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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話 首級之館

第七話 首級之館

「洪太郎先生是民俗學方面的專家,應當對應藤本泉的亂步獎獲獎作品《歲月之潮》、舞舞小姐喜歡暹羅貓還養了三隻,所以便是埃勒里·奎因的《暹羅連體人之謎》。立直先生是專攻建築史,因而我覺得是與小栗蟲太郎的《黑死館殺人事件》相應。」
「他總會起來的吧。」

所以才必須將大家的注意力轉向外部。
「我跟小舞來到這個房間的時候,那個大……那個人正在讀這封信。我問他在讀什麼,結果一看這不是幹事長寫給我們的信嗎?問他信是從哪拿的,他說就放在這邊的桌子上面——」
翌日清晨,雖說風雨有所收斂,但海上依舊波濤洶湧,乃是完全無法開動汽艇的狀況,這下立直還會堅持己見嗎?
「年輕人總是容易犯困啊。」
π依舊表示反對,但或許是槌転覺得再拖下去就不好了,於是低頭向舞舞拜託道:
立直把信封放在坐上,然後立了起來,就這樣拿著黑咖啡移動到了窗邊的椅子上,若無其事地喝著。
「我們的議題是關於《迷宮草子》的發行問題,這麼說來,從事編輯工作的藍包先生才是最合適的人選,沒錯吧?」
我一面給自己打著氣,一面慢慢朝樓梯走去。小腿上依舊殘留著痛覺,這條腿受傷於我是相當不利的吧。無論是防禦還是逃跑,都相當拖後腿。但我沒法等到疼痛消退,因為此時我已饑饉難耐,連動一下都十分吃力。
洪太郎提議道。
為了安撫歇斯底里大叫著的舞舞,洪太郎來到了她的身邊,溫柔地將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後轉向我說:
驀然回首看著房間的一隅。是在這間圖書室的電腦上列印出來的嗎?那麼知道密碼的人……知道密碼的應該是幹事長,難道真正的犯人就是幹事長嗎?
「我們三個現在馬上去這間房子里找找有沒有辦法跟港口取得聯繫,請你和舞舞小姐一起待在客廳里。
這次大家都表示贊成,洪太郎便撕下筆記本的一頁做成抽籤。最終的結果,是立直抽到了東,舞舞抽到了西,我抽到了南、洪太郎抽到了北。
「怎麼說?」
不知幾杯威士忌落肚的洪太郎如此說道:
她為了切斷自己的脖子,在裁紙機中輸入了程序並按下執行按鈕,就在同時我也飛快按下急停按鈕。儘管如此,她的脖子還是被切斷了。
洪太郎睜眼雙目,嘴巴張開,生命體征已然消失了。彎曲的手腳向四周攤開,就像是被壓扁的青蛙一樣,只有右手食指和中指彎成鉤子的形狀向前伸出,手指的前方掉落了一把沾滿鮮血的菜刀。
當所有人幾乎同時離席,七嘴八舌的話語交織成一片混沌的時候——
「我實在不太明白你所謂的常識又是什麼。不過在集體生活中,首先得考慮適材適所,這才是常識好吧。雖然主持會議的工作很重要,但處理冷凍食品之類簡單的料理總得有人做。既然如此,從一開始就分配好各自擅長的活計,不是最有效率的嗎?我以為沒必要什麼事都不分青紅皂白讓所有人一起抽籤。」
「槌転先生,被殺害了……」
立直一心一意地望向窗外。
洪太郎從一旁插嘴道:
我再次打了招呼,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誒,還有那樣的信啊,在哪裡呢?」
「性別……是嗎?女性也會用男人一樣的網名,反過來也是一樣。正因為是《迷宮草子》的參与者,所以才會做那樣的事吧。」
「是啊,為什麼呢?」
「因為大家都不發表意見,所以就當所有人都想要單獨行動了。」
「我去圖書室再看看吧。」
立直一邊思考一邊回應著。
第三話「為娛樂而殺人」泥 重井
下意識地走進圖書室,此時雙眼已然差不多習慣黑暗了,於是就沒開燈直接走到電腦邊上,摁下啟動鍵鍵。「噗」的一聲獨特的音色后緊接著滋滋的輕鳴,化作逐漸增大的響聲回蕩在耳邊,令人心跳加速。當顯示器顯示桌面時,雙擊電腦聯網的圖標,就彈出了「請輸入密碼」的提示框。
「嗯,我就選這個啦。」
整理完行李后,我走出了分配給自己的靠近西側的房間。我正猶豫著要不要上鎖,東側的第二間房出來了一隻「槌転」。當然,這並非山裡出現的妖怪,而是一個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塊頭,二十九歲的登山愛好者的網名。
話雖如此,實際上都是槌転一人出的力。我出於生理上的嫌惡感只使了一半的勁,洪太郎也以極其彆扭的姿勢抱著。
π勃然大怒地站了起來,洪太郎和槌転趕忙跑過到π的兩側,拍著肩膀把他按了回去,然後兩人都坐到了π的旁邊,大概是覺得之後事態會愈加惡化吧。
「昨天發生的事真的只是食材失竊嗎,而且π自己的保溫箱里的飲用水也被偷了,他似乎只告訴了舞舞小姐。不過,在此之前只有他本人知道這事吧。」
「除了我們之外……?」
我小聲說。
「我來收拾吧。」
洪太郎和舞舞也以可怕的眼神看向我這邊,嚴肅地問道。
「很抱歉你的期待落空了,真的什麼都沒有,完全不清楚天狗為何會在周邊的島嶼上修行,就只說留下了這樣的稱呼而已。」
就在大家緘口不言差不多十幾分鐘后,立直總算出了聲。
「據說他是東大畢業的精英,精通四國語言。」
我也站了起來,與其說是勸解他倆,倒不如說是為了陳述自己的想法吧。
《歲月之潮》和《暹羅連體人之謎》已被撕成兩半。正當即刻準備離去的時候,我從最初撕裂的《殺局》中,發現了一張紙。
「什麼蠢話!
「我不清楚,有可能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小屋,也有可能是用單人帳篷吧。」
我喃喃自語著,洪太郎臉上浮現出疑問的表情。
緊接著洪太郎之後,槌転也出聲問道。
槌転和洪太郎一唱一和,可舞舞卻面露不安。
洪太郎翻弄著書,也表示贊同。
關於第七話
第六話「鐘樓之謎」舌渡 生
一分為二的《孤島之鬼》對應栗屋的首級。
此外,從「迷宮社」這個網站名也能看出,所有成員都是非常喜愛怪奇小說和幻想故事。因此,恐怕在無人島集會這一極富魅力的舞台設定,就足以撩動每個人的心弦,故而實在不想在觀望中錯過了參与的機會。至少我是如此。
也許是往返于碼頭太過勞累的緣故,洪太郎筋疲力盡地靠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隻冒著熱氣的杯子,舞舞一定是替他準備了速溶飲料吧。
由迄今為止的報告得知,七名成員中已有六人完成了小說。其標題和所用筆名如下所示:
我也整日在館內徘徊,藉以打發時間。我在自己房間,客廳、圖書室、娛樂室、廚房等地輪番走動。倘若有人進來,就在適當的時間離去,如此循環往複。
「啥?」
π半睜著眼睛,將脖子伸進從橫貫房間中央的樑上垂下的繩子里,就這麼掛在那兒。

然而,以神童末寺為首,一個接一個……全體成員都被幹事長殺害了,已經不存在能成為幹事長的候選人。除了我自己。但原稿一開始寫的只是玩笑話,我並不是幹事長。
「嗯,量不算大吧。順帶問一下,門是鎖還是不鎖呢?」
「我去看看。」
幹事長自己也不知道密碼——
連走廊上的情況都沒來得確認,我便衝出了圖書室,拖著傷腿爬上樓梯,一口氣跑進了自己房內,趕緊鎖上了門,並用椅子頂住門把手。
「那麼,讓我們祝願《迷宮草子》大獲成功!」
洪太郎忽然拋出了疑問。
「汽艇?」
「別,吸了水的紙就只能等它自然風乾了,就放到那邊的圓桌上吧。」
而且來接我們的船到達的時候,如果在碼頭棧橋上遲遲見不到人的話,迎接的人就會感到可疑而前往狗鼻館查看的吧。在確認過第三個人的聲音再離開離開房間的話,就有可能獲救。不對,是無論如何都要獲救,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無緣無故遭人殺害呢!
「那時只有尼斯·菲林的《殺局》被撕成兩半,洪太郎覺得是為了調整重量。但要真是那樣,比起把一本新書撕成兩半,我覺得用兩三本文庫本代替套盒書和精裝書豈不更簡單嗎?」
身後忽然感受到了某種氣息,回頭一看,只見舞舞也探出了頭。
「什麼事由是指?」
我感覺只有洪太郎會助我一臂之力了。於是我便一直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說服一般。
洪太郎興奮地報告了食材兼備用品倉庫的庫存情況。
「是吧,果然還是不行吧。」
犯人另有其人……
該怎麼辦呢——我一面想著,一面環顧四周想找外援,然而洪太郎和槌転就是那個意思,舞舞的眼神里滿是期待,而π則一直盯著我看。
立直一副「這不明擺著嗎」的表情。
稍事休息之後,我將餅乾、罐頭等無需烹制的食品和飲料裝進旅行包。正在隨手往包里塞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要是從這裏返回房間的途中,由於這個包的重量令動作變得遲緩的話,會不會要了我的命呢……接著眼睛在食品架跟旅行包間來回掃了幾遍。正確地計算出了三天的口糧並重新裝好。儘管如此,感覺還是頗有分量。
輕輕地打開內鎖,慢慢地扭動把手,一點點將門打開,先以一隻眼睛窺探走廊,沒有發現異常。於是伸出頭來查看另一面,依舊一無所見。於是我悄悄踏上走廊,反手把門帶上。接著背對著門,雙手緊握樹枝,豎起耳朵聽著。我一邊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一邊盯著位於左手面的西側樓梯。
我不由地自言自語,回頭一看,立直並未注意到我,於是我便將書拿在手上。這本書跟《殺局》一樣,都是從正中被撕開的。撕書究竟有何意義?又是哪個人再重複著這種行為呢?
「乾杯!」
看著被撕開的書,我愈加感到害怕。比起親眼看見π的屍體,我竟更害怕一本被撕碎的書。
面對我的提問,立直首先點了點頭。
「不清楚呢。
……
「直到舞舞小姐準備晚飯的時候才被注意到……」
「那個叫立直的大叔,歸根到底還是喜歡打麻將么?因為π的大學專業是理工科,所以就想當然地想到是圓周率吧。」
誒……正當我想確認發言者身份的時候——
「π先生有點慢啊。」

剛開始用餐的舞舞驀地站了起來。
槌転走了進來,手裡拿著方才的書。
過了片刻,槌転走進客廳,看表情就能知道他這邊也是一無所獲。於是我便將電腦的事情告訴了他。
「雖然這麼說——」
「你把保溫箱拿到廚房之前,有放在什麼地方嗎?」
之所以不知道每個人的真名,是因為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網名——也可以算作一種筆名,這是網路上的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順帶一提,我的網名是「藍包」
「不,不要……」
「不,都變成書了……」
「是這麼回事嘛,幹事長呦!」
「那麼就由我倆來布置餐廳好啦。」
雖說這是一個有趣的嘗試,但事實上也會產生非常複雜的狀況。由於在創作《迷宮草子》的時候,就決定了所有人再網名之外還要加上筆名,而且互相不得透露筆名。也就是說,網名和筆名間完全沒有聯繫。
進入起居室就一直盯著我看的立直終於開口說道。
因為初次見面就對他印象不錯,所以我就無所顧忌地問了。恐怕因為是同行,故而容易產生親近感吧。我是某出版社負責文藝書刊的編輯,他則是以某登山專刊為主要投稿對象的撰稿人。他年方二九,我時值三二,年齡也相差無幾。
「哦。」
槌転也點了點頭。
看到沒有人提出異議,洪太郎繼續往下說道:
所以他就把書拿到了圖書室,卻似乎不知該做什麼,就這麼一直盯著我看。

我宛如上課時思緒正飛到九霄雲外,忽然間被老師點到名的學生一般驚慌失措。
「冷靜下來再從頭想想吧。先不論π君,殺害槌転先生的犯人確實是存在的。接下來從被撕的書的巧合來考慮,可知π君也有他殺的可能。這樣的話從剩下的書裏面,也能看出有人在伺機謀害所有人的性命。」
那個瘋狂舞動的物事,從著裝上看毫無疑問就是立直。但我卻無法確證是否是他本人,因為那個東西的頭部正熊熊燃燒著。
「之後再商量好了。」
「等下!不是是……別過去啊!」
「如果真發生什麼三長兩短可就晚了……」
若能順利順利完成《迷宮草子》的印刷和裝訂,「我」即會離去。在此世間僅存數部的《迷宮草子》完成之後,「我」就打算去「她」那邊。
槌転指出的問題並沒有錯,但如此一來便會留下一個很大的疑問。對此,立直言簡意賅地總結說:
「但是聯網需要密碼,電話線是從那裡接出來的——」
「誰都不抽的話,那我就先來了哦。」
「就在這,在這間客廳裏面。」
果然不行啊……
在進行說明以前,還是先記錄下《迷宮草子》吧。
搜索完娛樂室后,最後去了圖書室。明知就是徒勞無益,我還是開了電腦。點擊聯網的圖標,屏幕上彈出了已然見慣的「請輸入密碼」的提示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擺出一副吵架的氣勢。
「是……」
感覺照這樣下去π就要爆發了,於是槌転趕忙插到兩人中間。他將龐大的身軀擠了進去,像座山一樣聳立在兩人之間。
第一話「霧之館」依武 相
立直從西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封信。
「我們分頭行動吧。」
屋裡回蕩著哀嚎聲。
立直以理所當然的態度發表了他的問題發言。
你們是說其實我自己就是幹事長……嗎?
即使腦子裡再怎麼明白,身體還會誠實地作出反應。就在我轉身正要開始搜查一樓的時候,身體再度顫抖起來。
「我將所有委託的稿件都拚命搞定了,所以稍稍待久一點也沒關係。話雖如此,若是一直都回不去的話,很快就要沒飯吃嘍。」
「你在說啥?」
「立直先生能不能解開密碼呢……要是π君的話,說不準已經搞定了吧……」
片晌之後,太陽墜落地面,尖銳的喊叫也戛然而止。之前未曾察覺到的,身體髮膚燒焦的氣味,猝然間直撲口鼻,我不禁把肚子里的早飯都嘔在了岩石灘上。
「那位大叔真是愈發可愛了啊。」
所謂是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全體人員乃是一個名為「迷宮社」網站的常駐成員。說起網站,應該並非普通人所能了解的領域吧。
客廳內的商談就這樣含混不清地不了了之了。我們各自吃了午飯,直至傍晚大家都是獨自一人各做各的。只有到了晚飯的時候,所有人這才聚到了餐廳,除了立直之外,大家分擔準備著飯菜,不過此時的氣氛與昨晚相距甚遠,聊天也無以為繼。吃完飯收拾完畢之後,大家也早早返回了各自的房間。
聽了立直的話,舞舞說出了那個名字——
從大廳向西延伸的走廊北端,也就是廚房與食材倉庫的對面,有一個像是印刷公司療養兼娛樂用的圖書室。而向東延伸的走廊北端,也就是客廳的對面,則是廁所,浴室和洗衣間。
「那你是說在保溫箱內裝書和食材被盜並無關係嗎?也就是說書的重量對兇手而言無關緊要?那為什麼要特地往裡放書呢?」
「不,不是……」
洪太郎和舞舞即刻去了倉庫,立直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廚房,大概又要回到客廳里吧。看到這一幕的π又氣不打一處來,槌転則在一邊勸慰著他。
裏面沒有回應。
站在立直邂逅方向的我無意間說了這樣的話,然而句尾的音調卻莫名地抬高,故而興許就是故意的吧。
舞舞就坐在門口的位置,槌転和我差點撞了個滿懷,抬頭的瞬間,映入眼帘的某物,令我倆登時瞠目結舌。
「書名本身就有意義么……」
我嘟囔道,洪太郎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立直死了,洪太郎也死了……出乎意料的是,犯人竟是舞舞。
「我去沖咖啡吧。」
「河童這個稱呼時至今日已經成了全國通行的名字,但這是昭和以後的事了。之前各地又有關於河童的不同叫法,據說有四百種之多。比如KAWAKO、MEDOCHI、KAWASO、ENKOU等,真是各種各樣的叫法都有。其中就有個叫KOUTAROU的名字,所以就換成漢字成了網名。」
但假如一直獨來獨往的話,不久就會被心懷恐懼。故而能喝酒的人都想借酒澆愁,對這樣的心理我也深表理解,可是——
「那怎麼辦?」
「原來如此。」
叩叩叩……我敲了敲門。雖說在這種狀況下敲門是意義全無的行為,但不知為何我還是敲了。
「話說,你們認為π君的死因是什麼?」
很多聲音同時問候著我。除π以外的全員似乎都在,槌転和立直等人差不多都都吃完了。
為了能充分款待諸位,本社亦秘密籌備了某個驚人的企劃……
只是如此一來,就知道第七話的作者就是幹事長了吧……但其實完全不必顧慮,因為沒人知道幹事長的網名究竟為何。
「那就由大家一起抽籤吧。」
「呃,難不成……」
「看到那些書之後,我為了確認出處,便去了圖書室。槌転先生把書搬了過來,我為了把書晾乾,便將它們攤在了圓桌上面。」
似乎方才和立直兩個人一起眺望窗外的洪太郎,轉過臉來對我們說道。
洪太郎把目光投向我,像是在徵求同意。
立直朝著他的背影喊到。

