志向,竟然在孫子手中實現了。
刺殺事件發生之後,朝中人人自危,更不敢言平淮之事。朝廷中有人向唐憲宗獻計,建議罷去裴度的官職,以此來安撫李師道和王承宗。唐憲宗大怒說:「若罷度官,是奸計得行,朝綱何以振舉?吾用度一人,足以破此二賊矣!」至此,唐憲宗更加倚重裴度,拜他為宰相。
有一次,李愬的部下活捉了驍將丁士良。唐軍中很多人吃過丁士良的苦頭,要求把他開腹剖心。李愬見丁士良是條好漢,就親自給他鬆了綁,把他收為部將。丁士良感激之餘,獻計擒獲文城柵(今河南遂平西南)吳秀琳部謀主陳光洽,招降吳秀琳部三千人,西路唐軍因之士氣高漲,連下多城,淮西將士降者絡繹于道。
唐朝廷隨即任命韋丹為新一任的東川節度使。韋丹到達漢中后,觀察了形勢,給朝廷上表說:「高崇文率兵遠來,沒有資糧,如果與其梓州,必能有功。」於是唐朝廷封高崇文為東川節度副使,知節度事。大戰隨即開始。
高崇文當時正在長武城(今陝西長武西北)練兵。他治軍有方,常備不懈,詔令一下,立即出發,器械糧草,一無所缺,令人十分驚嘆。正月二十九日,高崇文出鈄谷(今陝西太白),李元奕出駱谷(今陝西佛坪),一同進軍梓州。
鎮海節度使李錡心中不自安,也請求入朝覲見。當時中央朝廷的威信達不到東南,唐憲宗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如果李錡入朝,可以大大提高朝廷的威望,便同意允許李錡入京。然而,李錡並沒有誠意來京,便一再拖延行期,最後以生病為借口,請求年底再入朝。
果然,次年魏博鎮內訌,將士擁立田興為留後。田興舉魏博鎮六州土地歸順唐朝廷。唐憲宗大喜,由此更加信任李絳。但是不久后,唐憲宗又開始疑忌李絳的才智。元和九年(814年),李絳罷相,唐憲宗重新召回吐突承璀。
遙看火號連營赤,知是先鋒已上城。
劉辟見求和無望,在鹿頭關(今四川綿竹東)築城,連設八道柵欄,屯兵萬餘人。但這道防線很快被高崇文攻破。劉辟又在關東萬勝堆設置柵欄,被高崇文部將高霞寓攻破。高崇文每戰皆勝,所向披靡。九月二十一日,高崇文攻克成都。劉辟和心腹盧文若只數十騎往西逃走,打算去投奔吐蕃。高崇文部將高霞寓率軍窮追不捨,劉辟被生擒,盧文若投水自殺。
元和十一年(816年),唐軍進攻成德。各路唐軍因缺乏最高統帥,難以協調行動,被王承宗逐一擊破。這一幕在唐徳宗朝時便已經上演過。而淮西戰區的唐軍因主帥韓弘深懷私心,養寇自重,只能各自為戰,不能互相呼應。東路唐軍擊敗淮西軍,攻佔鏊山(今河南丘東)。北路唐軍連敗淮西軍。南路唐軍亦攻破申州外城。西路唐軍先敗淮西軍于朗山(今河南確山),隨即大敗於鐵城(今河南遂平西南)。
平定李錡后,唐朝廷直接派出了節度使,改變了地方上擁立主帥的舊例。而西川、夏綏、鎮海三鎮平定,則極大地增強了唐憲宗進一步削平藩鎮的信心和決心。當時,宰相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都是主削除藩鎮、平定割據勢力的代表人物。之後的征戰卻是有勝有負。
武元衡,字伯蒼,緱氏(今河南偃師東南)人。武則天曾侄孫。唐德宗建中四年(783年)登進士第。歷官監察御史、華原縣令、比部員外郎、右司郎中、御史中丞。唐憲宗即位後任宰相,因力主削藩,遭藩鎮忌恨。元和十年六月三日早朝時,為刺客暗殺。
當日唐德宗削藩鎮失敗,是因為唐德宗太急不可耐。而朝廷本身沒有兵力去對付藩鎮,只能以藩削藩。德宗匆忙上陣,讓藩鎮擔心會被各個擊破,於是聯合起來抗命。而唐憲宗的削藩,仍然不出以藩削藩的套路,不過行動更顯穩健,沒有出現兩線作戰的情況,因此避免重蹈祖父的覆轍。而此時的藩鎮,也沒有像在唐德宗削藩鎮時那樣形成一個聯合體,read.99csw.com來對抗朝廷。另外,唐德宗以儉樸吝嗇著稱,皇帝小氣,就能節餘不少財政收入,是以唐憲宗初登皇位,尚有足夠的軍費能夠供朝廷支出。這兩點,是唐憲宗能一舉削平西川、夏綏兩地的兩個根本原因。
元和六年(811年),唐憲宗起用李絳為宰相。李絳有才幹且正直,朝廷面貌煥然一新,有了振作的氣象。當時,正逢魏博節度使田季安病死,田季安子田懷諫只有十一歲。部分朝臣主張趁機對魏博用兵,李絳卻堅決反對。他認為田懷諫年紀幼小,不能主持軍政,魏博鎮不久將會發生內訌。新一輪權力鬥爭結束后,新魏博主會主動歸順朝廷。
