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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一 遠謫南荒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一 遠謫南荒

其間,還有一個故事。

但是明年三月作《春盡日宴罷感事獨吟》曰:「病與樂天相伴住,春隨樊子一時歸。」則樊素畢竟還是去了。


姬妾,原是富貴榮華的附件,沒有與家主共患難、同死生的義務,何況此去是南蠻瘴毒之地。所以,蘇軾要「開閣放伎」,各替她們安排一個去處。
南行若到江干側,休宿潯陽舊酒樓。
來兵王告者,極忠厚,方某流離道路時,告奉事無少懈。顧成亦極小心,可念。
這五首詩,看似平常記行寫景之作,其實儘是蘇軾此日雖身在苦難中,仍不失英邁自許的氣概之作,如:「暴雨過雲聊一快,未妨明月卻當空」——政治的暴風雨可以摧殘我於一時,而我本明月,無妨志節皎然於人世;「且並水村欹側過,人間何處不巉岩」——世路艱難,何獨嶺外,只要小心應付,未嘗不可逃過;「弱纜能爭萬里風」——六十老翁,萬里行役,何懼之有。
辱簡,承存慰至厚,哀感不已。平生不知家事,老境乃有此苦。蒙仁者矜愍垂誨,奈何,奈何。入夜目昏,不謹。
有人推薦林希(子中),但他現任禮部侍郎,名位高於中書舍人。章惇立刻保證給予同省執政的地位,他就俯首聽調了。自此,凡元祐名臣的貶黜制文,都出於林希的手筆。
「依前左朝奉郎、責知英州(今廣東英德)軍州事。」
不料樊素臨別依依,辭曰:「素侍主十年,凡三千有六百日……」不忍遽去,賣駱馬則曰:「五年花下醉騎行,臨賣回頭嘶一聲。項藉顧騅猶解嘆,樂天別駱豈無情。」就因這駱馬回嘶,樊素陳辭,使樂天終於不忍割捨,作《不能忘情吟》二百五十五言,兩俱留之。

人事千頭及萬頭,得時何喜失時憂。
這最後兩句勉強自|慰的話,實在比痛苦還要感傷。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經卷葯爐新活計,舞衫歌扇舊因緣。
六月二十五日,蘇軾在當塗旅次,親書六篇自作的賦,贈別次子。本集《書六賦后》雲:
「所干」,宋人的口語,意為「需要什麼幫忙」。
蘇轍的經濟情況,原來很窮,所謂「債務山積」者是也。但自元祐以來,久官京師,宋朝的俸祿制度,京官比外任官優厚,久居一地,消耗也少,不比蘇軾,常年南北奔走,一點俸給,全都在道路上花光了。
宋制,謫官奉到誥命之後,必須立即離任,不待交代,不得逗留,被押解的使臣催督同行。蘇軾于紹聖元年(1094)閏四月初三奉到新命:
今言者謂其指斥宗廟,罪大罰輕。國有常刑,朕非可赦。宥爾萬死,竄之遠方。雖軾辯足以飾非,言足以惑眾。自絕君親,又將奚憝?保爾余息,毋重后愆。可責授寧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read.99csw.com