野獸般的嚎叫在周邊一帶轟鳴著。
……什麼也聽不到。
「說到底著夜只是我個人的感受。比起這些細節的設定,是否有還有更大的改動——比如說改變性別之類的,創造出於實際情況大相徑庭的場面呢?」
立直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一直迴響在耳畔喀嚓喀嚓的鍵盤聲也即刻消失了。
「是啊。」
槌転少見地面露難色。
這次槌転就完全是蔑視了。
雖說洪太郎的口氣聽起來像是說笑,但也有一半是真心的吧。
「不會吧……」
「呃,嗯。」
「沒,是洪太郎回來了。」
洪太郎像是嘲諷般地回應道。
現在三人的視線完全集中在我一人身上。

我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出乎意料的想法。
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從眼前的岩壁背面傳來的。我一邊確認著能夠攀爬的落腳點,一面緩緩地爬上岩壁,輕輕地探出頭來。
《主教殺人事件》也被一撕兩半了。
「好香啊。」
立直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將他留在那裡,正打算離開圖書室時——
「啊,這樣啊,洪太郎先生的專業是名俗學啊。」
「說到底只是我個人的推理,這裏每一部作品本身,都有它的寓意。」
「其他人應該多少都能理解一點吧。」
「啊,是呀。這樣說來還是有解決辦法的吧。」
「首先幹事長肯定得寫完《首級之館》,似乎還打算在合宿期間完工,但身邊總會有別的成員,應該會很頭痛吧。」
「怎麼了!」
「無論如何我都不行的啦。」
「是啊,集中使用聚在一處的文庫本會比較輕鬆,沒必要勞神費力地從書架上到處挑選開本不同的書。」
我指指客廳的一角。
「真是膽小如鼠的老頭子啊。」
我會不會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無法成眠,雙目圓睜地迎來了黎明時分呢……此時我依稀地聽到了些許細微的聲音,猝然睜開了眼睛。也就是說我只稍稍眯了一會。
碰杯聲一響,頃刻間歡聲鼎沸。就在那一剎,我想要尋覓的微妙的氣氛隱匿無蹤,所有的聲音都穿雜交錯在了一起。
「哪怕像藍包先生擔心的那樣,暴風雨愈演愈烈將我們困在島上,一周左右都不會有事的。」
簡單地說明一下,這乃是以他人訪問為前提製作的個人電腦內的網路空間。雖然經常被比喻成廣場和房間,但實際上還是「興趣房間」的說法最為貼切吧。
「那就決定好剩餘三天的輪班吧。」
「唔,我是想和舞舞小姐一起搬啦。」
面對滿腹狐疑的π,槌転鎮定地回答道:
慎重起見我先打了招呼,但裏面並沒有迴音。
「杯子read.99csw.com我洗吧。」
儘管如此,在狗鼻島的狗鼻館,與首級有關的連環殺人案,不正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玩笑嗎?
槌転或許是咖啡黨吧,他的表情就如專業咖啡店的店員一樣一本正經,看來味道值得期待。
在π深感佩服的同時——
只是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確信存在第七個人。如果不是內鬼,而是外部的犯人的話,的確會好應付一些吧。全體成員不至於陷入疑神疑鬼的狀態,同時也能團結起來。只要能齊心合力抗擊犯人,還是很有希望衝破這般異常的狀況的。
「逃出去吧。」
當然,即使是救了她的命,她的煩惱也不會因此煙消雲散,但只要還活著,或許就還有希望。
以洪太郎的話為句點,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管出版與否,至少應當立即中止四天三夜的合宿。」
「你說什麼!」
洪太郎一臉愕然,但似乎即刻理解了,他以令人畏怖的表情環顧著全體人員的面容。
洪太郎前半句話看著我和槌転,後半句話看著立直,這般說道。
「這似乎有所暗示啊。」
或許是因為大家很久沒有玩過阿彌陀簽了,任誰都有些莫名的羞恥吧,就連一向很痛快的槌転也遲遲伸不出手。
「第一話《霧之館》和第七話《首級之館》首尾呼應,在結構上也很有趣呀。」
「風好大呀。」
我也可以將自己任命為記錄者……吧?
「你真的是大學生嗎?真是可悲啊。」
我將手搭在門把上打開門,點亮的房間的燈。
現在我寫的這篇文稿,乃是基於幹事長的想法,記錄「迷宮社」在狗鼻島的合宿情況,並將其作為《迷宮草子》的附錄。我之所以擔當記錄的工作,乃是幹事長直接委託我的,絕非我自己自告奮勇。雖說事出突然,但我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了。既然要做附錄,我也想盡量寫出有趣的報告。
洪太郎第一個跑了出來。
「太扯了,你沒看到這篇海域的風浪嗎?」
「幹事長的《首級之館》這一標題,是在暗指這間狗鼻館嗎?」
「請把舞舞小姐叫起來吧。因為這是需要全員一起討論的重大問題。」
「晚安。」
「迷宮社」便是這些尚不多見的網站之一。雖說聽起來似乎是個可疑的公司,但只要將其看做是在電腦上製作的同人志就可以了。
第五話「朱雀之妖」筆者不詳
「要是這樣的人就在我們六個裡面的話……」
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那麼,這裏為何會被稱作狗鼻島呢?」
「說不定來到這個島之後,才有了動機呢。」
再看了放在桌邊開著蓋子的保溫箱,裡頭的確有書,我將凍得冰冷封面上還滴著水的書都拿了出來,正面朝上一字排開。
洪太郎正強行在某支簽上寫下自己名字的時候——
即便如此,「她」真能理解嗎?會因為漂亮的行事而欣喜嗎?還是說,「她」根本就不想要這樣的復讎呢?
我跟槌転下的是西側的樓梯,再從那裡一路走到接近東頭的走廊,兩人一道進了客廳。
「也是啊。」
簡直就像是說我和洪太郎該承擔全部的責任一樣。這個人就只會這樣講話嗎?
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我跟什麼人的死亡沒任何關係!以前也沒做什麼壞事!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這樣殺掉!我什麼壞事都沒做過!我……我……」
「我來幫你一把吧。」
「缺席這次聚會的神童末寺先生,實際上是第一個遇害了——是這樣嗎?」
……
雖說若有不安,應該會想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不過這種情況下顯然不大現實。雖說兩人共處一室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三四個人呢?應該一樣不行吧。若其中一人對我們不懷好意,若是某個不在場的成員,在這種狀況下暗中搗鬼……心中疑神疑鬼的思緒便會在心裏翻江倒海,讓人身心俱疲吧。一人獨處好歹精神上可以放鬆一點,要麼乾脆將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倒也還好……

在其餘兩人到齊之前,電腦的事還是暫時別說好了,我一邊思索著,一邊走進了起居室。
走出客廳返回圖書室,那裡果然就只有電腦和書,旁邊的娛樂室則擺放著檯球桌,麻將桌和乒乓球桌,外加除了撲克之類的各種遊戲用具就別無他物的架子。之後我在食材兼備用品倉庫、廚房、餐廳、化妝間,浴室、廁所都一一進行了確認,但並未找到通訊工具,也未發現電話。唯一的收穫,就在備用品倉庫里找到了跟π用來自縊的繩子一模一樣的繩索。
「祝合宿順利——」
沒錯—— 那時「我」完全未能趕上。
此後四天三夜的時間還請放鬆身心,《迷宮草子》發行相關的磋商和聯誼會將會如期舉辦,敬請期待。
「那就……」
不過繩索的情況也說明不了問題。畢竟每個成員都可以設法入手,而且玄關並未上鎖,就連外面的人也可以自由進入。
雖說舞舞這般說道,但我也是在不願意回到立直所在的客廳,我正想著是不是該點什麼的時候——
舞舞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面對洪太郎的提問,大家都沉默不語。只有立直諂媚似地說道:
對於我的推測,立直再度點了點頭。
洪太郎走了過來,我便站在槌転的房門前指了指他的房間。立直和舞舞也站到了我跟洪太郎的身後。
立直失蹤以冷靜的語氣說道。
「不可能吧……」
「嗚嗚嗚嗚噢噢噢噢!」
「誰呀……」
「多少是有點勉強,但鑒於這樣的狀況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權衡一下留在島上的風險,這種程度的冒險也是沒有辦法的吧。」
「不,怎能麻煩槌転先生去兩次……」
槌転盯著咖啡壺的臉總算抬了起來。看來比起前兩個人,他乎比更想知道舞舞的事。
我們七個在聊天的時候,代表人都是使用自己的網名。所以我並不知道六人中究竟誰是代表。而且,他只有在「迷宮社」官方發言的情況下,才會作為代表人登場。《迷宮草子》的企劃開始之後,又加上了「幹事長」的頭銜。即便如此,「代表兼幹事長」也不會在聊天中表明自己的身份。要問我為何能如此斷言,其實我也是摸不著頭腦,但這種小伎倆看一眼自然就會明白了。
狗鼻館的設施如大廳里懸挂的地圖所標示。一樓的房間請自由取用,卧室的分配還請通過抽籤決定。
「你是說圖書室有電腦嗎?」
幹事長本人負責的第七話遲遲未能成篇,給諸位平添不少困擾。本次合宿必定確保完稿,故而還請各位寬限數日。
「那個人為什麼會對應《殺局》呢?」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在初次見面的六人眾里,只有幹事長才是唯一能和所有人皆有所關聯的人物。所以無論怎麼看,該事件的主謀就一定是幹事長。
「沒法冷靜判斷情況的學生我也無法可想了,但其他人又是怎麼看,又是怎麼想的呢?」
片刻之後,立直出聲問道。
或許是槌転終於滿足了,他將頭從咖啡杯上抬了起來,環視著全體成員的臉龐。
「那麼,接下去該怎麼辦才好呢?」
π又懟了一句。
「就算有我們不曾知曉的動機,他也沒必要故意死在初次見面的人的眼前啊。」
「那你說還有誰呢?」
「說了什麼……?」
她是想逃嗎?我正想宣告「你就是兇手吧」,卻發覺舞舞凝視著沾滿鮮血的菜刀,也就是殺害洪太郎的兇器。
是啊……正在我這麼想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某個事實——
「這裏連杯咖啡都端不出來嗎?」
「考慮到你是編輯,槌転先生又是撰稿人這一事實,推斷『迷宮社』的成員多從事出版業,這也是妥帖的。」
洪太郎也笑著說道。就在這個時候——
「怎,這麼回事?」
本項議程是以已完稿的第一話《霧之館》至第六話《鐘樓之謎》之內容為中心議題進行商榷。
「就在昨天……」
「要是我可以的話……」
雖說並沒有見到洪太郎,我還是先去了泊船小屋。小屋建在碼頭的棧橋下方,位於朝向海灣的狹窄沙灘與大海的分界線上。雖說只是一個木製的舊房子,但也許是出屋以後頭一次看到人造建築的緣故,我稍稍鬆了口氣。
小邦祥子……就是神童末寺啊!果然就只有神童末寺在登島前被殺害了。因為《殺局》是以大出版社為背景的推理小說,故而神童末寺在講談社工作也是說得通的。
π嗤笑似地嚷嚷著,緊接著洪太郎說:
槌転也附和道。
或者,幹事長就是犯人——
「……就寢之前π先生悄悄地告訴我說——」
「我」的復讎告終了。
「…………」
「不要啊!」
她確乎苦惱至極,鬱結已久,只求一死。
「現在大家都已經見過面了,應該會有辦法的。」
閑得發慌在廚房裡來回踱步的洪太郎,靠近槌転身邊問道。
腦袋昏昏沉沉的,是感冒了嗎?這麼一說身上是有些冷。逃到自己的房間后,我就這麼呆若木雞地站著,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做,雖說視線朝著窗外,實際上什麼也沒在看……
我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立直插話道。
在取得食物之後,我先打了個盹,然後起來簡單地吃了一些,就對著電腦寫出了這些文字。明明餓成這樣,我一進屋還是即刻倒在床上昏睡過去了,果然是筋疲力盡了吧。起床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飢餓感。但是,感冒之後特有的倦怠感依然未消,於是我便立刻補充水份,選擇了易於消化的罐頭充當食物。
「π還和其他的人提起過這事嗎?」
槌転將方才立直的發言傳達給滿面蒼白的舞舞。也不知道她是否理解了談話的內容,依舊毫無反應。
「早上好。」
環顧房間,能當做武器的東西,只有這根當拐杖用的樹枝,之前的菜刀掉在了遭遇舞舞的地方。
洪太郎就像想要確認清楚那樣,從容不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裁紙機可以通過電腦控制,輸入所需紙型的大小,便能夠自動裁紙,是業內特有的機器。雖說單張的紙很輕,強度也很低,但若將其疊成一摞就會很重,一次性裁開也需要相當大的力量。而且,不單單是裁開就行,還得切成指定的大小,所以手工作業完全是不可行的。
行進至從大廳延伸出去的兩條走廊的盡頭,就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但是攀登樓梯的方向並不相同。東側的樓梯向北,西側的樓梯朝南,二樓全部都是卧室。
我和洪太郎異交口讚歎著,一道端著咖啡進入了客廳——然而我們當即感受到了當時氣氛有些異樣,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不僅是我,就連槌転、π和舞舞也瞬間理解了。順帶一提,立直所處的位置並看不到簽。此時此刻,五人的臉上浮現出不可言說共犯般的竊笑。
「說起神童寺末似乎是男性的名字,但我反而覺得著像是女性會用的網名。這樣的話,《為娛樂而殺人》中的女大學生也有可能是神童末寺吧。」
雖說槌転以戲謔的表情回應道,但我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可是來接我們的船要大後天才能來吧。」
「舞舞和『π』君剛剛搬來了便攜保溫箱呢。」