而另一宰相裴度,與武元衡同日遭遇刺殺,幸免於難。裴度字中立,河東聞喜(今屬山西)人。祖父裴有鄰,曾為濮州濮陽令。父裴漵,為河南府澠池丞。貞元五年(789年),裴度進士及第,登宏辭科,補校書郎。后又應制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對策高第,授河陰縣尉。不久,升為監察御史,因疏論權幸,言辭激烈忤旨,遂被貶為河南府功曹參軍。武元衡主事西川,表奏裴度掌節度府書記。又召為起居舍人。元和六年(811年),以司封員外郎知制誥,不久轉本司郎中。裴度是晚唐重臣,歷仕憲、穆、敬、文四朝。他在唐憲宗一朝時平定了淮西吳元濟叛亂,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功績。
吳元濟佔據的蔡州(今河南汝南)一帶三個州,地方不大,但逼近東都洛陽,地位十分重要:從蔡州東北推進,還可以控制汴州(今河南開封),切斷運河交通,威脅唐朝的漕運。因此,這次叛亂,成了唐朝廷的心腹大患。此外,各地藩鎮對唐中央朝廷的態度都是模稜兩可,在臣服和叛亂之間徘徊,因此,朝廷如何對待吳元濟,將直接影響到其他藩鎮對唐朝廷的態度。

整件事情,還要從唐憲宗李純登基說起。唐憲宗即位后,萌生了振興唐帝國的意願。當時,唐憲宗被迅速立為皇帝,方式極不尋常,完全是宦官和藩鎮聯合起來反對王叔文集團(其事迹將在後面「權力博弈」一節詳細講述)的結果。然而,誰都不會想到,自安史之亂以來藩鎮雄踞一方的固瘤,竟然會在唐憲宗手中得到解決。後世史學家將唐憲宗與著名的唐太宗和唐玄宗相提並論,唐太宗有「貞觀之治」,唐玄宗有「開元盛世」,而唐憲宗之所以能獲得較高評價,則完全是因為他取得了「元和削藩」的巨大成果。從唐憲宗即位的經過來看,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唐憲宗認為此話在理,於是就下詔徵召李錡進京。李錡見朝廷反覆催促,心中更加恐懼,生怕一到長安就被謀害,卻又無計可施,終於起兵謀反。
唐憲宗此時正銳意進取,立即同意了李絳的建議。鎮海地區的百姓聽說后,為之沸騰。從此,人心都感激唐朝廷。
雞鳴時分,大雪已止。李愬摸進城裡,一直進到吳元濟的外宅。這時,有人覺察情形有異,急告吳元濟說:「官軍來了。」吳元濟高卧未起,笑著回答說:「俘囚作亂,天亮后當殺盡這些傢伙。」接著,又有人報告說:「城已陷。」吳元濟仍漫不經心地說:「這一定是洄曲守軍的子弟向我索求寒衣。」起床后,吳元濟聽到唐軍傳令,響應者近萬人,才有懼意,率左右登牙城抗拒。

李錡是宗室子孫,雄踞東南多年,橫徵暴斂,家產無數。唐朝廷抄了他的家后,打算將這些財寶全部運到長安。翰林學士李絳極有遠見,向唐憲宗進言說:「李錡盤剝六州百姓,使得自己富有。現在不如把這些財產賜給浙西的百姓,用來取代他們今年的賦稅。」
二月,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旗開得勝,先攻克劍州(今四川劍閣),斬劉辟一方的刺史文德昭。
意思是說,不要忙著捉拿我,否則我先將你殺死。負責破案的官差竟然因此被嚇唬住了,都不敢輕舉妄動。兵部侍郎許孟容晉見憲宗,大哭說:「自古以來,沒有發生過宰相被人在路旁殺害、卻不能捕獲盜賊的事情,這是朝廷的恥辱啊!」憲宗深受觸動,立即下詔,凡擒獲刺客者賞錢一萬緡,授五品官,敢隱匿者,族誅。
這些話傳到淮西軍中,淮西軍因屢敗西路唐軍,見李愬名位卑微,行事又如此不堪,遂掉以輕心,對他也就不作什麼戒備了。
李愬很清楚,要打敗淮西,須https://read.99csw.com得爭取熟悉叛軍內情的淮西將士投降。每次獲得降卒,他都親自去噓寒問暖,由此洞悉敵方地形、道路、兵力等諸多機密。