另一方面,章惇、蔡卞執政的朝中,卻是恨火方盛,力謀報復。王安石配享神宗廟廷了;安石的女婿蔡卞已奉命將《神宗實錄》重寫,以張商英為諫官,正在準備大肆羅織。五月,元豐間與蔡確、章惇、邢恕互相交結,人稱四凶之一的黃履,又被召回朝來,開復了御史中丞的原職。章惇用這兇手的目的,就是為了報復讎怨,所以元祐舊臣,便無一得免了。
章惇初登相位,即慨嘆道:「元祐初,司馬光作相,用蘇軾掌制,所以能鼓動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
蘇軾的謫命,已經三改。現在章七得勢了,對於這位英雄人物的性情,軾最了解。惇有為惡務徹的毒辣、睚眥必報的狠勁,禍患恐怕不止於此,更大的嚴譴,亦在意中,所以寄定州同僚孫敏行(子發)書說:
予中子迨,本相從英州。舟行已至姑熟,而予道貶建昌軍司馬,惠州安置。不可復以家行,獨與少子過往,而使迨以家歸陽羡,從長子邁居。迨好學,知為楚詞,有世外奇志,故書此六賦,以贈其行。紹聖元年六月二十五日。
閏四月二十二日,章惇抵京蒞職,馬上援引他的同黨蔡卞、林希、來之邵、張商英、周秩、翟思、上官均等入朝,分據要津,把持言路,個個彈冠相慶。
蘇軾要兒子們注意,蘇家環境,今不如昔了,現在黃塵蔽天、赤地千里的路上,能夠得到「青斑照匕箸,脆響鳴牙齦」的新鮮豌豆吃,已很不易,人須勇於忘懷昨日的「玉食」,則今晨的一盂麥粥,未始不是無上的享受。
唯有朝雲,她堅決不肯在這患難之中,離棄家主于不顧,尤其是王夫人已經過世了,這孤獨的老翁,豈能沒有一個婦人照顧他的起居飲食?所以,她熱情而又果敢地表示,一定要隨侍蘇軾南行。
餘十八年前中秋夜,與子由觀月彭城,作此詩,以《陽關》歌之。今復此夜,宿于贛上,方遷嶺表,獨歌此曲,聊復書之,以識一時之事,殊未覺有今日之悲,懸知有他日之喜也。

他的兒媳們絕對不肯讓這六十老翁,在無人照顧之下,獨行萬里,到那完全陌生的炎荒去生活,大家環繞著他涕泣求行。最後決定,他只帶幼子蘇過一人同去,叫次子蘇迨帶領二、三兩房眷口到宜興去,跟大哥蘇邁同居。是年,蘇過二十三歲,已有侍父遠行的能力了。

不似楊枝別樂天,卻如通德伴伶玄。
然而,侍御史虞策復言蘇軾罪重責輕,再詔:「降官為左承議郎。」按官制:朝奉郎為正七品,承議郎為從七品。在蘇軾看來,都是一樣。
樂天于唐大和三年(829)五十八歲時歸洛陽,即納樊素為家伎,侍樂天者凡十年。至開成四年read.99csw.com(839)十月,老年的樂天,得了風痹症,體弱目眩,左足不支。陳寅恪論其事曰:「既然生理的不可能有伎樂,患了風痹,當然遣伎。」類推,足力不支,當然賣馬。
元人陳秀明《東坡詩話錄》引蘇軾手記一則:
人生經歷患難愈多,精神境界便自不同。如此次途中,與好友參寥書,蘇軾但言:
林希與蘇軾為進士同年,素相厚善。元祐初,蘇軾被擢起居舍人,曾推林希自代,因此得除記注官。後來又為杭州交代的前後任,平日詩筒書問,往來不絕。當蘇軾進翰林院日,林希撰啟致賀,有曰:「父子以文章名世,蓋淵雲司馬之才;兄弟以方正決科,邁晁董公孫之學。」褒美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現在為利祿所誘,執筆草蘇軾謫降惠州的告詞,則醜詆不遺餘力,如言:
御史劉拯,落井下石,再言:「蘇軾敢以私憤行於詔誥中,厚誣醜詆,不臣甚矣。」指的仍是那篇呂惠卿責降詔。於是,朝廷再加重懲處:


六月初七,阻風于金陵。初九,兒子們為遵亡母的遺言,再度恭奉阿彌陀佛像于金陵清涼寺,作水陸道場,祈求先靈冥福。佛事畢,蘇邁一房眷口,先赴宜興,部署一切。

蘇軾一向保持樸素的家風,在京師時,家伎不過數人。這與當時士大夫們邸宅里檀歌不息、美女如雲的豪侈風氣比起來,真是十分寒磣。且自外放潁、揚以來,本來準備退休,已先陸續遣去數人。到這時候,還留在家裡的,不過寥寥二三人而已。
一個人被命運投棄於水天無際的荒江上,不知如何才能突破迷茫,找到出路。彷徨中,突然看到有賣餅的小船過來,知道村落就在山前,不能沒有驀然回到人間的喜悅。這短短二十八字,寫出蘇軾被蒙在命運的黑霧裡,危疑震撼中,尋求一線生機的渴望。
帝又召蔡京為戶部尚書。京,字元長,仙遊人。他是蔡卞的哥哥,而卞又是王安石的女婿。蔡京于元豐末年曾知開封府事,司馬光復差役法,闔朝反對,但他固執己見,令限五日之內辦好,大家又認為期限太促,絕無可能。唯獨開封府如期報辦,司馬丞相大為欣賞。這次還朝,適逢章相又欲變復役法,置司講議,久而不決。蔡京便與章惇說:「取熙寧成法施行之耳,何以講為?」雇役遂定,似此毫無原則、一味逢迎的小人,奸偽可知;而北宋後期,卻將國家命運託付到這幫人的手上,實在可悲。
哲宗既已決心紹復熙豐新政,首即起用章惇為相——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距當塗六十五里的慈湖夾,船被大風所阻,停了下來。這條水路,全是韓愈當年貶謫潮州時所走過的路徑,韓詩中記述的地方情景,目前一點沒有改變。蘇軾悶在船艙中,也寫下《慈湖夾阻風五首》,首先即說「我行都是退之詩,真有人家水半扉。……」,一申他那「異代同命」的寂寞之感。


英州南北物皆有,某一飽之外,亦無所須。承問所干,感懼而已。
途中作詩寄定武同僚,則曰:
蘇軾躺在船頭,卧看落月,船夫在叫:「風轉向了!」於是他們就可以開船,繼續上路了。

「合九-九-藏-書敘復日不得與敘,仍知英州。」

侍御史虞策再度發難,章惇、蔡卞等幕後支持,重議對蘇軾的處分,以為罪大責輕,應該再降。最後的決定是:「蘇軾,落左承議郎,責授建昌軍司馬,惠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
蘇軾一家,沿著太行山前進。時在梅雨季節,天色陰沉,心情更是沉重。到了距定州西南百里的趙州臨城道中時,天氣突轉晴朗,使蘇軾「西望太行,草木可數;岡巒北走,崖谷秀傑」,甚是高興。因他回想去年冬季赴定州任時,取道於此,卻逢連日風埃陰晦,未嘗了了得見太行;而今遠戍嶺外,終於看到此山北走的雄姿。中國人有崇拜山嶽的傳統,因為高山與「天」最為接近。當此晦黯的行程,得見高山嶽岳,想到韓愈當年,遇大赦由郴州赴江陵府任法曹參軍,路過衡山,有《謁衡岳廟遂宿岳寺題門樓》詩說:「我來正逢秋雨節,陰氣晦昧無清風。潛心默禱若有應,豈非正直能感通。須臾凈掃眾峰出,仰見突兀撐青空。」來定州時,風雲晦暗,象徵此行的不吉,正已應驗。現在遠赴謫所,則天氣已經晴朗,豈非不久可赦還的吉兆?與韓愈的經驗一樣,蘇軾仰望麗日晴空的太行山脈,精神為之一振,便對兒子們欣然說道:「吾南遷,其速返乎!這是韓退之衡山的吉兆。」
某旦夕離南都,如聞言者尚紛紛。英州之命,未保無改也。凡百委順而已,幸勿深慮。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猶有小船來賣餅,喜聞墟落在山前。
世謂樂天有鬻駱馬,放楊柳枝詞,嘉其主老病不忍去也。然夢得有詩云:「春盡絮飛留不住,隨風好去落誰家。」樂天亦云:「病與樂天相伴住,春隨樊子一時歸。」則是樊素竟去也。
蘇轍分俸七千,交給蘇邁,決定由他帶領一大半眷口,住到宜興去。可以靠那裡的一點田產生活,也免蘇軾後顧之憂。