「您說的都對,但我們是初次見面,還不知道誰適合幹什麼,所以這裏就公平地抽籤決定,如何?」
這裏還是交給行家來說吧,我打了個手勢將說明的任務交給了洪太郎。
雖說開場白過於亢長,但這也是幹事長希望向一般的讀者說《迷宮草子》草創的過程,還請諒解。
在七隻蠟燭的光亮之下,客廳的桌子上,依次擺放著被一撕兩半的七本書,在書的前面,六枚首級外加一張紙一字排開。
「真是太不像話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搞這種拉幫結派的勾當嗎?」
恐怕他是深感不安吧……這麼說來,我也是一樣。不對,不僅僅是洪太郎和我,大家一定都有這樣的感覺吧。正因為如此,大家一結束聯誼會,就想早早獨自待著。
立直依次轉向了洪太郎、我和舞舞,像是在徵求我們的同意,三人都無言地點了點頭。
來到走廊上的我先暫且停住了腳步,豎起耳朵仔細聆聽,所有房間皆毫無聲息。明明不想再看,回過神來卻發覺自己正盯著π的房間,一股惡寒頓時遊走全身。我勉強轉過眼睛,走下了浮現在昏惑的應急燈光中的樓梯。
「下起大雨了呢。」
「舞舞小姐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而且圖書室就在大廳附近吧。」
「他自己帶來的保溫箱里也少了兩瓶飲料。」
「這麼說來,即使是在聊天中,總感覺立直自視高人一等……不過似乎也沒那麼露骨啊……」
「槌転先生為我們沖好了美味的咖啡。」
………………
「誒,你是說《迷宮草子》的……」
我搜尋了文庫本的書架,找到了范·達因的書,以《班森殺人事件》為首,還有《金絲雀殺人事件》、《格林家殺人事件》、《聖甲蟲殺人事件》、《狗園殺人事件》。這些加上剛剛看到的《主教殺人事件》,范·達因早期六作就都整整齊齊了。然後我又找了一下放置亂步全集的書架,發現只有第二卷《帕諾拉馬島奇談》和第四卷《獵奇的後果》中間缺了一塊。這就對了,保溫箱里的書就是從這個圖書室里拿出來的。但我總覺得有些詭異,這是因為——
就在π沉吟不語的時候,洪太郎似乎想到了什麼。
要是這間建築的某處潛伏著第七個人的話……
「我已經在這個房間找了一遍,可哪都沒有電話。」
「但如果說出來的話,又會引發騷動,所以他就緘口不言了……反正倉庫里也有足夠的飲水。」
「沒有證據表明有這樣的人。」
先簡要說明一下它的地理位置和房間布局吧。這是一間位於狗鼻島南側懸崖背後的二層長方體建築,它的長邊朝東西向延伸。玄關設置在北側長邊的正中,一進門便能看到寬廣的大廳。大廳正面是餐廳,緊挨餐廳的西邊的是廚房和兼做食材儲藏和備用品收納的倉庫。東邊則是客廳。餐廳和客廳正對著島上最高的懸崖,可以盡情享用美不勝收的景緻。
「是啊,這不是常識嗎。大家都是編撰《迷宮草子》的成員,並無任何上下級的關係,你難不成打算為所欲為嗎?在這種狀況下,大家平等地抽籤才是常識吧。」
窗外的風景蔚為壯觀,狂風驟雨無情敲打著客廳寬大的窗戶,比我在自己房間那會還要大了不少。轉頭一看,才過了下午三點,昏晦的天空便已遮蔽了視野,下方可以看到漸漸洶湧起來的海面波濤。
忽然間感到背後一陣寒意,慌忙回頭一看,那裡並沒有人………不對,與其說沒有人,倒不如說就是舞舞不在那裡吧。
果不其然……
在講談社供職的小邦祥子(37歲)罹難於××公園的灌木叢內,遺體為前來遛狗的附近的公司職員所發現。遺體的脖頸上扎有被認為是燒烤用的金屬簽,且有切斷的痕迹,因此××警署將其認定為殺人事件予以調查。小邦是昨晚在離開公司回家的路上遇襲的。
我依舊未能從自己所想竟成現實的打擊中緩過勁來。相比槌転被殺的衝擊,我更害怕書本的巧合化為現實中的客觀事實。
「總之也不能放著不管吧,舞舞小姐先去走廊上,我們再去把π君放下來吧。」
「也就是說期間不管是誰,都可以靠近保溫箱嗎?」
「還有這個島的形狀又長又細,看起來正像天狗的鼻子,所以就命名為狗鼻島。我們所在的狗鼻館,正處於天狗鼻尖的位置。雖說實際的形狀與其說像天狗的鼻子,倒不如說更接近鬼火或者勾玉。」
耳畔傳來了立直沒有起伏的聲音。
洪太郎做出了非常合理的發言。
「我也來幫忙吧。」
「想單幹的就單幹,若想組隊的人超過兩個,能找到合適的對象就編組,不行的話還是單幹。」
「眼前已經有兩人死了,若如藍包先生所想,被撕破的書真有什麼含義,我們的性命也會受到威脅吧。」
是的——正如字面所示的那樣,就是脖子上的一塊皮膚,將包括頭顱在內的首級與軀幹連接在一起。將飛濺在周圍的大片鮮血擦拭乾凈,就能確認清楚。她是一頭扎進了印刷廠所用的裁紙機里,裁斷了自己的脖子。
「他們還說要幫我端咖啡,我說這邊已經有三個小夥子,於是指引他們去了客廳。」
π自信滿滿地說道。
「若是那個叫π的學生,說不準還能把引擎修好,他不是說他喜歡擺弄機車么。」
洪太郎、槌転、立直、我四個人面面相覷,下個瞬間,我們四個就如脫兔一般從食堂里沖了出來。
槌転少見地埋怨了起來。
起床的時候沒什麼食慾,以為喝點咖啡就可以了。但既然食物擺在眼前,還是會感到飢餓,於是我便決定不客氣了。雞蛋和蔬菜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我去下洗手間。」
「那麼,誰抽到誰就認命咯。」
洪太郎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太大的疑問。
對《迷宮草子》成員的復讎告終了。
「……什麼情況?」
我從廚房桌子上擺開的書中,拿起了從中間被一撕兩半的《殺局》
那位立直大叔又發表了他的問題發言,聽得大家目瞪口呆,一時間鴉雀無聲。
聽到我的發言,槌転跟洪太郎驀地抬起頭。
我將空旅行包挎在肩上,撿起樹枝,將耳朵貼在門上,窺探著走廊內的情況。
這麼一想,終於打起了一點精神。在離開泊船小屋之前,我拾起了地板上的菜刀。倘若舞舞襲來,就毫不猶豫地反擊吧。拿著武器就是為了不至於一聲不吭地被害。
「她的代表作《無人生還》是設定在極富獨創性的狀況下的推理小說。十名素昧平生的男女,接受了某個神秘人的邀請來到了孤島上。十個人在過去都以某種形式與某人的死亡相關,但都算不上犯罪。但在孤島之上被一一宣告罪行,然後依次受戮了。孤島上的屋子裡放有世人份的木雕印第安人偶,每當有人被殺,就會有一隻人偶失蹤。不久九人死亡,九個人偶也消失了,直至最後一人與最後一隻人偶……」
「唔,狗鼻和首級……大概是這麼回事吧。」
因為此事,還餘下《迷宮草子》的編輯、製作工作尚未完成。由於各個作品都有文字數據,是以編輯工作應該用不了太多時間。最大的問題是皮革封面的裝訂。雖學習並練習了相應的技術,但要正式上手去做必定很難。
「什麼書?」
通過那次的聊天,發覺大家都有過某種奇妙的體驗。隨著討論的推進,乃至於所有人都想將其整理為小說風格的文章發表出來。甚至還有人說既然如此不如就將其集結成冊好了,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全員的一致贊同。使用筆名的方案也是在這樣的對話中提出的。就這樣,《迷宮草子》的企劃便循序漸進地具體展開了。
方才餐廳里洋溢著的歡談氣氛——不對,準確說來是佯裝說笑的氣氛,一瞬間無影無蹤了。
槌転交替看著我和洪太郎。
「π君的π乃是圓周率,數學乃是《主教殺人事件》中非常重要的主題。我的網名『藍包』取自江戶川亂步也是不言自明的事,亂步能排得上號的代表作就有《孤島之鬼》,而且這個狗鼻島也確實是個孤島。」
一分為二的《山之所見》對應畑的首級。
「還是根據各自的願望來決定把。」
「暫且不論天狗是否真在這修行過,就算接我們的船來沒來,只要在天狗飛地的島嶼之間從一個島游到另一個島上,最終也能抵達港口吧。」
立直插了一句。
原來如此,她是不是先把話題從那封信上岔開呢?年紀輕輕卻如此機靈。實在令我深感佩服,然而其他成員的反應卻迥然不同。
對於我指出的問題,槌転笑而不語。
她還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立直和洪太郎吧,因此就一面報告自己負責區域的情況,一面窺伺著我的破綻。我是不會上當的。
立直慢慢地直起身子,一邊踱步,一邊這樣說著。
洪太郎不禁發出了聲音,他似乎也稍微斟酌了一下π的建議。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和那個男人一道編撰《迷宮草子》,可是——
「姑且不論實物,單從角色上看,大概也是會令女性感覺可愛的類型。而且這年頭喜歡爬蟲類的也大有人在。即便是覺得蝸牛很好看,也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吧。」
對於π的話read.99csw.com,立直無可奈何般地搖了搖頭,然後環視著我們。
可能是對方未能聽見我的回應吧,那邊還在敲著,於是我下床靠近了門。
「一旦舞舞有事,那就擺明是立直乾的了,沒關係的。」
我大喊一聲,趕忙跑向了客廳。
「接下來就是劃分負責搜索的範圍,這次就用抽籤來決定島的東南西北各由誰擔當,這樣沒問題吧?」
「說到留守在這裏的風險——」
我坦露出了心聲。
「幸好儲藏室里還有食物才救了我們一命,不然搞不好就要餓肚子么?」
我先把有封皮的書拿開,將《孤島之鬼》跟《黑死館殺人事件》從套盒裡拿了出來,翻開書頁盡量使之處於易於乾燥的狀態。由於職業性質的緣故,即使是別人的書我也絕不馬虎對待。
「我才不去!」
π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麼,隨即指出了問題。
「書?」
「那你覺得其他人的名字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能他是想到坐著的話心情就會稍稍平靜些吧,又或者他只是真的不喜歡咖啡冷掉。
坐在電腦前開機,不久顯示器就出現了畫面,然後就跳出了聯網的圖標。好,幹得不錯,我在內心默默叫好,接著連接了網路。
我在圖書室里來回踱步,就在腦海的深處,深之又深的旋渦中心,即將浮現出某件物事的時候,忽然間——
「這些也就是改了一下設定吧。」
「自殺的動機……嗎?」
「就算讓並非專家的我們去調查,怕也看不出什麼吧。」
「啊,是哦。」
「但最重要的電話卻不在了。我四下找遍了,可就是哪都沒有。立直先生正想破解電腦的密碼——」
「什麼意思?」
「在天狗的飛地和這個狗鼻島上,有關於天狗的傳說嗎?」
不對,等下……
「那樣的確較易調整重量。犯人本就沒有時間,又未採取最為合理的方法,怎麼看都是不自然的。」
「嗯。」
「好啦好啦。」
犯人……?
「睡前要在圖書室找本書看看嗎?」
面對語調慷慨的立直,槌転冷漠地回應道——
「不鎖也沒事吧?雖說在陌生的地方住著陌生的旅館,但我並不覺得會有小偷呀。」
不久香味濃郁的咖啡就做好了。我們將其分成六杯,三個一組地放在兩個托盤上,和洪太郎一道將其端進了客廳。
一分為二的《黑死館殺人事件》對應三家的首級。
屍體就這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洪太郎將被子拉起來蓋住了槌転的臉,就好似將他埋葬了一般。
π露出一副想問什麼的神情,但在我開口解釋之前——
然而,唆使她以如此殘酷的方式了結性命的,則是他們。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二分。