其實,裴度與李愬分別是戰略家與戰術家的身份,沒有裴度極力主戰,也就沒有後面李愬的奇襲之功。但李愬是個優秀的統兵將領,卻並不是有胸襟、有遠見的政治家,他因此相當不高興。平淮西碑立在汝南城北門外不久,李愬部下石孝忠便揮錘砸斷了碑。當官軍趕來抓捕時,石孝忠非但不束手就擒,反而還動手打死一名吏卒。
刺殺事件后不久,李師道手下一名士兵突然到東都洛陽留守府告變,說李師道已秘密派人潛入洛陽,預謀叛亂。原來李師道早已經陸續派人潛入東都及附近地區,四處收買少數民族和「安史」餘孽,「謀焚宮闕,縱兵殺掠」。東都留守呂元膺得知此消息后,緊急帶兵捕剿。結果在數日之內捉到李師道的黨羽數千人。
元和四年(809年),成德節度使王士真(王武俊長子)死,其子王承宗自為留後。唐憲宗決意革除藩鎮世襲制,決定興兵討伐,但卻任命宦官吐突承璀為統帥。自安史之亂以來,唐代歷朝皇帝猜忌將領,已經成為一個通病。因為有魚朝恩之類的前車之鑒,大臣以白居易為首,群起反對。唐憲宗固執己見,再一次犯了他祖先曾犯過的錯誤。結果可想而知,各路將領不服吐突承璀,根本不聽他的號令,戰況完全陷於被動。唐憲宗也因此遭受了削藩鬥爭中第一次重大挫折,討伐王承宗的二十萬唐軍無功而還,唐朝廷被迫任命王承宗為成德節度使。
然而,韓愈撰文的碑雖然被毀,文章卻流傳了下來。到了宋朝,蔡州知府陳王向又令人選石,重刻韓愈文。至清朝,這塊重立起的碑也早已隨著多次兵燹之災不復存在。一直到咸豐年間,軍機大臣祁雋藻重書《平淮西碑》。共刻四石,並排聳立,氣勢磅礴。因文、書、刻俱佳,被稱為「三絕碑」。
此時,天下震動,朝廷上下阻戰的奏章如雪片般紛飛而至。但唐憲宗決意繼續用兵。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李愬登上了唐帝國的政治舞台,演了一出雪夜入蔡州的千古傳奇。

唐憲宗聽了覺得很受鼓舞,因為在他內心深處,始終不能忘記藩鎮戰亂的禍害。於是,唐朝廷派左神策行營節度使高崇文率五千人馬為前鋒,神策京西行營兵馬使李元奕率二千人馬繼后,會同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三軍共同討伐劉辟。
一天之內,兩名朝廷重臣一死一傷,這在唐朝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驚天大案,駭人聽聞。京城聞訊大驚。唐憲宗緊急下詔,以後宰相出入由金吾騎兵護送,宰相所過之地,行人必須迴避。儘管如此,恐怖氣氛還是悄然籠罩了全城,朝臣天不亮都不敢出門。

梓州當時駐防的是劉辟心腹將領邢泚。邢泚見唐軍勢大,又聽說過高崇文的厲害(高崇文少年時跟隨夏綏節度使韓全義征戰,曾以三千人大破吐蕃軍三萬,且敵人死者過半),立即不戰而逃。高崇文兵不血刃地進駐梓州。
李純幼年時遭逢了著名的「涇原兵變」,德宗皇帝被迫逃出長安,李純也在逃難的隊伍當中。當時他年紀雖小,正是懵懂之時,但顯然戰亂給他的印象相當深刻,他幼小的心靈必然埋下了深恨藩鎮的種子。所以,唐憲宗一當上皇帝,立即開始不遺餘力地剷除藩鎮割據勢力。
宰相武元衡對此深為不滿,對憲宗說:「李錡請求入京朝見就允許他朝見,請求不來朝見就允許他不來,這樣下去,靠什麼對全國各路兵馬發號施令呢?」
憲宗正打算派淮南節度使前去討伐,李錡屬下部將張子良等人料定李錡要失敗,不願受到牽累,便合謀擒住了他,將其押送到長安。李錡和他的兒子都被處死。鎮海叛亂由此而平。
之後,唐憲宗下制割資州(今四川資中)、簡州(今四川簡陽)、陵州(今四川仁壽)、榮州(今四川榮縣)、昌州(今四川榮昌)、瀘州(今四川瀘州)等六州隸于東川,以高崇文為西川節度使,以嚴礪為東川節度使。
事情鬧到了唐憲宗那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石孝忠是受了李愬指使,但李愬有平蔡州之功,且妻子是唐憲宗的外甥女,唐憲宗也沒有追究韓愈平淮西碑被毀一事,還下旨讓翰林大學士段文昌重寫了一篇文章,多誇了李愬,重新立碑于蔡州,這才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