從此信中可以看出蘇軾在元祐一朝八年間,雖然官至殿閣學士,封疆大吏,但卻並無積蓄,依然兩袖清風,面對流亡,就不免捉襟見肘起來。
阿奴絡秀不同老,天女維摩總解禪。
關於白樂天的放伎賣馬,是這樣的:
十八日至汴京附近的陳留,蘇氏眉州鄉鄰楊濟甫派他的兒子楊明(子微)遄程趕來相送。這位晚輩,自言懂得「術數」,他看蘇軾絕對不會死於嶺外。蘇軾聽了很高興,說:「若是應驗了你今天這句話,一定為你寫《道德經》一部,以當酬謝。」
雍丘縣令米芾派專使來迎,蘇軾答書說:
人生的際遇,常有山窮水盡、絕處逢生的奇迹。五詩中的第二首,即是寫此秘密的心愿:
翰林學士范祖禹力諫「章惇不可九九藏書用」,以龍圖閣學士出知陝州。右相范純仁承宣仁太皇太后病榻上諄諄囑託,竭力奮鬥,但也無法挽救這個變局,只得堅決求去,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潁昌府。兩范先後罷去,元祐大臣,幾已盡矣。
十余日間,三改謫命,朝局之亂,可以想見。哲宗雖有召章惇為相之意,而李清臣還想搶前一步得手,所以竭力表現變革,恢復熙豐的舊法,除命各路常平使者等等,異常忙碌。
五月抵邊,行至汴上,晚輩晁以道(說之)置酒餞行,酒酣,情緒激越難制,非一發泄不可,素不善歌的蘇軾遂引吭自歌古《陽關》一闕。這,豈同平常的筵邊唱曲,直是長歌當哭而已!
蘇軾行至南都,南都已經喧傳朝中群魔亂舞,一股仇恨的烈焰,像火山爆發一樣,燒遍了汴京。章惇、蔡卞領頭,熱烈策劃如何向元祐諸臣一個一個地報復,不論已經死亡的,或已貶謫在外的,都要一網打盡。這一伙人凶焰高漲,肆無忌憚,甚至在殿陛上狂言怒詈,叫囂成市。
金陵崇因禪院長老宗襲,新造一尊觀世音菩薩像,妙相莊嚴,蘇軾也往瞻拜,就在觀音前許下一個心愿:「吾如北歸,必將再過此地,當為大士作頌。」
蘇軾這一路行來,沿途多遇故舊。如至韋城,遇吳安詩的外甥歐陽思仲,為感激安詩因撰蘇轍告詞而落職,特在客邸書《松醪賦》一幅,托歐陽轉致;渡黃河,見楊濟甫之子楊明;過雍丘,晤米芾和馬夢得;至汴上,與晁說之飲別,遇任伯雨同舟共載;抵山陽,徐積(仲車)來慰問;至九江,與杭州同僚蘇堅(伯固)相晤,其時伯固將赴湖南澧陽,所以作《歸朝歡》一曲贈他;至虔州,與俞括入崇慶院觀寶輪藏等等,真可以說是交遊天下,故舊滿路了。無奈再此前行,一過大庾嶺,將被投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炎荒之地,孤獨的恐懼,化作他無限凄涼的高歌。
傳說蘇軾侍妾,除朝雲外,還有一個碧桃,也於此時親自從南康送至江西都昌縣安頓。蘇軾還為她留題一詩:「鄱陽湖上都昌縣,燈火樓台一萬家。水隔南山人不渡,東風吹老碧桃花。」原詩石刻在縣治內,《都昌縣誌》亦載其事。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陽雲雨仙。
即日進上謝表,辭告文宣王廟(孔廟),火急治裝,率領全家眷口,星夜啟程就道了。