立直這樣回答道,視線未曾離開屏幕半分。儘管如此,他的手指還是在鍵盤上縱橫遊走。
正如洪太郎所言,這裏若有能與外界取得聯繫的設備的話,應該就在一樓了。而且不在圖書室就在客廳吧。想到這裏,我首先去了圖書室。不過那裡就只有一開始就看到的電腦而已,但只要能進行通訊就沒問題了吧。
「話說——」
「您負責的書若不能如期刊行,會招來作者的憤怒嗎?」
「本想調整重量撕掉一半,但忽然有人過來了,就慌慌張張地塞進去了吧。」
客廳里壁鍾的指針,即將指向半夜的位置了。除了偶爾劃過窗外的閃電以外,不見任何光亮。此刻,七隻蠟燭燃起了妖艷之火,隨風搖曳著。
「什麼大學教授,只是你自說自話吧,看你這樣,像是能主持會議再匯總大家的意見的人嗎!」
打開泊船小屋的門,我瞬間僵在了當場。只見一個人倒在地板上,因為是腳衝著我外加俯卧的姿勢,所以看不到臉,但從身著的雨衣上看,應該就是洪太郎吧。
然而洪太郎卻遲遲未歸。狗鼻館建在狗鼻島的南端,碼頭幾乎在最北面。雖說是小島,往返也要花不少時間。雖說現在風雨並不劇烈,但考慮到昨夜的雨量,地面此時定然泥濘難行。所以才會更花時間的吧。
我暫且停止打開行李的動作,眼睛望向窗外,要再晚到「狗鼻館」十分鐘的話,所有人都要變成落湯雞了。
那是……
槌転恍然大悟般地說道。
「這麼樣,有啥眉目嗎?」
大家便以槌転為首,依次往廚房轉移。立直也乖乖跟來了,或許他是覺得獨自一人留在客廳也不太好吧。
一看表已是四點四十七分了,究竟是所有人都在酣睡呢,還是一樣無法入睡在房間里進進出出的人呢?這樣一想,我就完全醒了過來。
總而言之,在所有人初次見面的聚會中,有人在館內做出了可以的舉動,其中一個成員神秘自縊而亡,雖有可以與外部取得聯繫的電話線,然而卻沒有電話可用,雖說電腦是可以使用,但卻不知道上網密碼,汽艇的引擎狀態也不大好且海上風浪很大,而且不知為了什麼,《迷宮草子》的幹事長並未站出來……大家都被置於這般境地,且選擇都出奇的一致。
什、什麼啊!現在的是……?
她從阿彌陀簽里挑了一支,急急忙忙走出客廳,應該就這樣跑去廚房了吧。
「那是因為舞舞小姐很可愛吧。」
然後他將迅速完成的阿彌陀簽往桌上一攤。
舞舞提出了一個樸素的疑問。
六人都非常平靜地吃吃喝喝,談天說地,但我感覺此刻他們的心中,應如窗外愈演愈烈的狂風驟雨一般,相當地不安吧。至少我是如此。
定眼一看,是槌転站在門口。貌似他也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
洪太郎舉起了酒杯。
「民俗學聽起來是很美好,但大都是些喜歡妖怪的怪人啊。」
樹枝拍到了我的脛骨,我一陣劇痛,雙手抱腳倒在了地上。
——「我」說道。
「迷宮社」代表兼《迷宮草子》幹事長敬上
對山的傳說很感興趣的槌転,大概是感覺能從天狗身上打聽道什麼自己感興趣的故事,稍稍立起了身子。
大致瀏覽一下書架,我找到了放置推理書籍的柜子。大概是因為娛樂性書籍比較多的緣故,推理小說佔據了絕大部分區域。
「趕緊聯繫港口,叫他們無論如何都派人來接吧。」
「沒錯,倘若有第七個人來到狗鼻島的話,又會如何呢?」
過了一會,我才慢吞吞地換了衣服。衣服上的泥漿已然幹得快要凝固了,滲入的雨水卻將內衣黏在皮膚上,令人非常難受。本想淋浴或者泡個熱水澡,但因為實在欠缺防備所以就只好放棄了。
「何況不能由於舞舞是唯一的女性,就認為她是《為娛樂而殺人》的女大學生吧。她是短大畢業的,可作品中的女性卻是進入了四年制的大學。」
「《山之所見》是以山嶽為背景的推理,槌転先生是專職登山的撰稿人。」
「不好意思,我馬上過去。」
我不由地叫了出來。屏幕上彈出了密碼框,只要不知道密碼,就無法啟用電腦網路。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果然還是π。
我走上西面的樓梯,住著拐杖一部一部向上攀爬。耳畔就只有樹枝擊打樓梯的咯咯聲,聽上去格外響亮。
槌転朝舞舞問道。
要說有何遺憾,那就是不知道《迷宮草子》是如何被讀者接受的。倘若可以的話,「我」想攜帶著讀者的評價和感想,去往「她」的所在。當然這是無法實現的夙願。不過,若有讀者來見「我」和「她」,那就另當別論了……
「沒法說萬無一失是指什麼?」
「若是自縊的話,動機又是什麼?」
我不由地說著自嘲般的台詞。
「聳人聽聞。」
「我在去別的地方看看。」
「好不容易才喝上的咖啡可要涼掉咯,大家先坐下吧。」
順帶一提,洪太郎就住在槌転的東鄰,也就是面向左邊樓梯的房間。從最西邊我的房間向東數去,一次是π、槌転、洪太郎。就在洪太郎的對面,也就是北側房間的東頭乃是立直,立直的西鄰的兩間房間為空屋,我房間的對面,也就是北偏西則是舞舞。
舞舞手裡拿著又粗又長的樹枝,朝著靠過來的我亂揮一通,大概這是她在搜索的過程中撿到的,拿來充當拐杖或是武器的吧。
「喂喂,比起這些——」
在槌転山一樣的身體對面,只探出臉來的π氣勢洶洶地說道。
對於身兼「迷宮社」的代表和《迷宮草子》的幹事長的「我」而言,這可謂是一段充滿復讎色彩的時間吧。

洪太郎、π、槌転三人異口同聲地提出了異議。
「那隻不過是說說而已,實行起來不是很困難嗎?」
這次門對面回應道:
「如果他本就有什麼自殺的理由的話,那又何必要特地參加《迷宮草子》的聚會,又在中途自殺了呢?若是來到這個島上才有的動機,那為什麼我們沒人知道呢?此外,那個動機又是什麼?」
π驀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能想到的理由有兩條:
π為古森一樹,槌転為畑俊朗,立直為三家科一,洪太郎為久刀谷卓,舞舞為湯澤里砂,藍包為栗屋相太郎。
在和她去往同一個地方相會之前,「我」是無從知曉的。
確實應該如此啊,我理所當然地為自己感到慚愧,不由地低下了頭。
就在此刻,我切身感受到了π遺體沉甸甸的重量。他塊頭雖說不大,卻要三人合力才能平房到床上。我記得我在哪本書上讀過屍體很重,看來所言不虛。這究竟是物理上的沉重,還是心理上的沉重,尤是個未解之謎……
似乎從樓下傳來了什麼響動……
在「迷宮社」的群聊中,即成員們在進行各式各樣的對話過程中,慢慢就聊到了這樣一個話題:有沒有人曾歷過某種神秘的體驗。順帶一提,所謂群聊,就是所有的參与者同時進行對話,即如文字版的電話一般的系統。雖說難免有時間差,但由於自己寫的文章可以近乎實時地在電腦屏幕上顯示,故而也可以和其他的成員用文字進行對話。
「只能劃清範圍,分頭去找了。」
舞舞看到了我,雖然臉上掛著疲憊的表情,但仍面帶笑容。大概她是從通往狗鼻館的某條岔路上出現的吧,所以就在稍前一點的地方擋在我的面前。
然而在這樣的一片歡聲中,夾雜了非常詭異的發言,那是一個與這種場合格格不入的不祥願望。是某人以相當低沉的聲音說出來的。
「這天氣看樣子變得一塌糊塗了。」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早飯沒吃飽的緣故,肚子咕咕作響。但在這種氣氛下,吃飯的事實在很難開口。話雖如此,倘若不吃身體恐怕又遭不住。畢竟根本不清楚後面到底會發生什麼狀況……
槌転剛提到《迷宮草子》的目錄,洪太郎就歪著頭講:
他倒是是何方神聖?
「現在已經八點多了,大家先一起吃完早飯,大概九點鐘左右開始搜索,然後十二點回到這邊好了。接著一邊吃午飯一邊報告各自的發現,一旦沒什麼進展,就變更計劃為逃脫吧。」

心臟急遽一陣悸動,雖說到現在為止都出於異常的緊張之中,但還遠不到此時心悸的程度。
大家都立起身子圍在桌邊,只有立直還在窗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然後是昨晚,應該是是今天凌晨吧,我忽然感到某種奇怪的氣息,於是便穿過走廊進了圖書室,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這次我看到了新田次郎的《山之所見》被一撕為二。」
這個興趣房間的內容,根據製作者的愛好和目的,乃是貨真價實的千差萬別。有用來公開自己的讀書日記,也有用來發表長年的研究成果。還有用來介紹自家培植的農作物等,真可謂包羅萬象。雖說直至現在大多數人仍不太熟悉,但可以肯定的是,隨著電腦普及到千家萬戶,個人網站也一定會飛速增加吧。
晚餐結束之後,餐具的收拾工作也由立直以外的大家合力完成了。餐后槌転也泡了咖啡分發給大家,這時他向坐在椅子上的洪太郎問道:
心領神會的槌転與我一道重重地點了點頭。恐怕也已查知意思的立直抱著胳膊凝視著前方。舞舞則在沙發上宛如蝸牛一般蜷著身子睡了過去,萬幸沒讓她看到在場男人們的反應。
也就是說,那個偷了食材的犯人,原本也打算偷走飲料。但也不知是被人撞見還是時間不夠,總之出於某種理由放棄了。是這樣么?
我不由地喊了一聲,同時衝出了圖書室,接著跑到屋外,一路狂奔去往立直負責的範圍——也就是島的東側。
我將滾落在地上的樹枝撿起來當做拐杖,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並非感受不到恐懼,只是感覺自己必須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也是活到最後的人的職責吧……
「這裡有我們幾個就足夠啦。」
客廳里一片死寂。呼嘯的風聲和嘩嘩的雨聲敲打在窗戶上,進一步助長看沉默的氣氛。
「立……」
「在這棟屋內和島上好好找找吧。」
洪太郎插了一句。
「我也來吧。」
槌転正深感失望的時候,π忽然說了一些現實的話:
「其實什麼都沒有吧。發生足以讓π君自殺的事,我們卻誰都沒注意到,這簡直無法想象。」
「差了三四個小時嗎?」
關於聯歡晚宴
「沒……」
「兇手到底是如何躲避風雨的呢?」
槌転似乎非常驚訝,可他依舊沒有從咖啡壺上抬起頭來,也不知道他在問誰。
洪太郎慘兮兮的發言令氣氛驟然熱鬧起來,一時間大家都圍繞著如何逃出狗鼻島的問題,紛紛展開了討論。
洪太郎看向我這邊,無視了立直的發言。
「儲藏室里食物多得是,這就夠了吧。」
「也沒有證據說他不在啊。」
也許是雙手終於離開了遺體,洪太郎鬆了口氣,給π蓋上了毛毯。
洪太郎驚訝地皺起了眉。
「是不是有些牽強附會?」
過了片刻——
「是這麼回事呢。」
就在洪太郎遺體的前方,佔小屋三分之一面積的海面上,漂浮著一艘汽艇,但是引擎部分已然七零八落,徹底破壞殆盡,即便是外行也能一眼看出不可能修得好了。
明明原本就沒有一絲希望和期待,此時卻倍感沮喪。關掉電腦正要從圖書室里出來的時候,忽然想到了書。
「真的不是你從口袋裡掏出來的嗎?」
「我明白了。」
之所以會從這種幾乎不可能有什麼發現的地方開始搜索,大抵是出於「正因為找不到所以就不會害怕」的判斷么?不對,正因為是這種情況,犯人反倒容易容易疏忽大意,從而遺留下意想不到的東西吧。
「唔——」
π頂了回去。
「你那槌転的網名,是指妖怪里的槌転吧?」
誒,我嗎……
「如此乏味很是慚愧,您說的一點沒錯。」
第三天——關於《迷宮草子》的裝幀、排版事項
之前一直陪著舞舞的立直當場甩下了她,隨即離開了客廳。
無從知曉呢……
洪太郎詼諧地附和了一句。
「喜歡打麻將倒是可以理解,但會有人喜歡圓周率嗎?」
「這個島看似很狹小,走走還是挺寬廣的。」
「是在不好意思,這裏就承蒙舞舞小姐的好意了——」
「唔……是什麼呢?難道是喜歡蝸牛……」
槌転出聲問道。
……
「這算啥?為什麼是書……」
第二天——關於《迷宮草子》的內容組成
面對舞舞畏畏縮縮的提問,立直這樣回答。
「外行乘坐汽艇出海,我是覺得相當危險……如果有人把這差使攬下來,盡最大的努力為我們喊來救援,豈不更好嗎?」
「這麼會……」
「沒有那種事吧。一下子就能理解你感興趣的對象,這名字挺好的呀。」
這麼一想,由於此館的結構是南北方向各有四個房間,所以無論從哪個方向去往π的房間應當都無太大問題。誠然我跟槌転離得比較近,但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屍體就在身邊,從而蒙受著精神上的傷害。
「誒,我可不是幹事長啊。」
僅憑想象自己把自己嚇得夠嗆,又該如何是好呢……
待回過神來,我深深沉溺於這首級上的火舞,這擁有身軀的小小太陽之舞……
感覺尖叫聲是從二樓傳來的,但我出於慎重,還是拖著傷腿在一樓巡視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果然還是在二樓啊。
「嗯?這好像在哪聽說過……」
「汽艇坐得下那麼多人嗎?」
走上二樓,左手邊映入眼帘的門即是舞舞的房間。
而且里這裏越來越近……
「神童末寺先生。」
「嗷嗷嗷嗷嗷嗷!」
房間內一無所有,遑論食物,就連飲水都不見一滴。雖說不吃不喝捱到明天等接送的船抵達這裏,倒也沒什麼大礙。但外頭的風雨絲毫不見衰減的跡象,勢頭反倒愈加兇猛,轉為了暴風雨。這種狀態若持續下去的話,別說明天了,弄不好兩三天都沒什麼希望。也就是說。眼下無論如何都要確保食物和飲水。
像是完成控場一般,立直非常少見地高聲講道:
事實上幹事長自家就是開印刷廠的,由於印刷裝訂都相當廉價,因而這也是決定發行《迷宮草子》的內情之一。當然,所有成員都要平攤資金,但比委託正規的印刷廠要便宜不少。
舞舞微微搖著頭,開始向後退卻。
「由於槌転先生是登山愛好者,所以他或許就是第四話《底片里的投毒者》中那個聽老人自述的登山的年輕人。舞舞小姐是唯一的女性,應該就是第三話《為娛樂而殺人》里的女大學生。還有第五話《朱雀之妖》中在倉庫里發現筆記本的男人,也和那個大叔一樣,都是研究員吧。」
「是我,槌転,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以被雨水浸濕的黑色岩壁為背景,立直的頭部宛如一個小小的太陽。然而,這是一個在黑暗的宇宙中來回穿梭的太陽,我彷彿在看著一場夢幻般的電影,除了那刺耳到想讓人捂住耳朵的尖叫聲……
我本想大喊出來,但已然痛到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了。
藍包先生負責的南部包括狗鼻館,所以外部的區域就稍微少了一些,那部分就由舞舞小姐和立直先生補完。於此相對我所負責的北面寬幅很窄,所以就沿南北向擴展到相當於島的總長不到一半的位置,這樣就可以了吧。
標題和所用筆名如下所示:
槌転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於是從椅子上立了起來。
突然和舞舞兩人共處一室的我,忽然間倍感尷尬。槌転自不必說,我甚至立直都抱有一絲嫉妒,本以為只要他不在,就能跟舞舞多有一些交流了吧。然而一旦機會真的來了,我卻只能保持沉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舞不會有事的呦,就算汽艇壞了我也能修好的,關鍵時刻還能背著小舞游過去呢。」
「沒關係的啦。」
「祝新書大賣——」
「我想洪太郎馬上就要回來了,差不多就這樣了,先回客廳一趟吧。」
只有π以陰沉的表情瞪著立直,舞舞臉色發青低著腦袋,洪太郎馬上去廚房拿了一瓶威士忌回來,槌転則抱著胳膊仰視著天花板,立著繼續往下說道:
眼看π又要懟過去,不過槌転馬上接過了話:
「嗚嗚……」
雖說我也很在意信的內容,但如今的問題是這樣的局面該怎麼收場。正當我束手無策的時候——
跟在後面的槌転越過站呆立門口的我們,朝客廳里打了招呼。
途中摔了好幾個跟頭,下半身和雙手都沾滿了泥漿,終於抵達了北端的碼頭,準確地將,大概是北偏東吧。
「書皮都濕了,就這麼放到書架的話……」
她的頭顱,就在我的眼前咕嚕咕嚕地翻滾著……
首級之館正被寂靜和黑暗所籠罩。
舞舞和π笑了起來,槌転和洪太郎則笑得前仰後合,已至連立直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絲苦笑。
這樣一來,我就只能在接送的船到來以前,一直躲在狗鼻館的房內直至明天中午了。若想儘快得到救助,最好還是待在泊船小屋裡吧,但這裏上不了鎖,也沒有飲水和食物。雖說一天左右不吃不喝也熬得過去,但倘若明天天氣變糟,船延期抵達的話,就得做好籠城兩至三天的覺悟。這樣的話,飲水和食物還是必要的吧。
被撕成兩半的復刻版《黑死館殺人事件》躍入眼帘……
洪太郎以哄孩子的語氣回應道:
我自然是去了圖書室。那裡除了兩張圓桌跟椅子,還有角落裡的一台電腦以外,便只剩書架了。簡直就像企業里利用率極低的公共性設施一般,滿溢著冷清的氣氛。
我們六人來到狗鼻島上,其九*九*藏*書中π、槌転、立直、洪太郎、舞舞五人已經遇害了,只剩下我一個。六減五等於一——這是理所當然的計算結果。然而,若照這個減法,剩下的一個就是犯人了。
「我要黑咖啡。」
關於合宿日程
一分為二的《死局》對應小邦死亡報道的列印件。
「試了很多次,果然還是不行啊。」
首先朝餐廳看了一眼,那裡除了桌椅就別無他物了。於是我們便直接穿過位於西側牆壁的拱門進了廚房,那裡咖啡壺和杯子一應俱全。但卻沒找著最為重要的咖啡豆。我跟洪太郎便把準備工作交給槌転,先去了食材和備用品的倉庫。
「哇啊啊啊!」
「沒錯啊。」
洪太郎勸解道。
槌転提出了建議。
「箱子是空的嗎?」
一分為二的《暹羅連體人之謎》對應湯澤的首級。
此時傳來了扣門聲。
槌転回應著π,又像是自言自語。
從標題看感覺完全是隨機選擇的。
這時槌転和立直已經吃完了早餐,最初是槌転把大家叫起來的,下次該輪到立直了吧。不過他本人自然是不會去的,也沒人指望他去。
槌転回應道。
「先說槌転先生的情況,從《底片里的投毒者》中那個青年耿直的性格來看,就連我也有可能是吧。由於作者沒想到會和其他成員見面,所以基本上是按照自己的實際體驗來寫的。」
「那要怎樣才能區分出立直的作品呢?」

「當然也有這點。」
感覺身體還沒睡夠,但在面朝筆記本電腦的這段時間里,我還是想要盡量把這個記錄寫下去,那種強迫症似的觀念迷惑了我,讓我一直寫到了現在。
何等的荒謬……
舞舞反射性地回答道。
然而無論過了多久,大家都一言不發,總感覺又回到了方才沉默無聲的世界。
立直抱著胳膊把頭扭向一側,他或許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料理會冷掉的,還是我去看看吧。」
「那要是開著汽艇逃離這片海域,你又能確保我們的性命嗎?」
「是這樣嗎……?」
然而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不適的氣息,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裏周邊的島嶼自古以來就被稱作天狗的飛地,也有人認為這是天狗在群島之間飛行的修行場所。」
「嗯嗯,是呀。」
在徹底無法動彈之前,我以巨大的意志力關上了門,衝進自己房間上了鎖。雖說時間僅有短短几秒。我卻感覺自己彷彿被困於只有慢鏡頭的影像世界中一般。
在發現π的遺體以後,我感覺幹事長應當知道密碼,立直也說他必須承擔起主事者的職責。但是,沒有人承認自己是幹事長。然後槌転遇害,這次很明顯是謀殺,儘管如此,幹事長還是沒有站出來。如果真有什麼不得已的狀況,把寫上密碼的便條留在客廳的桌上也可以啊。連這種事都不願意做,這又是為什麼呢?
他在筆記本上用線條勾出了與島的輪廓大致相等的地圖。
「對,就是那個故事,確實挺像的,但那只是小說。」
兼做圖書室和娛樂室的房間有兩扇門,自大廳向西延伸到走廊前方的位置是娛樂室,後面是圖書室,但房間內並沒有隔板。只是在房間正中立著書架,以此將房間分為兩個空間。
「說信放在那裡的,就只有這個人了。」
我在走廊里來回跑了好幾趟,不停地敲打著大家的房門。
「就這麼隨他去了嗎?」
第七話「?」?(代表兼幹事長執筆)
怎麼會……連舞舞都……
實在沒想到立直竟向我搭話了。
在π大聲怒喝的同時——
但是,並非全體成員都不喜歡紙書這一媒介,倒不如說,大家都是愛書的人。在網上發表作品聽起來是不錯,但反過來看,是印刷媒體根本看不上我們的作品,所以便只好以其他方式替代罷了。因此,所有人都有著把自己的文字變成印刷品的慾望。雖說是同人志,但畢竟可能會實現夢想,所以大家都想參与其中。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吧。
「都已經這個點了嗎?我去準備晚飯啦。」
洪太郎突然開始慌亂起來。
「舞舞小姐第一個起來,為我們大家準備了早餐。」
邊說邊站起來的洪太郎根在客廳來回踱步的立直面對面互相瞪著。
「是啊,這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無人生還》啊。」
或許上午的雷聲就是前兆,此刻窗外捲起了狂風暴雨。要是汽艇的引擎沒壞,就這樣逃出狗鼻島的話,眼下肯定已經葬身魚腹了吧。從這層意義上說,我還該謝謝破壞引擎的犯人嗎?
一分為二的《歲月之潮》對應久刀谷的首級。
也許是完全不感興趣吧,π的反應十分冷淡。
槌転將視線從床上移開,轉向我和洪太郎,要我們做出判斷。
目送著三人離開的我被獨自留在了大廳,忽然感到一陣寒意,渾身顫抖不已。彷彿這間狗鼻館正等待著某人的到來一樣。當然這隻是我的妄想而已。
「我來擦一下好了。」
洪太郎無視兩人的爭執,出聲問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承擔任何職責好了,雖會參与討論,恕我個人不會負任何責任!」
「看到圖書事的書以後,我確信了這一想法。那邊的書架雖已將書按體裁不同分門別類,但同時也有按書的尺寸排列,依據文庫本、普通書、單行本的開本大小進行歸集。若將書裝進保溫箱的理由是掩蓋食物被盜而暫時拖延時間的話,全部用文庫本不就可以了么。」
「那還是在這樣的暴風雨里,三更半夜乘汽艇出海更加危險吧。」
「難道洪太郎先生的名字是源自河童嗎?」
環湖四周,只見中式炒鍋、深底大鍋、壓力鍋和大小不一的網勺等等不一而足,都是相當正式的烹飪器具,只要有心的話,就能做出很棒的料理。
接著立直半開著門,只將半個身子探出走廊現了身,好似在窺探著這邊的情形。
「她說想做就讓她做,不就得了。」
我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出聲詢問。
立直的語氣像是在問「這又如何」。
「那我們幾個的情況呢?」
「怎麼會……」
槌転剛坐上沙發,就滿臉欣悅的呷了一口咖啡,品嘗著專屬自己的幸福時光。
「當然是說中止這次集會了。」
客廳門砰地一下打開了,舞舞走了進來。由於她的模樣非比尋常,所以大家一時間瞠目結舌,就連立直也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
雖然還是白晝,窗外卻如傍晚一般昏晦。雨雖不大,風勢卻愈加強勁,捲起的波濤就如H·P·洛夫克拉夫筆下的克魯蘇神話中的怪物一般,發出令人膽寒的轟鳴聲。
「幹事長不該站出來自報家門嗎?」
舞舞越來越低的聲音迴響在鴉雀無聲的客廳內部。
或許是對自己的想法非常滿意,π露出了嫌惡的笑容,雖說對他有些過意不去,但我還是搖搖頭說:
沒錯,若你能來「她」和「我」這邊,並將《迷宮草子》的讀後感傳達給我們的話……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雖說不好隨意議論別人的事,不過這名字也實在是乏味啊。」
「本次《迷宮草子》相關集會的主要責任人是幹事長,發生了這種事件后,就該親自站出來承擔自己的責任吧。」
一分為二的《主教殺人事件》對應古森的首級。
我倆回到廚房,那裡已有三人在準備晚餐了。洪太郎煮著意大利麵,π開了罐頭,舞舞則把意大利麵的醬汁和蘑菇等配料轉移到鍋里。
「是書。」
然後就已肉眼估計的大小在地圖上畫上了大致的分界線。當然這在外面是無法辨認的,所以僅是一個標準而已。
腿痛難耐在泥路上跌跌撞撞的我,終於得以確信了。但他到底是什麼人……犯人的真實面目是……?
不過,網路上的規則並不能因此次合宿而廢棄。也就是說,雖然已經面對面相見,卻完全不用自我介紹,事先決定用網名來稱呼彼此。
「管他是什麼目的,把食物藏起來的人至少對我們不懷好意吧……雖說只要看了大廳的地圖就能知道食材儲藏室的存在,但所儲備的具體種類和數量,不實際調查一下是沒法掌握的。但在這之前,也就是大家都在整理行李的時候,不知是誰來到了大廳里,從保溫箱里拿出食材藏好,然後作為替代再把圖書室的書裝進去。這樣想的話,他要麼是沒注意到地圖,要麼就是沒時間調查食物儲藏室。」
我想將她死死盯住,但在那之前,舞舞的表情就僵住了。她睜大的眼睛直瞪著我的右手。
立直似乎決心已定。
「是因為網名和筆名聯繫不到一塊吧。」
「話說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電腦沒壞吧?」
叩叩叩……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你也不是幫大家沖了咖啡嗎?」
與軀體一刀兩斷的首級和僅靠一點皮藕斷絲連的首級,此二者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和π先生拿來的保溫箱一起放在大廳里了,然後我倆去房間收拾了一下心裏,然後就搬進了廚房。」
「到了這裏以後我們很快就把房間的分配決定好了。接下來就是飯點,今晚由我當值,你們先決定好明天以後的輪班,可以嗎?。」
立直也擺出一副鄙夷的姿態回應挑戰。
「再待一晚實在太危險了。」
「但現在就算自報家門,怕是也無濟於事了吧。」
「藍包先生都這麼說了,那我該怎麼辦呀?」
「根本沒有游泳的必要。」
我不認為這是由人類發出,人類的聲帶應該發不出這樣的聲音吧。一想到這裏,我的雙腳就不住地哆嗦。我拚命忍耐著想要這樣順坡滑下去的衝動,總算是平安地從坡上下來了。
…………
相比槌転激烈的反應,立直則平靜地陳述了自己的意見。
「好像是等我們到了『狗鼻館』忙著整理行李的時候,幹事長將信放在了桌子上。」
不過,這篇列印的文檔又是……
「那麼,假使真有這樣的傢伙,又該怎麼辦呢?」
默默地喝著咖啡的立直插嘴說道。
「我聽到他在船上和『舞舞』小姐東拉西扯些若有所指的話,我還聽他講了什麼『我的女兒也跟你一般大了』。」
立直斷然否定道。
「是啊。不管怎樣也放到明天再說了,今天大家都累壞了。」
一邊呼喚一邊推開了門。
第四話「底片里的投毒者」廻數回 一藍
「不,是沒那麼簡單。」
π以不信任的眼神看著立直。
此外,在逗留期間,請務必按照以下的條目妥善處理相關事項。
吃完飯後,三人再次確認了各自的搜索範圍和集合時間,然後就離開了狗鼻館。風勢雨量雖已趨平穩,但洪太郎還是穿上了雨衣,舞舞用披肩蓋住雙肩再撐起了傘,立直就只用傘,之後就分頭去往各自的搜索範圍。
「你覺得那裡愚蠢了?」
「怎麼了呢?」
「不不不,我就是個只會寫登山文的撰稿人而已,完全不知道編輯工作是怎麼回事。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可是藍包先生的本職工作呢。」
「到底是誰呢?」
「這裏每個人都有機會,所以很難找到犯人吧,只是圖書室的書——」
「這些放在廚房也只會礙事吧……」
吸滿了鮮血的披肩正攤在舞舞房間的地板上,而她的頭顱,就在哪片肆意淌開的血泊之中。
「再忍耐一晚,明天就有船來接我們了。」
「這間狗鼻館隸屬於幹事長家經營的印刷公司,所以他知道電腦的密碼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昨天全員在吃完晚飯收拾完畢之後,即刻就去睡了。有幾個人還去洗了澡,但在輪到自己之前,每個人應該都待在自己房間里吧。
槌転的體格相比他的身高和體重,也算身輕如燕了,一轉眼便離開了房間。
「儘管這樣,神童這個姓里有個『神』字,末寺這個名字里也包含了寺廟,對應『佛』字,真是難得一見的名字啊,末寺還真不是一般的晦澀啊。」
舞舞忽然這樣說道,也不知她是在問誰。
槌転對我的話做了補充。
洪太郎說出了無理取鬧的話。
下一秒鐘,我也嚎叫起來。無論是立直不像人類的嘶喊,還是舞舞恐懼之極的慘叫,我的聲音都足以凌駕其上。這樣的聲音自口中噴薄而出,完全無法止息。
雖然還是傍晚,但走下這般黑漆漆張著大口的樓梯,好似自己正向著地獄之底前行,著實令人難受。一想到如若在這裏遇襲,腳就有些發軟。於是我愈加小心翼翼的一級一級往下走去。
「啊,是的。」
直字還沒出口,我就立刻打住了。要是被犯人聽到可就大事不妙了。興許是出於自保吧,連我自己都無法分辨。岩石灘能落腳的地方有限,所以自然而然就會走到一條路線上。立直一定也是走相同的路吧。若是如此,說不定出乎意料地很快就能趕上。
有人在走廊里踱步……
π自縊了,槌転被絞死,立直頭部被焚,洪太郎頭頸被刺,舞舞被砍頭,神童末寺則是脖子被燒烤鐵簽刺傷,外加腦袋差點被砍了下來。
「發生什麼了?」
「你年輕你沒問題,但我是不行嘍,我連游泳都不會。」
「難不成只有舞舞小姐玩得比我們更心驚肉跳嗎?」
下一秒我猛然直起身子。
因為剛看過明亮的電腦顯示器,故而頓感房間內一片漆黑。摸索著靠近圓桌,在看到上面擺著的書模糊不清的輪廓之時——
「…………」
「唔,第二天和第三天有早中晚餐,第四天只有早餐,一共七次。因為這裡有六個人,所以應該只有一人會當兩次班吧。」
槌転一臉擔心地目送著兩人的背影。
在網路上發表小說、隨筆、研究評論等作品的嘗試乃是方興未艾,因此目前只有外行在執筆。雖說將來職業作家也有可能參与其中,但最大的問題是是否能有利可圖吧。在這一點上,像我們這種愛好者的集會,一開始就把利益置之度外,因此反而覺得在免費的網路上發表作品反而有莫大的魅力。
雖然已經睡醒,但我並未起床,腦子裡正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事。
「那麼從一開始就被撕作兩半的《殺局》就是……」
「是的,他並非自殺而是被害的可能性很高。」
「槌転先生,你就這樣在二樓調查吧。雖說這都是我們的私人房間,但不清楚大家都帶了什麼東西,請務必拋開顧慮仔細尋找。然後藍包先生你去一樓,要是這裏真有什麼那就在一樓了,請千萬不要遺漏。我就去碼頭了,即使那裡沒有無線電,或許也會有信號彈吧。」