蘇轍罷門下侍郎,出知汝州軍州事,早於上(四)月二十一日到任。蘇軾自陳留繞道臨汝,往別其弟。
適見恩綸臨定武,忽遭分職赴英州。
……朕初即位,政出權臣。引軾兄弟,以為己助。自謂得計,罔有悛心。忘國大恩,敢肆怨誹。若譏朕過失,何所不容?乃代予言,誣詆聖考。乖父子之恩,害君臣之義。在於行路,猶不戴天;顧視士民,復何面目?以至交通閹寺,矜詫幸恩;市井不為,縉紳共恥。尚屈彝典,止從降黜。
門人張耒,向在京師為著作https://read.99csw.com郎兼史院檢討,在館八年,苜蓿自甘,后擢起居舍人,現在正以直龍圖閣知潤州事。蘇軾到揚州,張耒受官法限制,不能迎謁老師,特地挑選了兩名兵士——王告和顧成,隨從南行,沿途照料,一直護送到惠州。蘇軾很得力于這兩人,與文潛書有:
而朝雲則隨侍蘇軾萬里投荒,同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生活,使蘇軾對這個紅粉知己,不得不心許她與結髮夫妻無異。希望將來能夠同向三山仙去。詩曰:
閏四月的天氣已很炎熱,乘著牲口走這麼漫長的道路,如何得了。蘇軾自忖:「犯三伏之毒暑,陸走炎荒四千余里」,則必將死於道途。十四日到達滑州,乃狀奏朝廷,請求皇帝顧念八年經筵之舊,准賜坐船前往。

只知紫綬三公貴,不覺黃粱一夢遊。

蘇軾一行,抵達當塗縣時,責授建昌軍司馬的告詞才剛下來。在蘇軾看來,一切都是任人擺布的情勢,無所謂輕重好壞;英州(廣東英德)、惠州(廣東惠州),皆在廣南,都是大庾嶺外,心裏毫無計較。只是萬里投荒,他沒有理由要拖累兒輩,事實上也無法挈帶全家同去,所以堅決主張,他要獨自一人前往貶所。

某垂老再被嚴譴,皆愚自取,無足言者。事皆已往,譬之墜甑,無可追計。從來奉養陋薄,廩入雖微,亦可供粗糲;又子由分俸七千,邁將家大半,就食宜興,既不失所外,何復掛心,實翛然此行也。已達江上,耳目清快,幸不深念。知識中有憂我者,以是語之。

續向當塗進發,際此流金鑠石的溽暑時節,船上悶熱不堪。蘇軾忽然記起杭州中和堂的東南頰,「下瞰海門,洞視萬里」。即使是三伏天,也常有蕭然的清涼。而他現在所要去的前途則是炎荒的廣南,這就使他作詩懷念「獨有人間萬里風」的杭州中和堂來了。
此生歸路愈茫然,無數青山水拍天。


予家有數妾,四五年相繼辭去,獨朝雲者隨予南遷。因讀《樂天集》,戲作此詩。朝雲,姓王氏,錢唐人,嘗有子曰幹兒,未期而夭雲。
這種風義,這份熱情,使蘇軾大為感動。后在惠州,讀《白樂天集》,想到樂天那麼熱愛櫻桃小口的樊素,但最後,樊素還是離開了老病的樂天,遠走高飛。遂作《朝雲詩》一章,記其感念之情。詩前有引,曰:
繼至相州南四十里的湯陰縣,旅途飢疲,遂在道旁攤肆里打尖。大家停下車來,喝了豌豆大麥粥。
兄弟相聚不過三四天,前途陰霧重重,混沌一片,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匆匆別去,回到陳留,幸已得旨准許舟行,他們一家就在那兒登船續發。
從當塗分手,蘇迨等人遂去宜興,蘇軾與兒子過、朝雲並二老婢,主僕五人,徑向江州(江西)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