我一開始以為他就是成員中的某人,畢竟在能用電腦上網這件事上,並不能否定幹事長就不在我們幾個裡面。
本想待在自己的房間,但隔壁屋就有π的遺體,這麼想來果真如坐針氈。作為π東鄰的槌転,估計也是同感,所以他也有頻繁出入的跡象。
但像口袋推理系列的書,一本和半本究竟有多大差別呢?若是是如此,那何不幹脆拿出《孤島之鬼》或者《黑死館殺人事件》,取而代之以數冊文庫本進行調整不就行了么。
「似乎是被拿走了啊。」
「我們都是初次見面,只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但這全都是自說自話,所以沒飯確認某人是否說了真話。而且這裡是無人島,除了我們六個別無他人。這種狀況下判明存在某個身份和目的都不明確的可疑人物,這才是最要緊的。在某些情況下,搞不好會要了我們的命。
「那就是說我講錯了咯?」
聽槌転的口氣,也不知他是否在奚落立直。
回過神來已至傍晚時分,看到手錶上顯示的四點五十三分的數字,我頓感飢餓。只是早上吃了一點食物,之後便粒米未進。早餐後接連不斷的異常事件引起的神經麻痹,以及閉門不出一門心思寫著稿件的影響,似乎並未感到疲勞和飢餓。然而,此時壓迫在雙肩的疲勞感以及絞纏在胃裡的飢餓感,一口氣朝我襲來。
「船在哪裡!」
於是便喊上立直,三人一道趕回了客廳。
得知飲用水失竊的立直愈加主張幹事長應該挺身而出,對此全員都表示了贊同。舞舞也在槌転的耐心說明下也明白了事態。然而卻依然沒人站出來自報身份。
儘管如此,我還是用毛巾擦拭了身體,將衣服全部換掉,稍稍平靜下來。精神上終於有餘力去應付現實的狀況了。從那以後我便一直在筆記本電腦上寫著這篇稿件。原本是為了記錄《迷宮草子》集會的情況,我一有時間就寫一些。但為了追溯到此刻自己所處的時間,於是就一口氣寫到了這裏。
我戰戰兢兢地靠了過去,剛想探頭,卻瞥見了脖頸周圍鮮紅的血跡,不由地轉過了身子。過了一會,我強忍著回頭看去,只見他的脖頸上面有著無數的傷口,像是被人拿著刀朝脖子一陣亂捅。
又過了半晌,我為支配著客廳的氣氛所迫,自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走廊走去。圖書室說到底也只是個借口,我只是單純地想逃離那個房間而已。不過要說在意也未嘗不是事實,所以便去查看立直那邊的情況。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殺……是吧?」
「儘管如此,但不這麼想也就沒法解釋了吧。從抵達這座島開始直到今天早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由,才會迫使他自殺了吧。」
我特地咳嗽一聲,走到桌子邊上拿起了封好的信。然後從信封里抽出機打的信紙,慢慢地讀了起來。
「確實,這邊碼頭上有汽艇。」
「你這傢伙……」
不久之後,《迷宮草子》的成員舉辦了首次聯誼會。正當π叫嚷著「別管他了」,洪太郎和舞舞過去勸慰他的時候,槌転去把立直叫了過來。
也就是說,犯人就是我。
「在我發現被撕成兩半的《山之所見》時,趕忙跑上二樓把大家叫醒了。然而卻只有槌転先生沒從房間里出來。於是我才終於得以確信,為何裝在保溫箱里的書是《主教殺人事件》、《山之所見》、《孤島之鬼》之類的了。」
「還是讓我去吧。」
π直接挺身而出了。
此時巨大的雷聲轟鳴起來,那是響徹心底的巨響,地面似乎都為止震顫,緊接著,在飛馳連綿不絕的雷聲的暗雲下面——
「祝你們…………」
之後立直就如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再度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敲擊起了鍵盤。
「比起這些顯而易見的玩意,食材到底該怎麼辦?」
認識到自己的意見和建議並無錯誤,於是我便走出了化妝間,去往浴室和所,接著又去了客廳,餐廳,廚房,食品兼備用品倉庫。
竟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把球拋給了我。
「把舞舞交給他真的不要緊吧?」
將裂成兩片如漢堡麵包胚一般的《殺局》中夾著的紙片一下子抽出來,將其展開,可以看到列印的文字,應該是用電腦查找到新聞后再列印出來的吧。
「等等。」
早餐的菜色是吐司、火腿煎蛋和沙拉,據說是槌転和舞舞做的。
對於忐忑不安的槌転,洪太郎只能這樣說了。
這傢伙算這麼回事呢……我剛這樣想的時候——
而且,在徹底完成《首級之館》之際,他還策劃著發行《迷宮草子》嗎?
從上往下俯瞰,那裡是如同鬥牛場一般寬廣的平坦岩石灘,地形類似於盆地。其中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發出轟鳴。那一瞬間,我甚至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景象——
「你老兄就沒點常識嗎?」
「豈止是無線電,那裡沒有任何能與港口取得聯繫的通訊設備。不過汽艇是在的。此時的狀態雖沒法說萬無一失,但還是設法行動吧。只要海上風浪平靜下來,說不定就能沿著所謂天狗飛地的群島橫渡出去了。」
「如果就照這樣變成了暴風雨,沒完沒了持續個五六天,連接送的船都不能來的話,可就頭疼了。」
「要能這麼簡單就被破解的話,設置密碼不就沒意義了么,所以我覺得應該很難……不過,那個學生應該能想出什麼辦法吧。」
關於住宿及其他
眼看兩人又要吵了起來。
首先聲明一下,不知為何,網名中會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元素。雖說在作家的筆名中,也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但至少還要區分姓和名,且可以判斷這是名字。而很多網名都幾近於諢名,或許該說只是一個符號吧。
洪太郎喝了一口咖啡之後便向立直發問。
「丟失的食材和飲水就是證據之一。」
看了眼放在床小https://read.99csw.com桌上的手錶,已經八點半了。於是我慌慌張張地換好衣服,在一樓洗完臉就一溜小跑進了餐廳。
「你當我白痴嗎!」
客廳再度回歸了寂靜。
「那就是他殺了?」
「嗯……」
「來時順利去時怕怕………么?」
歡迎大家蒞臨狗鼻島的「狗鼻館」。
「誰呀。」
在槌転的提議下全體人員暫且就坐了。
「再在這裏住一晚,你能確保我們的生命安全嗎?」
「平常是這個樣子,但天狗大人會在天上飛來飛去,修行的場所遍布全國。」
「做個好夢哦……」
「是這麼回事嘛。」
的確書的版式完全是亂七八糟的。《暹羅連體人之謎》與《主教殺人事件》是創元推理文庫版本的,《殺局》則是早川口袋推理系列的,《山之所見》出自河童新書,《歲月之潮》乃是講談社的精裝本,《孤島之鬼》為昭和四十四年講談社出版的江戶川亂步全集第三卷,《黑死館殺人事件》當是桃源社的復刻版。
我一面留神腳下,一面開始沿著呈斜坡的岩石堆向下攀爬的時候——
「沒必要讓你第一個當班呀。」
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我還是從頭考慮了一下。既然電腦能聯網,就意味著接通了電話線路。
「而且讓我們誤以為保溫箱里還有冷凍食品,于兇手而言又有什麼好處呢?想到這裏,著實令人納悶。」
「嗯,我只知道名字。」
我認為事到如今只有選擇逃離了,於是就立刻動身前往洪太郎所在的北部區域,當然主要還是因為那裡有汽艇。
「廚房輪班之類的雜物就別來找我了。不過,《迷宮草子》編撰會議的主持工作,我想我應該還是能勝任的,那塊就由我負責好了——」
兩人都安安分分地聽著我的發言。
洪太郎和我一前一後地指出了重點所在,然而一直保持沉默的立直卻說了這般刺耳的話——
「晚飯真美味呢。」
「大叔算是怎麼回事?不是約了要用網名稱呼的么。」
「不行啊。」
可憐的她啊……
「好了好了。」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被斬首了。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認為犯人對首級異常執著。他的動機難不成就隱藏在首級之上嗎?
正當我想把在意的事說出來的時候——
「早呀。」
「也是。」
「咳咳。」
為了格擋,我自然而然就變成了揮舞著菜刀的樣子,或許是這一行為愈加點燃了舞舞內心的恐懼之火,她以更加驚人的氣勢拿樹枝朝我猛劈。
不對,首先要知道的是,幹事長到底是什麼人?
「那個……」
「祝佳作出爐——」
在備用品倉庫檢查完繩子后,感覺似乎比昨天少了。勒死槌転的繩索,看來和π用來自縊的是同樣的東西。也就是說,犯人是在從π自縊至槌転被勒死的這段時間,去備用品倉庫取走繩索的。
我打趣地說道。
洪太郎的表情彷彿在說「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啊」。
π鄙夷地聳了聳肩。
明明是素昧平生的人,又為何會知道他的年齡與身高呢?那是因為在去往這裏的途中,大家在船上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如果是中學生還情有可原,但個個都是上了年級的大人,單用網名稱呼的話,大家似乎都覺得不大好意思,因此便進行了極其簡略的自我介紹。
π再次挑釁道,不過立直無視了他,一直面朝前方。
誒——
洪太郎貌似喝得還不夠盡興,邀我和槌転再去喝一杯。被我倆回絕之後他也就乾脆地放棄了,說是要一個人喝。不過看起來他除了嗜酒以外還有什麼別的理由。
「至於搜索範圍,由於狗鼻島南北向較長,而且南面的區域較大,所以各自分擔的搜索範圍大致就是這樣——」
我一把推開門跑到走廊里,一面發出無法言喻的呼喊一面跑上二樓,依次拍打著單間的門。
從結果看,我按下急停按鈕也就勉強防止了她的首級與軀體完全分離,僅此而已。
「我已經讀過了。」
這時我忽然害怕起來,最可能遇到犯人的地方,難不成正是自己分擔的區域嗎?
「不過根據議事內容的不同,主持者也會有不堪任的情況吧。」
我不由地在床上擺好架勢,雖說那樣的自己著實滑稽可笑,可我實在笑不出來。
「舞舞小姐……」
「不用,放著我來。」
「那麼,晚安啰。」
「我們應該去調查遺體嗎?」
「天狗不該在山裡嗎?」
「會變得更糟糕么?」
洪太郎面露難色,槌転則看著我的臉。
「就算是舞舞那種年紀,做些偽裝成年輕男性的語氣的惡作劇也是信手拈來的吧。如果真是這樣最可疑的便是第一話《霧之館》和第六話《鐘樓之謎》了。」
「如果我們各自坦白筆名的話,那不就很容易查出餘下作品的作者是誰了……」
「食品倉庫里還有罐頭啊。」
「沒了……是吧?」
「等下!」
我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入,把待在裏面的立直和舞舞嚇了一跳,總之先四下看看吧。接著我便在左手邊的一隅,發現了似乎是用來放置電話的桌子,但最要緊的電話卻不在上面。往桌面下看去,可以看到電話線的插口,但就是沒有電話。
早早喝完咖啡的洪太郎首先開了口。
「我既不會游泳,也不會開車,完全是個機械白痴,要是留在這座島上的話,只能等天狗大人下凡了。」
雖說腦海里浮想聯翩,但感覺會分散注意力,所以便硬生生壓了下去。心無雜念地走了相當長的距離,但是片刻之後回過神來,腦海里再度充溢著有關舞舞的事。
π自縊了……
「作為『迷宮社』主辦的《迷宮草子》集會,氣氛豈不是很贊嗎?雖說山海之間的天氣變化十分恐怖,但總不至於把這間『狗鼻館』都給吹塌吧。」
三人各自以無法形容的表情看著我,但無論時間怎樣流逝,就是不見槌転從房間里出來。
直至討論告一段落之後,終於又回歸了《迷宮草子》的話題。
「所以普通開本和文庫本夾雜在一起,是為了調整重量吧。」
要說這些成員為何會在無人島的別墅里齊聚一堂呢?那是由於他們要參加「迷宮社」的首次合宿。原本只是網路上的交際,實際上很少碰面。雖說只是網友,但所有人都表示要參加這次集會,一起商討有關印刷版同人志《迷宮草子》的創作事宜。
而且是以這種殘酷的手段……
灌注在臂膀上的力量不知不覺間消失殆盡了。
「呃……」
致「迷宮社」的同好們:

「我的問題並不是有沒有可以替代的食物。」
這回連洪太郎也粗聲粗氣地懟了起來。
洪太郎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然而並沒有人回應。
那麼,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為何幹事長必須殺掉《迷宮草子》的成員們?
我們將π帶來的紅酒倒進六個酒杯之中。
π帶來的保溫箱里裝著飲料,打開一看,牛奶就和啤酒果汁一道放在裏面。我在牛奶罐里倒了少許牛奶,與砂糖一起擺在了托盤上。
如此請諸位盡情享受由《迷宮社》主辦的,《迷宮草子》四天三夜的聚會。
立直依次看著我們,然後說道:
「不是這樣的,這是……」
這麼一想,忽然自內心深處湧起一陣笑意,苦澀之極的慘笑即將滿溢而出。只是,若真這樣笑了出來,似乎會令自己的腦子變得不大正常。所以「我」拚命抑制了這樣的衝動。
洪太郎看著我,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狗鼻島的狗鼻館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成員會一個接著一個遇害呢?
我接著提問,洪太郎則繼續往下說:
槌転喃喃自語道。
「那麼舞舞小姐呢?」
她的首級之下,僅連著一張皮。
那本《孤島之鬼》,正靜悄悄地放在我的床上。
為了不給他倆徒增麻煩,於是我壯著膽子說出了立直想說的問題所在。
說完我便離開了廚房,朝著圖書室走去。斜對面的倉庫半掩著門 ,裡頭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洪太郎和舞舞的說話聲,他們似乎並未注意到我。
在這幽靜的首級之館——
洪太郎毫不猶豫地無視了他。
為了救自己的命,我只有解開了這樁可怖的連環殺人事件之謎了。若能查明犯人的真實面目,或許還能考慮自衛的措施。
「舞舞小姐!槌転先生!洪太郎先生!立直先生!」
比起哀悼洪太郎的死亡,我卻更擔心汽艇的情況。
「怎麼回事?」
一進到房間,槌転首先將翻倒的椅子扶了起來,然後爬到上面解開了系在房樑上的繩子。在此期間,我和洪太郎一直在下方撐著π的遺體不讓他掉下來。一股氨水的臭味傳入鼻腔,大概是因為π失禁了吧。這麼一想,這才發覺他的褲子前面也有點變色了。遺體似乎有些死後僵直,如此不慣的感覺實在讓人深感噁心。支撐遺體的手臂上亦爬滿了雞皮疙瘩。
我不由地閉口不言,其實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我是在π君的遺體被發現后看到圖書室圓桌上的書時,才有了這種想法。范·達因的《主教殺人事件》繼《殺局》之後也被撕成了兩半。」
裝飾到這種程度坐實不易,倘若可以的話,真想將大家美麗的首級都保留下來。只是在行兇之前,幾乎所有的首級皆被鈍器敲打,所以都留下了傷痕。三家的首級更是被燒糊到難以分辨,雖說這火就是本人放的……更令人遺憾的是,神童的首級不在這裏。本想斬落一起帶過來的,但沒想到有人跑來作梗,故而只能作罷。
「死因……不就是自縊嗎?」
「克里斯蒂主要是活躍在一九二零年至五零年代的英國作家。因為名氣很大,所以多少有聽過名字吧?」
「你什麼意思啊?我們關係好了你看著很難受嗎?所以才會拋出這樣的話題,想把我們關係搞僵是吧。」
「因為他不在了呢。」
立直一臉不耐地看著提出個問題的槌転。
「大家一起聚在這個房間就沒問題了吧。」
「網名什麼的不就這麼回事嘛。藍包先生果然就是取自江戶川亂步吧。」
從祖父那一代興起的小印刷廠現在已然處於半封閉的狀態了。十幾年前毗鄰而建的總公司,如今也罕有人至了。三、四天的時間,足夠將她隱匿起來了吧。
第七話「首級之館」裕
「就是這麼回事,他當時不吱聲,反而在沒人時候自己偷偷地讀。」
由於只有這個人姑且只有名字,所以令總覺得他個性實誠的我,多少有些失望。在這種只有陌生人的聚會上,哪怕有一個正直的人也是再好不過的。明明只是根據網名的臆測而已,但我卻自作主張讓神童末寺擔起了這一角色。
「這都被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這麼無趣嗎?」
回到狗鼻館又該怎麼辦呢?回到房間里籠城嗎?一天左右心緒沒問題,但畢竟是釜底游魚,倘若犯人採取強硬手段,那就真的無處可逃了。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兇手就是我們其中的一個。」
我起床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地溜出了房間。
於是大家便一言不發,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起居室。洪太郎當即出去了,片晌之後,他端著咖啡回來了。如今這真是比什麼都要珍貴,於是我便喝了一杯,入口才發現是速溶的。
正當我陶醉於此處的咖啡芬芳之時——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洪太郎聲音一振,或許對他來講,相比不甚靠譜的汽艇,還是電腦更為可靠吧。
π和槌転都是初次見面,恐怕兩人 共同點就只有「迷宮社」和《迷宮草子》。那個「迷宮社」的代表,《迷宮草子》的主辦者,就是正體不明的幹事長。這裏又有什麼內情?是否存在什麼動機……
「發生什麼事了?」
最後還有一個網名為「神童末寺」的成員,本來「迷宮社」全員七人應當在此聚齊了。但神童末寺好像沒來參加,到了集合時間也未出現在集合地點。
立直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轉向我說:
「書?」
我的眼淚伴隨著呻|吟淌了下來,雖說感覺在女性面前哭泣很是丟臉,但這種狀況下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然而,眼前的這位女性卻如脫兔一般,朝著狗鼻館狂奔而去。
「一定是半夜趕工寫的。」
考慮到這一層,我再次覺得還是這樣做比較好。要是照剛才那樣繼續下去,餘下的成員之間一定會爆發意想不到的分裂和爭執。在這樣的環境里,無論是誰,思考也好感情也好統統都是朝內拐的,所謂的「內」即是屋中、成員中乃至自己的心中。如此一來,他們就會自己將自己鎖在房間里,完全孤立起來。如果各自隨心所欲地展開行動,後果將不堪設想,甚至有自滅的風險。
興許是瞥見我喝咖啡的表情,洪太郎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不愧是《迷宮草子》的讀者,都有著一雙慧眼。雖說是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姑且記錄下來好了。
關上門的瞬間,似乎和她的雙眼對上了……
洪太郎抿嘴一笑,若無其事地指著一支簽,皺了皺眉弄出一副千萬別抽它的表情,看來,只要選了那個就會當兩次班。
「一個人進行搜索的話,如果遇到你口中的第七個犯人,那可就相當危險了。如果結成一個小組進行搜索,如果搭檔就是犯人,可以說也沒什麼區別。」
抬起頭來,可以看到舞舞遠去的背影正逐漸變小,不久就被屋子的玄關吞沒,消失不見了。她的身後,大片的烏雲正在天空中蔓延,好似張開了通往另一個次元的入口。
「不好意想,不好意思。」
「你明明會用電腦登錄『迷宮社』的網站,卻連一點密碼的常識都沒有嗎?」
「到此為止吧。」
洪太郎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也不知他是為了勸解π還是在為了煽動立直。
本以為沒人知道,不過洪太郎似乎終於注意到了。
「去查看電腦的時候,我也看到了——」
客廳里做著專攻建築史的五十四歲大學教授「立直」和以日本怪異傳說和傳承為主要取材對象的三十八歲攝影師「洪太郎」。當然這兩個名字與我和槌転的情況一樣,都是網名。
……
為何我要向身為犯人的舞舞解釋自己是冤枉的呢——雖說有些七顛八倒,但我還是為了解開這一奇妙的誤會而拚命努力著。
雖說能讓立直當兩次班再好不過,但我還是覺得就他一個人不合群的話也似有不妥。
我全身咯吱咯吱地顫抖著,一不留神腿腳發軟,從岩壁上滑了下來。本想沿著來路往回走,可我卻站在那裡猶豫不決。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可,可是,槌転先生不也是同行么……」
順便說一下,「舞舞」和「π」都是他們各自的網名。舞舞是二十一歲的女性。她從短大畢業后,現在成了一名自由職業者,非常喜愛暹羅貓,已經飼養了三隻。π則是一名理工科專業的大學生,但由於過於痴迷機車而被留級了,他是個二十五歲的小個子男性。看來有家室的就只有立直。
「我是負責帶冷凍食品的,所以就順手做了吧。沒那麼費事,我已經習慣了。」
「這和他自殺有什麼關係嗎?」
但舞舞似乎真的是腰腿癱軟,面對洪太郎催促依舊動彈不得。我和槌転一起架著她的胳膊,先把她帶去了走廊。
「西邊並沒發現什麼異樣。」
又聽到了。
洪太郎一副難以置信的語氣。
「不用的啦!」
「這麼說來,兩位都是搞出版工作的呢。」
槌転替π指出了問題所在。
到底是誰,為什麼……?
「什麼事?」
她並未回應洪太郎和槌転,就這麼出了餐廳。
三人中有兩人的名字來由已經弄清楚了,雖說沒什麼把握,但我還是試著問道:
他正發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哀嚎,兩手胡亂揮舞著,邁著殭屍一般快走的步伐,立直正如無頭蒼蠅一般四下亂撞。身為舞者的他正身披烈火,跳著奇妙的火之舞蹈。
那段世界我似乎一直屏著呼吸,直到背靠在落了鎖的門上,這才喘過氣來——就在此刻,我卻被眼前的物事驚得長大嘴巴,自咽喉深處擠出了不成聲音的尖叫。
早飯大家都是在餐廳吃的。但每個人都是自己準備自己的份,連立直也自己做飯了。看他這幅樣子似乎今後都不會接受任何別人用手碰過的東西。這麼說來,方才洪太郎端來的速溶咖啡就只有他沒喝。
洪太郎緊盯著我說道。
此時的客廳里就只有槌転和立直品呷咖啡的滋滋聲,大家都不想把手伸向信封,若是沒有咖啡,恐怕槌転早拿著信讀起來了吧,然而眼下是不行了。
我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且並未思考,就這般空睜著眼。雖說並未有人刻意去提,但恐怕全員的想法都如出一轍——就這樣無所事事地熬過這三天吧,我覺得所有人應該都是如此期望的。這已經不是探討《迷宮草子》的時候了。
「接下去該怎麼辦?」
槌転一針見血地說道。
「小舞是女士嘛,真沒必要這麼做啦。」
為了不讓菜冷掉,舞舞將碗扣在了盛放早餐的盤子上。
我想若能證明π的死因就是自殺,縈繞在我們身上的不安也會有所緩解吧……只要一想到結果可能事與願違,便立刻害怕到說不出話了。
「這個大叔自說自話就把幹事長寫給我們全員的信拆開來讀了。」
看到洪太郎急急忙忙跟在槌転身後,我也趕緊追上兩人,因為我實在不想和這位教授一道待在客廳里。
首先這些行為底有什麼意義?
「這樣啊……」
「哪會有偷冷凍食品當食物的人?」
槌転姑且把話接了過來。
槌転朝我的臉看了過來。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立直順從地點了點頭,一把抱起了舞舞,健步如飛地下了一樓。
「但我們在進入食材倉庫之前,也不知道這裏存有食物啊。如果犯人也是如此呢?雖說是冷凍食品,但只要等到半夜全員都入睡了之後,就可以在廚房烹飪吧。只要事後收拾乾淨,就不用擔心暴露了。」
「即使不知道密碼也還有辦法的吧。」
「還有神童末寺呢。」
言畢立直便催促起槌転,因為他坐在離舞舞最近的位置。π若在場的話,肯定又要抗議了吧。然而槌転卻如徵求同意一般,交替看著洪太郎和我,看到我倆幾乎同時點頭,這才過去把她叫醒了。
舞舞猶豫不決地制止到,洪太郎則邊打哈欠邊說:
從客廳往外看到的海與天,實可謂一片黑暗。本該是天與地這一對相反的空間,卻因為界限的消失而融為一體,好似將整個世界都覆于漆黑的色彩之下。如此不祥而壯闊的景象,正在此處徐徐展開——
「可是萬一小舞抽到兩張同樣的簽的話,就會變成三次吧。」
她身上還殘留著可謂少女的風情,卻能對四個成年男性下手,從這層意義上說,著實令我佩服。當然,正因為是女生,所以大家都疏忽大意了。誰也沒想到舞舞竟是犯人,連我也是一樣。只不過因為她是最後活著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而已。不然的話——兇手就會像這樣站到我的眼前。
「我們特地來到這個地方,就是為了《迷宮草子》,為了商談能順利進行,凡事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話是這麼說……啊,要是在編輯《迷宮草子》之前,能把那個傢伙的作品剔掉的話——」
「不,那倒不會……不過還是會有各種各樣的影響的吧。」
「那麼,有誰是想組隊的?」
洪太郎不顧槌転的擔心。利落地繼續說道:
就算見到了洪太郎,也沒有時間再去找舞舞了吧,如果他要拋下舞舞跟我一起逃走,又該如何是好呢?不對,倒不如說他提議要去找舞舞時,我果真會同意嗎?
「食物不見了……」
π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某個成員偷走了部分食材和飲水,然後又把書撕了,是在無法想象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我還是感到了莫大的惡意,令人厭膩的情感四處洋溢。這時,門砰地一聲打開,我不由得一聲九*九*藏*書驚叫。
我聽了洪太郎的話,對方才腹誹立直的自己感到慚愧。因為我也一樣什麼都沒做。
代表兼幹事長乃是「迷宮社」的管理員——即是這個網站的創始人——同時也是《迷宮草子》的發行者。也就是說,他是「迷宮社」的代表人,也是編纂《迷宮草子》的幹事長。這次回憶乃是創作《迷宮草子》的碰頭會,故而以下便記為「幹事長」吧。
狗鼻館內傳來了一聲慘叫。
「行李收拾好了嗎?」
「這可是個非常要命的問題呢。」
立直直截了當地刨根問底。
「沒,正常得很。」
聽了洪太郎的說明,槌転似乎對名字的來由深表興趣。
槌転說著與高大身體極不相稱的輕言細語。
然而不能一直像這樣呆立在大廳里,於是我下定決心先去一樓的化妝間。
如果這寫首級連環殺人案本身就意味著幹事長即將執筆的第七話《首級之館》的話……幹事長是否本就打算依次殺掉我們,依據這個來創作《首級之館》呢?
「不管怎麼說,暫且到此為止吧。」
「如果是幹事長的話,不是應該會知道密碼嗎?」
π一時間似乎腦子沒能轉過彎來。
關於《迷宮草子》的內容構成
「誒,你不覺得噁心嗎?」
槌転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在勸解。
舞舞不是犯人,當然我也不是。
「那麼……π先生也是……」
洪太郎也趕忙表示同意,聯誼會就這樣結束了。
「原來如此,那就這麼辦吧。不過,如果在這次搜查中沒有發現第七個人,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那之後就認真考慮一下逃脫的計劃。這樣沒問題么?」
「洪太郎先生。」
「不見了……」
槌転溫柔地向舞舞搭話,但幾乎沒收到什麼回應,漸漸他也就不怎麼開口了。
感覺這是個好機會,我便向大家說了保溫箱里的飲用水失竊的事,但關於被一撕兩半的《主教殺人事件》卻緘口不言。這事在我的內心深處有著什麼疙瘩,可這究竟是什麼,連我自己也不甚了了,於是便打算在判明之前一字不提。
約好了結束后在起居室集合后,我便跟他倆分開了。之前我一直覺得槌転是個行動派,但到了緊急關頭,似乎還是洪太郎更靠得住。
何其愚蠢……想歸想,可我還是莫名地接受了這個解釋。雖說如此,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幹事長顯然怪異至極。
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的舞舞,冷不防出聲說道。
這下連逃脫的路都被阻斷了……
如果在此之前不處理完全體人員的遺體的話……雖對能否做好尚存疑慮,但「我」必須完成。
眨眼間嘩嘩的雨滴覆滿了窗戶,忽然間下起了瓢潑大雨。
「天氣還是一如既往地糟啊。」
「我敲門敲了好幾遍,可都完全沒有回應,我想他一定還沒睡醒吧。」
「作品本身?」
七本書分別是埃勒里·奎因的《暹羅連體人之謎》,小栗蟲太郎的《黑死館殺人事件》、藤本泉的《歲月之潮》,尼斯·菲林的《殺局》,江戶川亂步的《孤島之鬼》,新田次郎的《山之所見》,范·達因的《主教殺人事件》。
「但是為何只有《殺局》被撕成兩半呢?」
廚房裡,湯鍋中的水正沸騰著,平底鍋中煎天婦羅的油也是熱的,萬事俱備就差拿出冷凍食品了。然而,最要緊的食材卻不翼而飛。
此處我考慮了一下,或許殺害眾人的方法,都存在著某些共同點。
立直點點頭表示贊同。
雖然只有小雨,我還是眼看著身體被淋得濕漉漉的。東部有著橫貫南北的多岩石地形,跑著跑著就會滑倒,所以步伐自然會放慢。儘管如此,我腳下還是加快了速度,一面關注著周圍的狀況,一面往前疾驅。
槌転以戲謔地表情看向舞舞。
在「我」建立的名為「迷宮社」是網站上,作為固定聊天成員的六人組,戲謔嗤笑地玩弄著她的煩惱,向她介紹了各式各樣的尋死方式,最終將她逼入了自殺的深淵。
「冷凍食品由我負責,所以我就把東西裝進保溫箱裡帶來了,這是確認無誤的啊。但當我打開保溫箱就……」
洪太郎趕忙勸解大喊大叫的槌転:
「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他被人殺了的?」
雖說感覺這般急不可耐實在有些不妥,但我還是立刻出聲問道。
「誒,是我嗎?」
「這就是兇器……」
殺戮結束之後,從他們各自的駕駛證和學生證中知道了真名,在此記錄如下——
「常識?」
此外,依照預先約定,藍包先生負責記錄此次合宿的狀況,冀望將此記錄作為《迷宮草子》的製作花絮刊于附錄。請諸位予以協助。
「那你就別吃飯了!」
「如果這裏還有人在呢?」
我頗感興奮,這樣就或許有希望和港口取得聯絡了。
我有氣無力地小聲答道。
「是他自賣自誇么?」
「聽好了,犯人就在我們幾個裡面,那傢伙一定是在模仿那本小說,即便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也不見得就安全了。」
線索果然還是「迷宮社」和《迷宮草子》吧。聚集在此的人都是初次見面,我們的共同點,即我們都是「迷宮社」網站的常客。這次集會的主題便是《迷宮草子》。作為舞台的狗鼻島上的狗鼻館,也只有「迷宮社」的代表兼《迷宮草子》的幹事長才知道這個地方吧。若是幹事長的話,對島和館都該爛熟於心,他當然知道圖書室里有什麼書,電腦的上網密碼又是什麼。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將每位成員都比作一本書,還可以搜索到神童末寺被殺的新聞。
立直以輕蔑的口氣向我詢問,氣不打一處來的我,立刻就把電腦聯網的事告訴了他。
「怎麼可以……」
「等洪太郎回來以後,我們去一趟圖書室嗎?」
非常抱歉,由於主辦方準備不周,懇請諸位權當露營而盡情享受。由於諸位皆是初次會面,故而萬望在第二天後的討論會前,能夠切實加深彼此間的友誼。
第一天——聯歡晚宴
真當我擔心著氣氛會愈加險惡之時,舞舞忽然講起了正事:
「反正我是要先走的。」
犯人只是想宣告神童末寺也被殺害了。其工作地點是出版社,所以《殺局》就是指代神童末寺。
「睡得還好嗎?」
槌転邀我一道過去,大概他和我也是一樣的想法吧。只是說是布置,也就擦擦桌子擺好六人份的餐具就完事了。我倆實在無法可想,就聊起了出版界業內的事,只等上菜了。
「嗯……洗個澡先。」
「舞舞小姐告訴我們食材消失的事後,大家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的。直到發現那個學生自縊之後,才變得很奇怪。」
他的後半句話令我不寒而慄。在我們之中,對電腦最熟悉的恐怕就是身為理科生的π了,可他卻死了……如果死的是另一個人的話,說不準現在已經和本土取得聯繫了吧。而對於這樣的想法,我又深感嫌惡。
就在此刻,我瞥見了圓桌上晾著的浸濕的書,雖說一下沒有看清,但還是立刻有了一種違和的感覺、定睛一看,不由地雙目圓睜,倒吸了一口冷氣。
舞舞如上課中的小學生一般爽朗地舉起了手。
「真是辛苦你了,那麼有什麼發現嗎?」
比起不知去向的食材,π的口氣更像是關心深受打擊的舞舞。
「…………」
我倆很輕鬆就找到了咖啡豆,順手吧砂糖也拿了出來,牛奶確實有人帶了過來,拿些用就行了吧。然後要不要那點餅乾之類當茶點吃呢——我跟洪太郎商定以後,準備完必要的物品就返回了廚房。
而那些傢伙卻把……
「在此期間,我們在客廳一面放鬆一面讀著幹事長的信,然後你們就決定了廚房的輪班時間。那時候若知道了食物失竊的事……要說會有什麼變化的話,果然還是現場的氣氛吧。」
立直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應該是一直豎著耳朵聽我們講話吧。
「你也在這裏嗎?」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要從島上逃出來呢?不是還有汽艇嗎,應該可以在島與島之間橫渡吧。」
在這點上,裁紙機可以瞬間將一定的壓力施加在厚厚的紙摞上,然後以斷頭台一般刀片瞬間將其切斷。由切縫損耗產生的誤差,不過是零點幾毫米而已。由於經常會發生不慎切掉手指的事故,故而配有急停開關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但是,往往還沒等人喊出聲,刀刃就已經落下了,真能完成所謂的緊急停止嗎?我是對此深表懷疑的。
列印的文檔僅保留了最小限度的信息。新聞報道為了方便查找,本該註明日期、時間和發現遺體的地點。但這裏卻掐頭去尾,重要的部分還用「××」處理掉了。犯人複製下報道的文字,消除了給我們提供線索的情報。即便如此,文中餘下的信息還用「××」替換掉了。
突然間,舞舞的嚎叫響徹客廳。
洪太郎交替看著我們,剛插上嘴,雙眼一直遠眺著窗外的立直,就以非常困擾了口氣說道:
「你說怎麼?」
「引擎似乎運轉不良。也就是說,在最壞的狀況下,有可能拋錨在海里,然後再也無法啟動。」
「舞舞小姐?」
「的確這次合宿的目的是討論《迷宮草子》的發行問題,因此大家關係融洽也是好事。但就在這樣的好友裏面,一定就有盜取了食材的那個人。」
第二話「食子鬼起源」丁江 州夕
「感覺這個話題不大合適,所以剛剛吃飯和談天的時候我就什麼都沒說。不過大家似乎沒有刻意提這事,照這樣下去可能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我還是明確地說一下吧,關於食材失竊事件,有必要再探討一下嗎?」
「…………」
我站在圖書室的門口,探清裡頭的氣息之後迅速溜了進去,直奔圓桌的位置。
「每個人都會用的電話消失了,已知的電腦與汽艇這兩種逃生手段,都需要藉助π君的力量。若他還在或許就能使用,這麼一想的話……」
眼睛未曾離開咖啡壺的槌転維護我道。
把咖啡豆遞給槌転的時候,他這樣告訴我。
等到我豎起耳朵去聽那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卻一無所獲。屋內一片沉寂,只能聽到外面的風雨之聲。
看到槌転的模樣,即使是外行,也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勒殺的吧。繩索深深嵌入脖頸,上面可見因摩擦與擦傷而形成的,混合著血跡的結痂。從他的表情也能充分看出,他曾苦苦抵抗掙扎這一事實。
立直坐回沙發上看向我這邊,臉上寫滿了不屑。
「電話!」
屋子明明就在眼前,卻有種怎麼走都走不到的感覺。當我經歷了數次摔倒,沾了一身泥漿的時候,終於抵達了玄關。接著我就走進了兩天之前還站著六個人的大廳。
「去看看吧。」
舞舞一本正經地說道,但語氣聽上去像是說笑。
立直的話立即讓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太不正常了……
我也著實愚蠢之極,由於忙碌未及更新,甚至連聊天記錄都顧不上瀏覽。但實在沒想到她竟然訪問了網站,和那些成員進行了對話……竟然還被逼到和素不相識的人商量……「我」一開始就沒幫上忙,「我」自始至終都未能起到任何作用。
「我們完全沒又神童末寺的信息,《殺局》只在很久以前讀過,所以也不能完全確定——那部作品敘述的是大出版社內的殺人事件,或許神童末寺跟我一樣是出版業相關的從業者吧。」
在洪太郎對立直這般令人不爽的發言做出反應之前,槌転慌忙插了一句:
我和槌転彼此面面相覷,同時喃喃自語道。
我連忙插嘴說道,洪太郎稍稍按捺了一下情緒,把原本瞪著立直的臉轉向了我這邊。
一出走廊,就看見立直熱心地跟舞舞搭話,但要命的是她看起來完全沒有反應。
立直的話令槌転身軀一震。
「洪太郎先生………」
「因為冷凍食品被搬空,保溫箱也會變輕吧。所以為了不讓人注意到這點,便在圖書室里拿了適量的書塞了進去」
簡直瘋了……
「待會就回來的啦。」
我的情況則非常單純,取自我喜愛的作家江戶川亂步。「藍」和「包」都是通假字,漢字本身並無意義。話雖如此,其中也有相當講究取名的人,命名的由來只有問過本人方能知道。但若非事先透露,不解網名為何物的人看了也會一頭霧水。總之打一開始就是這麼回事,還望理解。
「怎麼樣了?」
「誒,為什麼是河童呢?」
「舞舞小姐的保溫箱里是放著書吧?」
「並不是非得現在,我是說等明天放晴了以後,再進行這樣的討論。」
「但這也沒什麼本質的不同吧?」
「呃……」
槌転一面收集著全員的咖啡杯,一面敦促大家散會。我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已然過了十一點了。
「住,住手!不是,不是這樣的。嗚!」
登上樓梯的腳步聲……么?
「說是這麼說——」
舞舞露出了困擾的表情,而立直正和π大眼瞪小眼。
「那裡的每一本書,都指代我們每一個人……」
由於餐廳的門偏向東側,所以等我跑上樓梯的時候,槌転已經到了二樓。不過π的房間就在我旁邊,所以我倆幾乎同時衝進房間。
非常遺憾,出於種種原因,神童末寺無法參會。有關《迷宮草子》的諸般事宜,將交由諸位全權負責。
一直沒怎麼發言的立直緩緩開口說道,他的語氣顯然是昭示著他自現在開始就會做一些令人頭疼的發言了。
要是再提早五分鐘確認聊天內容,搶先趕到老印刷廠,即使不用急停按鈕也能救下她吧。
「是啊,船屋中有一艘看起來很舊的小汽艇。」
「要是裏面沒有書,當舞舞小姐整理完自己的行李,將暫存在大廳里的保溫箱搬到廚房的時候,就會發現食材失竊。」
「話是這麼說——」
這半句話剛剛說完,我就閉口不言了。
「那我再去叫他一次把。」
我歪過頭說:
對於立直的話,槌転難以置信地大聲喊著,而洪太郎則以冷靜的口吻說:
晚餐在和諧的氣氛中進行著,就連立直都很開心。
為了不讓π對立直的話有什麼過激反應,洪太郎也站到了槌転邊上,完全隔開了兩人。
滿心不安地聽著大家對話的舞舞,情不自禁地問道。
「π君也能背背我嗎?」
真要做到這種程度嗎?我正想這樣說的時候——
我轉過了身子,打算繼續窮追不捨:
「那麼明天早上看起來昏昏欲睡的就是幹事長啰。」
「真是蠢到家了。」
「我當初進入客廳的時候,立直先生就已經在讀了……也就是說,他那會已經找到了。」
據他所見,裡頭以大米為首、還存有大量意大利麵之類的乾麵以及罐頭,飲用水的儲備也很豐富,所以省著點吃的話,就現在這點人數過三個禮拜也餓不了肚子,而且槌転和洪太郎帶來的蔬菜、雞蛋、麵包和火腿都安然無恙,所以也不必只吃罐頭這種食之無味的食物。
關於神童末寺
難道是這樣……
「那麼搜索是單人進行,還是結成一個小組?」
接過話茬的洪太郎很快拿出了筆記本,做好了阿彌陀簽
「我們都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各自的工作和年齡也明確了。那麼客觀地看,誰更適合擔當主持工作呢?」
「照你這麼說,和那個犯人一道坐汽艇也說不上有多安全。倒不如說到了海上反而更危險了。」
「你覺得π君能解開密碼嗎?」
槌転癱在床上,脖子上絞著一根繩子,舌頭微微伸出,雙眼睜得滾圓……
再度把耳朵貼在門上,探查了一下走廊的情況。接著輕輕推開門,依舊沒有異狀。圖書室的門倏然躍入眼帘,雖說此時並非繞遠路的時候,但我還是非常在意餘下的書變成了什麼樣子。雖說感覺一定是跟之前的書一樣被撕作兩片了吧,但無奈還是想確認一下。
我們各自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他們三個往東面的樓梯跑了過去,我卻跑去了西面的樓梯。之後想想,三個人的房間在東側樓梯附近,而我的房間在西側樓梯跟前,所以就自如而然地分頭行動了。
「但是,若是和那部小說相似的情節在現實中發生呢?」
立直說道。
包括舞舞在內,沒人在提起食材消失的事情。
四人保持著沉默,誰都沒有開口。但有種接下去會看到某種東西的預感。
為了控制場面,就只有不得已而為之了吧——我也只能這麼想了。
考慮到槌転和洪太郎搜索的地點,肯定沒法期待他們會有什麼重大發現吧。那樣的話,只要無法找到電話,那就只能依靠圖書室里的電腦了。但要怎樣才能知道密碼呢……
正好從明天開始,預定四天三夜的「迷宮社」的首次合宿將在狗鼻島的宿營地舉行。作為局外人的她也應該參加,是「我」邀請她過去轉換心情。
洪太郎面向立直跟他確認,可立直什麼都不回答,π則取而代之深惡痛絕地說道:
等下,密碼……
舞舞以可愛的吐槽稍稍緩和了現場的氣氛。
為何要殺害我們?
走完樓梯之後,再確認一樓的走廊,將全部精神傾注于整個建築,依舊沒有聽到一絲響動。然後我將手搭在食材兼備用品倉庫的門把手上,打開門迅速閃身進去,終於得以安心地舒了口氣。
我打消了跑回去的想法,畢竟途中氣喘吁吁的樣子很容易被看到,若是在疲勞的時候遇襲,那可是完全沒法招架的。這裏更應該一面注意四周的狀況,一面以謹慎的步調慢慢返回吧。
……
是的——只要三四天就好。只要在狗鼻島有四天三夜的時間就足夠了……
「我也明白這個問題,但又能怎麼辦呢?去把犯人找出來嗎?」
他一面笑著一面靠了過來,我倆便一起朝樓下走去。在閑聊中被謔稱為「狗鼻館」的建築,據說原本是幹事長自家的印刷公司建造的療養所。
「嗯,登山的前輩中有妖怪的愛好者——以前在山間小屋聽他談到的妖怪裏面就有槌転,這個妖怪給我留下了一定印象。在想網名的時候,這個名字突然浮現在了腦海中……於是就這麼用上了。」
洪太郎看著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舞舞也目視著我不住地點頭。π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盯牢我看。
「你在胡說些什麼!」
一連串的首級殺人案,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看到舞舞和立直貌似對此抱有疑問,所以他就繼續往下說道:
雖說所謂的同人志,是幾個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製作一本雜誌。於此相對的,在「迷宮社」裏面,是在連本名都不知道的,甚至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之間,只是通過電腦聚在一起,在網站上發表自己的作品和文章。
「電腦密碼就跟保險箱的密碼是一個道理。要是不知道的話,非常遺憾你是根本沒法上網的。」
繩子怎麼都解不開,過了一會槌転也沒了耐心,便從自己的房內拿來了登山刀,將懸在π頭頂上的繩子割斷了。
「啊!」
「啊,有道理嘛。」
「還是由大家公平地決定把。」
此外,幹事長也就是本人的妹妹原本計劃參加,不巧身體抱恙,故而缺席。
舞舞手上被強塞了一杯咖啡,原本一直在發懵的她忽然以毛骨悚然的聲音說:
關於用餐的情況,由於事先必需品已由各位分別負責,故而材料應已齊備。廚房輪班請于協商后依照排班進行。
「真是個可愛的大叔啊。」